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關於命運的遊戲
守汶年紀不大,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他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外婆對於他的身世都守口如瓶,就連村中主事人就是他的親爺爺這種事情,也是在跟著外婆出山來到舍昂村落中才得以知曉的,這樣一來,還能知道他知道些什麼?
不過,在吐真蠱的協助之下,金寒池終於還是挖掘到了一件讓他頗為感興趣的事情。
差不多是在兩年前,守汶的外婆突然病重,深感自己時日無多,久卧病榻之時,外婆告訴了守汶一件事情。
在舍昂的村落下,埋藏著守汶家族的秘密,如若有一天,守汶被迫離開舍昂村落的話,記得要將那個秘密帶出來。
事情才剛說到關鍵的問題上,幾乎只是引出了一個引子而已,守汶卻突然不開口了,他仍舊是那副獃滯的表情,並不像是在對金寒池隱瞞什麼,金寒池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身子湊近了守汶。
「到底是什麼秘密?」
「我不知道。」
「下面埋著的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
背後的詹丑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金寒池最後的耐心終於被耗盡了,他的身子重新仰坐在椅背上,眯縫著眼睛打量著守汶道:「那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守汶的視線恍惚,在房間裡面四處巡視,似乎在找些什麼,金寒池注意到他的喉結上下翻動,使勁兒吞了幾次口水,好像很難受的樣子,緊跟著,在他乾澀的聲音中,金寒池聽到他模糊不清道:「我知道,殺……你」
守汶的舌頭硬了,說起話來含混不清,他的視線並沒有看向金寒池,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低聲喃喃道:「殺了你,我知道我可以殺了你,別,我可以……」
休伶想要上前查看守汶的情況,金寒池卻擺擺手推開了休伶,他伸出手來捏住了守汶的腮幫,守汶的舌頭立馬條件反射似的蜷起來,金寒池趁機看向他的舌底。
中了吐真蠱的人,舌底會生出一些細小的芒刺,故而對方一旦撒謊,那些芒刺便會突然生長,最長的足有手掌那麼長,頃刻間刺穿說話之人的下頜。
可是就在金寒池看向守汶舌底的時候,卻發現那些細小的芒刺突然間縮了回去,從守汶的舌底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生出來過一樣。
「有人解了他的蠱?」此時就連向來波瀾不驚的金寒池也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他不敢相信有人會解了他下的蠱,「這不可能!」
金寒池整個人都處在驚愕之中,故而當那顆吐真蠱從守汶口中飛出來的時候,金寒池再想躲閃已經來不及。
他金寒池自己下的吐真蠱竟然衝進了他自己的嘴巴裡面,那辛辣的味道與剛剛守汶的感覺別無二致,金寒池仍舊長大了嘴巴,他伸手撫著自己的胸膛,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
「主人!」休伶大叫一聲衝到金寒池面前,她心中焦急卻無計可施,本能地攥住了守汶的喉嚨。
「別動!」金寒池竭力遏制著惱怒,對著休伶道:「放開他,黃口小兒,沒那麼大的本事。」
既然守汶不能自己解蠱,那就是有人替他解了蠱,金寒池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找守汶的人。
肩頭的詹丑已經向金寒池通報了危險,是有人正在用尋屍蠱尋找守汶,金寒池聽說舍昂村中並無人會下蠱,看樣子是碰上了同行。
這孩子還有自己用的上的地方,金寒池中了吐真蠱,知道自己現在不便與人過招,乾脆對著休伶道:「你去把他送到半山腰上。」
身上的吐真蠱雖然解了,但守汶此時渾身乏力,臉色蒼白,腦袋下垂,幾乎貼在胸膛上,金寒池看了守汶一眼,從他頭上拔掉了幾根頭髮,又剪掉他的一些指甲,隨後才讓休伶將守汶帶走。
「我不想讓他記得今天發生過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主人。」
話音未落,休伶已經挾起守汶,帶著他消失在夜色山間。
半山腰上,盲丞死死揪著察戈的袖子。
大部隊已經走遠了,走的是和他們不同的方向,因為盲丞讓察戈走的,是他們白天已經巡視過的地段。
「怎麼回事兒?」察戈將盲丞拽到一邊,急切地低聲問道:「這一片都已經找過了,明明不在這裡。」
「你信不信我?」盲丞撅著嘴道:「反正你都跟我走到這兒,信不信也不由你了!」
盲丞說的是實話,察戈沒辦法,只能跟著盲丞繼續往前走,也好在其他人都走遠了,察戈好歹可以和盲丞放心交談。
兩人遠離了大部隊,僅憑察戈手裡的一盞燈籠,光線略顯暗淡,好在瞎子卻並不需要光,他只是拉著察戈的袖子。
被盲丞這樣拉著,察戈漸漸也習慣了,反倒突然覺得好像不那麼討厭盲丞了。
這傢伙需要照顧,需要被照顧的人往往不是很危險,這大概就是察戈不再那麼厭惡盲丞的原因,他開始刻意將比較好走的路讓給盲丞。
「你說你會做法,你是巫師?」
「唔……」
察戈等著盲丞回答,卻發現這傢伙正在皺著眉頭,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稀奇了,察戈在心中想著,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這話嘮突然變得不愛說話了。
盲丞沒有眼睛,他的耳朵就是他的眼睛,此時,他的這對「眼睛」正在向他訴說著。
當初唐鬼將尋屍蠱交給盲丞的時候,曾經不放心地問過。
「要不要我教你怎麼用?」
「我是瞎,不是傻。」
盲丞不想讓唐鬼教自己怎麼用尋屍蠱,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自己不願意跟著他出去,就是總覺得唐鬼有一天會撇下自己,那麼到時候呢?盲丞雖然對唐鬼直言袒露了自己的擔憂,可他又想知道如果自己找不到唐鬼的話,生命會走向什麼地方。
是的,盲丞能算出任何人的命運,但他算不了自己的,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首先,這瞎子總說命越算越薄,越算越差,其實從另一種角度來講,是瞎子已經從那些找他算卦的人身上發現了規律,他們之所以找他算卦,雖然是為了想聽到好聽的答案,但事實是往往因事情起先已經令他們擔憂不已,他們才會以求神拜佛占卜問卦來祈求寄託,所以既然是已經出現了不好苗頭的事情,神明又怎會給出好的結果?
正因為清楚這一點,瞎子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願用占卜來解決,他覺得那是自欺欺人,就好比已經預知到唐鬼會離開自己,又何必去算?相比之下他是應該想通,和自己和解,讓自己明白該走的就該走。
再高明的算命先生,也做不到逆天而行,順應天道,才是他們該做的。
而其次呢,瞎子看過太多來找他問命運的人,解答得多了,瞎子就經常想一個問題,這些人在知道自己的命運之後,會不會覺得人生很無聊?反正瞎子覺得如果是自己肯定會這樣想。
他已經瞎了,看不到花花世界,就不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無聊了,不如就把自己當做一葉孤舟,扔進海里,不管發生什麼都去享受,當做驚喜。
所以,瞎子毅然決然地拒絕唐鬼教自己尋屍蠱的使用方法,等他找不到唐鬼的時候,會用就用,不會用就不用,都是老天的抉擇。
只可惜事情並沒有瞎子想象中那麼詩意,恰恰相反,他感覺到更多的是憤恨。
這尋屍蠱真好用,簡單得很,唐鬼到底以為他的腦子有多不好使,才會非要教他這蠱的用法?
「前面!」盲丞憑著耳朵里的聲音,指著右前方不遠處,對著察戈欣喜道:「就在前面兩里地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