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三年後1
所以當面對著眼前的這個老人時，洛子瑤選擇了退縮，她躲到了祁進身後。
或許在她的心中，只有祁進才是她的父親吧。從來都是這樣的感覺。
她看著那雙蒼老的手僵在半空時，她卻只能默默地留著眼淚，卻怎麼也不敢開口叫一聲「父皇。」
皇帝也沒有強迫她，只是一直看著洛子瑤，一直看著，直到最後他咽下那口氣。
當洛子瑤看著那雙手最後無力的垂下時，她終究還是沒能開口。
這是她送走的另一位帝王。兩位帝王先後的離去，意味著這天下新舊更替，又是一番如何的大浪淘沙？
洛子瑤站在漢白玉的高台之上，靜默的仰望著當空明月，月光如水，清淡醉人。
這時一件披風輕輕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回眸，身後站著的則是芄月國如今的君王，楚子楓。
他是一位表面看上去很平和的男人，他看見洛子瑤看著他，垂眸輕笑了一聲，「這裡風大，身子那麼差又懷著身孕，別再著涼了才是。」
洛子瑤垂眸，輕聲道，「多謝。」頓了頓，「皇上。」
「嗯？」只聽楚子楓微微有些不悅道，「皇上？這個稱呼不應該出自你的口中。」
洛子瑤回眸，看向楚子楓，眨眨眼睛，稍稍有些怔愣了。
只見楚子楓伸手握住了洛子瑤的手，小心翼翼的握著，帶著一絲的寵溺道，「別怕，以後朕會代替父皇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洛子瑤的看著楚子楓，這是一種他前所未有感動，無關愛情，這是她一直追求的親情啊。「哥，哥哥……」終於，她小心呢喃了一聲。
楚子楓聞言舒心一笑，他一把將洛子瑤緊緊的抱在了懷中，「乖，瑤兒乖，以後有哥哥在，你什麼都不要怕。」
……
洛子瑤的思緒被圍繞在周圍一股暖氣拉回來，只見楚子楓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洛子瑤的身上，「別著涼了，身子剛好。」
洛子瑤垂眸，想了很久，而後淡淡問道，「為，為什麼？」
楚子楓自然知道洛子瑤口中所問的是什麼意思。可是楚子楓卻也沒有直接回答洛子瑤，而是淺笑到，「你想見他嗎？」
洛子瑤被楚子楓這麼一問，不由的一怔，愣愣的抬眸看著楚子楓，在她映像中，楚子楓總是這般溫和的對著她，總是能很輕易的看出她的心思，而後一聲不吭的將事情都辦好。
洛子瑤微微側眸，搖搖頭，「不，我不想。」洛子瑤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逃避著什麼。
看著洛子瑤眼底的那抹隱約可見哀傷，楚子楓不由的微微蹙眉， 「不想？是你無法釋懷，還是你無法原諒？」楚子楓稍稍頓了頓，似是在觀察著洛子瑤的表情，可隨後他便不由輕嘆一聲，「皇兄這麼做也只不過是想讓你的快樂些而已，自從三年前你來到芄月開始，朕就從未見你真正的開心過啊。」
洛子瑤聞言抬眸，怔愣的看向楚子楓，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真心的對她好，對衍兒好，是拿自己的心在溫暖著她這顆已經冰冷徹骨的心。
「娘親。」就在洛子瑤怔愣的時候，只聽一聲稚嫩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洛子瑤下意識的回眸，只見一個長相粉嫩的小人兒帶著有些顫顫巍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向洛子瑤這邊走過來。
只見小人兒淡定自若的走到他們面前，揚起那張無比稚嫩的小臉，神情嚴謹的沖著楚子楓看了看，而後淡淡叫了一聲「皇帝舅舅。」孩子雖然還小，口齒還有些不清楚，可是簡單的稱呼還是能很清楚的分辨出來的。
楚子楓見狀，不由笑著彎腰抱起孩子，「衍兒今天乖不乖，功課都做完了沒有？」
小人兒很習慣的看向一旁的洛子瑤，似乎確定洛子瑤在身旁他才安心。而後轉頭看向楚子楓，點點頭。很認真的回答道，「嗯，完成了。」說著，只見洛滄衍回眸看向一旁站著的洛子瑤，「娘親，太傅說衍兒明日可以學《國志》了。」
洛子瑤聞言怔了怔，柔了聲音，「哦？前些日不是才剛剛學了《儒法》？怎麼就要新的課業了？」
洛滄衍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喏喏道，「衍兒已經將《儒法》背熟了。太傅說那些衍兒已經不用再學，明日起開始教授《國志》。」頓了頓，只見洛滄衍的嘴角扁了扁，看著洛子瑤不動聲色的臉，有點怯怯的，「娘親不高興嗎？」
洛子瑤隨即在唇邊綻開一個淺笑。「不，娘親很高興。但是衍兒，背熟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娘親希望你能夠學以致用。」
「學以致用？」衍兒微微歪頭想了想，最後還是有些為難的嘟囔著。「唔……衍兒不明白……」
洛子瑤摸了摸衍兒的小腦袋，輕笑一聲。「等衍兒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洛滄衍聞言隨即用力點了點頭，只見他一雙眼睛閃亮亮的。「衍兒要快點長大，要保護娘親。」吸了下鼻子，小心翼翼的看著洛子瑤的臉色慢慢的出聲。「娘親，現在衍兒可以去玩一會嗎？就、就一小會……」
