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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把花滿樓附近的鴿子,都給我打下來

  頎長的身軀遮去了外頭所有的光線,帷幔落下,微弱的視野里,他依舊能清晰的看見,身下女子的熠熠眸光。明亮如星辰,彎彎若月牙。


  「如果這一次,我死在了天牢里,又或者是沒有免死金牌,死於刑場,爾當如何?」他問。


  夏雨深吸一口氣,「還能如何?你在哪,我就在哪。等我為你報了仇,我就去找你。黃泉道,陰間路,你只管走慢一些,等我一等。」她轉而反問,「如果這一次,是我死了呢?」


  他眸色微沉,黯然失色,「若無奇迹,那還要希望做什麼?我留在天牢,本就是等著你的消息。若是連著好消息都等不到,別說是天牢,便是九重地獄,也奈何不得我。天下將因你而血染,吾當以血祭蒼茫。什麼蒼生何辜,到了你這兒,便什麼都不是了。」


  她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卻笑得那樣燦爛如花,「好吧,這個答案我很滿意。」


  俯身,他快速攝住她微腫的唇,指尖嫻熟的挑開她的腰封,探入她的衣襟之內。


  她身子一顫,低吟一聲,他的舌恰當好處的滑入她的嘴裡,與她如斯糾纏。


  就這樣,極好。


  低吟淺喘間,眉目含情,溫柔似水。


  無論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人,也不管怎樣冰冷如霜的心,這一生總會有一個人,能讓你甘願放棄驕傲的一切,願為她俯首垂眸,付盡溫柔。


  燭光搖曳,訴不盡一室旖旎。


  夏雨實在是太累了,被他折騰來折騰去,好似骨頭都要被拆散架了。等著他饜足過後,軟弱無力的攀附在他懷中,靜靜的靠在他胸膛處,眉睫半垂著。


  他有些後悔,自己要得太狠了些,一時沒控制住,忘了她的身子還未痊癒。


  偏也是這丫頭如斯倔強,分明受不住了,可這身子卻誠實得教人不捨得放下。


  「爺。」她的聲音帶著少許虛弱,「你打算真的在這裡住一輩子嗎?」


  他淡淡的笑著,指尖溫柔的撫過她微熱的面頰,「如此,便能夜夜與你私會,有何不好?」他的聲音帶著行事過後的暗啞,磁音溫柔,撩人心扉。


  她抬頭,蹙眉望著他慣來從容的眉目,「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趙朔抱緊了她,坐起身來,攬過被褥緊緊的裹著她,視線卻突然冷了下來,死死的盯著她的傷處。


  夏雨微怔,慌忙縮了縮身子,「別看了,結痂的傷疤,太丑。」


  他掰開她的手,倒吸一口冷氣。


  可以想象,一箭穿身的疼痛,以及傷處惡化的慘烈。這讓他又想起了在代州與她初遇的情形,那樣一個假小子,便是脫臼也可自行接骨。雖然疼,可她愣是咬牙堅持住了,沒有哼唧一聲。換做尋常女子,哪怕是個男兒,都得嚎上兩聲,這樣才算對得起傷痛一場。


  偏生得這丫頭如斯倔強,就像那年的他,便是摔斷了骨頭,也不曾吭過一聲。


  忍不住疼,就會心生畏懼。


  忍住了疼,就會無所畏懼。


  「再丑,也是你身上的肉。」他將她抱在懷裡,不再多說,「好好的養著,爺出去之後,你若是瘦了輕了哪怕是少了根頭髮,看爺怎麼收拾你。」


  她笑嘻嘻的用指尖在他胸口打圈圈,「我才不會餓著自己,只不過你一個人在這,可別亂吃東西。」


  這丫頭——他淺笑,「怕爺被人毒死?」


  「我還想多活幾年。」如玉的胳膊圈著他的脖頸,「所以你最好保重自己,我還在外面等著你出來,到時候離開京城吧!」她頓了頓,說的很輕,「我不喜歡這兒,一點都不喜歡。」


  趙朔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口,仿若要將她揉碎了塞進身體里,與自己融為一處,這樣他就能日日帶著她,省得成日為她擔驚受怕。


