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樣的刻苦銘心
「嗯……早啊。」憋了半天,她終於憋出了一個字。
「早。」他的態度好像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差。
「呃……吃早餐了嗎?」
「吃了。」她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乖的不像平時的他。
可是她問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一下嗎?「她沒忘記演講會一完,他就要離開。
他點頭,算是答應了。
地點是在她的辦公室。此刻裡面無人,深藍色的窗帘遮住了陽光讓室內顯得有些黑暗。
「隨便坐。」微恙說,「我去幫你倒杯水。」
墨深沒有拒絕,站在辦公室里看了一圈,看著她去柜子里拿一次性的杯子,然後看著空蕩蕩的柜子自言自語,「怎麼一個杯子都沒有了。」
他沉默,假裝沒聽見。
徑自走到一個辦公桌前,看著桌子上的一個相框,然後拿起上面的杯子道:「用這個吧。」
微恙轉身,看著他手中的杯子,一愣,那不是……
「那個……是我的杯子。」她小聲說。
「可是我口渴了。」他說的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哦。」微恙應承一聲,屁顛的跑過去接過杯子,到水池邊洗了一下然後倒水給他喝。
幸好周大少爺沒有喪盡天良到把水都喝光了的地步,不然她真要挖個洞把自己給埋起來。
當她接好水轉身時,便與倚在桌子邊的墨深對視,微恙心一跳,伸出手去。
「你的水。」她舔舔唇瓣,小聲說。
他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上的杯子。指尖不經意的碰觸到她的,她如被電著一般飛快的閃開。
氣氛好像又尷尬了起來,還是他開口問,「綜綜呢?」
「去幼稚園了。」她老實的回答,指著一旁的椅子說,「你坐啊。」
他沉默了一下,徑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微恙努力維持自己平穩的口氣:「那個……你演講會一完,就走嗎?」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墨深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隱沒:「對。」他回答。
「你回去之後一直都會在G市嗎?」
「是。」
「你和路小姐,嗯……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墨深沒有很快的回答她,等了幾秒種后,才壓著聲音說:「這才是你想問的,是不是?」
「不、不是。我隨口問的。」她否認的好心虛。
墨深將手上的杯子放在一旁,挑眉看她:「如果我說我們很快就會結婚呢?」
「什麼?」她慌亂的抬頭。
墨深說:「這是你不是你臨走的時候期盼的嗎?希望我幸福,嗯?」
微恙呆坐在那裡,又重複了一邊:「你們會結婚?」
「很奇怪嗎?我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
「我不是這個意思。」微恙說,「可是你不愛她不是嗎?」
墨深冷笑,「不愛她是一回事,想結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麼會呢?」微恙急忙道:「跟不愛的人結婚是不會幸福的。」
墨深面無表情的說,「我現在不愛她不代表以後不會。」
「……」
「你以為,我除了愛你,就不能愛上其他人了?」
微恙嘴巴委屈的抿成一條線,「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雙手緊握,沒有說話。
「墨深,你如果真的愛上別的女人,跟她結婚,我不會阻止你。就算我會嫉妒,我會羨慕,但是我還會逼自己祝福你。只是,你一直都是那麼理智的一個人,怎麼能拿婚姻當兒戲。如果兩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註定不會幸福的,你忘記了何叔叔和……」
「住口!」墨深冷冷的打斷。
窗外忽然掛起了一道風,將樓上沒有觀賞的窗子打的乒乓響。
他眯了眯眼睛,淡笑道:「知道被欺騙是怎樣一種感覺了嗎?」
「你……」微恙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墨深的手指把玩著桌子的杯子,「三年前,你也騙過我,現在我們扯平了。」
意思就是說,剛才他說他要結婚,是騙她的?
微恙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墨深竟會有像孩子報復別人一般的計謀。
只不過,閉上眼睛,她在心裡悄悄的舒緩了一口氣,只要他沒有和別的女人結婚的想法就好。
睜開眼睛的時候,不料卻對上了墨深探究的眼神。
她只覺心跳幾乎停止,辦公室里寂靜的可怕。
她看著他從椅子上站起,走過來,黑漆漆的眸子正對著她:「蘇微恙,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愛著我?」
她心一滯,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心裡催促她,說啊!快點告訴她你還愛他啊,快點說啊。
「是,我是愛你,一直都那麼愛。」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回答他。
一瞬間,室內空蕩蕩的,餘音迴繞。
墨深愣住了。
微恙也愣住了。
天……喜歡就喜歡,有必要說的那麼大聲嗎?
她真想把自己殺了。
墨深輕聲說:「如果我說我也還愛著你,跟以前一樣,你相信嗎?」
「……」微恙屏住呼吸,怔怔的看著他。
一瞬間,時間凝固,她眼裡惟一能看到的,是眼前那雙幾乎能將人靈魂鎖住的眸。
「我相信。」她真誠的點頭。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美卻諷刺的笑,緩緩說:「可是我不信你。」
墨深離開是因為有學生找了過來,說演講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微恙看著他的背影離開,直至消失在走廊盡頭,她站在欄杆旁,路上的學生已經凌凌散散,都在往會場趕去。
身後的辦公室里悄然無聲。
透過陽光射下來的斑駁光影,她看到鋼琴靜靜的呆在原地,琴蓋已關上。上面還有那個冒著熱氣的茶杯,和茶杯里並沒有喝過的熱水。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不過一時,那邊就通了:「喂?」
「延風嗎,我是微恙。」
那邊的語氣有些訝異:「微微?」
「嗯,你現在能不能來辦公室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對方沉寂了一下,道:「好,我馬上就過來。」
掛了電話,微恙剛要走回辦公室,就看見不遠處一抹小人影往這邊走來。
「綜綜?」她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是去上幼稚園了么?」
「沒有,我昨天已經跟幼稚園的同學告別了,今天我要留在家裡幫你收拾東西。」
微恙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還沒等她開口,綜綜就徑自說:「是乾媽跟我說你要走的。」她仰起頭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她:「蘇小微,我們要去外公外婆,還有小舅舅住的地方嗎?」
「當然是了,不然她能去哪裡。」一個聲音替她做了回答,微恙望去,只見蕭北依靠在牆邊,雙手環抱,很無奈的看著他們兩人。
