第六百二十九章 腹部的舌頭
其實每個葉家門徒被帶到這裡來時,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預期,所以,也有人已經偷偷地為最後的決定做好了準備。
「你們是葉家門徒,但除此之外,你們也是你們自己,葉家需要你們效力,但葉家也更需要你們為自己而活……」
此時,被關在這日軍藥廠里的葉家門徒中,大多數人還清楚記得葉君霖繼位之後說的這一番話,對此印象最為深刻的,應該要屬那些年紀較大的門徒,她們的前半生都是活在葉家嚴苛的族規之下,對於這種「新奇」的說法,不免感到一時間難以理解。
什麼叫做「為自己而活」?將這幾個字拆分開來的話,每一個都通俗常見,然而組合在一起后,組並在一起的含義卻不知為何那麼晦澀難懂,因它實在難以理解,故而有人寬泛地將其暫時理解為另外一個概念,「自由」。
自由,既,擁有自己的獨立意志,維護自己的尊嚴,可以以自身為出發點來做決定。
這是葉君霖希望她們能為自己做到的,並非一句遙不可及的空話,而是在葉君霖掌控葉家的這幾年裡,這些從不知自由為何物的葉家門徒真真切切地從葉君霖的每一個決定中深切感受到的生而為人的意義。
自然,也是她們此時做出這種決定的理由和勇氣。
當葉景蓮不耐煩地將手槍扔給身旁的日軍士兵並拂袖而去后,那些日軍士兵再也懶得掩飾雙眼之中的貪婪,他們的目光在葉家門徒的身上掃視著,彷彿在評價、甄選,最終鎖定自己的獵物。
在弔掛著數名葉家門徒的房間里,一名日軍士兵直勾勾地望著牆角的女孩,他向那女孩走去,起初腳步緩慢而遲疑,而當心中的慾望呼之欲出時,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幾乎是踉踉蹌蹌地向那女孩奔去。
日軍士兵一把掀開了女孩兒的衣衫,衣料被破壞的聲音令人莫名生出一種興奮,他貪婪地感受著細膩柔軟的身軀散發出的誘人氣息,白皙而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他面前,那日軍士兵摩挲著女孩兒,彷彿是個對世界一無所知的孩子,帶著滿心好奇,迫不及待地探索著。
不知男人對女人的渴望究竟來自於基因的哪個部分,或許是因為每個男人都知道自己其實來源於一個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身體,那種好奇心就像吃飯飲水般,是刻在腦海中,不需要刻意挖掘,便會在關鍵時刻躍然而出的本能。
就像這日軍士兵,他的手掠過女孩兒的身體,最終落在她的腹部,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一個能催使生命從無到有的地方。
然而正當這日軍士兵一邊在女孩兒的皮膚上遊走著,一邊毛毛糙糙地伸手解開皮帶時,他的臉頰上突然感覺到一陣異樣,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碰了他的臉頰一下。
好似是一隻小手,輕輕的試探。
只可惜在當時的情況下,那士兵根本沒有在意到這種奇怪的感覺,如果有在意的話,或許還可能逃過一劫,但當時的他就像在沙漠中行走許久而終於看到綠洲的人一樣,急切和渴望幾乎將他淹沒,他在女孩兒的皮膚上不停地試探尋找,舌與舌糾纏在一起……
舌頭……等等,是舌頭?
這一念頭突然出現在那日本士兵的腦海中時,他忍不住渾身一個激靈,興奮和激動如同粘稠的泥沼令他不能自拔,可那個奇怪的念頭卻讓這士兵不得不掙扎著從泥沼中脫身,試圖從理性中拽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從平滑的腹部……伸出來的……舌頭?