  於是乎,就剩下夏雨一個人嘰里咕嚕的說個沒完。


  從攝政王府時不時發生的死亡時間,到放蛇進攝政王府,大鬧一場。夏雨說得眉飛色舞,趙朔聽得津津有味。但凡她說的,他都聽得仔細。


  「爺,好玩嗎?」夏雨問。


  趙朔嗤笑兩聲,輕輕颳了她的鼻樑一下,「就這點伎倆,純粹去給爺丟人現眼的。打不過,順帶著跑路,你說你就這麼點出息嗎?」


  「打不過不得跑嗎?」夏雨眨著明亮的眼睛,「難不成打不過人家,還得眼巴巴的湊上去?」


  「打蛇打七寸,刀子不下在要害處,如何能真的疼?」趙朔笑問。


  夏雨仲怔,「我不知道東方旭的要害在哪?還有那個茂王趙譽,我遲早一把火燒了他的梅園,讓他鬼哭狼嚎去。」


  聞言,趙朔將唇湊近她的耳畔,低語了一番,而後神情淡然的直起身子,「聽懂了嗎?」


  「懂了,只不過,可行嗎?」夏雨抿唇,「就我與百花宮,能嗎?」


  「自然是可行的。」趙朔挑起她精緻的下顎,溫柔的吻上她紅腫的唇,「怎麼嘗都不夠,你說,這可怎麼得了?」


  夏雨壞壞一笑,迎上他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那就把爺想要的留下,不想要的我就帶回去。」


  「爺都想要,怎麼辦?」他含著她的耳垂低問。


  「那爺出去,我替你待在這裡。我歇會,你去忙。」夏雨笑呵呵的推開他,「時間不多了,我該走了,不然天一亮我怕是走不出這宮闈了。」


  這折騰了一晚上,說了那麼久的話,原是相處的時間如此短暫。


  東方已然有了魚肚白,再過些時候天大亮了,她確實不便出現在深宮裡,何況還是如此敏感的清梧宮。


  「自己小心。」趙朔一襲白色的中衣,望著快速穿上衣服的夏雨。


  淡淡女兒妝,灼灼離人心。


  出水若芙蕖,垂枝芙蓉色。


  「這兒的守衛似乎也不那麼森嚴,爺可以隨時出去溜達。」夏雨笑了笑,穿好了衣裳伸個懶腰,眉目間有些疲憊。


  「我前腳踏出去,後腳就會被定為畏罪潛逃,而後死無葬身之地。」趙朔淺笑,「刻意的放鬆戒備,其實只是想讓我走出去罷了!」


  夏雨的笑凝在唇邊,「趙譽那個老傢伙,我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別鬧了,按我說的做。」趙朔伸手,撩開她散落面頰的青絲,「既然穿回了女兒裝,就忘了曾經的夏大爺。在我這裡,你什麼都可以做,但我不在的時候,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夏雨點頭,繼而在他的臉上輕輕落吻,「等我的好消息。」


  「好!」他一笑,目送她疾步離去的背影。


  一路小跑,倩影漸行漸遠。她不時的回頭,卻始終沒有停住腳下的步子。他就這樣遠遠的看著,看著她笑著跑出清梧宮。


  冷寂的清梧宮,轉瞬間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長長的迴廊,蕭瑟的庭院。滿目的落葉翻飛,滿目的了無生機。


  沒有她的地方,一下子安靜下來,真的渾身不自在。


  順子在外頭等了一晚上,終於在破曉之前等到了夏雨出來,急得直跺腳,「哎呦喂姑娘,天都快亮了,你才出來。若是教人知道,你若有個好歹,皇上那兒非得宰了奴才不可。」


  夏雨笑呵呵的打趣,「不如下回,公公陪我進去,也叫你知道,我為何進去那麼久。」


  聽得這話,順子當即一怔,臉色瞬時變得難看至極。


  他怎的忘了,夏雨出身市井,可不像尋常姑娘那般矯揉造作。人家可是穿慣了男兒裝的夏大爺,玩的就是不要臉。跟她動嘴皮子,還不是自己找抽。


  順子一聲嘆,低著頭帶著夏雨快速往外走。


  不遠處,蘭珠眉目微蹙,急忙轉身進了康寧宮。


  自從吃了不該吃的,還不知道吃的是什麼,趙妍就夜不成寐,一大早就坐在了床前發愣。蘭珠心急火燎的進門,「公主,奴婢方才看見了順子公公。」


  「順子?他是皇兄身邊的人,在宮裡看見他,有什麼好奇怪的。」趙妍輕嘆一聲,緩步走到梳妝鏡前徐徐坐下。燭光里,鏡子里的自己,顯得格外憔悴。雖然再不受疼痛折磨,可是這蠟黃的氣色,看上去還不如病著的時候來的精神。