「北北,你怎麼知道我要走?」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智商被外星人扣留了么?看你昨天晚上一整晚在客廳里幽靈一樣的飄來飄去,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麼了。」蕭北道:「說實話,雖然我是很不喜歡你為那個男人做出第二次的追求行動,但是誰讓你愛上了一個智商那麼高,情商卻連綜綜都不如的男人。我只希望他在以後的日子裡能看見你的好,做個大男人,不要再那麼別彆扭扭了。」
微恙站起身,失落的說,「其實都是我的錯,不能怪他。」
「行了,你給我出息一點,再怎麼著三年前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你的錯,他何大神就一點錯就沒有么?你啊,最大的錯就是愛上這種男人。而且還執迷不悔。」
「但是就算是執迷不悔,我也很高興你沒有反對我,還是站在我這邊。」她微笑的看著她道。
蕭北聳聳肩膀,「我只是一個支持者而已,算的了什麼。無論結局是開心或是悲傷不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去承受?所以,別把我說的那麼偉大。」
微恙說,「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們的好,我一個人真的堅持不到現在。」
「蘇小微,你這句話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都聽膩了,乾媽肯定也聽膩了。而且乾媽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你就不要這麼肉麻了。」綜綜仰著頭,很有道理的說。
「是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連我們家綜綜都知道。」蕭北一把將地上的綜綜抱起來,「寶貝,讓我們一起鄙視你媽媽。」
微恙失笑:「好了,以後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我記在心裡就好了。北北,你先帶綜綜回家吧,我在這裡好有些事情要辦,待會兒我還要去綜綜的幼稚園辦離學手續。」
「離學手續我已經替綜綜辦好了,你只要辦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蕭北說,「現在,我要帶綜綜去看他未來爸爸的演講會,這個小傢伙已經期待很久了,對吧?」
綜綜使勁的點頭,「但是乾媽,我現在就叫叔叔叫爸爸,他會不會生氣?」
「管他生不生氣,你就追著他叫唄,他還能吃了你不成?當年你家蘇小微可就是這樣才當上他的女朋友的,所以你如果想要人家當你爸爸,也要加油,死皮賴臉的追在他後面喊爸爸就成了。」
暈,哪有這樣教孩子的,微恙簡直無語了,瞧過去,只見綜綜還一臉受教的樣子,更加哭笑不得了。
「那蘇小微,我們先走了,待會兒回家見。」
「嗯,好好聽你乾媽的話。」
「知道了。」
送走綜綜和蕭北的前一腳,后一腳周延風就踏進了辦公室,身後還跟著舒雅。
「你怎麼來了?」微恙有些意外。
「我還要問你怎麼在這裡呢!」舒雅眨眨眼睛看著她,再看看身邊的周延風,笑道:「難道說我不該來,難道說你們要背著我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周延風翻了個白眼,「我要找人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舒雅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微恙好笑的看了他們一眼,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拿出一封信遞給周延風,「這個是我給你的。」
周延風奇怪的接過,舒雅忙不迭的湊過去看。
一看,兩人都驚訝了,異口同聲的說了三個字,「辭職信?」
「不錯啊。」微恙打趣道,「看你們平視總是打打鬧鬧,默契倒是挺好的。」
「呸呸呸,誰跟他默契好。」舒雅走到她身邊拉拉她的手,道:「我剛才是說著玩的呢,你別生氣啊,就算生氣也不用辭職啊。」
微恙搖搖頭:「我沒生氣,這封辭職信是我昨天晚上寫好的。跟你沒關係。」
面對舒雅一陣糾結,周延風倒是顯得很鎮定:「真的做了決定?」
她坦然的看著他,點點頭。
「我替你高興,你終於想通了。」他微笑道。
「謝謝。」
「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再來小鎮上,我希望能夠看見你們一家三口的樣子。」
微恙一愣,臉上洋溢出期盼的笑容,「我也很希望。」
「喂喂喂!」一旁被放涼的舒雅不滿了,「你們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微微,你真的要走嗎?為什麼啊?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啊?」
「有什麼怎麼辦的?你不是有周主任一直在這裡陪著你么?」
「什麼啊,我才不要他陪。」
微恙笑看她一眼,「好了不說了,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
說完將舒雅拽著她手臂的手抽開,經過周延風的時候也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我也希望我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你能把這個麻煩的小傢伙弄上手。」
周延風嘴角微勾,深沉的眸子看著對面的那個小傢伙,道:「一定不負所望。」
「那再見了。」
「再見。」
微恙深呼吸一口氣,舉步離開。
「喂喂!微微,你還沒跟我說……」舒雅正要追上去,卻被周延風高大的身子給擋住,她瞪著他,「你幹嘛擋著我?」
「人家要去尋找她的幸福,你在這裡喂喂微微的什麼?」
「什麼喂喂微微啊!」舒雅一把抓起他的衣服,「你告訴我,你跟微微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我跟她之間的秘密可多了,全是你不知道的。」
「你!!!」
「你什麼你,都說是秘密的,怎麼能告訴你!」周延風欠扁的挑挑眉頭,將她拽著自己衣服的小手打掉:「快點跟我走吧,不然一會兒主任找不到人又要訓你了,他可沒我好說話。」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出了門走了幾步,腳頓了頓,朝裡面喊:「別忘記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舒雅磨牙,雙手握拳,恨不得把他的鼻子打爛:「周延風,你去死吧!」
……
微恙回家之前來到了老槐樹下,老槐樹還是用那種永遠都屹立不倒的姿勢看著前方。
仰頭望著,枝上高高掛著的紅線下一個個不同的願望,她從包里,將自己的願望紙拿出來。
雙手合十,她閉上眼睛真誠的說:「其實我不是一個太過於迷信的人。但對於在我生命里那麼重要的他,只要一切能夠有可能讓我們之間起死回生的辦法,我都會試一試的。槐樹大仙,如果你真的有那麼靈驗的話,就請你能夠祝福我們,我希望我和墨深能夠在一起,很幸福的在一起。我和他都是一個沒有完整家的人,我希望有一天,我還有他和綜綜,能夠幸福快樂的組成一個家庭,我不希望綜綜和我們一樣變成下一個在家庭方面殘缺的孩子。」
默默的說完,她睜開眼睛,找了一個好一點的位置,將手上的紅線掛了上去。
砰……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砸了自己一下,她四周看了看,並沒有人,難道是幻覺?
