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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死有餘辜

  金寒池從盲丞口中得到了三句話,其中第一句是說,金順的死,的確是齊家人乾的。


  盲丞這第一句話便將金寒池拽入迷思之中,與齊孤鴻和唐鬼混在一起的盲丞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件事?金寒池不理解。


  至於後面的第二句和第三句,如盲丞所說,差不多是送給金寒池的卦辭,第二句是說後院起火,第三句則是勸金寒池取良人攜手以對。


  如此看來,除了第一句之外,第二句和第三句都是廢話--後院起火,這是金寒池早就想到了的,他的匣子不翼而飛,在金家那深宅大院中,若不是世上當真有鬼,那就是出了內鬼。


  正如老話說的,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只不過金寒池現在沒時間考慮到底是誰在背後做手腳,首先要解決的是找到東西。


  而取良人攜手以對,金寒池之所以覺得這是廢話,乃是因為到現在為止,他仍是沒想到那個良人會是誰。


  誰,才是自己應該選擇的盟友?金寒池想不出來,大概是因他的性格而不覺得什麼人有資格成為他的盟友,又或者說,眼下的金寒池還未曾意識到危急已至,傲慢如他一般,也必須要為自己尋求幫助了。


  與盲丞分別後,金寒池回到金家在上海置辦的宅子,手下人聞聽主子到了上海,自然是一個比一個殷勤地登門造訪,只是,縱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可金寒池也能感覺到他們的態度有異。


  這些人,原本是跟著金寒池的三叔,雖是遠親但好歹頂著個金家名頭,前陣子三叔身體抱恙便放下生意回了北平,接替他前來掌管船運生意的成了門徒金順,對於這些遠在上海打理生意的門徒來說,他們敏銳地意識到他們的頂樑柱越來越頂不住事兒,更有些風言風語稱金家主心骨的心思早就不在生意上,那些盯生意的門徒已經成了雞肋,至於他們這些連金家大門都邁不進去的,說不定許是已經被金家給當做棄子拋掉了。


  門徒們起初對這些話並不放在心上,好歹跟著金家有口飯吃,但自從金順死後,他們意識到情況越發不對,尤其是今日,碼頭上出的一些事兒令這些門徒們也感覺到情形不對,進門先是對金寒池寒暄了幾句吉祥話兒后便迫不及待地提起了那件不該提及的事兒。


  「先生,碼頭上……丟東西了。」


  這些在外面為金家跑嚼棍兒的門徒沒資格叫族長,出門在外,都稱金寒池為「先生」,因這稱謂本就疏離,與金寒池說起話來的氣場也弱了不知多少。


  金寒池聽著那顫顫巍巍的聲音,打量著手中的茶杯,杯是上好的窯作,可惜杯底浸了些褐色的印記,看得金寒池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這個,」門徒見了那兩道皺起的柳眉連忙解釋道:「若是旁的,自然犯不上叨擾先生,不過丟的這東西有些特別。」


  「什麼東西?」


  「就是……小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卻是日本人的東西,今個兒晌午有個日本人來碼頭上,小轎車一路開進來的,看著來頭不小。貨單倒也在,只是東西確實不見了……」


  「那就不是東西特別,是東西的主人有來頭。」


  金寒池搖頭,掂著手中的茶杯,那茶杯在他手中上上下下,看得門徒膽戰心驚,金寒池注意到那人的目光也隨著茶杯上上下下,忍不住搖頭,心說若是眼裡就只有這些小東西,恐怕是難成大事。金寒池這便隨手一揮,手背正打在杯身上,將那茶杯打飛出去,落在毯子上打了個滾兒,倒是沒碎,最終停在門檻旁邊。


  門徒見狀試圖去撿,腳尖兒剛動了動,再一看金寒池那模樣,立馬收回了心思。


  金寒池這才清了清嗓子道:「這宅子,我不常來,有時即便來了上海,也不在這留宿。」


  這事兒門徒知道,以往三爺在上海時,到了固定日子都會命人來替金寒池打掃宅院,說他雖然不住可也得掃乾淨了,否則撞了他的脾氣惹出的麻煩遠比定時掃院子麻煩多了。


  而金順自然也知道,不過他的做法卻與三爺不同,有時喝上兩杯之後便會來這宅子過夜,大意是金寒池不住那是暴殄天物,他若再不享受享受,便實在對不住這宅子。


  門徒聽到這裡,忍不住轉動眼球瞥了一眼那杯子,突然想起金順曾用那茶杯喝過咖啡。


  「有些東西我不動,可終歸是我的,落不到旁人手裡,不規矩的人死有餘辜,可若死了死了還要給人留麻煩,這才叫真的麻煩。」


  說到這裡,金寒池抬起頭來,凌厲的目光落在門徒臉上,對方當即便是一個激靈,說來奇怪,剛剛金寒池那麼一大通話他都是似懂非懂,卻偏偏這個眼神兒讓人一下就清醒了。


  「爺的意思是,順著金順往下查?」


  「凡事你若是有把握自己聽懂了想透了就別再多問,否則會顯得特別傻。」


  「是。」


  門徒應聲后便消失在門外,正出門的時候迎面碰到了休伶,休伶手中拎著食盒,而這門徒知道休伶的脾氣秉性,即便自己上前客套也得不來回應,乾脆就假裝沒看到休伶而快步離開。


  什麼真看得到和假看不到,對休伶來說都不重要,她是葉家人,活在金家不容易,唯有學著假裝看不到金寒池之外的任何人,活得才輕鬆。


  人進門時,其他門徒已經退下了,休伶放下食盒,先是打開柜子取出一套寬鬆的水褂遞給金寒池換上,而後才來到桌旁,先從食盒頂層取出兩隻杯子——進門便看出那杯子被人動過,她太了解金寒池的秉性,寧可渴死,也從不見他能忍旁人用過的杯子。


  「梁記春的菜,」一盤盤菜被擺到桌上時還散著熱氣,休伶從后廚端出來後幾乎是一路飛檐走壁,為給金寒池吃口熱的,「特意提醒了不要五葷,不要重油,主人吃得慣的味道。」


  金寒池沒說話,一邊系側身的盤扣,一邊走向桌邊,休伶見狀上前幫他系好了腋下附近的最後兩顆紐扣。


  「哎,」金寒池順勢坐下,接過象牙筷子,奶白色的筷子先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到嘴邊,正要吃時,金寒池突然想到什麼,筷子頓住,那幾根綠油油的青菜映著他粉白的臉、淡硃的唇,「我突然覺得奇怪,你說,葉君霖最近是不是要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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