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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解讀中國新貴族(1)

  近日胡潤研究院發布了

  《2009中國新貴族消費門檻報告》


  該報告調查了

  北京、上海、杭州


  深圳、瀋陽、成都


  這六個城市的財富人士

  其中北京以8700萬元的


  新貴族消費門檻高居榜首


  瀋陽門檻最低


  但也需要3284萬元才能入門

  可以說


  中國民眾對於富豪的情感相當複雜


  愛恨交織

  我們到底該如何看待

  中國的新富階層


  貧富分際

  彼此誤讀

  我們又該如何調節

  窮人與富人的

  日漸疏離與心理落差


  不同城市的財富性格

  北京是懷舊同時具有一種藝術氣質;上海是假期比較多,所以出國比較頻繁;成都比較務實比較低調;瀋陽是把錢存到銀行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嘉賓介紹:周可,《新周刊》副主編,華南理工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師。)

  王牧笛:生活無處不經濟,郎眼看來不尋常。郎教授,周可兄,我發現最近我們中國人是越來越喜歡排榜了,而且越來越關注排榜了。今天咱們來聊一份榜單,這個榜單是胡潤——這個外來的和尚——又一個力作,叫《2009中國新貴族消費門檻報告》。這個榜單有點意思,咱們先看一下背景資料:

  近日胡潤研究院發布了《2009中國新貴族消費門檻報告》。該報告調查了北京、上海、杭州、深圳、瀋陽、成都這六個城市的財富人士。其中北京以8700萬元的新貴族消費門檻高居榜首;瀋陽門檻最低,但也需要3284萬元才能入門。六個城市的富豪消費門檻各不相同,他們的消費偏好也大不一樣。對於什麼是新貴族,胡潤作出了這樣的解釋:「他們創造了很大的財富,追求精緻的生活品位,同時有慈悲之懷和榮辱之心。」可以說中國民眾對於富豪的情感相當複雜,愛恨交織。我們到底該如何看待中國的新富階層?貧富分際,彼此誤讀,我們又該如何調節窮人與富人的日漸疏離與心理落差?

  王牧笛:胡潤的這個榜單被媒體評價為,一種根據消費能力來重新界定中國的新富階層。這一個榜單有意思在哪裡呢?首先它給出了各地新貴族的消費模式的不同:北京是懷舊同時具有一種藝術氣質;上海是假期比較多,所以出國比較頻繁;成都比較務實比較低調;然後像瀋陽就是把錢存到銀行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教授走南闖北見的人多,感覺到中國富人消費的這種差別了嗎?


  郎咸平:我沒怎麼感覺出來,因為我通常就是到了就講課,講完就走。聽我演講的都是富人,可能他們也比較怕我吧,他們也不敢在這些方面有什麼炫耀,所以我感覺不出來。


  王牧笛:怕您罵他們。


  周可:這富豪排行啊,以前只是單純看富豪,很少和這之外的東西相聯繫,比如說這次它和城市的這種消費模式的相聯繫。我覺得他造這個榜本身就是想在價值導向上往某些方面偏移。


  郎咸平:他這個對比一出來,你發現可能會有炫富心理出現。他們要買最好的車——七八百萬一部的車,甚至要戴最好的鑽石——幾百萬的鑽石,然後又造成很多的議論。


  王牧笛:所以胡潤通過這個榜,描述了富人的一種生活狀態。


  周可:我覺得這裡面有一個挺有意思的,你看他在選擇城市上有個區域性的考慮,比如說西部——那麼大的一個西部——他就選了成都;東北選了瀋陽;東邊其實很有意思,有了上海了,他同時又選了一個杭州;那麼南邊呢,他選了深圳沒選廣州。這也就說,杭州超出一般人們的認知範圍,進入到他所選擇的中國六個城市之一,而廣州呢,所謂的京滬穗的穗退出了這個榜單。我覺得其實這跟地域蠻有差別,這兩年我們感覺到杭州江浙這一帶的富豪,他本身的炫富心態比珠三角這邊要更強。