她沒在意,收拾包包想走人。
砰,又被砸了一下,這一次感覺很清楚。
「誰?」她輕問了一句。
只見不遠處的樹下有抹人影若隱若現。她蹙眉,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待到看見一雙漆黑膽怯的眸子,心才放了下來。
「阿姨,你怎麼在這裡?」
她蹲下,掏出紙巾幫那個被她叫做為阿姨的女人將臉擦乾淨。
這個被人稱之為「瘋子」的女人也是小鎮上的人,只不過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只知道她忽然一天就出現在這裡,並且對男人很仇視。
所以大家都懷疑,她沒病之前一定是被哪個男人拋棄才會變成這樣的。
微恙跟她並不算很熟悉,只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同情的感覺,每次都會拿出紙巾來幫她將臉擦乾淨,然後帶她到家裡煮點什麼東西給她吃。
其實女人的心並不壞,每次吃了她煮的東西之後都會捧著碗朝她傻笑。
就像現在,當她幫她擦乾淨臉的時候,她又朝她嘿嘿的傻笑,徑自的從地上站起來,拉著微恙向她的家裡走去。
好像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每次她幫她擦完臉,都會帶她回家煮東西給她吃。於是她便記住了,有個叫微微的女人會煮東西給她吃。
在廚房裡做好了一碗香噴噴的面,她端出來的時候,女人坐在椅子上玩著自己的頭髮,看見她將碗端了出來,很興奮的拿起筷子敲桌子。
微恙將碗小心翼翼的放在她面前,「小心,燙。」
前幾次的時候她幾乎每次都會被燙到,後來終於是聽懂了她的話,「吃之前記得要吹一下。」她記得她說。
看著她開心的吃著自己煮的面的時候,微恙咬咬唇,有些傷感的說:「阿姨,我晚上就要離開這裡了,以後就不能煮東西給你吃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女人沒說話,只是很用心的吃著碗里的面。
微恙站起身,從房間里拿來了梳子,幫她把頭髮梳起:「其實這一趟回去,我也沒有把握和墨深一定會有結果。但是我真的好想去試一下,就算是百分之零點一的機會我也不想放過。我也很矛盾,這樣做就像是個第三者,會很對不起路小姐。我知道自己很私自,但是愛情里,有誰能夠大方的起來呢,阿姨你說是不是?」
「……」依舊沒有人回答她。
她也不介意,只是自言自語:「他今天跟我說不相信我愛他,其實真的不能怪他,誰叫我曾經是放羊的小孩。墨深是那麼敏感的一個人,肯定會有防備的。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努力,總能夠重新打開他的心的,對不對?所以阿姨,你要為我加油。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信心了。」
她將女人的頭髮整整齊齊的盤在頭上。
女人轉過頭,朝她露出一個憨厚的微笑。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她以為是蕭北和綜綜回來了,邊走去開門邊說:「又沒帶鑰匙啊,要是我不在家,你們又要當門神了……」
打開門,三張臉出現在眼前,微恙一愣,接著不可思議道:「媽媽,叔叔,墨昭,你們怎麼都來了?」
「來接你啊。」墨昭笑笑說。
「你們怎麼知道……」
「因為我神通廣大唄!」
何家賢拍拍自家兒子的,笑說:「是蕭北打電話給你媽的,所以我們就決定一起過來了。」
「是啊,」墨昭說,「姐,我們長途跋涉的趕來,你還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微恙這才反應過來,忙說:「我都高興糊塗了,你們快點進來。」
三人一同進門,就看見坐在餐桌上愣愣的望著他們的女人。
女人望著他們。
他們也望著女人。
微恙剛要開口介紹,就見女人扔下筷子,飛快的往門口衝去。
墨昭拍拍胸口道:「這誰啊,跑的跟風似的,幸好我閃的快,不然非得給撞出個內傷不可。」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蘇煙是瞪他一眼,即便是又過了三年,她的眼也不失當年的風情。
微恙笑,她真的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剛才那個人是誰呢?」蘇煙是開口問。
「小鎮上的一個可憐的人罷了。」微恙說,「別站在這裡說話,你們隨便坐,我去給你們泡茶。」說著來到柜子邊:「茶是北北上次來的時候帶來的,這裡平常沒什麼客人,都沒人喝。」
「隨便倒點開水就行了。」蘇煙是是,「我們都是自己人,別這麼客氣。綜綜呢?上幼稚園去了么?」
「沒有。」微恙將泡好的水放在他們面前,也跟著坐下,「綜綜已經辦好了退學手續了,現在跟北北一起去看演講會了。」
「大哥的演講會?」墨昭眼睛閃亮亮,「說起來,我也好想去看,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快結束了吧?」
「嗯。」微恙點點頭。
「那綜綜知道大哥是他的……」墨昭欲言又止。
微恙搖搖頭,「綜綜不知道,但是墨深已經知道了。」
「那你們,我是說,你和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還能怎眼,他還是怪我的吧。」微恙說,「不過沒關係,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把他的心結打開的。」她猶豫了一下,道:「叔叔,墨深的媽媽去世了,到底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
何家賢看了蘇煙是一眼,嘆了口氣:「我也是在墨深剛去國外的那段時間才知道的。墨深回來之後,我有去找過他。他還是不能原諒我。」
「叔叔……」
何家賢搖搖頭,「我能理解他,從小到大我都沒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和義務。我這個父親做的很失敗。」
雖然在微恙心裡是有些怪何家賢的,但是她知道這些年他過的也不好,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守著良心的懲罰,不過三年頭上的白髮就愈加多了起來。
蘇煙是沒說話,只是握著他的手。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自私的女人,這一生,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想跟自己深愛的男人在一起,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也從來不在乎別人如何想她。
一出生的時候,便有算命的說,她在感情的世界里會愛的很深。在其他方面都生性涼薄。
「蘇小微,我在外面有看到外公的車子,他們是不是來啦?」
大門口傳來綜綜的聲音,四人看去便見綜綜屁顛的跑了進來。那大眼睛,圓瞪瞪的,就像兩個閃爍的電燈泡。
「哈哈哈,小東西,想死我了。」墨昭走上去,一把將他肉呼呼的身子給抱了起來,「怎麼幾個星期不見,你又胖了?」
綜綜說,「因為蘇小微把我養的很好啊。小舅舅,外公外婆,你們是來接我的嗎?」
「是啊,你看你跟蘇小微的面子多大,我們一起來接你了。」
綜綜咯咯的笑。
微恙說:「你們在這裡坐坐吧,我去買些菜來,中午好好吃一頓。」
「好。」綜綜說,「我要吃紅燒肉哦!」
「知道了。」微恙捏捏他的小臉,向門口走去。
蕭北拉著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
她點點頭。
走到門口,蕭北向裡面看一眼,才對微恙說:「演講會已經完了,我聽程威說何大神回了酒店收拾完東西就回G市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吧。」微恙說,「反正我馬上也可以回去了,以後大家還是能見面的。我不想現在過去,又弄得大家不開心了。」
「嗯也是,那我們去買菜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嗯。」
……
待到墨深回到酒店之後,路箏已經收拾完東西坐在房間里等他了。
見他進來,先是跑過去給了他大大的一個擁抱,然後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很急嗎?」墨深唇角勾勾,臉上有些疲憊。
