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明月當空4
洛子瑤的眼淚毫無預兆的直接從眼眶墜落下來，落在了身後人的手背上。冰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如同她現在的心一般。
我多想跟你一生一世。不論你是否愛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需要……
三年前，當你說要娶我的時候，那顆心便沒有保留的放在了你的手裡。三年後，即使這般我都從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只想，真的只想留在你的身邊，只要能感受得到你的氣息我便滿足了，真的滿足了……
若能走，我想要陪你走一輩子。若能動，我便握著你的手伴你一生。若能看，我便看著你坐擁天下，看你成為那九五至尊。
這，便是我想要的一生啊。
可如今……可如今……
可如今，上蒼卻連這麼卑微渺小的心愿都不肯給我……
我是皇帝的女兒……我為什麼是他的女兒，為什麼……為什麼……
上蒼，你難道非要這般的捉弄於我嗎？為何僅存這一點點卑微的奢望都不肯給我？為什麼……
洛子瑤深深的洗了一口氣。抬起滿是晶瑩的眼眸看向身後抱住自己的人，是蕭逸宸，真的是蕭逸宸。
不住的，她的雙手緊緊地攥住蕭逸宸的衣服，力氣之大，骨章 都已經泛出青白色，她顫抖著身子，不住的顫抖著。
她知道是他。因為只有他，才會毫無顧忌一直站在她的身後。洛子瑤看向蕭逸宸的眸中，傾注了太多的情感。
身體一僵。蕭逸宸恍然覺得，這雙美麗的瞳眸里似乎流瀉出洛子瑤一生一世的全部的情感。
有愛戀，有不舍，有祈求，有期盼。可是更多的……最終歸於了絕望。
兩人就這樣眸光對視，頓時相對無言。
「什麼人？！」因為動靜大，引起了無影的警惕。
蕭逸宸聞言，隨即緊緊的握住了洛子瑤不住的顫抖的雙手，將他的體溫傳遞給她。慢慢地安撫道，「不要怕。」說著他更加緊了緊自己的手，隨後拉著洛子瑤走了進去。
「兒臣參見父皇。」
「哦，是宸兒。」皇帝看了一眼蕭逸宸，而後將視線落在他身旁的洛子瑤身上，「瑤兒也來了。」
洛子瑤看著皇帝，一時間有些失神，盡忘記了行禮。
還了一個女兒給朕。
一個女兒……
女兒……
耳邊一陣嗡鳴。最後只剩下這兩個字一直在她的腦海中的回蕩，就如同一把把利劍深深的刺在她心頭。
痛嗎？
痛。
痛的幾乎快要不能忍受，痛的幾乎快要暈厥。可是不能……她必須忍著，強迫著自己清醒，強迫著自己面對。看著那些傷口在不斷的放大，不斷的撕扯，不停的流血。可還要裝作，與己無關。
蕭逸宸暗自的提醒了她一下。之下她才回過神來，「兒臣參見父皇，聽說父皇身體抱恙，所以兒臣……」
皇帝看著洛子瑤，而後便是搖搖頭笑道，「朕年紀大了受點風寒就不行了，無礙，瑤兒莫要擔心。」
「無礙便好。」洛子瑤微垂下眼眸。喃喃的說著。「那兒臣也就放心了。」
蕭逸宸看了一眼洛子瑤，心疼不已。
他知道此刻她的心裡有多痛。有多苦。因為那些快要斃命的傷痛，他早她一步已經嘗過。蕭逸宸瞞著她，疏遠她，甚至避開她。都是不想讓她知道這一切。他以為，他以為他有能力為她擋下所有的苦難。他以為只要有他在，就可以讓她不受任何人的傷害。他以為如果他的冷漠可以讓洛子瑤不再……那樣關心他，愛他，至少真相揭開的那一天，他們都會好受一些。不會像現在這樣，難以忍受。
可一切都是他以為而已。蕭逸宸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著自己。他所有的期許都沒有做到。他甚至沒有保護好自己最愛的這個女人。
子瑤，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緊緊地握了一下洛子瑤的手，蕭逸宸強忍著心頭的銳痛和鼻尖的酸意，強迫自己不能失態。
「父皇，這些是今早奏摺，兒臣已經粗略的看過一遍，請父皇過目。」說著他稍稍低了頭將手中一碟的奏摺遞過去。
皇帝隨手拿了一本從蕭逸宸手中遞過來的奏摺，翻了翻，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這些處理的都不錯，朕果然沒看錯人。」
「謝父皇。」蕭逸宸強忍的心中的疼痛，絲毫沒有表露出半分不自然。
只見皇帝隨手將無影遞過來的葯一口喝盡，一邊放掉手中的碗，一邊將手中的奏摺放回到那一堆的奏摺上面，身子微微靠在了睡塌之上，眯上了雙目，「朕覺得有些乏了，若沒別的事，你們就先退下吧。」頓了頓，「朕覺得瑤兒臉色不好，趕緊回去找陳太子給她瞧瞧，知道么？」皇帝冷不丁的一句關心，卻再一次的糾痛著洛子瑤的心。
她看向皇帝，眸子閃了閃。
蕭逸宸撇了一眼身旁的洛子瑤， 而後連忙回應皇帝，「是。」說完他便拉著洛子瑤向大殿外走去。此時他沒有別的想法，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要快些將洛子瑤帶離開這個殘酷的地方，他害怕再繼續待下去，會發生什麼。
