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嬌嬌準備好了一切準備進宮,結果卻聽到稟告,來人同樣是刑部的人手,嬌嬌十分的詫異。
如今外面一團亂,對季家來說也是一樣的,每一個人的心裡都不平靜。
嬌嬌連忙打起精神。
「屬下參加公主。」
嬌嬌認得他,他是花千影身邊的人。
「可是又發生了什麼?」
「薛夫人……薛夫人毒死了薛大人。她執意要見季老夫人,楚大人讓屬下過來與您請示。」
按照原本的道理,楚攸是絕對不會管這些的,但是現今的情況又是不同的,他凡事都是顧忌著嬌嬌,至於嬌嬌與季家的感情,與旁人又是不同,二夫人姓薛,這點是不能否認的。
嬌嬌擰眉站了起來,問道:「見季老夫人?」
「正是的。楚大人說,這事兒請您定奪。」
嬌嬌微微揚頭,「不見。」語氣十分鏗鏘有力。
「秀寧……」
老夫人掀開了帘子進門,嬌嬌連忙過去扶她,老夫人拍了拍嬌嬌的手,嘆息:「讓我與她見一面吧。」
嬌嬌不贊同的皺眉,在她看來,如此一來其實對季老夫人並不好的。不過季老夫人卻微微搖頭:「你不用擔心的。其實,我們早就該見一面了。也許,許多事兒早點說開,她也不至於難過了這麼多年,這些,我不代表一點錯也沒有的。」
嬌嬌咬唇,無奈:「既然如此,我陪您過去。」
季老夫人點頭。
雖然答應了帶季老夫人過去,但是嬌嬌還是再三的叮囑了一番,待到兩人來到,除了楚攸,便只有李蔚在,其他人已經撤開,這也是嬌嬌的主意,她不希望旁人更多的對季老夫人揣度。
薛夫人抱著薛大人的屍體坐在地上,眼睛獃獃的。這個時候薛家的其他人已經都被帶走了,看見季老夫人,薛夫人終於抬眼,她直直的看著季老夫人。
「英蓮青。」
嬌嬌扶著季老夫人站在那裡,就這般看著薛夫人,薛夫人看起來其實比季老夫人年輕,也好看許多,可是這個時候的她頭髮凌亂,目光獃滯。
就在嬌嬌打量薛夫人的時候,她也看向了嬌嬌,飄忽的笑了一下,薛夫人低下了頭:「我猜,她不是你的任何一個孫女兒,而是嘉祥公主吧。」
季老夫人看她,點頭。
「你看,你就是這般的好運,每每都能得到別人的真心,他的真心,公主的真心,還有許多許多人的幫助。你知道我曾經有多麼羨慕你嗎?」薛夫人抬頭,表情落寞。
季老夫人就要上前,薛夫人卻喝止住了她:「別過來,你別過來。我只想和你說說話,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的……」
季老夫人看她這般,也十分難受。
「你……」
「你聽我說。」薛夫人繼續言道:「我恨了你一輩子,怨了你一輩子,我以為,你這麼幸運,你得到了我丈夫全心的愛,甚至得到了我女兒的尊敬,你是幸運的。我一直這麼以為,一直這麼以為著。可是,事實卻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原來,你也是個可憐人,你知道嗎?英蓮青,走到如今,十幾年來,我卻發現,自己恨錯了人,恨錯了人……」
薛夫人十分的痛苦,她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她不想見任何人,卻獨獨想見她,想見這個自己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對手。一個從未將她當做對手的人,一個被她恨錯的人。
季老夫人掙脫了嬌嬌,來到了薛夫人的身邊,與她一樣,席地而坐。嬌嬌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並沒有靠近上前。
「這麼多年,我知道你的辛苦。所以我不與他來往,不與他接觸,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夠放下……」說到這裡,季老夫人搖了搖頭,不在言語,似乎這個時候總是給人感覺多說無益的。大抵上,人生就是如此吧。
薛夫人默默的落下了淚:「我是多麼想重新回到年輕的時候,如若回到那時,我真的不想再遇到他了,我不想嫁給他。我希望自己能夠走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如若沒有遇到他,我想我會與表哥結為連理,琴瑟和鳴。許多的如果,許多許多的如果,可是這一切終究是不可能了。我嫁給了他,在知道他的真面目那一刻,我一直在想,自己是真的愛過他么?真的了解過他么?似乎根本就沒有。完全沒有!我對他有的,只有恨。他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害死了青玉,青玉的悲劇是他一手造成的。」
季老夫人握著薛夫人的手。也滑下了淚。
「你還有將來……」
薛夫人苦笑一聲,搖頭:「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咳咳!」她猛烈的咳嗽起來,吐了一口血。
大家都變了臉色。
「我早就服用了毒藥,再毒死他的那一刻,我也沒有想著活下去。這一世,我們成了一對怨偶,如今我們共同死去,只希望,下一世,不要讓我再碰見他了,不要再碰見了……」
「你這是何苦,你這是何苦呢?」
「我死了沒有關係,我早就厭倦了這樣的人生。英蓮青,這一世,我千萬次的詛咒你,如今,我知道我錯了,再最後的時候,我求你,求你能夠幫幫蓮玉、幫幫世傑,幫幫薛家的人。所有的錯事都是他一個人做的,他們都是無辜的,我告了密,只求,只求能夠挽回一些。咳咳!他們都還年輕……」