「也沒有啊。」路箏說,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呆在這裡她有多心驚膽戰,面對有他從前愛的那麼深的女人在,她比他的心還要慌。
她纏抱著他的腰,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墨深,我爸媽剛才打電話來了,他們說想要見見你,什麼時候,你有空嗎?」
墨深一僵,但是語氣還是很緩和的說:「這段時間會比較忙,再等等好嗎?」
「嗯。」她點頭,雖然已經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了,「墨深,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他沒回答,深黑色的眼睛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待到她抬起有些慌亂的臉,他才回神,「我沒說我要離開你。」他說。
可是有時候沒說。不等於不想。
現在不要,不代表以後不想要。
「但是,路箏,你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
路箏身體僵直的從他的懷裡站起來,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的肩膀,沒說話。
墨深從她身邊走過,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東西。
「很抱歉,路箏。這麼久了,我還是無法愛上你,但是很感謝這些年你一直都在我身邊陪著我。」
路箏抿著唇,轉身,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的背影。
見過路箏的人,都會說她比微恙要好看多了。她是正宗的美女,尤其是還很乖巧,當她用那種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有上前安慰的衝動。
而此時她正盯著墨深。
任何一個好女孩,在發現自己將要失去最愛的男人的時候,思想總會往歪處想。
現在這樣一個社會,很多女生都以為只要用身體就能挽回男人的心。
路箏表面上單純但並不蠢,在純潔的人在她這樣的年齡也看過A.片,也聽說過什麼叫做第三壘。也被寢室的女生教過要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只不過在現在這樣一個對她來講茫然失措的局面,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
她的手不自覺的來到了衣服的領口處,如果這樣做真的能讓墨深愛上自己,或者讓他在心裡對自己有一份責任的話,她是不是可以這麼做?
墨深渾然不知,只是奇怪她一直都沒有說話,便回頭看著路箏。
「你怎麼了?」他問,本能的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她那樣的眼神,是他以前從來都沒見過的。
其實他並沒有想要這麼早把話挑明,只是想讓她記住一開始他對她說過的話。
在交往初始,他對每一個女朋友都說過類似的話:他還愛著另外一個女人,如果有可能的話,三年後,他會回去找她。
她們當時的回答都是說不怕,她們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得到他的愛。
於是他答應在一起交往。
只不過也許是真的是他太過於痴情,她們走不進他的心,一天兩天還好,時間久了,就算是再喜歡,她們也堅持不下去。
現在的女人變得非常的現實,既然眼前的人是他們永遠都得不到的,就不必再浪費時間,畢竟女人的一輩子是很寶貴的。
路箏堅持了這麼久,已經算是很難得的了。
墨深不否認,自己是有點喜歡她的。但是那種喜歡就像是喜歡一個妹妹一樣,因為她身上有一種三年前微恙的單純與執著。
就算到了最後分手,他也希望是心平氣和的,希望把傷害能夠降低到最小。
「路箏,我們談談好嗎?」
他剛站起來,便看見令人詫異的一幕。
路箏竟然當著他的面,將衣服全部脫盡。
墨深他一把將床上的被子扯過來,把她的身子遮住,蹙眉:「你這是做什麼?」
「為什麼你不肯碰我。」路箏難受地說,「我在你身邊待了兩年了,你從來沒碰過我。」
墨深沉默。
「墨深,我一直都很愛你,真的很愛。」路箏試圖小心靠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眼淚緩緩而落:「愛我一夜,好不好?把我想成蘇微恙也好,我真的很想得到你的疼你的愛。」她淚光盈盈,胡亂的開始解墨深的襯衫扣。
墨深按住她的手,在她詫異中,殘忍的拒絕:「抱歉,我不能這麼做。」
路箏整個人都呆住了。
有什麼比自動送上門還被人拒絕更要讓女人恥辱的?
「路箏,你是一個好女孩,不要糟蹋了自己。」墨深將地上的被子撿起來,重新披在她身上,道:「別不要哭,來,自己披好。」
路箏瘋狂地搖著頭:「為什麼你不要我?我就那麼差嗎?差的你連碰都不想碰一下。」
「……」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你。我不奢求你會愛上我,我只想自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就算你心裡有其他女人我也不介意,我只是好想做你的妻子,好想跟你生活在一起。墨深,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好喜歡你。我不是沒有試著不要那麼愛你,我也知道我最後等來的會是這樣的一天,可是我還是期盼,我天天都禱告,我奢求的不多,只希望能在你身邊陪著你,為什麼這麼小小的心愿,你都不幫我實現。」
他詫異,他知道她喜歡自己,只不過沒想到竟是這麼深。他竟從未察覺……
其實想想也不是解釋不通,對於女人,除了蘇微恙之外,他對誰真的上過心?
「你應該早點讓我知道的。」他聲音微啞,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會與她糾纏這麼久,他寧願她想那些女人一樣,早早的看見他是一個沒心的人,早早明智的離開。
「不。」她含淚搖頭,「我不會告訴你的原因就是怕你會離開我,我不傻,我怎麼會說呢。」
「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剛才我說我父母想見你,我在賭。其實我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們還經常要幫我介紹對象,我不敢跟你說,我知道你不會介意,不會在乎。我心裡早就應該猜到你的答案了。可是我還在期待,以為你會答應,就算是騙騙我,我也會很開心的,可是你沒有,你第一反應就是和往常一樣拒絕。」
「很明白了不是嗎?你不在乎的,說當女朋友,只是形式上的。你對任何人都沒有其他想法,真正讓你痛,讓你有感覺的,還是只有你心裡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變過,是嗎?」
墨深勾勾唇,即使在一個受傷的女人面前,他也吝嗇一句甜言蜜語式的謊言。
偏是這樣絕情的男人,卻得到了那麼多女人的心。
路箏靠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他像安撫小孩子一般,拍拍她的背,剛想開口,路箏就推開他,逃命似的沖了出去。
陌生的小鎮,一張張沒見過的面孔。
走出酒店的路箏心裡浮現從未有過的孤寂和害怕。
她知道墨深是不會追出來的,可是她心裡竟是還有小小的期盼,希望他能有有一丁點重視她,就算是把她當成普通朋友的那種重視也行啊。
她腳步走的很慢,余眼打量著身邊,只可惜,每個從後面走過來擦肩而過的都都只是路人而已。
突然就好想大哭一場。
想將心裡的怨氣,委屈統統都哭出來。
這些年的奢望總歸只是奢望,她能夠清楚的預見到,若是未來,她和墨深分開了之後,也許連朋友都算不上、
第一次見面,是她主動攀談,第二次見面,他開口約她吃飯,第三次見面,她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時候她真的很開心,開心到做夢都會笑出聲音。
曾經在大學里,他們被形容成中國的郎才女貌,但那並不是構成愛情的條件。
也許是因為她的性格太好,什麼事都不爭吵,所以他們才會平平淡淡保持到今天。
然而,這就是極限了嗎?
