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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為尋生,返死地

  葉景蓮從小到大做過的調皮事數不勝數,但葉君霖從沒對他動過手,若不是章杳當時那一番言論,葉君霖恐怕永遠無法想象自己會對葉景蓮做這樣的事。


  可真正做完之後,葉君霖卻忍不住要感謝章杳,她突然感覺到,章杳是在潛移默化地教自己如何與葉景蓮相處,她起初以為自己只是需要章杳幫她救出葉家的門徒,卻不想在這一過程中,學到了更為重要的事情。


  其實,世上的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就好像起初只是為了一覽眾山小而登向山頂,卻在路途中欣賞到了從未期望過的風景,人也是如此,起初為了一個目的做一件事情,可是兜兜轉轉之後,卻發現自己在這一過程中體悟到了更重要的道理。


  時間退回到幾個小時之前,當葉君霖對著章杳說完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之後,當她將她從章為民和文戚眼中看到的那種他們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向章杳訴說的兄弟之情都一股腦告訴章杳后,回饋給葉君霖的,就只有章杳的沉默。


  夜下,章杳的目光毫無焦距地望向遠方,葉君霖則凝望著章杳,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更無從猜想章杳到底在想什麼。


  「到底要不要做,你打算幾時才給出個答案?」葉君霖的語調有些急迫,「我沒有太多時間。」


  自那些葉家門徒被帶走之後,葉君霖的心就沒有一時半刻放下來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數種猜想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那些念頭令她恐慌、無助、憤怒,但卻無法將其徹底從腦海中驅逐出去,葉君霖不知道這些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是不是在下一秒就會發生在她的門徒身上。


  人在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反倒會生出一種破壞欲或者毀滅欲,就像此時的葉君霖,她生怕章杳會拒絕幫助自己,這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章杳的沉默就像一根絲線,將葉君霖的心懸在半空,岌岌可危,彷彿隨時都會因失望而墜落。


  這時的葉君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要結束這種煎熬,甚至不惜自己扯斷絲線任由自己墜落。


  「我絕無強迫你的意思,幫忙與否,都全憑你自己……」


  不等葉君霖把這話說完,章杳突然伸出那隻染滿鮮血的手,將手指搭在唇間,對著葉君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章杳的視線好像終於有了聚焦,葉君霖疑惑地轉過頭,向著章杳視線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搖曳的火光中,葉君霖看到立在不遠處的一團黑影,她分辨不清黑影的形狀,只看到一雙黃褐色的眼睛散發著微弱的光。


  一人一蠱視線相聚時,那伴生蠱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呻吟聲,緊跟著,那身子搖搖晃晃,緩慢而拖沓地向葉君霖移動過來。


  葉君霖數不清楚這伴生蠱已經陪伴自己多久了,有十年?差不多了吧?葉君霖以前還從未見過它如此衰頹憔悴的樣子。


  當葉君霖在橫野下二家門外看到伴生蠱擎著章杳從院落中縱深跳出來的時候,她還以為這伴生蠱已經恢復如常,但是現在看來,它不過只是因通曉葉君霖的心意,所以在救章杳時使出了渾身力氣而已,此時,它背負著一身的傷,像個無助而委屈的孩子般,疲倦地蜷縮在葉君霖身邊。


  葉君霖撫摸著伴生蠱的甲殼,龜裂的甲殼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雖然那些因被章家兵戎蠱蠱靈吞噬精氣后留下的傷痕已經開始漸漸癒合,但仍是不再復如往昔,它渾身上下散發著的疲憊氣息令葉君霖心酸,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小手緊緊攥著她的心使勁兒揉捏似的。


  這種感覺讓葉君霖好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般,她咬著牙強忍著鼻頭的酸澀,才不至於任由眼淚橫流,畢竟,這伴生蠱一直保護著葉君霖,她已經記不清楚多少次她遇到危險時,都是這伴生蠱擋在她的身前,可這一刻,看著一直保護著自己的、比自己強大許多的伴生蠱也如此憔悴,那種感覺竟讓葉君霖疼得說不出話來。


  篝火漸漸熄滅了一些,章杳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時不時向篝火中添上一兩根乾柴,他添的不多,剛剛好能維持著篝火繼續燃燒下去,而火光也不至於太亮,恰巧能將葉君霖脆弱的面容迴避於光線之外。


  章杳雖然帶兵打仗無數,但在情感上卻沒有什麼太過豐富的經歷,親情自是不用再多說,友情或愛情也乏善可陳,唯獨在葉君霖靠著她的伴生蠱時,竟讓自認為沒有什麼感情的章杳有了種睹物思人的感覺。


  或者該說是睹物思蠱,畢竟,那伴生蠱最有資格被稱為這世上與章杳感情最深的東西了。


  只不過,在章杳身上的蠱咒發作后,他的伴生蠱也開始發生變化,為了不讓自己的伴生蠱變得和那些兵戎蠱一樣,無奈之下,章杳只好忍痛將他的伴生蠱送到了一個遙遠但能讓它保命的地方——千古鎮。


  就像一個輪迴,章杳是在千古鎮被齊秉醫下了蠱咒,他的伴生蠱因此深受其害,而為保其性命,章杳又不得不將它送到那個地方。


  命運還真是奇怪,也或許可以說,它之所以奇怪,乃是因為人本身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他們擅長做交易,彼此以物換物、各取所需,時時刻刻都想講究公平,卻會在對方為自己付出后,想要付出更多,並通過這種付出來得到成就感。


  所以章杳特別能理解葉君霖此時的感覺,當他看到為自己付出過那麼多的伴生蠱奄奄一息時,自認為冷漠如此的章杳竟也生出一種高漲的保護欲。


  「你不該帶它到營房去……」


  章杳這句若有所思的輕聲呢喃打破了葉君霖的思緒,她沒有看向章杳,而是將臉隱藏在伴生蠱身後,輕輕吸了吸鼻子。


  「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說起來也沒什麼意義。」


  是啊,章杳在心中發出一聲贊同的聲音,如果說這種馬後炮有意義的話,其實最該被勸說的人應該是自己,早知道會有今日,他還不應該去滅齊家呢。


  「我沒說過不肯幫你,需要我幫你葉家做什麼,只要是現在的章某人能做到的,自然是……」章杳沒有直接說出「鞍前馬後」、「絕不推辭」這類聽起來用力過猛華而不實的話,他只是聳了聳肩,做出了一個確信葉君霖應該會懂的手勢,「只不過……」


  能讓葉君霖來這裡哀求自己的事情,其實就算她不說明白,章杳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但不管傷害了葉家門徒的是誰,那都不是葉君霖最大的敵人。


  葉君霖吸了吸鼻子,垂著頭低聲道:「你放心,我來找你也不是需要章家的蠱術,但這件事情,確實是只有你能做到的。」


  聽葉君霖說到這裡時,章杳已經猜到了她想說什麼,也可以確定葉君霖的想法和自己一樣,他們注意到的都不是表面那個敵人,而是藏在那些日本人背後的葉景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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