「我會,我會。」季老夫人不停的落淚。
薛夫人欣慰的笑了出來。
「謝謝。謝謝你。英蓮青,這一世欠你的,下一世我再報答你。」
季老夫人看她,認真言道:「你不欠我的,你從來都不欠我。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你又何至於這一世活的如此痛苦?有時候有些事兒,與我們想的都不同。算起來,我也就未必不欠你的。如今,如今,我們也算是真正看開了吧?」
薛夫人搖頭:「不、我們薛家欠你的,欠季家的。如果沒有季家,他不會名揚天下。可是結果呢,他還是害死了自己的學生,他害死了季致遠,甚至差點讓自己的女婿也死去。學生、女兒、女婿、外孫女,每一個都沒有一個四皇子重要,原來,他曾經的那段白月光不是你,原來不是你……我恨了你一輩子,原來,那人卻是皇后,是死去的皇后,可笑,太可笑了……」
薛夫人似乎已經支撐不住,再次咳嗽起來,不斷的吐血。
「其實我的人生,可不就是一場笑話嗎?一場始於他的笑話……」薛夫人面上帶著笑容,不斷的呢喃,慢慢的倒下……
薛大儒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薛夫人也不在了,嬌嬌看著這一切,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兒,她終究在最後時候做了對她子女最好的決定,可是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嬌嬌不知道,人生是不是真的這麼多的遺憾。
她將痛哭的季老夫人扶了起來。
季老夫人握著嬌嬌的手,不斷言語:「其實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關係很好的。如若沒有薛大儒的仰慕,也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嬌嬌心情很複雜,薛夫人以為自己怪錯了季老夫人,她知道了薛大儒與皇后的舊事,可是嬌嬌清楚,即便是薛大儒與皇後有過什麼,他喜愛季老夫人這事兒也不是假的。自然,現在說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薛大儒終究是死了,薛夫人也是一樣。
嬌嬌將季老夫人扶回了季家。季致霖獃獃的站在院子里,見兩人回來,怔了一下,隨即連忙過去扶人。
嬌嬌看他,叮囑:「近來事情太多,祖母受了很大的打擊,你且多照料些。我想,我還需要進宮。」
季致霖點頭,他看著嬌嬌的表情,嘆息一聲言道:「薛家的事兒,麻煩你了。」
嬌嬌搖了搖頭:「談不上麻不麻煩,該我做的,我不會袖手旁觀。而那些四皇子的黨羽,有問題的,我一樣不會善罷甘休。」
季致霖點頭。
看季致霖難過的表情,嬌嬌想了一下,開口。
「也許我們會因為傷痛的不能自已,可是這就如同一顆壞掉的牙,拔得時候固然疼,但是往後的日子才是舒暢的,留著它固然是不會有一時的陣痛,但是卻會長久的讓你痛苦,倒是不如一勞永逸。」
季老夫人和季致霖都看她,嬌嬌抬頭。
「所有人做錯了事兒都必須受到懲罰。沒有人可以例外。」
嬌嬌知道自己是個執拗的姑娘,可是,對皇后、對薛大儒,她沒有一絲的同情心,他們害了那麼多的人,必須有懲罰。
而三皇子……嬌嬌沉默半響,言道,她必須見一下韋貴妃了……
先前她覺得,自己可以不說,但是,混淆血統的事兒,她不能就裝作不知道,不管如何,皇上和韋貴妃都是她的「親人」。
……
馬車緩緩的行駛,嬌嬌坐在馬車裡迷茫的看車外面,許是因為今日刑部與九城巡防司聯合抄家的行為,路上的人並不太多。是啊,每次有大事兒,大家可不都是一樣躲的遠遠的么!生怕牽連上什麼。嬌嬌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只覺得,她心裡的疑惑一丁點都沒有減少,一丁點都沒有,多可笑。
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做的這一點她信,薛大儒做盡了壞事兒她也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整件事情里,她總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很違和。彷彿,她透過重重迷霧有什麼找不到方向。
「公主,到了。」
聽到了彩玉的聲音,嬌嬌整理了下衣服。
宮中並不允許使用轎子,嬌嬌並沒有特例。青蓮和彩玉陪在嬌嬌身邊,三人往韋貴妃的昭和宮而去。
長長的宮牆,青磚紅瓦,往日里嬌嬌從來不曾看這些,今日卻覺得心境有幾分不同。
「你們說,每日在宮中這般行走,是怎樣一種心境?」
彩玉搖了搖頭,她不是宮女,並不理解這樣的心情,雖然在宮中住了一段時間,但是卻又與旁人不同。青蓮微微笑言:「其實,哪裡有什麼心境呢?只不過想著,凡事不要給主子的事情搞砸,這樣便是很好。」
嬌嬌想了一下,可不正是如此么?許是宮中有再好的景緻也是沒用的,做妃嬪的想著得到皇上的心意,算計其他人又防著被其他人算計。而做宮女的只求能夠安安穩穩,又哪裡會想這些呢?