洛子瑤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竟然毫無知覺的任由蕭逸宸拉著自己一直往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洛子瑤的目光最終在空洞之後，慢慢的落在了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上。「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呢？」洛子瑤幾乎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開口問到。
語氣平淡，聽不出起伏。
蕭逸宸聞言，慢慢停下了腳步。卻在一時間，突然沒有勇氣轉身去看洛子瑤。他害怕從那雙華彩盡失的眼眸里看到他不希望看到的絕望。
「你早就發現了，是么。」洛子瑤看著蕭逸宸背影，十分平靜的問道。
「我……」蕭逸宸猛地轉過身，想要解釋什麼，卻在望向洛子瑤那雙失去焦距的眸子時，敗下陣來。終於，在沉默了許久之後，蕭逸宸才默默地點了點頭。「是。」
洛子瑤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竟然好像再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吧。
有什麼東西在那瞬間，碎掉了。
洛子瑤聽到了很大的一聲響，讓她的耳朵都在隱隱作痛了。
奇怪啊……心，沒有痛。胸口處，反而只是輕輕的，空空的，好像是少了什麼……低頭一看，原來，竟然是透了個大洞……
「子瑤，我們談談吧。」
蕭逸宸用力的握著洛子瑤的手。她的手冰涼，似乎怎麼暖都暖不熱。明明蕭逸宸自己的手因為用力都已經覺得疼痛了，而洛子瑤好像還沒有知覺一般，任他握著，目光獃滯。
「子瑤。子瑤！」
不要，不想，看到這樣的洛子瑤。這麼的悲傷，這麼絕望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臉上。她應該只是不論遇到什麼，都會雲淡風輕的溫柔一笑的……他的——瑤兒，他的瑤兒！
洛子瑤第一次看到蕭逸宸驚慌失措的臉。
怎麼了嗎？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嗎？
洛子瑤像是沒聽到蕭逸宸的話一樣，只是認真的看著他的臉龐，然後，很努力的想笑，卻在唇角微微彎起的瞬間，眼淚從眼角流出，順著臉頰滑落到嘴裡。
好苦……好澀……
下雨了嗎？原來雨，竟然是這麼酸澀的味道。蕭逸宸，怎麼辦，我好冷……
再也受不了。
蕭逸宸猛然一扯，將洛子瑤緊緊地抱在懷裡。用力之深，幾乎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變為自己的血和肉，這樣就能跟你永遠永遠，再不分離。
「子瑤，不要這樣。我們談談，好么？好么……」下巴磨蹭著洛子瑤的頭髮，蕭逸宸不由得低下頭，深深的親吻著她的發，嗅著她的氣息，幾度聲音發出哽咽的顫抖。
洛子瑤沒有抬手，沒有環住他的腰。只是乖巧的靠在他懷裡，安靜的點點頭。
真好……輕輕的閉上眼睛，鼻尖縈繞的全都是蕭逸宸的味道，讓自己可以安心的味道。你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洛子瑤的臉靠在他的胸膛上淺淺的蹭了蹭。
蕭逸宸卻稍稍推開了她，直視著她的眼睛，最終嘆了口氣。「我們去涼亭坐坐。」
初夏的夜晚，不算太涼。
可對洛子瑤來說卻是涼徹透骨。所以身子不自覺的打著顫。
蕭逸宸雖然心裡很疼，把手抬起來想要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卻在放下去的那一瞬間止住，懸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收回了。「離開吧。能走多遠，便走多遠。去一個……再不會有人能傷害你的地方。」
一陣沉默之後，洛子瑤即使是不願，終還是回了神。死死的攥著拳，掐著自己的手心，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就說了一聲「孩子……」接著就哽咽了。
蕭逸宸將手最終落在了她的肩頭，輕輕拍了拍。「帶著孩子，一起……離開。」蕭逸宸的聲音很輕。「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你盡可以半生，無憂。」最後兩個字竟不自覺的讓蕭逸宸的喉頭一澀。或許，這是他最後可以給她的了。讓她從此遠離自己，再不必受這種殘酷的煎熬。從此之後……相忘江湖，兩不相見。再無……瓜葛。這，許是對她，最好的安排……子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