  郎咸平:強多了,這邊比較藏富,這邊有錢他最好不要讓你知道。杭州就不一樣啊,你看這次地王,第一名就出在杭州——每一平方米是46268塊。你看這個都是有跡可循的。


  王牧笛:在榜單里你看杭州富豪的生活態度是什麼?他們喜歡收藏一些珠寶、手錶、汽車——都是這種心態。


  郎咸平:而且你看杭州,我上個禮拜去杭州發現西湖邊有很多老洋房,政府本來是好意,租給個人,然後他們可以把它做一個公開的餐廳也好、商店也好,讓一般的民眾都能夠進來,享用或者是參觀都可以。可是我發現情況不是這樣子,幾乎大部分沿湖的別墅通通都被佔領了,被這些杭州的富豪拿下來之後變成私人會所,你要進去吃飯也可以,他也不會不讓你進來,因為政府有規定,你進來可以,你吃一餐飯五萬塊,那大家就不進去了——門檻太高了。


  不仇富,仇不公


  有一些企業家已經侵占到公共產品了,還拿出來炫耀,那當然是老百姓不能容忍的。


  王牧笛:民眾的腿短,你這門檻太高。


  郎咸平:所以把民眾就排擠出去了。這種在西湖邊圈地現象,你知道這是犯了眾怒嗎?這種圈地現象代表什麼意思呢?為什麼你這些有錢人會遭到大家的嫉恨?請你想一想西湖邊是什麼樣的一塊土地?西湖邊應該屬於全體老百姓的公共產品,每一個老百姓都可以在西湖邊逛一逛,進這些老房子裡面享受享受古典的氣氛。那你發現本來屬於老百姓的公共產品,被這些杭州的商人掠奪之後你就進不去了。


  周可:公共的東西變成了私人的東西。


  郎咸平:對,這其實就是為什麼大家會有仇富心理的原因。我不覺得我們老百姓會恨富人,不會的,而是什麼——你搶佔了公共產品,而且是用你的權力搶佔了公共產品,這才激起大家的仇恨。


  王牧笛:對呀,所以說關於胡潤的這個排行,首先富豪不喜歡進胡潤的排行,為什麼呢?因為它成了一個詛咒榜了,誰進去,馬上稅務機關查上來了,甚至黑社會都找上來了。不光富豪不喜歡這個榜,老百姓看著也來氣,誰看這個榜都憤怒。


  周可:其實我們講到這個仇富心理,我覺得它和很多其他因素是聯繫在一起的。比如說我們大家注意到在改革開放初期——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時候的萬元戶已經是巨富了,他們都是由個體戶、個體勞動業者轉型而來的。他們本來是普通人,之後國家給他們機會讓他們來發展個人財富,鄧小平也說了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那麼早期的這些富豪一點都不招人恨。


  郎咸平:大家不討厭他的。


  周可:而且大家很羨慕他。但是我們今天這種仇富心理有點分裂,為什麼這麼說呢?就是說大家一方面很憤怒,但是另外一方面其實也都想往裡面擠。


  郎咸平:對。你看當初改革開放為什麼這麼成功呢?因為你給每一個老百姓相同的起點,這個哥們兒特別努力運氣又特別好,所以就成了萬元戶。你不會恨他的,因為給你的機會也是一樣的,只是你可能不太努力或者你運氣不太好,因此你沒有成為萬元戶。只要是立足點平等大家不會恨你的。舉個例子來講,像我自己,那我自己被譽為弱勢群體代言人,可是我並不窮啊。


  王牧笛:教授也越過這個門檻了吧。


  郎咸平:對。


  王牧笛:別人不恨你吧。


  郎咸平:對,沒有人恨我。為什麼沒有人恨我?你發現我賺錢的模式跟農民工是一樣的,他是憑勞力我是憑智力,我們都很辛苦地賺錢,而且我沒有侵占到大家的公共產品。你很羨慕郎咸平嗎?好啊,你也跟他走一樣的路,你也去考試,考上美國最好的大學,那都是憑個人努力上去的,這就是一個起點的公平;然後拿到博士學位之後在美國教書,再這麼多年積累下來,你就會走到我這一步了。那麼我和農民工有什麼差別,我們都是憑勞力、憑智力賺錢,只是我走到這一步,我變成一個稀缺資源,但是農民工不是,為什麼?因為做工跟種地大家都會,因此你不是稀缺資源,你拿的錢就比較少;我是稀缺資源,我拿的錢就比較多。但是我這個資源對你們來講都是公平的,你也可以做到,我並沒有侵佔你的,因此你不會罵我,這跟那個萬元戶是一樣的道理。