「青蓮,你進宮多少年了?」
青蓮想了下,回到:「二十年了呢。我四歲就進宮了,那個時候我年紀小,特別不懂事兒,不過還好,我遇到了韋貴妃,一切都過去了。」
嬌嬌頓住腳步,看青蓮,想了一下,笑言:「說起來,不管是你還是青音、亦或者是祖母身邊的幾個大宮女,似乎年紀都並不是很大,也不過二十來歲吧。幾個老嬤嬤倒是鮮少在祖母身邊。」
青蓮點頭:「貴妃娘娘身邊的老人並不多的,只有江嬤嬤、於嬤嬤幾個,她們都年事高了,貴妃娘娘體恤她們,安排的夥計也少了許多。」
嬌嬌明白,不過心裡卻有一絲什麼違和的地方劃過,似乎……似乎這段時間她總是會覺得許多事兒都違和,可是如若真的讓她說,又並不能說出個一二。
「祖母吃了太多的苦了,人人都道這宮中好,可是宮中女人的辛酸又有誰人能夠知曉呢?」
嬌嬌嘆息。這嘆息不光是為了韋貴妃,也為了其他人,沒有人是贏家。
青蓮心有戚戚焉:「可不正是么?貴妃娘娘受的苦太多了,那盡二十年的佛堂生活真是讓她看盡了辛酸。」
「是啊,祖母……」嬌嬌霍然停下了自己的話,她看向了青蓮,青蓮被她看的奇怪,不禁問道怎麼了,嬌嬌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繼續前行,不再言語。
她剛才突然明白先前的違和感是從哪裡而來,是韋貴妃。
韋貴妃二十年前還在佛堂,可是青蓮卻也跟著她那麼久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雖然韋貴妃看似什麼都不管的與世隔絕,可是心裡未見得這麼想,如若不然,她不會培養青嵐青蓮青音她們,按照她們的功夫,如若不是自小打下基礎,是絕對不會這般厲害的。
嬌嬌想著韋貴妃的話,心裡越發的疑惑起來,韋貴妃對她的好是可以看見得見的,她自然相信韋貴妃不會害她,畢竟,他們是真正的親人,可是,韋貴妃真的如看起來那般的無害么?也是未必的吧。
韋貴妃不是看起來那般的不在乎權利,也不是如看起來那般全然沒有還手的能力,便是從她培養人手開始,嬌嬌竟是覺得,自己有幾分看不清楚自己祖母了。
待到來了昭和宮,韋貴妃正在沏茶。
她早已得到通傳,知曉嬌嬌要過來,見她俏靈靈的進門,微笑擺手:「祖母琢磨著,你也該來了,怎麼樣,外面處置的如何了?」
嬌嬌含笑坐在了韋貴妃的身邊:「祖母放心吧,一切都好,楚攸會處理的很好。不過,薛大儒被薛夫人毒死了。」
韋貴妃點頭。先前皇上已經收到了楚攸的消息,誰也沒有想到,薛夫人竟然出賣了薛大人,也毒死了他。
韋貴妃嘆息一聲,言道:「我一點都不奇怪,她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哦?」嬌嬌看韋貴妃。
「為母則強,她的二女兒已經死了,她還要顧及薛家,顧及自己的大女兒和兒子,也許,薛蓮玉會因為季家而無事,可是薛大儒害死了季致遠,也重傷了季致霖,薛蓮玉在季家又如何自處?還有他們的兒子薛世傑。他總歸是逃不掉的,而今倒是最好的了,她出賣了薛大儒,毒死了他,一切都不同了。皇上最起碼也有了放過薛家的理由,而且,季家也不會再埋怨薛蓮玉,畢竟,她的母親親自殺了她的父親,這對她來說也是極為重大的打擊。算起來,這步棋,大抵是最對的。」韋貴妃將茶碾碎,開始沖泡,嬌嬌擰著眉,陷入沉思。
再看韋貴妃,倒是十分的輕鬆。
事情發展的太過突然,所以許多事兒嬌嬌當時都沒有細想,可是如今想起來,她又發現了第二個疑點,就如同韋貴妃所言,薛夫人是為母則強,那麼,她是怎麼知道薛青玉的事兒的。薛大儒必然會嚴密的將此事防守起來,可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一個內宅婦人。
看嬌嬌愁眉不展的樣子,韋貴妃笑了起來:「如今瓦解了四皇子一系,拆穿了皇后的真面目,我們都該高興才是,你又為何如此的愁眉不展?」
嬌嬌沉吟半響,開口:「祖母,我有一個懷疑。」
韋貴妃停下自己手裡的動作,看嬌嬌,「什麼懷疑?」
嬌嬌盯著韋貴妃,言道:「我懷疑,當年皇后將三皇子和四皇子互換了。她有家族遺傳病,所以她豁出去了一切,只為將來能為她的兒子都籌謀一些,她拼上了所有,甚至不惜留下一些證據,只為將來能夠扳倒四皇子。」
韋貴妃看嬌嬌,並不說話。
「她自己對付不了旁人了,就利用薛大儒和四皇子做那把刀子,她為自己的兒子掃清了所有的障礙。我找過周家,周沖周太醫很明確的留下了話,皇后是故意要在那一天生產的,不僅如此,皇后的孩子還是先出生的,先出生卻不報,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待到三皇子出生一個時辰之後四皇子就出生?」
韋貴妃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看著嬌嬌,問道:「你與你祖父說了?」
嬌嬌搖頭:「我先來告訴祖母的。」
韋貴妃復爾垂下了頭,她看著嬌嬌,想了半響,言道:「如今剩下的皇子中,八皇子心如止水、五皇子為人不行、七皇子只戀木工活兒,看起來,總歸是三皇子最合適的。你並沒有證據,就算是有證據……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不是嗎?我們總歸是要考量的更多。在這件事兒上,我們沒有權利太過顧念私人感情。」
