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無意撒網擒大魚
守汶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能夠控制蟲子的。
時間太久遠,而且這種能力好像是與生俱來,什嫆沒有教過他,幾乎是他生下來就會了的。
只是什嫆從來不讓他告訴別人。
「你現在還小,若是現在被小夥伴們知道蟲子都聽你的話,他們會嫉妒你,會不跟你玩兒的。」
守汶本來很是鬱悶,自己有這麼厲害的本事,他是巴不得想將自己這別人沒有的本事早點兒顯擺給別人看看的。
「那長大呢?」守汶不甘心地問道:「等我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告訴別人了?」
什嫆笑了,撫摸著守汶的腦袋,將他那一頭亂髮一點一點捋順。
「等你長大了,他們知道你有這種本事,就會讓你去替他們做事,做你不喜歡做的事。」
「那我可以不做啊!」
「不做的話,他們會要你的命。」
「可是我有蟲子!蟲子能幫我!」
「蟲子再多,總歸是敵不過人,老天讓你有操控蟲子的本事,不是讓蟲子替你辦事賣命,是要讓你保護他們。」
以前守汶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後來,有一年他在山上采野果,不小心從山崖上滾落下去,若不是蟲子救命,他恐怕早已經死在山谷地下了。
所以在守汶的眼裡看來,蟲子害不了人,人卻要殺它,所以殺蟲的人,都是惡人。
唐鬼有點兒被守汶這理論給逗笑了。
「啥?殺蟲子的都是惡人?」唐鬼笑得抑揚頓挫,一聲聲中有著停頓,顯得這笑很無奈,他摩挲著遍是胡茬的下巴,挑了挑眉毛道:「小屁孩兒,你知道那些蟲子有毒么?」
「你不傷它,它自然不會來咬你。」
守汶說的篤定,他認為這是真理——他自幼在山裡長大,從未被什麼毒蟲主動攻擊過,哪怕是不小心被咬,事後細細反思也會發現定然是自己之前先無意中傷到了蟲子。
「我傷它?哈,你沒看到那些蟲子在咬人?」
唐鬼還要爭論,齊孤鴻卻按住了唐鬼的手臂。
這孩子說的似乎也沒錯兒,如若不是當初金寒池闖入,也不會引發這麼一系列的事情,真要分個對錯的話,恐怕事情還真是起自他們這一方。
更何況,齊孤鴻能感覺到這孩子對蟲子有著特殊的感情,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掌握如此神乎其神的控蟲之術。
「你是這山寨里的人嗎?」齊孤鴻對著孩子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守汶看了看唐鬼又看了看齊孤鴻,兩人的穿著打扮雖然別無二致的破破爛爛,但這人看起來較為斯文,像是個讀書人,而且也比那個凶神惡煞的獨臂鬼更講道理,守汶對齊孤鴻有些好感,便對著齊孤鴻道:「我……」
只是還不等守汶把話說完,旁邊的盲丞卻搶先替他開口作答。
「他叫守汶,不是在這舍昂寨子里長大的,他外婆,就是害我被串成烤肉串的那個老太婆!」
盲丞的話令幾人深感意外,尤其是守汶,聽到盲丞說了這麼一番話,他才認出來盲丞是當初被綁在場子上的那個瞎子,他立刻瞪眼道:「你說是誰害你?」
「臭小子,」盲丞循著守汶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你不知道當初是誰把你救回來的?」
守汶想都不想道:「是察戈!」
「那你看看這是誰家?要是沒有我的話,你以為他們能找到你?等等……」盲丞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是想不起來你是怎麼回來的?那你當初是怎麼丟的?」
這話只是讓在場的幾人深感疑惑,卻讓守在門外的金寒池心中一緊,當初是他給守汶下蠱,以至守汶失去了記憶,這樣順藤摸瓜的話……這幾個傢伙比猴兒還精,想到事情原委只是時間問題。
畢竟在這舍昂山寨中,會下蠱的一共就那麼幾個人,眼下都坐在這裡,就算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事情和金寒池脫不開干係。
想到這裡,金寒池乾脆硬著頭皮在外面喊了一聲道:「齊少爺,能不能勞煩您來幫把手?」
正當金寒池這樣說著的時候,盲丞突然感覺腦海之中靈光乍現,只見他神色凜然地望著唐鬼道:「大當家的,有沒有什麼蠱能讓人記不起來發生什麼事兒了?」