她獃獃的抬起頭,看不見天空。
眼前是一根根細小的紅線在風中輕輕的蕩漾。
不知不覺,她已經獨自來到了老槐樹下面。
還記得在這顆樹下,他曾給予過她的柔情,她還記得當時自己許下的願望是:「我希望我和我愛的人都能夠幸福。」
不是說老槐樹都很靈驗的嗎?為什麼她才剛剛許下了願,就要讓她這麼痛苦。
淚水終於忍不住溢出眼眶,她捂著唇嚶嚶的哭了起來。
原來愛上沒有心的男人真的很累,那種受傷的累。
她曾經以為,無論受了多少傷,只要不去想,不去猜,只要他還在自己身邊,倒頭大睡一覺,第二天就能忘記的一乾二淨。
傷是內傷,不會置人於死地,可是卻讓人心痛到麻痹。
……
微恙和蕭北買完菜回來的時候正好經過老槐樹下面,遠遠的,微恙就看見一抹人影站在那裡,她肩膀聳動,好像哭的很傷心的樣子。
「北北,那個人,是路小姐么?」她不敢肯定的問。
蕭北看過去,她對路箏不是很熟,但從穿著打扮上來看就知道不是小鎮上的人,於是輕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吧。」
微恙聽了之後,想了想,剛要跨步走過去,蕭北忙拉住她:「你想幹嘛?」
「她是墨深的女朋友,一個人在這裡哭,恰巧被我們看見了,去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蕭北說,「別太自作多情了。你這麼好心,國家又不會頒獎給你。你別忘記了,那個女人可是你的情敵。」
「不要這樣說她,其實她人挺好的。」
「嘖嘖,我看天底下唯一一個會替情敵說話的人大概只有你這個傻瓜了。你不知道有些人就會裝可憐博取同情嗎?你可別忘記,當年的思弦是怎麼對待你的,她還是同寢室的同學呢。那位路小姐是你的誰?你才跟人家接觸了幾天,就說人家人挺好了?」
「可是……」微恙還想說什麼,只見蕭北用下巴朝那邊頂了頂。
「好了,現在也不要你多管閑事了,人家的男朋友找來了。」
微恙一愣,本能的看去。
只見不知道何時走過去的墨深站在不遠處,路箏許是感覺有人過來,忙擦乾眼淚,回頭看去。
隔著背影,她們都能感覺路箏有多激動,下一秒就衝上去抱住了他。
微恙只覺心一陣扯疼,拉拉蕭北說:「北北,我們回去吧。」
蕭北挑眉,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剛才你不是說要過去安慰人家嘛,怎麼現在就走了?」
微恙說,「好了,你就別笑我了。我心情低落著呢!」
蕭北跟上她的腳步,勸慰道:「跟你鬧著玩的,你也別低落了,依我看,是那個女人衝動了沒忍住就抱了上去,你看何大神都呆在那裡,手指頭都沒動一下。」
「……」微恙不說話。蕭北撓撓頭,有些急切的說。
「哎,不信你再轉頭看看啊……」
「我才不看。」她幽幽的說,「快點回去吧,早點做好飯,下午我還要收拾東西的。」
說完,腳步又加快了,就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一樣。
蕭北嘆嘆氣,不再說什麼,也跟了上去。
老槐樹下,墨深靜靜的看著微恙離開的背影,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她不是說她愛他嗎?為什麼看見這一幕,竟是毫無反應的走了?難道連生氣,對她來講,都不值得了嗎?
一抹無名的煩躁感從心底升起,他扶起路箏的肩膀,心情不悅,但還是柔聲說:「好了,不哭了,我們該回去了。」
路箏點點頭,雖然心裡還是難過的,但至少他出來找她了,至少他心裡還是有一點她的吧,
她深知自己不能得寸進尺,不然會讓彼此都很難看。
車子是墨深的車,回去的時候車子上只有她和程威兩人坐在後面,墨深開車,副駕駛座位依舊是空的。
路箏一路無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也許是平凡人看多了,她眼中的墨深總是那麼驚艷,只要他在周圍,空氣都是香的。
總有一種人會迷一種人到無法自拔。
這些年來,看慣了他的習慣,他說話的動作,他擁抱時的舉止,那些美好的記憶都刻畫在她的頭海里。
有時候她似乎能理解他為什麼總是那麼沉默,沉默不代表不會說話,只不過是他不願意說,覺得沒有說的必要,也就沉默了。
她不知道他對蘇微恙的態度和對平常人有什麼區別,如果始終如一,她大概有些了解,為什麼蘇微恙會不告訴他小孩子的事情,而一個人偷偷的跑到小鎮上來生孩子。
人是需要溝通的。
話多也好,沉默也好,但在和自己的另一半相處的時候,都要學會交流,那樣才能讓人有一種信任的感覺。
坐在後面的程威實在看厭了窗外的風景,調轉投過來,身邊的那隻眼睛還是緊緊的看著駕駛座上的另一隻。
一個人的背影就那麼好看嗎?他有些鬱悶,再不說話,他就快要憋死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雖然能猜想到他們之間剛才發生過不愉快,但還是很沒人性的開口說:「路箏,你的眼睛前面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嗎?從我們出發到現在你眼睛看的眨都沒眨一下。」
路箏被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收起了眼神,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
她依舊是不做聲。
程威快要抓狂了,「啊,你們這都怎麼了。跟墨深那傢伙呆在一起的人都會得沉默病嗎?啊!我好無聊。」
路箏一愣,沉默病嗎?
