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天價航線
齊孤鴻是真真兒的被唐鬼在房頂上晾了兩個鐘頭,直到天亮了,起來準備早飯的水絮發現蹲在房頂上的齊孤鴻,起初一見還以為是個怪物,嚇得她一聲慘叫驚醒刑三,這才總算有人搬來梯子將齊孤鴻從房頂上扶了下來。
吉祥跑來抱著齊孤鴻洋洋得意地表忠心,說自己到死也沒把齊孤鴻的下落透露給日本人,唐鬼使壞,偏說吉祥已經被日本人買通,說的那叫一個真,嚇得吉祥眼圈兒都紅了。
齊孤鴻把自己在戒煙靈里見到倪木的事兒與唐鬼和衷珩等人都說了說,齊家的門徒漸漸都找回來了,對他們來說也是件好事兒,只不過如若人越來越多的話,光靠戒煙靈,怕是養活不了那麼多人,而且齊孤鴻心中一直有個想法,這戒煙靈的生意不能做大,否則樹大招風,很容易讓他們陷入險境,還需要想想別的主意。
衷珩提出了開醫館,他們齊家本就是以蠱行醫,就算不用蠱術,也有不少以草藥蟲毒救人的辦法,行善之餘亦能果腹,倒是個好主意。
幾人正在一邊吃早飯一邊商量對策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是合子和他爹,爺倆兒進門二話不說就是三叩九拜,直呼唐鬼和齊孤鴻是救命恩人,幾人上前拉扯著才將他們從地上扶起來。
「我這次一來是道謝,二來是有個不情之請,」合子的爹唱戲出身,書沒讀過多少,但說起話來還是彬彬有禮,畢竟是從戲文里學過不少忠孝禮義,他摸著合子的腦袋,望著齊孤鴻道:「我聽我兒說,齊先生醫術高明,把這孩子的腦袋都治好了,我這兒子啊,將來是不讓他唱戲了,只想……」
唐鬼正捧著一碗粥,三兩口喝完之後撂下飯碗站起身,離開時重重一拍齊孤鴻的肩膀,幸災樂禍地沉聲道:「恭喜你,攤上事兒了。」
齊孤鴻心裡咯噔一聲,畢竟當初是用蠱治好了合子的瘌痢頭,眼下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這事兒,然而緊跟著便聽到合子爹沉了沉聲道:「我想讓這孩子跟著先生學醫,先生若是不嫌棄,往後就讓這孩子跟著您,做牛做馬全憑您使喚,只求先生能好好教他,讓他也能做個治病救人的有用之人!」
合子爹說的情深意切且又是句句在理,令齊孤鴻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拒絕,他想說自己要琢磨幾日,可看合子爹那架勢是他若不答應就不打算走,弄得齊孤鴻不知所措,回過頭來去看衷珩和七樹,卻見兩人若有所思,再看吉祥和阿夭,這兩人同樣是滿臉感慨。
「少爺,」衷珩率先到了齊孤鴻面前,他看了看合子又看了看齊孤鴻,「這孩子若是有心學好,倒是不如教他,大清亡了,齊家滅了,新政府不知道能支撐到多久,不知道幾時又要改朝換代,這孩子生在動蕩之中,若是有心真做個有為之士,著實是件好事兒,若不成全,實在有負齊家的名號。」
吉祥瞧著合子,卻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他在齊孤鴻身邊喃喃道:「我爹娘當年送我來齊家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說是種地只為自己穿衣吃飯,可若是學了一門好手藝,那不光能養活自己更能有益於旁人。」
「我爹也是這麼講……」
是的,合子爹說的一番話就如吉祥阿夭的爹娘當年將他們送入齊家時所說的一模一樣,天下父母能有這般覺悟的不在多數,合子爹是個戲子卻能想到為天下而教子,實在是少見,這倒是讓齊孤鴻有些動心。
