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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諸事自有其道

  利欲熏心心漸黑,吞象之蛇為饕亡。


  「人的慾望啊,就像小尾巴一樣,一不小心被人揪住可是要命的……」


  「更何況,世間有舍才有得,老子現在已經滿足了,什麼都不想要,免得不知道老天爺要從我手上討走什麼……」


  「什麼都想要,這倒是人性,可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麼大的肚囊,吃得太多,可是會撐死的……」


  這是唐鬼經常掛在嘴邊的論調,這讓齊孤鴻覺得,這兩年山匪啊,唐鬼沒白做,畢竟這些道理是教書先生無論如何也教不出來的。


  不過那正經的表情在唐鬼臉上壓根兒維持不過三分鐘,就看到他馬上頑劣一笑道:「所以說,我是非常樂意幫那些貪婪之刃清清腸胃的,也算是替天行道。」


  以貪慾,制裁貪婪之心,唐鬼這架勢是拿自己當成了天地間的介錯人,齊孤鴻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傢伙倒是給自己的打家劫舍找到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過說到底,若不是徐鼠貪慾既起,也不會中了蠱毒。


  當日唐鬼和齊孤鴻從那斷頭店離開的時候,唐鬼在腰間摸了摸,找出一把鑰匙。


  「這是山寨伙房的鑰匙,那幫兔崽子們總趁著半夜偷偷跑到伙房找吃的下酒,最可氣的是他們還不叫我!老子一怒之下就給伙房上了把鎖!」唐鬼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丟給齊孤鴻道:「從今往後歸你了。」


  「怎麼?」齊孤鴻眼皮子一翻,翻出來個周周正正的白眼,「你捨得把這管理伙房的殊榮給我?」


  「屁,山寨都沒了,還哪兒來的什麼后廚,」唐鬼認真地望著齊孤鴻,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這就是你齊家金庫的鑰匙,明白了么?」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唐鬼嫌老天爺的報應來得太慢,不如他自己動手比如,在鑰匙上下迷心蠱。


  「這樣的話,但凡有人為謀財來害咱,你就說你用齊家金庫鑰匙換你這條命,只要他拿了鑰匙,哼哼……」唐鬼笑得不懷好意,齊孤鴻總覺得這傢伙還藏著什麼別的心思,果不其然,就聽到唐鬼繼續道:「到時候等他們被迷了心竅,你記得卷了他們的錢就跑!」


  好吧。


  齊孤鴻本來想,都已經給人家下了迷心蠱了,還能有什麼更壞的餿主意?但是聽到唐鬼的話之後,齊孤鴻顯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單純了。


  唐鬼的餿點子簡直如山高似海深,憑著自己這麼純良的人,還真是難以試探他的惡啊!


  但也多虧了唐鬼這一計策,鑰匙到了徐鼠手上一共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齊孤鴻便發現這徐鼠的雙眼已經完全變成紅色,視線也變得獃滯起來,兩隻眼睛就這麼盯著齊孤鴻,全然沒了思維似的。


  徐鼠山寨的土匪們早就得了徐鼠的信兒,一路上找機會造反,準備拿了銀元回山寨,眼下唐鬼不在,剩下那個弱不禁風的齊孤鴻,正是大好時機。


  唐鬼走了也有一陣子了,趕馬車的土匪聽到徐鼠和齊孤鴻在裡面的打鬥聲,早已經放了暗號出去,山匪們一個個的就等著徐鼠將齊孤鴻這肉票綁出來。


  只是左等右等,山匪們仍舊不見徐鼠身影,心說對付不了唐鬼也就罷了,總不會連齊孤鴻也對付不了?