士兵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猛將頭向後縮,然而糾纏在他口中的舌頭卻戀戀不捨不肯任其離開,這舌頭突然變得極細,好像一根鋼絲,扭曲著在他的舌頭上纏了幾圈,用力一拔,卻更深地嵌進他的舌頭裡。
恐慌令那士兵顧不上疼痛,他咬著舌根猛地一甩頭,終於將那舌頭似的東西從口中拔出,血腥味霎時間在口中暈染開來,他低下頭來甚至能看到舌尖的血一滴滴掉落。
眼觀鼻,鼻下為口,口中有舌,士兵的視線向前,半空中仍懸著一根舌頭般的東西,蜷曲扭動的動作彷彿在表達著不滿,而那根「舌頭」般的東西竟就來自那少女的腰腹,好似一朵正在展示其媚態的花。
「這是什麼東西!」
士兵慘叫著抬頭,他已經忘記鬆開抱著少女的手,只知道抬眼看向那少女,試圖從她的目光中尋求答案,可對他做出回應的卻是少女示威般的目光,其中還夾雜著玩味的蔑視。
在這士兵十幾歲時,他便已經參加過日露之爭,不諳世事的少年曾經歷過戰爭的洗禮,他在多年來南征北戰的過程中見過太多死人,那些死人……或者說將死之人,臉上大多有著相似的神情,痛苦、絕望、不甘、抑或愧悔。
但這卻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神。
他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因劇痛而咬緊下唇,可是臉上呈現給他的卻是一種坦然和決絕,伴隨著這種詭異的目光,士兵看到那舌頭般的東西漸漸伸得越來越長,將她的腹部剖開,一分成兩半,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他甚至能聽到皮肉撕裂時發出的聲音,光是聽著就覺得疼得撕心裂肺,可少女卻因此露出心滿意足的目光。
這表情令士兵感到不安,彷彿是本能察覺到了危險將至,然而他再想鬆開手時卻已經來不及,就在她的腹部緩緩裂開之際,就在那舌頭一樣的東西逐漸掙脫少女的身體並嶄露頭角時,士兵終於看到了它的本貌。
那是一條蛇……竟是一條蛇!血肉之下,隱約可見其暗綠與明黃交雜的花紋,紋路模糊而曖昧,就好像是油彩被稀釋蒸騰后隨意潑灑迸濺在蛇身上,而剛剛與士兵唇齒糾纏著的,就是一條鮮紅的信子,此時對那士兵示威似的扭動著,似乎是在嘲諷士兵不敢再與它糾纏的膽怯,一次又一次向他逼近。
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在士兵與蛇眼對視的瞬間,那蛇的目光竟與少女有幾分相似,都充斥著對他的嘲諷,而這目光竟有種勾魂奪魄般的魔力,勾引著他張開嘴,再度迎上那充滿死亡氣息的信子……
「啊!」
一聲慘叫打斷士兵的思緒,他回過頭去,只見就在他身邊兩米不到的距離,另一名士兵慘叫著倒在地上,他的身體不停翻滾扭動,那張充滿痛苦和惶恐的臉幾次迅速地從他面前一閃而過,他在恍惚中看到那士兵滿口鮮血,半根舌頭掛在嘴邊,已經被截斷大半,剩下的部分不停甩動,苟延殘喘。
這士兵已經來不及發出慘叫,發了瘋似的試圖遠離面前的少女,然而就在這時,少女的腹部被整個撕裂,一條半米長的蛇從血肉中竄出來,直奔這士兵而來,在他試圖發出嘶吼時,趁機鑽入他大張的口中。
冰涼而滑膩的蛇身鑽入他的口中,徑直奔向喉嚨,進入氣管后,產生一種炙熱的窒息感,士兵再想吼叫時已經發不出半點兒聲音,就在這種阻塞感中,腦袋如一個即將爆炸的氣球……
所有的思緒和感受停留在這一刻,這士兵在惶恐中窒息,靈魂抽離軀體。
像這世間的大部分人一樣,他的雙目圓睜,作為「人」這一種擁有思維的動物,他一無所知地來到這世上,然後一無所知地離開,至死時,都不知自己因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