聽人說,愛上一個人,總會下意識的模仿他,模仿他的表情,動作,甚至說話的語氣。
她忽然抬起頭看著他,眼睛彎起來,笑的特別的溫柔。
程威只覺寒毛都豎了氣來。那是什麼笑啊,為啥他會覺得那麼恐怖。
算了。就當他們的說話能力暫時被外星人收了去了。
程威無奈,拿出手機把玩。
在上面搜索了一個可以調戲的名字,打了過去。
於是安靜的車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迴響不絕。
有時候人就是喜歡自我催眠,就像此刻的路箏,只要他還沒有開口叫她離開……只要他還沒開口就好。
……
回到家裡,微恙將要進來幫忙的蘇煙是趕了出去。說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可是當真的做起來的時候,平時已經練了百變熟的廚藝,此刻卻做的像一個初學者一樣的笨拙,不是忘記了洗菜,就是忘記了在鍋裡面放鹽。
當她茫然著切著肉的時候,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接過她的刀。
她意外的抬頭,看著蕭北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
「我怕你會想不開。」蕭北如是說。
「我才不會。」
「是嗎?可是現在拿著刀是在幹什麼?」
「切菜啊……」
「恩哼!」蕭北很不屑的用下巴示意讓她看看。
微恙低下頭,倒吸了一口氣,可不是么,要不是蕭北及時的拿住刀,那一刀切下去不是板子上的肉,而是她的手指。
蕭北嘆息,徑自從她手上拿過刀道:「你去洗菜吧,我來切。」
「嗯。」她沒有異議。
低頭洗菜,放水的時候,又漸漸的開始發獃。
蕭北看了一眼說:「怎麼?還不開心呢?」
「啊?」微恙回神,否認:「沒有。」
「我剛才一直站在那裡看你,你一點知覺都沒有,從你回來之後神情就變得很茫然。不要懷疑我的智商,如果我連這個都猜不出來的話,這些年算是白活了。」
微恙抬頭,午後安陽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灑進來,帶著些許暖溫。
她有些失神的凝視著窗外,對面的天空有一群飛翔的小鳥,耳邊是它們唧唧喳喳的鳥叫聲,也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我現在真希望自己是一隻鳥,可是馬上就飛到他身邊。」她喃喃的說。
「幸好你不是。」
她轉頭,奇怪的看著她。
蕭北解釋:「要是是鳥的話,也只有鳥膽。估計看見何大神就嚇軟了翅膀,更別說想要飛到他身邊。」
這笑話真冷,但是微恙還是很給面子的笑了一下。
「心裡好悶。」她說,「看見他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悶悶的,即使知道他不愛她,但是還是忍不住會想入非非。」
「抱一下你就難受了?」蕭北哼道:「那人家在一起兩年了,你就不保證,他們不會做更進一步的事情?」
微恙心一緊,那種酸酸的,沉重的,悶悶的,煩躁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那是她知道卻不敢想象的事實。
「他會嗎?他會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做那種事情嗎?」她輕聲問,也不知道在問誰,心裡很痛。
其實要收拾的東西並不多。
中午吃晚飯,微恙獨自坐在房間里收拾。除卻她和綜綜平日里穿的衣服,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其他就真沒什麼了。
然而,就在她收拾一個大皮箱子的時候,卻在最底層的牛皮紙袋裡,發現了許多照片。
恍然間,她視線漸漸凝聚,過往的痕迹在心底又一次無聲泛起漣漪。
那是三年前,她拍的一些照片,有很多墨深熟睡的樣子,也有很多墨深在電腦前認真工作的樣子,都是她無聊的時候的精華。
三年裡她一直都壓在箱子的最底層,一個是不敢讓綜綜看見,另一個是不敢讓自己看見。每當看一次,她就會狠狠的哭一次,最初來到小鎮上的時候她每天晚上不敢睡覺,就是抱著他的照片,流淚到天亮。
原來,許多時候,塵封的是回憶,卻不是心情。
常常都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可是三年的時光能改變什麼呢?連忘記都不能輕易的做到。
她斂下眼瞼,輕輕的嘆息出聲,卻還是望著眼前的東西失神了。
「喂!怎麼又在發獃了?提早進入更年期了么?打包好沒?」耳邊響起一聲輕喚,她的肩膀隨即也被拍了一下。
她回首,看了眼拿著袋子都過來的蕭北,嘴角溢出恍惚的笑容,「馬上就好了。」
「龜速,叔叔阿姨都在下面等你了,我來幫你吧。……你手上拿著是什麼?」
手腳慌亂的藏起:「沒,沒什麼,就是一些舊東西而已。」
「是哦,那你還看的那麼出神,難道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哪有,你不要瞎說。」
「傻瓜!你真的是一點謊話都不會說。算了,不逗你了,我先幫你把打包好的行李搬下去,你動作快一點。」
「嗯……」她點點頭,忽而又叫住她:「北北。」
「嗯?」
「謝謝你啊,真的很謝謝。」
拖著行李箱的蕭北渾身顫抖了一下,「真肉麻,跟我就不用來這套了。我會受不了的。」說完便走了出去。
活了這麼久,微恙覺得自己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兩件,一件是遇見了墨深,一件是遇見了蕭北。
蕭北是她見過的最神奇的女孩,永遠的那個陽光快樂,永遠都留著細碎的短髮,永遠都沒有心事的樣子。三年前她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消失了一段時間后,突然有一天良心發現聯繫她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被罵的狗血淋頭,卻沒想到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關心她的近況,那一刻她真的好想放聲大哭。偏是總有那麼傻的女人,為了愛情,會放棄其他人的關心。
有一次她問她,「北北,你都不會生我的氣嗎?我以為你會一輩子都不想理我了。」
「一輩子時間太長了,用來氣一個人不划算。就當你被外星人綁架了一段時間吧,只是以後別在做這種奇怪的事情就是了。人的感情又不是只有愛情,對不對?」
蕭北讓她看見了女人在人生中的另一種昂揚的姿態。
她將要生綜綜的時候,也是她向學校請了假,陪了她半個月,也幸好她在自己身邊,不然碰到的那個意外,恐怕綜綜早就沒有了。
就在她回想的時候,墨昭他們已經將她的東西都搬了下去。車子的後車廂被塞的很飽滿,裝下了三年裡所有的孤單和美好。
待到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她關上大門,心裡有些奇怪的不舍。
「傻丫頭,快走吧,全新的生活在等著你,尋找自己的幸福最重要。」一眼就看穿她心思的蕭北拍拍她的肩膀說。
微恙點頭,向車子走去。
