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玉蓮夜語(2)
唐淼一驚:「我怎麼會死?誰會殺我?凰羽嗎?他怎麼會?」
「你肯定不想讓仙界的人笑話堂堂北地公主幻身成個普通的小凡仙吧?暮離應允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跑來替姬瑩解圍?他開出的條件你不說我也知道。不想讓姬瑩受到半點折辱吧?姬瑩的行為當然不能公開。但是如果她頂著唐淼的身份留在西地,萬一櫻柔公主不想讓凰羽喜歡的人活著,想殺了唐淼呢?」
唐淼懷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別說的這麼恐怖。他不過是陪著公主來遊歷的。他和我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己,櫻柔公主為什麼要除掉我?」
西虞昊嗤笑:「你說什麼傻話?據我所知,如今爭奪東極帝尊之位的是鬼面和凰羽。誰勝了,就會娶雪櫻族的公主。帝尊令凰羽陪同公主遊歷,意思很明顯,是想把公主嫁給他。三個月前鬼面和凰羽比武已經輸掉了。黑沼靈地定不會服氣,一定會在西地刺殺凰羽或是取得櫻柔公主的支持。唐淼就是攔在公主和凰羽之間的絆腳石。我猜鬼面公子會拿你下手,讓凰羽暴露對你的關心,引起公主不滿。重羽宮那幫長老也不會讓你壞了凰羽的帝尊大業,只能除掉你。如今姬瑩頂著你的臉,她不危險?為了你自己的安全,老實扮我的仙姬保命吧!如果被看出來,暗箭難防,我也保不住你。」
唐淼心裡泛起股醋味。她嘆了口氣道:「你說了半天,就是想警告我別讓凰羽知道我才是唐淼,免得他猜到那個唐淼其實是姬瑩公主對嗎?不過還是謝謝你。我知道,扮成你的仙姬,對我下手的話總會顧及一些。」
「當然。我還不想讓東極地破壞西地與北地的關係。這裡面的緣由給你解釋你也不會懂,你就委屈一下吧!」
……
如果櫻柔公主要除掉她,如果重羽宮的長老要除掉她,是不是意味著凰羽對她……酒氣湧上她的面頰,嬌羞無限。
回想那一幕,唐淼無奈的繼續扮她的仙姬,眼神怎麼也控制不瞟向了凰羽。
雲舟上帶有舞姬。宴起時一群舞姬打扮得花團錦簇像籬笆似的擋住了唐淼的視線。隔著那些彩色披帛的空隙,右下方凰羽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穿著件淺紫色的大袖寬袍。腰間系著條深紫的腰帶,綉工精巧,鑲嵌的寶石熠熠生輝。那袍子也不知是紗還是綢,輕薄飄逸。綠如琉璃的眼睛便似隱在朦朧的紫色霧氣中,襯得他容色更美!
他和櫻柔公主之間低聲說著什麼。兩人的几案原就靠得近。唐淼憤憤的想,還公主呢,不自重,就差靠近凰羽懷裡了。
唐淼恨恨的磨牙,不知不覺自己又端起了酒杯。
正想著,櫻柔公主對唐淼笑道:「本宮經北地時。北地天后娘娘聽說仙子在流光城失蹤大發脾氣,暮離星君急得快瘋了。沒想到仙子竟在西地,還成了太子殿下的仙姬。」
柔弱得像花瓣般的公主話裡有話啊!這不是公然挑撥嗎?唐淼頓時明白西虞昊的話並沒有誇張。
東極地巴不得西地和北地鬧僵啊。
唐淼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西虞昊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滿面寵溺之色,他對公主笑道:「多謝公主關心。孤已傳信向北地天后言明此事,請她放心將棠棠交付給孤。至於暮離星君么,哼,孤沒心思關心他著急與否。」
棠棠?凰羽終於把研究舞姬們手中七彩披帛的目光移向了唐淼。