  「可是他領著一位姑娘,好像是從清梧宮那邊過來的。看這情形,怕是在清梧宮待了一夜。」蘭珠說得很輕,可還是驚了趙妍。


  手中的簪盒「啪」的一聲合上,趙妍冷然轉身看她,「你說什麼?待了一夜?清梧宮的姑娘?怎麼可能?」心頭一窒,她彷彿想起了什麼,「是皇兄授意的?」


  能跟順子在一起,自然是趙祿的意思。


  可趙祿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清梧宮如今是宮闈禁地,怎麼還往裡頭送女人呢?即便是送女人,為何趙朔還肯留她住一夜?一大早的離開,走得這樣匆忙,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什麼樣的女子?」趙妍問。


  蘭珠搖頭,「天色黑,沒能看仔細。」


  「你馬上帶人去截住他們,不許他們出宮。我去找母后,清梧宮的事,萬萬馬虎不得。」趙妍眸色冷厲,口吻冰涼。


  「是。」蘭珠行了禮,快速退下。


  趙妍溫柔淺笑,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家女子,有這樣的福分,連趙朔都肯留下她。要知道這麼多年,趙朔與她雖是名分上的叔侄,但很少正眼瞧她,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敷衍罷了。


  「皇叔?」她突然笑了。


  趙妍一大早去了慈安宮,薄瑤太后愣了一會,當聽聞趙祿往清梧宮送女人的消息,當下也是懵了一下。須知這睿王趙朔乃是好男風的主,怎麼如今被囚禁清梧宮,反倒是改了心思呢?


  轉念一想,夏雨就是個女子,當日他寵信夏雨——也許是夏雨改變了他。


  只不過當日他為夏雨舉兵,如今怎麼就移情別戀得這樣快?是心灰意冷,還是別有圖謀?


  薄瑤太后快速起身,這件事必須搞清楚,否則只怕來日後患無窮。也虧得趙祿這樣的寬心思,趙譽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發難。而攝政王府如今由東方旭執掌,他比東方越更笑裡藏刀。東方越尚且會念及舊情,而東方旭可是六親不認的主。


  長長的宮道,眼見著,看到了宮門。出去就是自由,在這深宮大宅內,夏雨只覺得憋屈。自己的一條命,可是險些送在這裡。


  哪知大批的侍衛軍突然涌了過來,攔住了去路。


  「放肆,你們要幹什麼?」順子一甩拂塵,「看清楚,這可是皇上的令牌。馬上讓開,雜家要出宮,誰敢攔阻?」


  「順子公公好大的口氣。」吳恩不緊不慢的上前,笑呵呵的望著順子,那笑,真讓人心裡直發毛,「皇上這麼一大早的讓公公出宮,不知是否有什麼要務?既然身負要務,公公出宮便是,只是這位姑娘怕是出不去了。」


  「你們要做什麼?」順子乍見是吳恩,當下也愣住了,那可是慈安宮的總管太監,薄瑤太後身邊的親信,可不能得罪。然,夏雨若是落在薄瑤太後手里,怕是——當日之事順子可都是親眼目睹的,自然不敢讓夏雨落在吳恩手上。


  吳恩笑道,「請這位姑娘,和雜家去一趟慈安宮,太後娘娘懿旨,姑娘這邊請吧!」


  「我為何要與你一起去?」夏雨不冷不熱的瞥了他們一眼,「我又不認識太後娘娘,無話可說。順公公,咱們走吧!」


  夏雨抬步要走,不欲理睬。她倒不是不敢去,只是怕自己一旦去了,沒能控制得住,到時候會宰了太後母女。這一身的血,都被他們抽幹了,還想怎樣?


  扒皮吃肉嗎?

