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依附
錢淑芬吁了口氣從包里掏出了煙來。
「對不起這裡不讓抽煙。」我跟她示意了一下。
錢淑芬看了我一眼隨後踱步朝著門口走去，錢淑芬是個氣質很好的女人，雖然已經過了她年華最好的年紀，但她的打扮十分的得體，是個雍容華貴的少婦，跟上次我見到她的時候有點不同，上次的她簡直就像個潑婦，人或許都是可以有好幾個面的。
我跟著錢淑芬來到了外面，錢淑芬靠在醫院門口的大柱子上吞雲吐霧略顯得有些憂鬱，在醫院屋檐下的燈光里，錢淑芬就像是一個在油畫中的女人一樣，剛才的慌張和現在的神情自若顯得判若兩人。
「我是他的情婦，換句話說我就是依附著他生存的，如果他死了我也就該離開了，雖然我早就盼著離開他了，但一聽到他有事我又很擔心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我聽到手下跟我說峰哥可能被人尋仇，所以我就給他打了電話，沒想到還是出事了。」錢淑芬望著黑色的天空呢喃道。
「為什麼他的手機里都是女人的號碼？他就沒有家人嗎？」我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於是問道。
「那是各個棋牌室管理人員的號碼，是個工作手機。」錢淑芬看了我一眼揚著嘴角說道，隨後她又仰起頭看著夜空說道：「我十六歲就跟了他，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小混混，現在的他已經是東州市掌管著半壁江山的大哥了，你說我對他沒感情吧我又很關心他，你說我對他有感情吧我又對他恨之入骨，他在外面很多女人，可他對那些女人基本是逢場作戲，對我始終如一，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意給我一個名分，至少我心裡也舒服點，這樣弄得我跟那些女人的身份是一樣的……。」
耳旁只有雨的聲音，我不知道錢淑芬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隱秘的事情，但我知道這個情婦不簡單。
「也許他是不想連累你，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干哪行的，隨時就可能丟掉性命，就像今天這樣。」我沉聲道，因為曾經我跟三義會的關係我清楚的意識到這個黑道大哥魏長峰的顧慮。
「別逗了，他才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你說的他好像很仁義似的，他可是個黑道大哥。」錢淑芬苦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跟你說這些，有病。」錢淑芬最後罵了自己一句便頭也不回的丟掉了煙走進了大堂里。
我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股幽怨，這股幽怨是錢淑芬留下的。我輕嘆了口氣也是靠在柱子上學著她仰望起了漆黑的夜空，看著看著我突然間明白了錢淑芬為什麼看著夜空，因為夜空並非純黑色，哪怕是雨天的夜空你盯著看久了也會從黑中看到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我不知道這是盯著看久了的視覺疲勞結果，還是因為真的能看到這片深藍，夜空的浩瀚會帶來無限美好的遐想，曾經有個女人也告訴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看看夜空，那個女人就是歐陽曉菲，但她教我看的是晴朗的夜空，而錢淑芬卻在教我看雨天的夜空。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錢淑芬那種無可奈何的心情，錢淑芬跟著魏長峰這麼久不是那麼簡單的，面對黑道中複雜的人際關係，面對有時遇到一些很棘手的事情，面對一些嫉妒自己的女人在背後暗算自己，那真的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慎危，否則錢淑芬絕不可能跟著魏長峰這麼久。
「你在想什麼，天上在下雨有什麼好看的？」高爾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哦，你看著某樣東西的時候會不會聯想到別的？」我應了一聲。
「怎麼，好像滿肚子的感觸啊。」高爾吉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
「口供錄完了？」我岔開了話題。
「是啊，這女人還算配合說了一些，不過說的不清不楚的，我也明白她不可能什麼都告訴我，哎。如果不是緊急情況他們這些人受傷壓根就不會到正規的醫院來，不過對於這種事我們也制止不了，不可能抓得到人的，都是道上的人乾的。」高爾吉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到底是什麼情況？」我皺了皺眉問道。