嬌嬌一直都緊緊的盯著韋貴妃,她說每一句話嬌嬌都在揣摩著,突然的,嬌嬌就笑了起來笑的十分單純。
「怎麼了?」韋貴妃停下了話茬兒,看著嬌嬌,被她笑的十分不解。
嬌嬌笑的直不起腰,好久,看著韋貴妃漸漸擰起的眉毛。嬌嬌終於止住了笑意。
她擦了一下笑出來的淚水,認真問道:「祖母,你能告訴我么?您瞞了我什麼?」
韋貴妃面色諱莫如深。
「就算您與三皇子有感情,可是這不該是您應有的態度,您知道了什麼,隱瞞了什麼?我猶自記得您對皇后的恨意,如若沒有皇后,您不會母子分離這麼多年。」
韋貴妃看著嬌嬌認真的小樣兒,突然也就笑了起來,她將燒開的水沏入茶壺,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你又知道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這件事兒必然沒有完,一定有許多我沒有弄清楚的地方,我不清楚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麼,可是我堅信,一切都不對。自然,我不是說皇后的為人和薛大儒的為人,對他們,我是可以確信的,可是許多事兒還是有許多的隱秘在其中。
祖母,我相信,您是那個能解惑的人。祖父或許在為人君上是值得稱道的,但是如若論起後宮權術,我相信,他不是您與皇后的對手。許久之前,我一直都認為,您必然是被皇后欺凌的,可是剛才進宮的時候我恍然有幾分明白,便是看現在也能明白,您不是一個會任人欺負的小可憐。說到底,您與皇上才是青梅竹馬,如果沒有皇后,你們該是琴瑟和鳴的夫妻。」
嬌嬌越說越覺得心慌,也許,她的祖母真的並不簡單。可是她能做什麼,嬌嬌是不了解的,她怕,怕她的祖母是一個讓她害怕的人。
韋貴妃看嬌嬌,問道:「你覺得,我們該成親?我才該是皇后?」
嬌嬌點頭,她的心裡卻是是這麼想的,這點就算是別人也沒有什麼懷疑。表哥表妹,不是很簡單的道理么?
韋貴妃飄忽的笑了起來,言道:「你還記得我曾經的話么?」
嬌嬌皺眉,不曉得韋貴妃說的是哪一句。
韋貴妃也想到了這一點,認真言道:「我問過你,有沒有想過要做女皇,想不想統治天下?你拒絕了我。然後我告訴過你,我會讓你生活的安穩。」
嬌嬌想到了兩人當時的對話,不明白這話怎麼又扯到了這裡。她並不理解韋貴妃的思維。
「我並不適合做一個國家的主宰,我不會用自己的權利慾來左右一個國家的發展,我自認為,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可是,這又與這件事兒有什麼關係呢?您與三皇子做了交易?如若他真的是皇后的孩子,就算您對他再好,也是沒有用的,他再溫順也會記得您與他母親的爭鬥,今朝他用的到你可能不會害你,可是將來呢?未見得是如此吧。
我原本其實也有一絲的糾結,糾結該不該將這件事兒說出來,畢竟,做皇帝,他是適合的,可是,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更在乎我親人的安全,如若他真的是薛大儒和皇后的兒子,如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我承擔不起這份風險。」
嬌嬌說的直白,這也是她斷然決定進宮的原因之一,她不相信人真的能夠做到放下一切。而隨著三皇子權利的一步步加深,她們面臨的風險就會變得更加的不可控。
韋貴妃看著嬌嬌,表情十分感動,「你之所以下定決心說出這些,是怕我們每一個涉及到這件事兒的人受到傷害?」
嬌嬌拉住韋貴妃的手,十分的認真,也頗為語重心長:「我知道祖母不簡單,您當年必然也不是好欺負的,如若不然也不會有青蓮青音他們的存在。可是即便是這樣,也不代表,您就能左右一切,單是三皇子的這個身份,就是我們沒有辦法避免的大麻煩。其實您不覺得,如若三皇子真的要收拾我們,也未必就很難?他也是一個能夠對自己狠心的人,我見過他與花千影的接觸,花千影暫且不說,可是我看三皇子是十分喜愛她的,喜歡她卻又因為皇上的話絕口不提,您覺得,這符合常理么?按理說,他自幼便是裝瘋賣傻,該是最明白感情的可貴,可是他連爭取都不爭取就放棄了花千影,這不是正說明他不是看起來那般簡單么?」
韋貴妃看著嬌嬌十分擔憂的樣子,勾起了嘴角。
「三皇子一定要登上皇位。」
「呃?」嬌嬌不解。
「嬌嬌不願意做這個女皇,三皇子就一定不能繼續瘋下去,他必須繼承皇位,只有他繼承了皇位,才能保證在我百年之後,嬌嬌能夠一世安穩。我希望,嬌嬌永遠做皇家那個最快樂的嘉祥公主。嘉和吉祥、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韋貴妃含笑言道。
嬌嬌更是被她說得一頭霧水。
她是聰明不假,但是她不是神仙啊,韋貴妃的話讓她越發的看不清楚。
韋貴妃看她迷茫的小臉兒,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言道:「三皇子,他是你的親叔叔!」
「什麼!」嬌嬌錯愕的站了起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樣子,三皇子是她的親叔叔?這怎麼可能?