她額心淡淡吐露光華的銀霜印記將肌膚映得剔透晶瑩。容貌似初冬時分薄露凝霜般清新。嫣紅著臉半倚在西虞昊懷裡不甚嬌羞。
此時,唐淼正含嬌帶怯的飛快向他睃來一眼。
四目相對,她的眼神慌亂的逃開,又忍不住又朝他睃來一眼。
那眼神好生熟悉。凰羽心頭一跳,端起琉璃盞敬西虞昊,慢條斯理的說道:「記得半年前殿下在銀霜城為了唐淼解除了和姬瑩公主的婚事。如今又納了北地天后愛徒為姬。太子殿下艷福不淺哪。唐淼於我有馭水解圍之恩,不知她如今在西地過得習慣否?」
聽到自己的名字,唐淼有幾分不自在。她挺直了背,想坐得離西虞昊遠些。然而西虞昊沒有給她機會,圈著她的腰用力將她扯進了懷裡。
他大笑著掰過她的臉,墨黑的眼睛充滿了警告,嘴裡戲謔的說道,「羽公子的話令孤的小棠棠吃味不高興了!」
靠!去你的小棠棠!唐淼肉麻的想搓手臂。她的臉幾乎被西虞昊的手捏變了形,下一秒臉就被他壓進了懷裡。
「這麼在意,你很喜歡他?」西虞昊低頭在她耳邊輕語。
唐淼僵住。她憤憤的想,凰羽要做帝尊就會娶公主。她是誰?她不過是個因緣巧合跑到仙界來的平凡人。
穿越到凡界任何一個時空,她好歹知道古人不懂得的一些東西。在仙界,她就是個任人欺負的菜鳥。
「裝醉!」西虞昊利落的說道。
唐淼怔了怔,為什麼要她裝醉?腰間被西虞昊擰了把,疼得她差點叫出聲來。疼痛感刺激之下,唐淼馬上反應過來了。
當初銀霜上城仙殿上西虞昊對唐淼如獲至寶,還推了與姬瑩的婚事。仙界中人都知道他對瓏冰玉情深意重。才過大半年,沒道理他對唐淼不感興趣。要麼自己裝吃味,離席而走。顯然西虞昊對她的演技不看好,只好令她裝醉。
唐淼抬起臉望著西虞昊,不甚酒力的嘟囔了幾句,無力的捶打了西虞昊幾下,便趴他胸口不動了。她的手卻隔著衣裳狠狠的擰了他一把。感覺到西虞昊手指下的肌膚繃緊,這才覺得出了氣繼續裝醉。
西虞昊疼得倒吸口涼氣,暗罵唐淼小心眼兒。臉上不得不堆出笑容輕輕喚了她幾聲,便任她睡去。抬起頭時滿臉無奈:「還好她飲醉了。羽公子一語差點讓孤難以作答。棠棠和唐淼自是不同。孤並沒有納唐淼為仙姬,她住在七彩珊瑚宮裡,過得還好。」
凰羽呵呵笑了起來。翠綠眼眸里閃動著西虞昊看不懂的光芒:「殿下如此照拂唐淼,羽也心安了。」
他對那個唐淼很上心啊!離開東極地之後還特意去了東荒之地。是故地重遊還是思念那個小凡仙呢?櫻柔公主心生醋意,插嘴說道:「太子殿下,到了極夜海后,本宮想親自謝過那個會馭水之靈的小凡仙。不知可否?」
此語正中凰羽下懷。明知道櫻柔對唐淼感興趣另有目的,但是只要能讓他見到姬瑩,他就有辦法知道唐淼的下落。凰羽順水推舟說道:「我也想當面謝謝她。」
西虞昊哈哈大笑:「小蛇!」
多多應聲站了出來叉手行禮道:「殿下有何吩咐?」
西虞昊笑道:「你先行一步,去七彩珊瑚宮通報。就說東極地的櫻柔公主與重羽宮的羽公子來了。孤要在七彩珊瑚宮設宴,請唐姑娘早做準備。」
「是,殿下。」多多看到西虞昊輕輕比了個手勢,心裡明白自己要趕著去七彩珊瑚宮做些安排。
酒過三巡,東極地眾仙便告辭。
凰羽走出廳堂,回頭又睃了裝睡的唐淼一眼。她的名字與眼神都讓他覺得怪怪的。手上沉了沉,櫻柔已扯住了他的衣袖,巴巴的望著他:「羽哥哥,唐淼美嗎?」
凰羽心頭一緊,淡淡的回道:「中人之姿罷了。」
「中人之姿?為何西虞昊如此緊張她?把西地最美的宮殿都送她居住?」櫻柔滿臉不信。
說話間東極地眾仙已飛回樹舟。凰羽望見大帳之中有瑩瑩光華閃動,便指著供養在玉缽中的蓮花道:「那花離了天河,靈性依舊。回了東極地移養在雪青樹缽里,用不了幾年,公主身邊便又多個花神仙侍了。」
雪青樹是重羽宮中最滋養木靈的奇樹。堪稱重羽宮一絕。凰羽轉移話題,提出送雪青樹缽給櫻柔。他是間接的向她表明,將來會和她一起養蓮嗎?
