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迷霧花陣(2)
唐淼看著並肩而立的櫻柔和凰羽低聲說道:「我不上當。我不會讓他為難。我又沒有真的嫁給西虞昊。以後西虞昊想明白了,他會放我走。我忍得住,凰羽也忍得住,你擄走我就失去了意義。我讓老天幫我做決定。現在我兩不相幫,他們救得了我,我就回西虞昊身邊安靜的等他。如果他們沒發現我們,你記得你的承諾,送我回凡界吧。」
「安心呆著吧。」良久才傳來鬼面懶洋洋的回答。
結界缺口處,凰羽指著樹林說道:「現在四下一目了然,也不見鬼面和仙姬的蹤影。他定也能想到咱們會來他昔日修鍊的地方,必不會再躲在這裡。」
櫻柔跟著飛了回來,縴手一指水泊疑惑道:「羽哥哥不覺得那片水泊給人的感覺甚是奇怪?」
霧氣瀰漫的水泊,讓凰羽又想起唐淼的盈盈淚眼。她不想留在西虞昊身邊,他也不能明目張胆的帶走她。他不能讓西虞昊發現水泊的怪異。
凰羽輕描淡寫的說道:「鬼面被我用鳳紫花冠重傷元神,他沒有能力再布陣法。我查過了,樹林與水泊陰寒氣息過重而己。」
西虞昊沉吟片刻道:「孤去瞧瞧。」
他帶著多多和十餘名銀甲衛飛進了水泊。
西虞昊披著甲胄。細碎的鱗片精巧的連綴在一起,閃動著暗金色的冰冷光芒,襯得西虞昊異常英武。他的眼神充滿的警覺,像只豹子,隨時能撲倒獵物。
唐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一不留神發出聲響。
裊裊的霧被風吹著四下飄蕩,西虞昊帶著銀甲衛圍著水泊飛了兩圈,其中一次離唐淼不過兩丈。盤恆片刻后,西虞昊終於帶著侍衛飛了回去。
又過得片刻,樹林里所有人再次從缺口飛離。
漫天的綠色瑩光還在空中飄浮,唐淼戀戀不捨地看著凰羽的身影消失,天意選擇了讓自己離開,這是最後一次看見他了嗎?她黯然說道:「他們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鬼面沒有回答,水泊上的霧氣卻變得更濃了。
唐淼沒好氣地大聲喊道:「出來吧!他們走了!你送我回去!」
鬼面仍然沒有出聲,這讓唐淼有些不安。她摸著額頭那塊與皮膚像是長在一起的符籙,氣惱得直跺腳。
這時,幽暗的光影中,缺口處一道身影疾飛而來,筆直的飛向水泊。
唐淼失聲驚呼:「凰羽!」
鬼面的笑聲再次在她耳邊響起:「西地的人瞧不出我的陣法,凰羽卻能看出來。只有他引開西虞昊,我才能機會逃脫。剛才讓你離開你不肯,現在你想走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的陣法會傷到他嗎?」唐淼不知道自己是否又選擇錯了。心裡異常緊張,生怕鬼面布下的陷井傷害到凰羽。
「他來了!」
鬼面話聲才落,水面上突然長出一朵磨盤大小的白色花朵。花瓣上生滿密密的尖刺。花心血紅,尖齒密布。離唐淼不過一尺,駭得她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尖叫了聲。
那朵白花花心噴出股淡淡的氣體,唐淼吸得一口,立時癱軟倒在了地上。
鬼面笑道:「說你蠢還真蠢。我說什麼你都信?乖乖看戲吧,看看他能為你犧牲到什麼程度!」
唐淼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怎麼這麼容易就相信了鬼面?除了意識,她連根手指頭都妄想動彈,氣得眼前發黑,險些暈過去。