「可是不對啊,明明是皇後有身孕也有機會換孩子的,您不是染病……」嬌嬌停下了話,看韋貴妃,問道:「您根本不是傳染病,而是懷孕了?」
韋貴妃笑著點頭。
嬌嬌震驚不已,可是她還是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怎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我怎麼越發的不明白了?」
嬌嬌越發的不明白,韋貴妃也沒有隱瞞,緩緩道來:「其實珍貴人根本就沒有懷孕,懷孕的那個人,是我。」
看嬌嬌瞪得像銅鈴一樣大的眼睛,韋貴妃繼續言道:「你並不明白宮中的規矩。按照宮中默認的規矩,我的兒子還那麼小,如果再生一個孩子,必然是要抱給太后養的,便是我是她的外甥女兒,也不能例外。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太清楚了,她外面看著溫柔賢淑,可是心比誰都狠。
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有一絲的閃失,那時我便是串通了太醫周沖。大概你不知道吧,我父親對周沖一家是有救命之恩的,但是旁人都不知道罷了。他表面是皇后一黨,可實際卻並不然,由他親自斷言我得了傳染病,又有他親自來斷定珍貴人懷有身孕,這是最安全的。
當時我想的並不特別多,我只想著,由珍貴人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然後我再在皇上身邊吹些枕邊風,這樣孩子就一定會在珍貴人那裡長大,珍貴人原本就是我大哥家中的侍女,當年皇上微服私訪臨幸了她才帶進了宮,她與我是自小就有的情誼,人人都知道,我們是一黨。甚至有人斷言,是我大哥為了固我的寵才選中了這個珍貴人。如若是她的孩子,總是在我宮裡,也並不違和。」
嬌嬌聽到這裡,目瞪口呆:「然後呢?」
她怎麼都想不到,周沖是有問題,可是這問題,卻是針對貴妃的。
「皇上是千金之軀,既然我有病,他自然不會來見我。不管多麼深的情誼都不會,便是他想,太后都不會答應。而珍貴人也閉門不出,皇上原本就不寵珍貴人,皇後有了身孕,關注度自然都在她那裡。我們正是因此才能夠瞞天過海,而且出乎我的意料,皇后並沒有對珍貴人動手,至於其他妃嬪,她們的級別便是動點什麼,珍貴人也並非吃素的。
而且若有似無的,皇后也在保護珍貴人,聽到珍貴人的稟告,又聽周沖談到了皇后的要求,我終於明白皇后打的是什麼主意,可是那時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皇后好好的嫡出皇子為什麼要換掉,也許是老天都在幫我,我順利的打聽到,原來,皇后竟然是有家族遺傳病的,本來這點是不會輕易漏出,也虧得我娘家有人在暗衛之中,這也間接的幫了我。
在我生產那日,其實是我先生了兒子。當時我等的是她。而皇后並不知情,她不知道,她身邊的用來交換的老嬤嬤已經被我收買。當時老嬤嬤根本就沒有給孩子抱給她看,只是匆匆包上就假裝出來交換,其實,這個孩子是如何抱出來,如何抱回去罷了。根本就沒有交換,而這麼多年皇後娘娘不在意的,其實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子,而她汲汲算計,害的也不過是她自己的兒子罷了。」
說到這裡,韋貴妃十分的快意。
能夠看著自己的仇人被自己算計到,這是她心裡萬分高興的事兒。
「我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我就是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她的兒子,讓她心心念念的為他考量。可是,我終究是沒有算計過她,你父親還是不見了,你根本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傷心,我幾乎崩潰,如果沒有三皇子,如果不是還有這個孩子,我想,我大概早就已經死了。
我知道,這事兒一定是皇后做的,除了她,不會有別人,可是任我如何努力也找不到兇手。後來我終於涼了心,遁入了佛堂。沒錯,你說的對,我根本沒想一輩子待在那裡,我不過是在休養生息,我明白,自己是鬥不過皇后的。所以我必須給自己足夠的時間來盤算。
而皇后,咱們的皇后也在間接的幫我,我越是表現的與世無爭,她越是要幫我,我知道,她是打算將我培養成她的接班人,用來守護她的所謂兒子。初次聽到珍貴人說三皇子落水,我心裡十分擔心,我故意教珍貴人那般,也讓皇后明白,三皇子都是我們教的裝傻。在皇后的間接幫助下,三皇子平安康順的長大,我也利用她給我提供的種種渠道,順勢復出。」
嬌嬌震驚的看著韋貴妃,簡直是想不明白,這後宮之中竟然是這麼多的陰謀算計。
皇后以為三皇子是自己的兒子,表面打壓,實則處處維護,而為了讓三皇子貼近韋貴妃,為了三皇子能夠得到韋貴妃的庇護,更是間接的幫助韋貴妃擴張勢力。然而實際呢,她卻沒有想到,原本這一切都是假的。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三皇子是皇后的兒子,可是結果卻不是,皇后真正的兒子被她培養成了一桿槍,用來為他人作嫁衣。
為此,她甚至不惜犧牲了那麼多人,可結果卻是如此。
嬌嬌看著韋貴妃,微微張嘴,竟是一時啞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什麼也說不出。
「難道……皇上一點都沒有發覺么?」半響,嬌嬌艱難的開口。
韋貴妃冷笑:「那個時候,他哪裡還管得了我們呢,他又有了新的美人,他在乎的是權利,而不是我們,其實不管是皇后還是我都明白,皇上對我們,又有幾分真心呢?如若真的對我有真心,他不會當時為了更好的加持自己王爺的身份娶了皇后。如果對皇後有真心,也不至於處處寵溺於我。還有那時極端受寵的林貴妃,如若他真愛她,怎麼會為了所謂的巫蠱害死她,不僅殺了她,還殺了她哥哥的全家?