「錢淑芬沒說是怎麼回事，但我已經接到了同事的電話，應該是兩個幫派尋仇，看樣子東州市要不平靜了，魏長峰沒死這個仇一定會報，不然他怎麼在道上立足，你和那個女人救了他不知道是福是禍，哎。有時候明知道有黑幫的存在我們也是無可奈何，我們能做的只有盯的緊一點了，讓事態變的小一點，這個社會為什麼會這樣，哎。」高爾吉嘆了口氣。
「你早該這麼想了，如果沒他們了要警察幹什麼？沒有黑又怎麼襯托白這種顏色？」我沖高爾吉笑了笑說道。
「喂，我回所里去了，改天有空再來找你。」高爾吉跟我示意了一下自己要走，看他垂頭喪氣的像是有心事。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你不用盯著他嗎？」我好奇的問道，高爾吉一走等於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不然怎麼樣？把病人和那個女人抓起來？打架而已……。」高爾吉悶悶的說道，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怎麼了？」我看出了高爾吉似乎難言之隱，說出這番話不像是高爾吉的作風。
「沒事，我先走了。」高爾吉說完就走進了雨里。
「喂，下次來找我的時候最好別穿警服，省得人家誤會我犯事。」我大喊了句。
高爾吉背對著我一邊走一邊伸手朝我豎起了中指，我愣了一會，這還是高爾吉嗎？不過我也意識到了高爾吉豎中指好像不是在罵我，而是在發泄他心中的不痛快。
夜漸漸深了，醫院的大堂里越來越安靜，挂號處的燈亮著，值班的人都昏昏慾睡，此時醫院的大門口來了一個老男人，見他急急忙忙的樣子往輸液室的方向過去我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他應該是第一靜雅的爸爸了，果然沒一會他就扶著第一靜雅出了輸液室，在經過我旁邊的時候第一靜雅還停下腳步跟我點頭示意了一下，我也笑著跟她回應著，我們兩個之間似乎有某種東西在作祟，我望著第一靜雅慢慢離開，第一靜雅也不斷的回頭看我，在四目對視的時候我趕緊扭過了頭去，不，這不可能的，我肯定只是出於一個男人對美女的獵艷心理罷了，肯定是這樣的，我安慰著自己。
「老大在哪？！」我正想著問題突然就被一個火急火燎衝進來的男人的喊聲給打斷了，我回頭看了一下，只見十幾氣勢洶洶的男人衝進了醫院的大堂，他們的手上甚至還拿著各種木棒水管。
「喂，你們幹什麼？不要帶這些東西進來，不要喧嘩！」我雖然也有些害怕但還是沖他們示意了一下。
他們瞪了我一眼也不搭理我徑直就涌了過來，我明白這些人可能是魏長峰的手下，但我也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否則就是失職。
「小保安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一個壯實的男人提著水管說著就靠近了我，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幹什麼你們？！」錢淑芬的聲音在此時響了起來。
「芬姐！」這群人轉過頭去看到是錢淑芬立刻恭敬的齊聲喊道。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是峰哥的救命恩人，要是被峰哥知道了你們對他的恩人無理，峰哥一定饒不了你們。」錢淑芬頓了頓認真的說道：「峰哥在三樓的306病房，你們走樓梯上去，不要給我發出聲音，把傢伙全收起了來，要是嚇到人了休怪我不客氣！」
「是。」這些人立即把手上的東西藏在了袖管里，然後悄無聲息像是貓走路一樣的往樓上走去，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對不起了。」錢淑芬此時突然又柔聲的跟我說道，我扭頭看著錢淑芬，這女人的反差怎麼可以這麼大，有時潑辣，有時威嚴，有時又憂鬱，有時又溫柔，她給我的感覺像是個謎一樣的女人，也許正是她的八面玲瓏才跟著一個黑道大哥這麼長時間，別的女人也無法取代她的位置。
「是你喊他們來的？」我皺了皺眉問道。
「嗯，醫院不是久呆的地方，不僅警察經常過來，而且很有可能被利豐會的人知道，所以我必須帶峰哥走，希望你給我個面子不要告訴你那個警察朋友，醫藥費我剛才已經去結算了。」錢淑芬客氣的說道。
「可是他的身子……。」我沉吟了句。
「這個不用你們擔心，我們幫會裡也有醫生，我會帶他去幫會醫生的診所里去。」錢淑芬解釋道。
這樣也好，反正高爾吉管不了這種事，而且這個黑道大哥留在醫院也會給醫院帶來不少的麻煩，弄不好醫院還會成為血雨腥風的地方。
我和錢淑芬正說著那幾個手下就背著魏長峰簇擁著他悄悄的下來了，隨後一輛七座麵包車不早不晚開過來停在了醫院的門口，看樣子他們早有準備了。
車門「嘩」的一下被推開，三個人簇擁著昏迷中的魏長峰上了車，錢淑芬跟我說了一聲「再見」就走了出去上了車，車門關上之後就發動快速的開走了，剩下的一些手下也朝各個方向散去了，我站在原地發獃，他們辦事還挺有效率的，醫院逐漸的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