按理說,守汶回來的時候身上並無外傷,又沒有受到驚嚇,又沒有被撞到腦袋,要說他會突然失去記憶,這事情在道理上根本就說不通,眼下最貼切的解釋就是有人下蠱……
唐鬼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感覺盲丞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食指在自己手臂上點了兩下。
果然,事情有異。
齊孤鴻並未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只是起身向院門外走去,就在他剛走到棺材前面的時候,唐鬼已經率先沖了出來,擋在了齊孤鴻面前。
「金少爺不是說想在這兒看看月亮吹吹風么?」唐鬼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麼想說的?」
「哪敢勞煩唐少爺……」
不等金寒池說完,唐鬼已經鼻孔出氣哼了一聲道:「別,少爺這個詞兒是給你們準備的,老子姓唐,是土匪。」
金寒池本是打算說想讓齊孤鴻幫把手拿點兒什麼東西過來壓住這棺材,然而聽唐鬼語意不善,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乾脆就對著唐鬼開門見山道:「沒錯兒,蠱是我下的,忘憂蠱。」
「哈!」唐鬼打了個響指,滿意道:「就喜歡你這個不打自招的性格!行啊,繼續往下說吧。」
「蠱是我下的沒錯兒,當初我只是想隨便找個人問問寨子里的情況,沒想到誤打誤撞就碰到了這個孩子,」金寒池說得很快,他懶得思考也沒必要思考,反正自己中了自己的吐真蠱,此時根本沒有必要在唐鬼面前說謊,「與其說你想問我為什麼下蠱,倒是不如問問他都知道些什麼。」
唐鬼能斷定金寒池並沒有撒謊,他看了看金寒池,又看了看守汶,那孩子臉上一臉茫然,倒是金寒池說著說著竟然好像還有點兒委屈似的。
金寒池哼笑一聲道:「山下藏著秘密,這事情就是他告訴我的。」
「不是他,」齊孤鴻想到了什麼,立馬一臉凝重地望著唐鬼道:「是那個……」
不等齊孤鴻把話說完,唐鬼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只見他揮手打斷了齊孤鴻道:「該找她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的。」
事情顯得更加複雜起來,徐鼠的人在下面是必死無疑,但是他們還不知道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該如何解休伶中的蠱,而現在,又冒出來了這麼一個會操控蟲子的小傢伙,還是什嫆的外孫子。
唐鬼將所有的線索在腦海之中串聯起來,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當初他決定來這裡,只是為了躲避章杳的人,依照他的打算,離開舍昂之後就想隨便去個別的什麼地方,比如上海,比如北平,他知道來這裡必然會勾起過去的事情,但他早已經打定主意不問不說不聽,若不是盲丞被抓,他甚至不打算進這山寨里來。
但是現在,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唐鬼的想象。
解蠱這件事情只是開始的引子,就好像地上一根草葉,抓起來不停地往上拔,才發現下面埋藏著不得了的大傢伙。
要不要挖根刨底兒,只在唐鬼此刻的選擇。
氣氛一時間變得格外凝重,齊孤鴻望著唐鬼,雖然不知道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但是什嫆和唐鬼的表情讓他意識到,這是唐鬼不想觸碰的東西。
如果他說要走,齊孤鴻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同他一起離開,他知道唐鬼經歷過什麼,他好不容易從泥潭中爬出來,齊孤鴻不想他再揭傷疤。
「唐鬼,如果你不想……」
就在齊孤鴻覺得自己是不是該給唐鬼一些勇氣的時候,就聽到唐鬼終於開了口。
「喂,那個守什麼來著?走,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