  「放肆,太後娘娘讓你過去,你就過去,還敢挑三揀四的。你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吳恩表情一轉,瞬時勃然大怒。


  夏雨蹙眉,冷笑著扯了唇角,上下端詳著吳恩,「我是東西,那你就不是東西了,對吧?」


  「大膽!」吳恩怒色,「來人,帶走!」


  「吳總管,這可是皇上——」


  還不待順子說完,吳恩眉目冷擰,「順公公,太後娘娘說了,如有異議,可讓皇上自行來慈安宮要人。」手一揮,絲毫不給人爭辯的機會,「帶走。」


  夏雨冷哼,「你可別後悔。」


  不遠處,郭勝掉頭就走,直奔乾寧宮。


  走進慈安宮的那一瞬,夏雨覺得自己一股熱血就往腦門上沖,死而後生的恨意,讓她對這座宮闈,厭惡憎恨到了極處。


  不管是太后還是趙妍,也不管誰是幕後主謀。


  她只知道,自己這一身血的,都流進了趙妍的身體里。一命換一命,她們視她如草芥,就這樣不顧她的意願,剝奪她生存的權力。


  只是因為,趙妍是公主,她就該把自己一身的血,都給趙妍嗎?


  牆外的黎明晨光,在這寧靜的世界里,鋪設了一片金燦。夏雨踩著晨曦,走進了慈安宮。


  正殿內的蠟燭還沒熄滅,火盆里的炭火還在燃燒著。


  薄瑤太后高高在上的坐著,趙妍在一旁陪著。


  夏雨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二人面前,她們是認不出來的。只是夏雨的那雙冷冽眸子,卻在燭光里銳利如刃,刀刀剜心。


  「你是什麼人,竟敢私入宮闈。」薄瑤太后冷斥,「這皇宮大內,豈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能出的。」


  夏雨行了禮,「太後娘娘所言極是。」她也不辯駁,只是微微抬頭,看一眼薄瑤太後手中的佛珠,而後垂眸安靜的站在那裡。


  趙妍打量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話,公主該去問皇上。」夏雨斜睨她一眼。


  趙妍眉目微凝,「我現在是在問你。」


  夏雨深吸一口氣,「我也說了,公主去問皇上。皇上怎麼說,就怎麼著。其餘的,無可奉告。」


  「放肆,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公主,你怎麼敢如此無禮?」方英上前呵斥,「這是慈安宮,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什麼貨色,我就給你什麼臉色。你都能在慈安宮撒野,我為何不能?你尚且自稱奴婢,我可不是這宮裡的奴婢。」夏雨站在那裡,眸色冷厲的盯著趙妍。


  趙妍身體里的血液,都是自己給的,一想起這個,她就覺得血脈噴張,恨不能上前把自己的血抽回來。如果不是因為她們如此狠毒,自己怎麼可能失去百毒不侵的能力?

  想到這兒,夏雨握緊了袖中的五指。


  被夏雨這麼一瞧,趙妍莫名的心慌意亂,不知為何,這女子的眼神,如此的凌厲,竟讓她有些不敢直視。不過是個尋常容色的女子,怎生得眸色如此銳利。


  趙妍心慌,但臉上還是不為所動,一慣的從容淡定,「方姑姑何必與她計較,想來是外頭的粗鄙女子,不識禮數。姑姑若與她對付,豈非失了自己的禮數。」


  「公主教訓得是。」方英頷首。


  如此一來,更顯得她這個當朝公主,識大體,懂禮數。


  薄瑤太后撥動著手中的佛珠,冷眼望著站在殿內,渾然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夏雨。這面孔是生疏得很,平素確實沒見過,可是那雙眼睛,竟有幾分熟識之感,總覺得她看人的時候,能讓你心裡格外的不舒服。便是薄瑤太后被夏雨這麼一瞧,也生出幾分心慌意亂來。


  「哀家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是什麼人?」薄瑤太后開口。


  夏雨雙手負后,冷然佇立,「太後娘娘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不如猜猜看。如果猜對了,我這條命就留下了,如果猜不到,就讓我走。如何?」


  「放肆,你敢跟哀家講條件。」薄瑤太后拍案而起,「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嘛——」夏雨煞有其事的環顧四周,「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見血的地方。」她冷颼颼的盯著薄瑤太后沉冷的面孔,緊跟著笑道,「太後娘娘,都說吃齋念佛的人心善,可你知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嘴裡吃著人肉,還不忘念阿彌陀佛。你說這樣的人,佛祖會庇佑嗎?」


  「混賬東西,你敢這樣跟哀家說話。」薄瑤太后勃然大怒,「來人,拿下她。哀家今日若是連你這個小丫頭都處置不了,如何還能執掌三宮六院?」


  夏雨冷笑兩聲,掌心凝力,「太後娘娘這樣生氣,不是因為我衝撞了你,而是被我說中了,戳穿了。是吧?口吃人肉,還不忘念阿彌陀佛,太後娘娘也不怕佛祖一生氣,給你個欺神弄佛之罪?」


  大批的慈安宮內侍湧入殿內,作勢將夏雨團團圍住。


  「拉她下去,給哀家狠狠的打。什麼時候你服軟了,哀家就什麼時候放了你。」薄瑤太后眯起冷冽的眸子,冷然盯著毫無懼色的夏雨。


  真要動手,夏雨還求之不得呢!