走了幾步,發現不對,轉過身看不去,她奇怪的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蕭北:「北北,你怎麼不走?」
「你們先回去吧,有人會來接我。」
「啊?」她訝異,「誰來接你?你都不跟我講。」
「瞧你這表情,要是我說是我男朋友,你會不會更驚訝?」
顯而易見,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回答了她的話:「臭北北!」她走過去,古裝生氣的瞪著她:「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都不要告訴我。」
「呵呵,現在不是說了么?本來打算今天介紹給你們的,誰讓他又遲到了。」蕭北說,「不過其實也不用怎麼介紹沒,你們應該是認識的。」
「我認識的?」微恙第一個反映就是將腦袋裡所有認識的異性都搜索了一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誰。就在她想開口問的時候,蕭北突然說:「看樣子,這次他算是來的及時了。」
微恙朝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只見一輛紅色的跑車正往這邊開來,紅艷的顏色和時尚的設計引得小鎮上的人紛紛回頭。
驚訝的好奇的視線都射向那邊。
待到車在她們面前停穩,一抹似曾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微恙的視線里,她當真是驚訝了,嘴巴維持著「O」型,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都沒合攏。
只見他好笑的看著她的神情,甩了甩自己飄逸的額前碎發,笑道:「怎麼了?難道是我變得太帥了,讓你看的眼睛眨都不眨。是不是後悔了?當初選擇了墨深沒選擇我?」
微恙總算是將嘴巴給閉了起來,哭笑不得:「北北,這個傢伙真的是你男朋友嗎?天啊,簡直難以置信。」
蕭北在一旁笑而不語。
倒是那人挑眉道:「怎麼就難以置信了,就許你跟我家北北關係這麼好,我就不行了嗎?」
「沒有沒有。」微恙搖搖頭,清了清嗓子,露出一抹歡迎的微笑,「古晨,好久不見。」
古晨成了蕭北的男朋友,在微恙認為這簡直是山崩地裂也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蕭北是那種性格比較獨立的女生,古晨喜歡的是那種瘦瘦小小的,會依賴他的女生,兩個人怎麼會走在一起,她都不敢想象。
難道真如李寧所說的,一切皆有可能?
回到家后,跟蘇煙是和何家賢熱情了一番,她獨自回到了房間,許是有些疲憊了,她有些犯困。墨昭帶著綜綜去買好玩的東西去了,這三年墨昭也從初中生變成高中生了,褪去了一些稚氣,成熟了許多,綜綜很喜歡這個小舅舅,不得不說的是,墨昭對綜綜也是極好的。
以前在家裡他什麼東西都喜歡跟她搶,可是在綜綜面前,什麼好東西都先給他。
對於回G市,綜綜的心情比她還開心,在車子上的時候就不停的在墨昭身上躥來躥去,還說這幾個晚上都要跟小舅舅睡在一起。
微恙時常都在想,如果墨深小時候家庭沒有變故的話,一定也會像墨昭這麼開朗吧,至少不會那麼冷漠,對人疏遠而防備。
很多事情其實都在冥冥中安排好了,我們都只不過是順著它的軌道前行。
微恙洗了一個澡,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發獃,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應該是很疲憊的吧,夢裡面她聽見了自己的手機在想,明明知道是真的有響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眼皮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壓著,艱難的睜開了一條縫,然後很快就閉上了。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著,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變黑了。
她擁著被子坐了起來,頭還是有些迷糊。
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點點,一個小腦袋伸了進來,黑溜溜的眼睛往房間看了一眼。
「蘇小微,你醒了。」
微恙向他招招手:「綜綜,過來。」
「哦。」
綜綜將房門推開,快速的跑了過來,「外婆說你累了讓我不要吵你,現在還沒到吃飯的時間,你還要睡覺嗎?」他仰著小臉問,額前的細發落下,一雙眼睛亮澄澄的,明媚可愛。
微恙一把將他抱到床上,摸摸他的小腦袋,她說:「不要了,我睡好了。你有好好聽小舅舅的話嗎?」
「當然有啊。」綜綜說,「我一直都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好不好。」
微恙失笑。
綜綜坐起來一些,摟著她的脖子,臉埋進她的胸口,像只雪貓兒一樣在她胸前輕蹭:「蘇小微,我發現我好喜歡小舅舅。」
「這個你以前不是說過嗎?」
「以前本來就很喜歡,現在更喜歡了。」他眨巴眨巴著眼睛說。
「為什麼更喜歡了?」
「因為這麼久不見小舅舅,我發現他又變帥了。而且我發現他長的好像墨深爸爸,所以就更喜歡了。」
微恙一愣,無奈的笑了笑。然後抬起兒子的小腦袋一本正經的說:「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能亂叫的嗎?如果叔叔不喜歡怎麼辦?你不怕他生氣嗎?」
綜綜扁著一張嘴巴,委屈道:「可是乾媽說讓我叫的啊,而且,我那麼討人喜歡,小鎮上的阿姨叔叔爺爺奶奶都好喜歡我,為什麼墨深叔叔會不喜歡我?」
微恙只覺心一抽,忽然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直以來,綜綜都好想有一個爸爸,每次看見別人有爸爸帶著出來玩的時候,都會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很久很久。
他知道說出來會讓她傷心,所以在她面前決口不提要爸爸的事情。
有時候也只敢在周延風面前鬧鬧說,叔叔你要不要當我爸爸。
這樣的孩子,任何一個當母親的也會心疼,內疚的吧。
她親親他柔嫩的小臉說:「叔叔不是不喜歡你,但是因為以前蘇小微做了讓他生氣的事情,他還在生我的氣,所以綜綜如果想要叔叔當你的爸爸,就要乖乖的,替蘇小微爭氣,為蘇小微加油,好嗎?」
「好!」綜綜乖乖的點頭,兩隻手興奮的拍拍,「好開心呢,我好希望墨深叔叔能當我爸爸。」
「為什麼啊?」
「因為這麼久了,只有墨深叔叔才像蘇小微說的那麼優秀。我喜歡那麼優秀的爸爸,這樣我就可以以他做榜樣,我就會變得更優秀了。」
他的表情好天真,就算小傢伙平時再怎麼人小鬼大,畢竟還是個孩子。
微恙說:「嗯,那讓我們一起努力。」
「好。」綜綜點點投說,「蘇小微,我們可以一起下去了嗎?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