嬌嬌,你凡事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表面罷了。如今他老了,不會對美人兒有興趣了,這個時候他才會想起我,才會提什麼白頭到老。你知道嗎?每每他提此事,我心裡都覺得十分可笑。不過我卻永遠都只能感動。」
嬌嬌看韋貴妃那般充滿恨意的眼神,幽幽言道:「如若沒有愛,哪裡有恨呢?祖父當年的薄情,其實已然傷了您。」
韋貴妃微微揚起了下巴,她目光銳利:「當年他決定另娶他人那一刻,我便是已經決定與他恩斷義絕過新的生活了,可是他卻偏又不依不饒,執意娶了我做側妃。其實皇后惡毒、旁的妃嬪算計,你當我不恨么?我恨,可是冤有頭債有主,我最恨的,卻只他一個人,是他造成了我們所有人的悲劇。皇后的悲劇,我的悲劇。你又以為皇后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么,也不是,他當年非要迎娶皇后,不過是因為一句得此女得天下的戲言罷了。我們都是權力鬥爭下的真正犧牲品。」
聽了韋貴妃的話,嬌嬌這才明白,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以來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可是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如今總算是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竟是這樣的。
韋貴妃是恨皇后,可是這份恨總是讓嬌嬌覺得哪裡不太對,現今她終於明白,原來,韋貴妃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恨她,她更恨的,是對她背信棄義的皇上。
「其實您也明白,我父親,未必能登得上皇位吧?當年之所以換了皇后的孩子,還有一點便是希望她能夠為三皇子籌謀,對么?不管是我父親還是三皇子,不管是誰登上皇位,您都贏了。」嬌嬌覺得嗓子十分的乾澀。
韋貴妃聽了,將她拉進懷裡。
「是,祖母當時是有那麼想過,可是,又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呢?在三皇子成年之後我便告訴了他真相,可是按照當時的時間,我們都認為,不是恢復正常的好時候,而後他更是很喜歡這種洒脫的生活,我們曾經討論過,待到將來將你父親找回來,他就要出去浪跡天涯,他嚮往那樣快活的生活,可是,你父親終究是死了。
你那麼聰慧,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女孩兒不能繼位,但是我更加在乎你的感情,你不願意,既然你不願意,那麼,他就必須挺身而出。你以為皇上那麼一勸,他就會放棄花千影么?不是,根本不是,是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現在萬不是莽撞的時候。他的哥哥已經死了,他不能不保護嬌嬌。」
嬌嬌靠在韋貴妃的懷中,聽著她咚咚的心跳聲,覺得人生真的很奇怪,原來,一切真的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那三皇叔的幸福呢?」
「你又怎麼知道,在做皇帝的過程中,他不能收穫自己的幸福?被指婚給楚攸的時候,你覺得幸福么?你怕是也覺得五雷轟頂吧?可是現在如果誰要是不讓你嫁給楚攸,你怕是會將那人五雷轟頂。」韋貴妃難得的開了個小玩笑,氣氛倒是並不傷感起來。
「祖母,皇后做的那些事兒,您都知道吧?」嬌嬌知道自己的這個話不和適宜,可是她真的忍不住。說完她又有幾分後悔了,咬了咬唇。
韋貴妃卻認真的搖頭:「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我那些年在佛堂里,根本就不想那許多,我只知道,我要為我的兒子祈福,為兩個兒子祈福。」
嬌嬌落下一滴淚。
「其實,薛青玉的死,我是知道的。我早就盯死了薛青玉,她做的每一件事兒我都知道。所以她遇害的事兒我也第一時間知道,更是第一時間就知道兇手是誰,只是,當時並不是說出來最好的時機。在你遇刺的時候,我差點崩潰,可是我依舊是堅持住了。因為我知道,沒有證據的說出來,皇上根本不會動手,如果沒有能力將兇手一擊即斃,那麼我寧願隱忍住。再後來,你不明白,薛夫人怎麼會知道薛青玉的死是薛大儒做的?」韋貴妃「咯咯」笑了起來,她面色陰鬱。
「她不知道,本宮便讓她知道,我要讓皇上一輩子都難受。他頂著薛大儒這頂綠油油的帽子,看著自己原本委以重任的嫡齣兒子是旁人的孩子,你說,有什麼比這還有趣的呢?」
雖然韋貴妃說著讓人心冷的話,但是嬌嬌知道,韋貴妃心裡其實是難過的,她如何能夠不難過呢?這麼多年了,她經歷的一切,她與皇上、皇后的愛恨情仇,一切似乎都是一個極大的笑話。