  來回交換了個眼神兒之後,山匪們乾脆紛紛停了下來,眾人湊到馬車前面豎起耳朵,裡面卻聽不到半點兒聲音。


  就在有人試著掀開帘布時,眾人便看到齊孤鴻從馬車中鑽了出來,他站在地上,絲毫沒有驚慌的意思,反倒是不慌不忙地活動活動手腳,對著眾人道:「馬車不要了,騎馬走。」


  見眾人光顧著用疑惑詫異的目光望著齊孤鴻,一個個卻都沒有動作,齊孤鴻略有不悅地清了清嗓子道:「怎麼?我說話不管用,你們當家的說話也不管用?」


  齊孤鴻說著對馬車裡的徐鼠喚了一聲道:「徐大當家的,咱們是不是該上路了?」


  聽到齊孤鴻的話之後,徐鼠終於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只是那動作如行屍走肉一般。


  望見徐鼠這德行,山匪們一個個長大了嘴巴,看了看徐鼠又看了看齊孤鴻,只見齊孤鴻氣定神閑地望著眾人道:「你們當家的生怕有人來害我,所以說這一路上一定要為我保駕護航,送我到舍昂山寨,這是他的好意,我也不好駁了他,那麼就這樣,上路吧!」


  沒人知道齊孤鴻到底對徐鼠做了些什麼,但他們怕了,怕齊孤鴻會對他們做出同樣的事情。


  就這樣,一路上,齊孤鴻與徐鼠共乘一匹,山匪們只得跟在旁邊,眾人一路捲起揚塵漫天,趕在馬屁股被抽腫之前,這才好歹算是趕到了舍昂山寨。


  說句難聽話,弱小的老百姓往往是最可惡的,他們剛剛見唐鬼和金寒池不敢傷了他們,便張牙舞爪好似凶神惡鬼般使盡渾身解數去要唐鬼和金寒池的腦袋。


  而今,徐鼠山寨的土匪們可沒有兩人那麼仁慈,只見眾人沖入山寨,二話不說便將那些苗民們打包收拾得服服帖帖縮在地上跪成一片,只知道跪在地上連連哀嚎。


  此時唐鬼就優哉游哉地躺在那麻編的大網中,大網時不時晃一晃,他乾脆當做盪鞦韆,一臉怡然自得地望著場子上的苗民一個個跪在山匪們的刀下。


  就連伢緬也沒能倖免。


  齊孤鴻帶著徐鼠來到場子上的時候,苗民們已經被制服,齊孤鴻四下看了一圈兒,注意到了被吊在半空的唐鬼,他倒是沒有想下來的意思,只是努著嘴指了指不遠處的伢緬,齊孤鴻當即會意,人便徑直往伢緬的面前走去。


  伢緬被兩名山匪以刀橫在脖頸間,面如土色那般難看,他嘴上始終沒說什麼,眉宇間的怒意卻已經畢現眼前。


  「這位老伯,想來就是舍昂山寨的主事人了吧。」


  齊孤鴻不通苗寨風俗,不知道什麼苗王,只好客客氣氣地如此和伢緬打了個招呼,就看到伢緬不屑地瞥了自己一眼,甚至還有幾分悲壯地哼了一聲道:「沒想到到頭來是和一群土匪們打交道!我們的人既然都已經被你們綁了,現在還裝什麼假惺惺的斯文?想怎麼樣就直接說吧!」


  「不想怎樣,想討個公道。」


  齊孤鴻說著,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瞎子。


  事情因盲丞而起,這瞎子不是惹事兒的主兒,更何況,就算他想惹出什麼亂子,以他這樣一個瞎子,能興風作浪到什麼地步?

  「有人用蠱害死了我山寨中人,我懷疑就是你們這些漢人,是他自己承認了事情就是他做的……」


  不遠處的瞎子聽到這話立馬扯著脖子叫道:「我沒有!是你想讓我當替罪羊!是你不分青紅皂白!齊少爺,齊大少爺!這傢伙沒安好心,收拾他!」


  此時在盲丞臉上已經絲毫看不到他往日對齊孤鴻的厭惡,反倒好像見到救命恩人了一般,那表情著實令齊孤鴻哭笑不得,轉頭望著伢緬道:「世間萬物都有道理,不如咱們就來講講道理。你說你的百姓被人下蠱害死了,那麼,不如咱們就來看看這蠱到底是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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