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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章為民的路

  寂靜的房間里,無聲無息,是的,毫無生人的氣息,簡直令人不敢相信有幾十人擠在這樣的房間里睡著。


  就像文戚最初的感受,他不相信這個房間里有活人,活人的氣息是遮掩不住的,那是生命的氣息,但唯獨這裡沒有,而且,就像文戚第一次進入這房間時,他匍匐在地,卻摸不到任何人,就好像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一直到文戚習慣了這種生活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當時有多好笑。


  中了兵戎蠱的文戚真正成為了章家軍的一員,他第一次破解當日房內空無一人的秘密,正是從他的身體發生變化開始,文戚無法躺在地上睡覺,每到夜晚,冰冷的地面卻讓他感覺渾身好似被火烤著一般,因為他的身體早已不再是活人的身體,那種地氣讓他無法承受。


  這時文戚才發現,章家軍所有人都是頭下腳上地懸挂在橫樑上睡覺的,好似蝙蝠一般。


  這一發現撫平了文戚最初的所有驚詫,沒有活人氣息,必須要掛在半空睡覺,這都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是,是「他們」,這個「他們」中囊括了文戚,是因為中了兵戎蠱的他們與死人無異。


  文戚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麼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就好像自己天生如此,此刻他就懸挂在橫樑上,死人的身體與冰冷的空氣彷彿已融為一體。


  章為民的聲音,就是在這片死寂之中響起的,文戚循著他的聲音出門,與章為民站在朝陽下。


  身體的變化在短暫時間內改變了文戚前半生所有習慣,章家軍晝伏夜出,以至於文戚已經不大能接受清晨的陽光,他在微微皺起眉頭那一瞬,聽到了章為民乾澀的嗓音。


  「人什麼時候死。」


  章為民很奇怪,他的聲音里總是聽不到情緒,文戚不知道這是否與兵戎蠱有關,因為章杳也是如此,而其他人,更是很少說話,不過若是細想一番的話,死人若真會說話,恐怕也是沒有情緒的。


  文戚知道章為民口中問起的那個人是誰,不是齊孤鴻。


  與阿夭和吉祥分開后,文戚返回上海,雖然還未曾從章為民的口中聽說任何關於齊孤鴻抵達上海的消息,但是文戚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他以齊以為誘餌,齊孤鴻沒有不來上海的理由。


  倒是章為民的反應讓文戚不知所措,他回到位於上海遠郊的章家軍兵營后,章為民竟然沒有提起過任何關乎齊孤鴻的事情,對文戚的行動也毫無評判,就好像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章為民給了文戚一段平靜時光,讓他熟悉並適應章家軍的生活。


  然後,在頗為煎熬的等待中,章為民給文戚下達了下一項任務。


  去給一個人下蠱。


  章為民經常會外出,沒有人知道他出去做什麼,文戚默默望著章為民頂著朝陽離開的身影,然後看著他在暮色低垂后回來,他不知道文戚在外面處理著什麼樣的事情,或許是章杳的指示,或許不是,但不管究竟怎樣,章杳不在軍營內,光是這一點就讓文戚感到危險。


  有章杳在,總比只有章為民與自己對接更為踏實一點,因為至少章杳會告訴文戚要做什麼不做什麼,他至少可以確定自己需要完成章杳的指令,而非章為民下達給自己的那種連目的都含混不清的任務。


  可文戚只能接受。


  在深呼吸了一口氣后,文戚輕聲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七天之內。」


  是的,那是齊家的蛇蠱,只是因為齊家的蠱多用來為人治病,所以如若是用來殺人的話,的確不如章家的蠱那麼霸道迅猛。


  文戚用蛇蠱殺人,與用蛇蠱救人很相似,只是這蛇蠱本是用來治療身患某種病症之人,然而此人若並未患病卻用蛇蠱,才會耗其精氣取其性命。


  治人醫病也是一種因果循環之理,與做人的道理無異。


  只是文戚的答案並沒能讓章為民感到滿意,他皺著眉頭望向文戚,緩緩地吐出兩個字道:「意外?」


  章為民不喜歡意外,他喜歡真切的答案,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意外,是什麼東西?

  文戚抬起頭來望向章為民,這章為民是章杳的副官,而章杳是軍閥,文戚想不明白,他也暗自里打探了黃楚九的身份,畢竟他是要出手殺人,人死之前,他好歹需要知道這人是誰,究竟為什麼而死,這是尚存一絲善念的人最基本的良知。


  身在軍戎的章為民,為何要殺黃楚九這麼個商人?

  這個問題,文戚並未開口,但章為民知道他想問,不過,正因章為民知道自己壓根兒就不想回答,而且即便不回答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反倒有底氣的多了。


  說話,其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自己憑什麼要對章杳解釋自己要殺誰、不殺誰?


  他為什麼要對文戚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與青幫為伍,為什麼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又何須非要因為文戚的好奇而就必須要告訴他為什麼自己要背叛章杳?


  不,事情還未達成,所以且將這背叛與否放在一邊,且說這前提--章為民想不通,別人憑什麼就要認定自己絕對會追隨章杳一生?自己憑什麼不能有自己的人生?是因為親緣?可自己與章杳並非血親。是因為報恩?自己這條命早已給了章杳。


  還能因為什麼?只因自己是章杳的兵?因主將在,兵不可二心?誰他媽的留下了這種掛著仁義道德頭銜卻完全違背了生存法則的遊戲規則?

  我啊,我是追隨你章杳來著,是在你手下混得人模狗樣來著,可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就不能為我自己另闢蹊徑,只為某一天能夠自己獨霸一方?

  我也是人啊,我也……想過上好似你那般光鮮亮麗的生活啊,從人性的慾望上來講,我哪裡錯了?

  正因為章為民早已想好了這些,所以他才更不願告知文戚。


  首先,在章為民眼裡看來,文戚不過是一條狗,因有章杳對他莫名其妙的偏寵,更是成了一條與自己搶食的狗。


  其次,章為民提前想到了所有問題,也想到了答案,更想到了如若是要對文戚解答,那將是一篇極其冗長的文章,而且文戚還未必真的能看懂。


  那麼結論來了,既然只是一條狗,那就只需要告訴他該如何做事便是,畢竟,章為民已經有了一種預感,他覺得自己或許未必能使喚文戚多久,那麼就趕在有限的時間內,盡量地讓他多為自己做些事情好了。


  「我不想聽什麼借口,意外與否,是你該考慮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如若七天之內黃楚九不死的話,你將如何向我交差?」


  「第六天……」文戚知道章為民懶得和自己討價還價,他只能立刻拋出價碼,「如若第六天黃楚九仍未中蠱而死,我親自提刀去砍了他的腦袋。這樣的話,且不知副官滿意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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