「祖母,你別難過,你別難過了,一切都過去了。皇后死了,四皇子一黨倒了,三皇叔也成了最有利的皇位繼承人,這樣,您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呢?您怨皇爺爺,可是恨的另外一面又何嘗不是愛呢?您是愛他的,我知道,您是愛的,您只是被他傷了心。所以您拚命告訴自己,自己不愛這個人。祖母,也許您是覺得祖父老了才是這樣,可是在我看來,他對您真的是情真意切的。也許他年輕的時候放棄過感情,做過錯事,甚至不擇手段過,可是他未必不會後悔的。人的年紀大了,便是會時常的想起年輕時候的往事。也許,他不是不知道您所有的作為,我一個局外人都能看清楚,他又如何看不清呢?」
嬌嬌拍著韋貴妃的後背,繼續言道:「也許,皇上早就看清了這一切,便是沒有看清,也大抵明白了許多,他不說,是因為,他已經看淡了那一切,他是真的愛您。」
說完,嬌嬌看向了門口。
……
皇上站在那裡,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但是嬌嬌知道,能夠站在那裡的人必然是皇上,如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發現了吧。
「愛么?我不知道,在幾十年前,我心心念念的便是他的愛,如今,我已經什麼都不確定了。這一世為了愛他,我付出了太多。皇后死的時候我是在場的,那個時候皇上不在,皇后說,這一世,她歹毒過,真愛過,可是如若人真的有下一世,她只希望,下一世,不要讓她再遇見皇上了。我與她十分不對付,可是那一刻,我竟是十分贊同她的話,如若真的有下一世,只求,也不要再讓我遇見他了,不要讓我遇見這個冤家。」
「可是你們將這一切都推到祖父的身上卻也十分的可笑啊。祖父並沒有做一絲愧對皇后的事兒,可是皇后呢,她做錯了多少,她害了多少人?那些人,除卻她的親人,便是她丈夫的親人,你不能把你做錯的事兒推到旁人的身上,沒有誰逼著你做那些壞事兒啊。
祖母,您怨祖父薄情尚且有情可原,可是皇后又有什麼立場說這樣的話呢?自古帝王多多情,這點你們不是早就知道的么?沒有道理好的生活讓後宮的女人過著,家人的封蔭讓大家享受著,然後卻又要說,唔,我要真愛。天底下沒有這樣全然的好事兒的。」
這一點,嬌嬌並不是因為皇上站在門口才說,她是真的這麼想的,她就十分的不明白,你既然享受了待遇,又說這些,不是很矯情了嗎?
韋貴妃不是情願入宮且被負了情,她尚且可以如此說,可是那些人呢?又有什麼權利說這樣的話呢?不是很可笑么?
特別是皇后,便是說再多的理由,也完全掩蓋不了她做這些壞事兒的本質。她甚至完全犧牲了她的整個家族。不僅如此,算計這些孩子,算計妃嬪,算計每一個人,她這般的歹毒,便是嫁入一般的商賈大戶,也就未見得會幸福。
這樣的女子,不管走到什麼樣的環境,她都不會幸福,她的心,太大了。
嬌嬌知道自己這樣想十分的護短,韋貴妃也未必如看起來那般的無辜,可是現如今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嬌嬌只會選擇相信自己的親人,維護自己的親人,皇上站在那裡,她必須以最大的能力讓皇上知道,韋貴妃是愛之深責之切。
使勁掐了韋貴妃一下,韋貴妃一個激靈,瞬間明白了嬌嬌的意思,她渾身顫抖起來,嬌嬌好像說什麼,卻見韋貴妃緩和了過來,之後淡淡的開口:「表哥,進來吧。」
嬌嬌咬唇,不明白韋貴妃的打法。
果不其然,皇上掀開了帘子進門,看嬌嬌與韋貴妃依偎在一起,都是眼睛紅紅的,他面無表情,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你知道朕在?」
韋貴妃冷笑:「你剛到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
皇上不知道,可是嬌嬌卻明白,韋貴妃其實是不知道的。如若知道,她不會驚了一下,而如今這般,怕是一種別樣的應對吧。
「你知道了卻還要說,小喬,你就這般的怨我?」皇上痛苦的閉上了眼。
嬌嬌注意到,他甚至沒有用「朕」,可見,真的是很受傷。
那一瞬間,嬌嬌就覺得很難受,這兩個人都是她的親人啊。
「我怨你,我怨你當年背信棄義,我怨你非要娶我,我怨你沒有找回我們的兒子,我怨你的太多了……」說到這裡,韋貴妃捂住了臉,似乎哭了起來。
皇上站了起來,將她擁在了懷裡。
嬌嬌看兩人這般,輕輕言道:「你們都這般年紀了,還有什麼看不透的呢?人生在世,不過是短短數十年,誰又有多少個年頭可以用來恨一個人。在有限的時間裡,彼此互相依偎,重新找回那舊日的時光,這樣才是正經啊。我想,你們大抵真的是好日子過得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如若真的失去了那個愛的人,才是真正的遺憾。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夠見一見宋可盈。我曾經的養母,你根本就算不到,什麼時候就會失去最珍愛的人,在有限的生命里,相親相愛,便是真的有一朝勞燕分飛,才不會追悔莫及、怨恨自己。」
皇帝和韋貴妃都沒有動作,嬌嬌站了起來。
「我從來不會與楚攸真的吵架,因為我知道,其實人的生命很有限,我們要生活在快樂里,人生這麼短暫,我們為什麼要用來恨,用來過不快樂的日子呢?」
言罷,嬌嬌靜靜的出門,看著外面陽光明媚,嬌嬌看著天空上的白雲,再回身看一眼在屋內的韋貴妃和皇上,嬌嬌知道,他們之間,必將雨過天晴……
也許,解開心結的兩人會更加的豁達、開心。人生哪裡有那麼多的不快樂呢?