鳳紫花冠發出紫色的光芒,穩穩托著凰羽立於水面一丈之上。漫天飛舞的瑩瑩綠光緩緩向他飄來,在他手心聚為一枚綠色的光球。
唐淼的尖叫聲從霧氣中傳入凰羽耳際。她會成為第二個千絲嗎?不,他絕不允許!凰羽望向前方冷冷說道:「鬼面,你算得很准。你知道我不想讓她再回西虞昊身邊,就一定會獨自返回來救她。你被鳳紫花冠重傷元神,又耗費靈力布下障眼法陣,撐不了多久。放了她,我這次就放過你。」
籠罩在唐淼四周的霧氣驟然消散。遍布花刺的花朵與唐淼同時出現在凰羽眼前。那朵花居高臨下的端詳著唐淼,花枝微顫,彷彿她是它的美食。
棘刺鬼臉花?黑沼靈地最具靈性的毒物。如果鬼面放出花毒,唐淼的元神會被它吞噬。凰羽認出那朵花來心頭微緊,一字字說道:「你放了她,我放你走。」
鬼面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詭異的飄來:「你自毀元神我就放了她。」
凰羽沉默了下道:「你在逼我?」
「我就逼你了,怎麼著吧?」鬼面耍起了無賴。
凰羽不語。他的目光粘在唐淼身上,留戀不舍。
唐淼不由大急。凰羽真為了她傷害自己怎麼辦?她氣極敗壞的引導識海的靈力衝撞著封住靈力的符籙。回凡界的想法被她遺忘了,她專註的想一定要脫困,她絕不讓凰羽被鬼面威脅。漸漸的,唐淼陷入冥想之中。
棘刺鬼臉花嘩啦一聲,花心張開,籠罩在唐淼頭上。只待鬼面心神驅動,便要將她吞了。
凰羽大急,手掌拍出。托著的綠色光球劃為流光,擊向唐淼身邊那朵棘刺鬼臉花。
鬼臉花不知深淺,沖著綠光張開了血盆大口。像是鐵釺子插進水裡,嘶嘶聲中,玉臉花花莖痛得扭曲,轉眼燒灼為灰。
轉瞬之間,水裡又長出一枝棘刺玉臉花來。花枝輕搖,似在得意的笑。
「我自傷元神,不僅救不得她,還會搭上我自己。鬼面公子,黑沼靈地的人行事果然毒辣。」凰羽瞭然的說道。
鬼面大笑:「你不敢打傷自己的元神。因為你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當年你為了練成鳳紫花冠,不就沒管過那株千絲藤的死活?!」
那是凰羽心裡的禁忌,又一次被鬼面提及,他的手恨得緊緊攥成了拳:「我練鳳紫花冠最要緊的時候,黑沼靈地為了阻止我修鍊,給千絲下了毒。今天你又用她來要脅我。鬼面,別再撩撥我的耐性。」
「明知道千絲的元神慢慢消散,你還是選擇了繼續練成你的鳳紫花冠。說到底,你不夠愛那株千絲藤罷了。我很好奇,百年前你舍了一個千絲,今日你是否還能捨棄這個小凡仙?」鬼面咄咄逼人。
一道紅芒從水裡射出,狠狠擊在唐淼胸口,攸地沒入了她的身體。
全神調動著識海靈力的唐淼渾身一震,胸口傳來股灼燒的火熱。被符籙壓制的靈力被這股莫名的力量激發,如海嘯般直衝浮於識海上方的符籙金光。她沒有意識的仰起了頭,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鬼面你住手!」凰羽的綠眸浮起層恨意。他真沒想到,鬼面真的對唐淼下手。他無奈的說道,「別傷她!」
鬼面冷冷說道:「為了個女人束手束腳,凰羽你憑什麼和我爭帝尊之位?沒有實力,你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住。我不會傷她,但我永遠不會放了她!我要讓她成為我的女人。她會是我對付你的利器,你說是也不是?」