  反正心裡憋著一股子怨氣,遲早是要動手的。


  「住手!」趙祿一聲喊,快速步入殿內,直接擋在了夏雨跟前,「你們這是做什麼?」語罷,視線狠戾的落在一旁的趙妍身上,「皇妹的身子剛好,不在自己的宮裡歇著,一大早的來母後宮里湊什麼熱鬧?」


  聽得這話,趙妍瞧了薄瑤太后一眼,眸色微暗,容色委屈。


  「你先回去。」薄瑤太后道。


  趙妍行了禮,一句話都沒說,馬上離開了慈安宮。


  趙祿冷睨身旁的蠢蠢欲動的慈安宮內侍,冷聲厲喝,「還不退下。」


  內侍行了禮,但沒有太后的命令,誰敢輕易退下。


  郭勝在一旁低斥,「沒用的東西,皇上的命令就是聖旨,爾等膽敢抗旨不遵,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音落,內侍們齊刷刷的退下。


  「郭統領,帶她走。」趙祿冷然。


  「是。」郭勝瞧了夏雨一眼,「姑娘請!」


  薄瑤太后加快了手中佛珠的轉速,一身凌然之氣,「皇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朕知道。」趙祿扳直了身子,直視薄瑤太后,「只是母後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過是個女子,母后竟如此興師動眾,傳出去如何對得起母后這母儀天下的聲譽?所謂母儀天下,不該恩澤天下嗎?」


  「你讓她進清梧宮,就意味著會落人口實。茂王趙譽若是就此發難,你覺得自己有多少本事,能抵得住他?」薄瑤太后冷斥,一步一頓走到趙祿跟前。長長的鳳袍逶迤在地,發出細碎的聲響,「趙譽,東方旭,你能抵得住哪個?這大燕的江山,容不得你肆意妄為。」


  「母后也知道,這是大燕江山?那敢問母后,到底誰才是皇帝?」趙祿理直氣壯,「朕三歲登基,十三歲親政,卻一直活在別人的陰影里,敢問母后,朕還是個皇帝嗎?」


  薄瑤太后冷笑兩聲,「這就要問,能不能把持朝政。你撐不住,母后替你撐著,有錯嗎?」


  「沒錯。」趙祿深吸一口氣,「可是母后忘了,朕如今已不是當年的懦弱天子。早晚有一天,朕會在母后的羽翼下成長,正式接手這個大燕江山。此後,這大燕江山就無需母后操心了,這天下終歸是朕的天下。」語罷,趙祿拂袖而去。


  「趙祿!」薄瑤太后一聲喊,趙祿頓住了腳步。


  「不知母后還有何吩咐。」趙祿沒有轉身。


  龍袍在身,頎長的身軀僵直在門口,傲然佇立。這背影,像極了先帝,這般的傲骨凌風。先帝是驕傲的,是故趙祿也是驕傲的。他不在是怯懦的傀儡,而是成長的帝王。


  薄瑤忘記了,自己的兒子雖然是兒子,可也是天下之君。


  兒子會長大,君王則會君臨天下。


  「你恨哀家?」薄瑤太后深吸一口氣。


  趙祿一笑,「朕不恨任何人,只是時局造人罷了!母后好生歇著,兒臣告退。」頭也不回,走得這樣乾脆。


  夏雨還在宮道上走著,郭勝親自送她出去。


  因為趙祿身份特殊,自然不能相送,只遠遠的看一眼她離去的背影,連句話都來不及說。郭勝來寢殿的時候,說是慈安宮的人攔住了順公公,驚得趙祿馬不停蹄就往慈安宮趕來。


  他也是真的怕了,上次夏雨死在他的懷裡,身體冰冷無溫。這段時間,他一閉上眼,就是夏雨面無血色的模樣。


  「皇上?」順子上前,「人都走了。」


  趙祿回過神來,扭頭看一眼身後的慈安宮大門,眸色瞬時冷了幾分,「派人盯著慈安宮,朕不希望這樣的事,還有第二次。」


  如果宮禁之中,君王還不能自主,如何自主天下?