櫻柔便笑了:「我瞧瞧去。」
眾侍女簇擁著櫻柔進了大帳。凰羽這才鬆了口氣。
回到自己帳內。他今晚飲了不少酒,也有了幾分醉意。凰羽躺在榻上閉目養神,腦中便跳出棠棠仙子偷偷睃來的眼神。他揉著眉心,輕聲喚道:「青狸!」
「公子有何吩咐?」
凰羽想了想吩咐道:「去北地查一查那個叫棠棠的女仙。再查探她和暮離星君的過往。還有,此事別讓公主知曉。去吧。」
青狸領命,悄悄離開樹舟。他從懷裡拿出一隻寸許長的小木船放進水裡,默默施法。小木船迅速長成丈許長,青狸正要飛上木船。身體驀然一輕,頭朝下被拎了起來。幾乎同時,一根樹藤如蛇般纏上他的手腳,連嘴同時封住。
是誰敢在背後暗算他?青狸憋得滿臉通紅,捆成粽子般被拎回了樹舟。
夜深了,櫻柔沒有絲毫睡意。她靜靜的坐著。寬大的白色褒裙像月光散落一地,面如籠煙,眉目前露出淡淡的惆悵。
自從赴宴回來,她進得大帳后便令所有的侍女退下。寬大的房間中只余她一個人時,櫻柔臉上的笑容便消失得乾乾淨淨。春水般柔美的眼變得冷靜徹骨,一洗羸弱嬌柔之態。
她默默的望著玉缽里的蓮花,秀眉微微挑起,淡淡的嘲諷從嘴角流泄而出:「中人之姿罷了?為何你贏了鬼面卻不來提親?為何今日你急著引開話題?你就這麼在意那個小凡仙嗎?不過和她在東荒之地相處了幾日而己。我等你五年,暗中收買北地引仙殿雪松殿司又算什麼?雪松不送她到東荒之地,你能通過歷練?我費盡心機的幫你,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嗎?」
桌上玉缽里的蓮花靜靜的吐放光華。無人回答。
一股氣直衝胸臆,他騙她!櫻柔捧起玉缽就要砸落。
「公主!」聲音輕淡如風。
「誰?」櫻柔一凜,柔美的臉閃過凌厲之色。
玉蓮蓮瓣上光芒如呼吸般一閃一滅,柔柔的聲音從蓮中飄來:「公主以上品靈佩清玉滋養玉蓮。玉蓮願為公主解憂。」
居然被人聽到她的話!櫻柔心中殺機頓起。她輕輕將玉缽重新放回桌上,居高臨下看著它,淡淡說道:「原來你已養成花魄,可開口言聲。」
瓏冰玉沒有幻出靈魄青霧,她躲在玉蓮中中怯生生地說道:「公主恕罪。玉蓮在天河中修鍊了五百年,不過修得半縷殘魄罷了。如今受公主呵護,玉蓮能有機會早日修得花神,玉蓮感激涕零。今夜見公主憂心,玉蓮想替公主解憂,這才大膽開口。」
櫻柔綻開一抹溫柔之極的笑容,手指輕撫著蓮瓣柔嫩的花瓣慢慢說道:「你不是因膽怯才沉默。你是怕本宮摔了玉缽,一腳將你踩成齏粉不得己才開口。」
「玉蓮不敢!」在她面前扮溫柔?瓏冰玉忍不住冷笑。蓮瓣卻簌簌輕顫,露出乞憐之態。
櫻柔的指尖搭在蓮瓣上,靈力直衝花心。探查之後發現花中果然捲縮著團霧氣般的靈魄,且一魄還未完全養成,只得半魄。
一朵聚得半縷殘魄的蓮花有何可懼?櫻柔輕彈蓮瓣,嬌嬌柔柔的開口道:「你方才說願為本宮解憂?」
明天東極地眾仙就將去往西地仙庭所在的極夜海。瓏冰玉絕不能讓西虞昊看到自己。她需要櫻柔公主將她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