洛子瑤聞言點點頭，摸摸他的小腦袋，「去吧。」
楚子楓聞言便將衍兒放到地上，「去玩吧，不過不準玩的太瘋了。」
衍兒很聽話的使勁點頭，「是皇帝舅舅。」說完他便向花園處跑了過去。
看著衍兒那小小的背影，洛子瑤不禁輕輕嘆了口氣，而後看向楚子楓，「皇兄我怎麼可能不開心呢，只要有衍兒在，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楚子楓看著洛子瑤，不由眼底一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衍兒也需要一個父親？」
洛子瑤聞言，一怔，眼底隨即閃過一絲莫名的憂傷，而後只見她微微側眸，似是在躲避著什麼，只聽她輕笑道。「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我了吧。」那樣決絕的話語，是怎樣的痛徹心扉。一句「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恐怕將他們之間所有的感情都瞬間瓦解了吧。「皇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有些事，註定了該怎麼走就得面對現實，我與蕭逸宸，恐怕此生無緣了吧。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我現在已經沒有多大的奢望，只想和衍兒好好生活。」
「那你想過沒有，老天爺沒有讓你死，就說明還想給你們一次機會呢？」楚子楓的語氣似乎微微有些嚴肅，他知道，洛子瑤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每次看見她一個人偷偷的小聲哭泣時，楚子楓明白，她有多麼想見蕭逸宸。或許他無法感受他們只見的愛到底有多深，可是當祁進說洛子瑤即使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打掉去救蕭逸宸時，他明白，在洛子瑤的心中，蕭逸宸才是她這輩子最後的歸宿，即使他給她再多的關愛，都比不上蕭逸宸的一句話，一個眼神。
楚子楓知道說再說也沒什麼用，所以淡淡的深呼吸了一下，神情稍稍嚴肅了幾分，「朕也不管你願不願意見他，朕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說完，楚子楓轉身便離開了，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著楚子楓漸漸遠去的背影，洛子瑤慢慢的轉身她看向身旁的那一汪碧綠的湖水的，垂眸看著湖中自己的倒影，抬手揭開了遮擋在自己臉上的那一塊白紗，她看著倒影中那張不堪入目奇醜無比的臉，不禁的落下了眼淚。
因為當祁進找到洛子瑤時，洛子瑤已經奄奄一息，為了救回她的命，薩滿用了血蓮子入葯，此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可卻會讓人全身灼熱如同火燒一般，而洛子瑤的臉因為原本在冰雪之中已經凍傷，再加上此葯，於是她的臉還是被灼傷了。
扭曲變形的皮膚似是爬滿了丘壑一般，極難入目。
洛子瑤看著水中的倒影，不禁的用自己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隨即掩面失聲痛哭了起來。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她何嘗不一次次的告訴自己，老天沒有讓她死，是不是說他們還有機會？她何嘗不想回到他身邊去啊，告訴他她有多想念他。有多愛他。每每午夜夢回，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的蕭逸宸，他一遍一遍讓她回去，回到他的身邊。
這三年來她最想而且最愛聽的就是宮女們和她說著滄帝的事，有多少次她多想立刻飛到他身邊去。
可是……可是每次她都下定決心要楚子楓幫她的時候，卻面對著銅鏡中的自己，洛子瑤便退縮了。
這張如同鬼魅一般的臉孔，她甚至自己都不敢直視的這張臉……
正當洛子瑤失聲痛哭之際，只覺得有什麼在自己臉上上輕輕的撫摸著。
洛子瑤抬眸，只見衍兒站在她身邊，用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洛子瑤臉上的傷疤。
洛子瑤不禁一愣，為什麼這孩子盡然看見她如此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敢去觸碰？「衍，衍兒！」
只見衍兒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為洛子瑤擦去臉上的淚水，「娘親，不要哭，娘親是不是很痛，所以才哭？不要哭，衍兒給你呼呼。那個陳嬤嬤說，如果哪兒疼呼呼就不疼了，衍兒給娘親呼呼。」說著衍兒崛起小嘴巴湊到洛子瑤的臉頰上，小心的吹了幾下，而後很認真的問道，「娘親，還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