微恙摸摸他扁扁的小肚子,「餓了嗎?」
「嗯嗯!」他很用力的點頭。
「那你先下去,我穿好衣服就下去了好嗎?」
「好!」綜綜特乖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爬爬爬,爬到床下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
微恙柔柔還有些酸痛的額頭,剛想下床,忽然想起了夢裡面的手機鈴聲響。
她在床頭找到了手機,打開看了看,果然有三個未接電話,只不過打電話來的人讓她有些意外,居然是程威。
其實她跟程威算不上很熟悉,只是以前跟墨深一起去參加他們的聚會時候認識的。那時候大家對她的身份都很好奇,畢竟從小到大,墨深身邊都沒出現一個固定的女朋友,所以趁著墨深不在的時候,那些朋友都挨個上前跟調侃過她。
其中也包括程威。
她跟他雖然不熟,卻知道他很夠義氣,真的是那種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的人。
只是他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子。無論追到與否,對別的女生也就是調侃調侃的心態,屬於專情的好男人。
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個電話過去,於是便撥了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就接通了,那邊剛開始很吵,大概是在KTV的包廂里,有人在吼《死了都要愛》,和三年前一樣的水平。
「喂,微恙?」待到他出了包廂,微恙才聽見了他的聲音。
「對,我看見手機有你的未接電話,你找我嗎?」
「對,我找你……」那邊遲疑的傳話過來,「我找你幹嘛呢……我找你做什麼……」
「……」
「想起來了!」忽然叫一聲,隔著電話,微恙都能聽見他用手拍腦門的聲音,「我聽延風說你已經辭職回到G市了,我公司正好缺一個秘書,你要不要過來做?」
「秘書……」微恙腦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這樣你就有機會更接近墨深了,孫子兵法不是有說,要剿滅敵人就要勇敢的探進敵人的內部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呃……話是這樣不錯……但是孫子兵法有這麼說過么?」
「管他有沒有說過,反正這句話總是沒錯的。」他想了一下,說,「你放心,秘書是我的秘書,不是墨深的,這樣的身份你就不用太尷尬了。別說你以前沒有做過秘書之類的話,其實我也沒什麼事情給你做,就是來噹噹樣子的,我會每天都給你放水的。」
微恙想了一下,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剛想應下,那邊就傳來他的聲音:「別猶豫了,你沉默我就當你答應了。我的名片上次有給你的,你有時間就過來報個到吧,打我電話就好。我先掛電話了,那邊在喊我呢!拜拜。」
拜字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掛斷了。
微恙盯著手機,怔怔的。
晚上吃完飯後,蕭北就風風火火的衝來她家了,那個時候她還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看書,身邊的綜綜已經熟睡了,臉蛋紅撲撲的。
蕭北忍不住狠親了一下,兩人到房間外面去了。
蕭北說,「晚上我們去酒吧吧。」
「為什麼啊?」
「想去就去唄,哪有什麼為什麼。」
微恙略微頓了下,然後有些遲疑的開口,「我很久沒去過酒吧了,而且你看我現在還穿著睡衣。」
「又不是去參加什麼英國王室宴會,哪有還要去考量什麼衣服,只要你不裸著,穿啥我都沒意見。」
「可是……我怕綜綜醒來找不到我。」
「你以為綜綜是你啊,這麼大了還不敢一個人睡覺,何況我乾兒子很聽話的。別啰嗦了,走吧,時間緊迫。」
「哦。」微恙應了一聲,「那你等等,我去換個衣服。」
出來的時候,她左看右看,沒有見到她以為會出現的人影。
「古晨呢?」她偏頭問蕭北。
「我怎麼知道。」她比她還奇怪,「問他做什麼?」
「……」微恙一愣,才解釋說,「我以為他會在外面等你,你們兩個不是在交往么,去酒吧怎麼也不叫他一起去?」
「叫他幹什麼,這是我們兩人的約會,他來做第三者啊。」
微恙笑笑,心裡有些疑惑但是沒說出來。
晚上的時候飄起了小雨。
細小的雨滴落在長發上,肩上,睫毛上。
她看著眼前的酒吧,有些似曾相似。
蕭北停完車后就見她站在酒吧門口不動,拍拍她的肩膀說:「怎麼不進去在這裡淋雨?」
她笑笑,沒說話。
兩人向門口走去,酒吧的門自動的打開,臉帶微笑的服務員有禮貌的說:「歡迎光臨。」
這間酒吧並不像常人所想象的那般燈紅酒綠,流光靡華。從吧台到舞台,都是有簡單的微暈橙色交織而成,撇去了浮華凌亂,更顯得些許靜默溫情。
酒吧里的人並不多,許是音樂太過於輕緩的緣故,大家都沉靜著,沒說話。
服務員一路引他們到吧台坐下,其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化妝的微恙看起來年齡很小,一點都不像是有二十三歲並且生了小孩的人,尤其是她今天扎了個馬尾,看起來就像是未成年少女,清純可人。
這樣的人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不引來別人的注視和凝望都稀奇。
蕭北替她點了一杯顏色非常好看的雞尾酒,然後目光掃視了四周一眼。傾身在她耳邊笑說:「親愛的,你知道現在有多少男人的眼光放在你身上嗎?」
微恙有些窘迫的瞪了她一眼,垂眸,喝了一大口略帶甜味的雞尾酒。
霎那間,雪白的臉上一陣緋紅。
那應該是酒的緣故。
「微微,我去台上唱首歌,送給你的。」
微恙還來不及反應,蕭北就風似的躥了上去。
一直都覺得蕭北的聲音很像Stefanie。乾淨清澈卻專註多情。
每個人都在安靜的聽。
她說,那是唱給她聽的歌。
「多想化成隱形的人
掩飾我傷痕
給你我的體溫
好幫你驅走寒冷
看不見也能感受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她醉了的緣故,她居然可以看見蕭北看著自己眼睛的時候帶著些許的深情。那沉寂的眸子里漾出從未有過的憂鬱淺傷。
那是她從來都沒見過的蕭北。
她笑自己是喝多了,晃了晃逐漸開始沉重的腦袋,定睛再看過去的時候,她的眼神是在別處的。
就說……是她眼花了。
微恙失笑,低著頭,用吸管輕輕撥弄著玻璃杯中的冰塊,眼皮下,一個變成了兩個。
「你怎麼在這裡?」一個熟悉卻不敢相信的男聲驀地在她耳邊響起,溫暖的氣息也隨之靠近。
她有些錯愕的回首,在看見眼前人的那一刻睜大了眼睛,然後不可置信的晃了晃頭。
是她的錯覺嗎?
眼前怎麼好多個墨深,還是那麼漂亮的臉,只不過他蹙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她再晃晃腦袋,睜眼看去,還是好多個墨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