  王牧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恨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像奧運冠軍,他拿了幾百萬的獎金,好像沒人說什麼。


  郎咸平:他是憑自己努力走到這一步,你如果不高興也可以去努力啊,只是你跑得慢,那就沒辦法了。


  王牧笛:包括你看袁隆平,還有美國的一些企業家,像比爾·蓋茨。


  郎咸平:沒有人恨他,大家恨華爾街,但不會恨比爾·蓋茨。


  王牧笛:之前說這個富人,你的生長機制——造富運動的過程中——可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那麼現在問題就在於,你生財無道或者說有一些歪道之外你還炫富,剛才聊了各種各樣的炫富,現在任何事情一跟炫富掛上鉤,網路就爆炒,而且拍磚拍得很厲害。


  郎咸平:其實你想想看為什麼改革初期的時候沒有問題?因為機會是均等的。


  周可:我掙多少錢我愛怎麼花,這是我的事。


  郎咸平:大家會不會恨你?不可能嘛。


  王牧笛:而且那個時候哪有炫富,那個時候連冒富都不太可能——槍打出頭鳥,都是掖著藏著誰還敢炫富啊。


  郎咸平:到了後來,你發現有一些企業家已經開始侵占到公共產品了,比如我剛剛講西湖的例子,你還炫,那當然是老百姓不能容忍的。你想想看什麼是公共產品——空氣、水、風景名勝、古迹、國有企業、股票市場。


  王牧笛:就是人人都應該機會均等地去佔有的這些產品。


  郎咸平:對,這些都是公共產品。還有比如說像教育,我透過教育的成功走到了這一步,這沒有排他性,你也可以,只要你夠聰明、夠努力,你透過一樣的教育體系也可以變成郎咸平。


  周可:但是現在有很多的加分機制。


  郎咸平:這個就有問題了。


  周可:所以說,現在每年高考都會曝出一些加分的問題,像今年就發現有一些人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做了一些手腳,比如說更改民族加分、利用各種比賽加分——名目繁多的各種加分。這種加分機制就使得本來一個很公平的考試機制,迅速變得不公平了。


  郎咸平:那麼你看教育這種公共產品,你運用你的權力加了分之後,它就具有排他性了,你進了北大清華,別人就進不了了,因此你就會遭大家嫉恨。如果你公平考試,我考不好就認了。


  王牧笛:聽您這麼一說,公共產品的侵佔,就使得你的成功是我不成功的原因,你的富裕是我貧窮的原因。而且幸福感不是相對的嗎?它是衡量后才能說幸福或不幸。我看范偉有個經典台詞說:什麼叫幸福啊?就是咱倆都餓著,只有一個肉包子,你吃了我沒吃,你就比我幸福;咱倆都冷著,只有一件棉襖,你穿了我沒穿,你就比我幸福。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一比較,你比我富而且你還生財無道,所以說我就恨你,就這麼一個道理。


  周可:而且你想想,中國的這個傳統文化,其實對商人這個形象,或者因商而富的這樣一個結果,其實評價都不高。


  王牧笛:對一部分人評價很高啊,你像這個胡雪岩,還拍過電視劇。


  郎咸平:這個就是莫名其妙。


  王牧笛:紅頂商人嘛。


  郎咸平:還叫他「商聖」,他有什麼資格當「商聖」啊!你會發現,我們很多的企業家把胡雪岩當成一個表率,當成一個模範。他是什麼人吶?

  王牧笛:「為官必讀曾國藩,為商必讀胡雪岩」。


  郎咸平:胡雪岩本身就是一個投機倒把、貪污腐敗分子。


  周可:利用公共產品掙錢。


  郎咸平:對,他就是一個利用公共產品掙錢的人。那麼你可以想象到,你把胡雪岩力捧出來之後,你已經承認了,我們所謂的「商聖」就是利用公共產品來圖利自己。他不就是這樣乾的嗎?

  周可:你注意到沒有,改革開放初期的時候,我們講一個人怎麼富的,都要強調他如何地辛苦、如何地賣力。


  王牧笛:當時叫「合法經營,勤勞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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