  深吸一口氣,趙祿疾步離開。


  順子急忙跟上,焦灼疾呼,「皇上的龍體欠安,皇上小心。」


  尋梅和阿奴在外頭等得心急如焚,如果天亮了夏雨還沒出來,尋梅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所幸夏雨還是出來了,完好無損。


  「姑娘,你可算出來了。」尋梅慌忙查看,「沒事吧?」


  夏雨搖頭,朝著郭勝福了福身子,「謝郭統領。」


  「告辭!」郭勝轉身就走。


  「出什麼事了?」阿奴忙問。


  勞駕郭勝相送,絕非小事。皇帝應該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想來其中必定有緣故。阿奴乃是罪奴出身,自然知道其中輕重。


  「邊走邊說。」夏雨抬步就走,快速離開皇宮。


  尋梅早已在外頭備好了馬車,夏雨與尋梅快速上了馬車,阿奴驅車前行。


  「怎麼回事?」尋梅忙問。


  夏雨鬆一口氣,「本來已經出來了,走半道上被太后那毒婦劫了。還想打我,誰知被皇帝大哥攪黃了。所以,郭統領就專門送了我出來。」


  尋梅冷然,「又是太后,她跟那什麼公主,怎就如此陰魂不散。」


  「就像是上輩子欠了她們一樣。」夏雨撇撇嘴,「真不知道她們為何盯著我不放。如果方才不是皇帝來了,我想此刻你們應該衝進來救我了。我已經忍了她們很久,實在忍不住,我也只能動手。」


  「少主放心,若她們敢輕舉妄動,百花宮絕不會善罷甘休。」夏雨在自己的手上,已經出過一次事,可不能再出第二次,否則尋梅萬死難辭其就。


  「好了,權且不管她們,現在我們要對付的是趙譽和東方旭。」夏雨眉頭微蹙。


  尋梅一笑,「少主不說,我還給忘了,確實如少主所言,東方旭懷疑少主沒死,真的讓人去探睿王府。不過很可惜,咱們不在,他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既然懷疑我沒死,為何不去刨墳呢?」夏雨有些想不通,其實刨墳是最直接的辦法。為何東方旭放著簡單的辦法不做,非要去睿王府呢?

  外頭,阿奴垂眸不語。


  深吸一口氣,「對了,通知百花宮的姐妹,咱們有活幹了。」夏雨轉了話鋒,「這一回,咱們玩點真格的。」


  尋梅微怔,「少主有主意了?」


  「趙老九說,打蛇打七寸。」夏雨壞壞一笑,「老樹纏根,我要連根拔起。吩咐百花宮的姐妹們,把花滿樓附近的鴿子,一隻不剩的都給我打下來,咱好好吃一頓烤乳鴿!」


  尋梅愣住,「少主這是——」


  「沒辦法,睡了一覺,餓瘋了。」夏雨咬牙切齒,「就拿花滿樓下手,算她們倒霉!」


  「沒問題。」尋梅點頭。


  鴿子嘛,打下來就是。


  夏雨就等在花滿樓對門的茶樓里,還是原來的房間。誰不知道睿王府已沒,所以這個房間自然不可能繼續留給夏內侍。


  嗑著瓜子,等著尋梅把一隻又一隻的鴿子裝在袋子里送進來。鴿子都是普通的鴿子,有一兩隻信鴿,不過都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普通大戶人家的傳信鴿子。


  「姑娘到底在等什麼?」阿奴蹙眉,這射下來的鴿子,都能燉一鍋的鴿子粥了。


  夏雨眨著明亮的眼睛,「等好戲啊!」


  說話間,尋梅再次踏入房間,將一個袋子往地上一丟,「少主,又逮到幾隻。」


  夏雨快速上前,俯身查看鴿子腿,在一隻染血的鴿子腿上,又發現了綁縛著的信件,「幫我念一念這是什麼東西。」


  尋梅頷首,急忙接過,攤開信件一看,愕然愣在當場,「少主,你就是在等這個嗎?」


  「找到了?」夏雨欣喜,「是這個對嗎?」


  尋梅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我想——是這個。」


  「快念!」夏雨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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