坐在一旁的七樹一邊嚼著餅子,一邊頭也不抬道:「這話我也聽過不少次,少爺,不是我說啊,我也和衷珩也曾親眼瞧過不少當爹媽的把孩子送到齊家,說的差不多都是這一套,老祖宗每次一聽這話,總是二話不說就把人收下來了。」
說到這裡,七樹才終於抬起頭來望向齊孤鴻,不僅是他,衷珩、吉祥和阿夭也將視線投向了齊孤鴻。
那是齊秉醫當年做的事情,現在也該由齊孤鴻接下來繼續做下去,不為什麼,就只因為他是現在的齊家當家,所以他就要做當家該做的事情。
接納門徒,重振齊家,將齊家當年以蠱行醫的傳統傳承下去,齊孤鴻想到這裡的時候突然覺得肩頭的擔子沉了不少,同樣卻也覺得自己的步子又穩了一些。
他突然想到齊秉醫的一句話,那時他還小,他問齊秉醫,齊家為何要接納這麼多門徒,齊秉醫說,人活著靠的是魂兒,這魂兒是個輕飄飄的東西,總要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人才能活得踏實。
太多話,總要經歷過很多事情之後,才算真正懂了。
齊孤鴻收下了合子,這是齊家滅門之後接納的第一名門徒,從今往後,他將留在這座宅子里,與其他門徒同吃同住、同進同退、同生同死。
那個曾經沉沒在廢墟之中的齊家,就像大雪壓蓋下的枯枝,重新生出新芽。
當齊孤鴻依著齊家的儀式收合子進門的時候,愧古正坐在碼頭對面的英式洋樓里,他的對面坐著的是西裝革履的金順,金順端著咖啡抽著雪茄,與愧古印象中深宅大院里的金家人截然不同。
「這麼說,先生就是中島女士的丈夫了?還請問怎麼稱呼?就是愧古先生?」
「是。」愧古不想對金順解釋太多,點點頭應了一聲后便不再說話。
只是金順不依不饒,他將愧古上下打量一番,「先生是中國人吧?姓什麼呢?總不會是娶了日本人之後連姓都搞丟了吧?」
窗外響起游輪離港前的鳴笛聲,十分刺耳,卻比不上金順這話刺耳,愧古眯著眼睛望著金順,「鄙人不像金家是大族,姓什麼,說不說都不重要。只說今日的事情,鄙人當年曾有幸見過金家族長,還打過些交道,雖然不足以舊相識的身份來套近乎,不過也深知金家人的處事之風。」
愧古言下之意,金家是蠱門五族中最善於做生意的,生意人其實往往更單純,他們講究的就只是利益,既然是生意交互,那就有價碼可談。
「海運航線大多是固定的,走熟悉了也不願再換,相信金先生也有同感,雖然不知道金家為何拒絕了這筆交易,但如果是錢上的問題,大家還有的商量。」
「哦?原來是可以商量的啊!」金順的語氣浮誇,他瞪大了眼睛故意裝作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望向愧古,陰陽怪氣地喃喃道:「尊夫人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個態度。」
愧古望著金順,不知道金家什麼時候有了他這樣的表裡不一之輩,愧古深吸了口氣道:「你只需要寫下個價碼。」
金順哼笑一聲,拿起桌上一支鍍金鋼筆在紙上刷刷點點,留給了愧古一個高於原來近三倍的價碼。
「看來愧古先生不喜歡喝咖啡,來,我給你倒杯茶。」
金順說著起身,留給愧古思考的時間,片刻之後,一杯涼茶擺在了愧古面前,愧古端起杯子往嘴邊送著,手卻不小心一抖,將一些茶水灑在腳邊,掉在地上的一塊方糖本是引來一群螞蟻,而那茶水灑落後,螞蟻突然亂作一團。
「怎麼樣?」金順並未注意到愧古的小動作,他重回桌邊坐下,「先生如果覺得沒什麼異議的話,儘快簽訂合同就可以恢復航運了。」
愧古沒說話,心中暗自喃喃,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了不少,你不仁我不義,愧古喜歡這樣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