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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黃雀在後

  「永遠,要盯好自己的後背,那是你的命。」


  這是齊秉醫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阿夭雖然生性頑劣貪玩,但這句話是切切實實記在心頭的。


  吉祥衝出去的時候,阿夭就料到那青蛇蠱必然會襲擊以後背示人的吉祥,而這,也是阿夭在等待著的。


  只不過,青蛇蠱盯上的是吉祥的後背,阿夭盯上的,則是青蛇蠱的後背罷了。


  那青蛇蠱的尾巴滑溜溜的,阿夭也無暇顧忌什麼蠱毒,恨不得用指甲摳住蛇身上的鱗片,只要能將這青蛇蠱死死攥在手中!


  青蛇蠱本來飛身而出,被阿夭這樣從背後拽住,整個身子在半空中綳直了,而阿夭的速度極快,不等蛇身垂落,另一隻手上的匕首如同閃電一般,便在半空劃下一道弧線。


  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一般,青蛇蠱猛地轉身,半個身子好像鐵鉤,在半空反扭著直對阿夭。


  雖然直對蛇頭,可阿夭手中的匕首已經收不回來,乾脆順勢向蛇頭下三寸,最為柔軟的白色腹部揮了下去,利刃立刻在青蛇蠱的腹部劃出了一道傷口,霎時間蠱毒四濺,迸濺在阿夭的手臂上,立刻看到衣服被燒出了一個個星星點點的洞,手臂上的皮膚也緊隨其後散發出一股焦灼的酸臭味兒。


  不遠處的列車員終於看到了此情此景,嚇得頓時慘叫一聲,與此同時,不遠處也傳來了文戚的吼聲。


  「放手!」


  文戚的聲音中滿是暴怒,被他喝了一聲,本就全身緊繃的阿夭就此脫了手,那青蛇蠱也立刻躥到了火車下面,眨眼間便不見了。


  身旁的文戚幾步便衝到了阿夭身旁,先是低頭往火車下面看了一眼,確認青蛇蠱已經逃脫后,這才轉頭望向阿夭,攥著他的胳膊,關切不已道:「沒事兒吧?」


  文戚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將其中的粉末迅速灑在阿夭的傷口上,一股白煙騰然而起,疼得阿夭呲牙咧嘴,豆大的汗珠兒從額角掉落,但終是沒發出一聲叫痛聲。


  「這是榮草、蒜芽製成的解蠱葯,疼是疼了些,但是好歹能驅蠱毒,」文戚埋頭幫阿夭擦藥,頭也不抬地柔聲責難道:「你怎麼總是這麼莽撞?那蛇碰不得,再遇到這種事情記得喊我……」


  阿夭盯著文戚,他的眉毛很密,但是眉尾處有一道斷痕,此時因眉頭緊皺,那道斷痕也被擠在一起的眉毛所填平了,阿夭看得入神,抿著嘴低聲道:「文戚,你知道……那是青蛇蠱。不是你煉的吧?」


  文戚正在擦藥的手突然停下了,他抬起頭來望著阿夭,「為什麼這樣問?」


  阿夭不知道,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問出口的,可這就是直覺,所有沒有理由的想法往往都來自直覺,他覺得就是文戚,除了他之外,其他門徒根本沒有能煉製出青蛇蠱的能力。


  但如若真是文戚的話,那事情的性質便不同了,阿夭用的什麼信蠱,只是無傷大雅的小玩意兒,即便是被齊秉醫知道,充其量是被訓斥一番,連禁堂都不用罰,便可了之。


  可擅自煉青蛇蠱,卻是犯了忌諱的事情,即便是在齊家尚未禁蠱的時候,手下門徒也不能擅自煉製青蛇蠱。


  阿夭和文戚不由得都陷入沉默,倒是吉祥此時已經從車上跳下來,擦著頭上的冷汗,甩著手道:「怎麼可能是文戚嘛,門徒不能煉青蛇蠱,他怎麼會不知道?」


  吉祥是沒心沒肺到骨子裡的傢伙,說起話來也口無遮攔,但他這句有口無心的話,卻使其他兩人聽出另一番深意。


  「好了,」阿夭見文戚臉色不好看,便拽下袖子,手臂還在隱隱作痛,但只是火辣辣的灼痛,並非蠱毒帶來的那種隱痛,看樣子蠱毒是被這解藥給驅散了,他不以為然地抹了把臉上的汗,「小少爺估計都已經回去了,我們還在這兒耽擱,小心回去要挨罵。」


  說罷,阿夭已經轉身向車站外走去,兩隻手搭在腦後,晃晃悠悠一身痞氣,吉祥也緊隨其後,好奇地追問阿夭剛剛如何對付那青蛇蠱。


  「這還用說,我阿夭一出手,哪兒還有我制不服的蠱,你是沒看到,我當時一個鯉魚打挺側身一躲,又是一個猛龍出海,剛好擒住它……」


  阿夭好似天橋上的說書人,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然而臉上雖然是興高采烈,心中卻藏著一片陰霾,他隱約感覺到脊背似乎正被一種不善的目光盯著,那目光,令他感到渾身焦灼。


  文戚帶著阿夭和吉祥騎馬趕回千古鎮的時候,剛進鎮子口便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此人穿著灰色羊絨大衣,頭上壓著禮帽,手中拎著只小小的咖啡色皮箱,正不慌不忙地踩著青石板路向前走去。


  一見那身影,吉祥便忍不住張口喊道:「少……」


  話音未落,阿夭已經策馬湊到吉祥身邊,連忙揮手打斷吉祥的聲音,只見阿夭臉上露出一抹壞笑,揚著馬鞭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駿馬疾馳,正擦著齊孤鴻的身邊而去,馬上的阿夭彎身,順手便奪過了齊孤鴻手中的皮箱。


  齊孤鴻本來心事重重地向齊家大宅走著,一邊走,一邊暗自在心中琢磨著金家那兩名僕從的話,思量著金家為何不能靠近齊家大宅,誰知手上突然被拽了一下,皮箱就已經脫手。


  「你!」齊孤鴻下意識大叫一聲,心說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有人打劫?只是正這麼想著,便看搶了皮箱的人策馬衝出去好幾米,此時正單手扯動韁繩,駿馬揚蹄,兜轉了身子,那人也正與齊孤鴻相對。


  那一臉壞笑的不是別人,正是齊孤鴻熟悉的阿夭。


  寬寬的石板路上,阿夭的馬仰脖嘶鳴,他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還指著齊孤鴻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打劫的?」


  「你這廝,」齊孤鴻哭笑不得,搖搖頭道:「幾年不見,身上的痞氣越發重了!」


  齊孤鴻與阿夭剛好是同年所生,月份上稍比阿夭小那麼幾月,兩人一個是農曆二月生,一個是農曆八月生。


  門徒之中,當屬阿夭與齊孤鴻最為年紀相仿,可謂是陪在齊孤鴻身邊長大的,雖說齊家門徒和本家嫡系在身份上有所懸殊,但阿夭生來就是桀驁不羈的性格,齊家門徒不計其數,齊孤鴻偏偏就拿這阿夭沒有辦法。


  阿夭揮手將皮箱扔進吉祥懷裡,拍著自己的馬背道:「齊家大少爺養尊處優,怎麼能讓你自己腿兒著回去?怎麼,要不要蹭我的馬,送您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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