「我不許你碰她!」凰羽脫口而出,額頭青筋跳動,已是怒極。
鬼面愉快的笑了起來:「這個小凡仙又笨又蠢……倒是與仙界女子不同。我喜歡和你爭,帝尊之位也罷,女人也罷。不如你進來和我斗一斗。賭一局,看看這次的比試誰能贏?」
「我說過放你離開了,你還想怎樣?」凰羽怒極。
「我喜歡瞧你心疼的模樣!就像當年看到千絲在你手下化為飛灰時。」鬼面放聲大笑。
怒氣與傷痛將凰羽的心撕得粉碎。他大吼一聲,靈力召喚之下,樹林里的樹木嘩嘩作響,枝葉綠葉離枝射出,箭矢一般疾射進水泊。
嗤嗤聲中,水泊被鋒利的葉片劃破了平靜,濺起道道白色水線。一片血紅色自水裡泛出,很顯然凰羽擊中了鬼面。
棘刺鬼臉花瞬間蓋上唐淼的臉,那些細密的尖刺險險挨著她的肌膚。鬼面喘著氣說道:「你再打啊!」
凰羽心裡一驚,頹然收了靈力:「你究竟想怎樣才能放了她?!」
鬼面笑:「你要她平安,就替我把西虞昊從黑幽深淵引走。別耍花樣!說不定我以後嫌她累贅了會放了她。」
凰羽沒有選擇,深深吸了口氣說道:「你贏了。鬼面,你也是堂堂黑沼靈地的公子。用這等卑鄙手段和我爭,你能一直贏嗎?她若在你手中受傷,他日我必踏平黑沼靈地!」
凰羽貪戀的看了眼唐淼,鳳紫花冠托著他化為一道紫光,直衝雲霄。
從高處看,黑幽深淵狹長的黑色地縫足有百里。
西地九重天仙境是美人,這條黑色地縫就是美人臉上一道令人惋惜的疤痕。
仙界如果不以四地劃分,單以門派家族區別,重羽宮也稱得上仙界的世家大族。凰羽清楚記得文字記載中黑幽深淵的由來。仙界四分前仙界之主上古神君吞噬仙家魂魄元神以延長壽元。眾仙叛出仙庭,群起而攻之,仙界混戰幾百年後才裂土為四。
相傳黑幽深淵便是上古神君最後元神消散之地。他的怨氣與曾吞噬掉的仙家元神變成了殺不盡的怨靈,將此處深峽變成了陰森可怕的地方。
西地曾數次興兵進黑幽深淵滅怨靈。怨靈仍生生不息,除之不盡。
「鬼面,你很強。元神受了重創也能逼得我不動手離開。」凰羽語氣蕭索。
看著這片深淵,想到自己歷煉的東荒之地。相比較,東荒之地雖然荒蕪卻沒有兇險。當初帝尊的確偏心於他,讓鬼面來了黑幽深淵。換成是自己,要造出那片樹林不會比鬼面做的更好。凰羽輕嘆。
腳下青蒙蒙的霧氣里傳出幾聲怨靈的桀桀號叫聲。凰羽升出種無力的感覺。想飛離這裡,下面又似有根線綁住他的腳。
凰羽靜靜的立在空中,傷感的扔掉了攥在手裡的一把斷藤,默默的看著它們簌簌飄落。
「公子可有心事?」
熟悉的聲音讓凰羽心裡湧出委屈,他猛然回頭,看到一張慈愛的臉。
紫棕上仙看著立於空中衣袂飄飄的凰羽,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微笑道:「公子離宮這麼久,可已有決定?」
凰羽沒有回答,緊抿的嘴泄出倔強之意。
紫棕不經意的瞟了眼深淵,和聲說道:「公子是重羽宮的希望。重羽宮七位長老都是看著公子長大的。誰都心疼公子,誰也不會逼迫公子。只是,還望公子以大局為重。」
凰羽臉上並無喜色,偏開頭輕聲說道:「難為你從極夜海趕來。西燭長老在營中幻身成我,我即刻回去不會引起懷疑。她在東荒於我有活水之恩,我擔心鬼面……他行事果決狠辣,我不希望她有什麼閃失。」
他掉頭飛向營地駐紮的方向,紫棕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