三皇子不是皇后的兒子,而是韋貴妃的兒子,這點嬌嬌怎麼都沒有想到,可是她發覺,即便是韋貴妃與她想的不一樣,她依舊是很高興,高興三皇子是她的三皇叔,嫡親的三皇叔,如若他真的是皇后的兒子,嬌嬌想,也許,她也會十分的為難的。而且,事情會難辦,如此一來,倒是甚好。
「嬌嬌。」三皇子站在昭和宮的門口,看嬌嬌往外走,喊住了她。
嬌嬌抬頭便是看見三皇子,三皇子神色安詳,問道:「你都知道了?」
嬌嬌點頭。
三皇子勾起一抹笑容,「你會幸福吧?」
嬌嬌失笑:「我為什麼不會幸福?我會幸福,會很幸福,三皇叔也會幸福,不管能不能繼承皇位,不管以後如何,我們都能幸福,因為我們本身就不是要求太多的人。要求的少才會不斷有驚喜,才會真的幸福。」
三皇子歪頭想了想,言道:「你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嬌嬌再次看天空,之後再看三皇子,正色道:「在這麼晴朗的天空下,沒有一絲的陰霾,我們又什麼理由不幸福呢?」
三皇子笑了起來:「是啊。你說的對,有什麼理由不幸福呢?以後,我會更加認真,會更加努力,雖然我年紀也不小了,但是我會努力學會一切,會為父皇分憂。這麼晴朗的天空,我們每一個人都一定會幸福。」
兩人坐在宮牆邊的台階上,嬌嬌晃著腿,問道:「三皇叔,你說,四皇叔他們會怎麼樣?」
三皇子坐在嬌嬌的身邊,學著嬌嬌的動作:「他?原本他就被拘禁在宮中,現在已經關進了天牢。想來稍後就會處斬吧。京中的許多勢力會進行一次大清洗。說句實在的,大概從那以後,皇上會更加的中央集權,而我應該也會逐漸的越發受到倚重。」
這話都是實話,其實他們都明白,在這個時候,下一任皇位的人選已經板上釘釘了,必然是三皇子無疑,很難會產生什麼波折,而皇上和韋貴妃將一切說開,那麼對三皇子更是一個最大的加持。其實嬌嬌看得出,不管是皇上還是韋貴妃,都是對彼此有感情的,他們走到今日不過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可是如今他們的年紀都大了,一切也都不同了。
他們會說開,他們會幸福。
「三皇叔,不管將來如何,你都不要像皇爺爺那般,與自己愛的人產生那麼大的隔閡,也不要讓自己的孩子受那麼多的苦難,好不好?」嬌嬌仰著小臉兒。
三皇子看她,半響,慎重的點頭。
「我一定會做到。」
嬌嬌微微笑了起來,小小的梨窩兒若隱若現。三皇子忍不住戳了一下,言道:「我希望,自己將來的女兒像嬌嬌一樣可愛,可是我不希望她像你這麼能幹聰明,這樣太累了。」
嬌嬌「咯咯」的笑了起來。
支著下巴,嬌嬌認真言道:「我其實一點都不聰明。我見過許多的聰明人,季致遠、季秀慧、楚攸,他們才是真的聰明,而我,不過是運氣好一點罷了。」
我不聰明,我之所以看起來能幹,那是以為,我本來就是一個穿越的人,我比他人多了二十多年的加持,而那些真正的土生土長的人才是能幹的。
後面一句,嬌嬌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的在心裡繼續說道。
「巧言令色。」
嬌嬌嘿嘿笑。
「其實沒有吧。」
「當然有。」
……
告別了三皇子,嬌嬌離開皇宮,可是站在皇宮的正陽門口,嬌嬌竟是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了。彩玉和青蓮跟在她的身後也都不言語。
半響,嬌嬌緩了一下,言道:「我們去看看刑部那邊吧。」
楚攸那邊調查的十分順利,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切竟是如此的戲劇化,所有的事情就如同大家先前所預料的那般。
否定了四皇子的身世,皇上與他滴血認親,果然不能相溶。嬌嬌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是說不管是不是親生,都一定會相溶嗎?她十分不解,不過也不過多的糾纏。沒有其實不是更好么?
皇上自然不會對外宣布四皇子的身世,他丟不起那個人。可是他卻將所有其他的案子都揪了出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四皇子,四皇子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韋貴妃告訴嬌嬌,四皇子被皇上毒死了,四皇子被處死,皇后被免去了皇后的封號,三皇子被封為太子,一切都十分的迅速。
大家雖不知四皇子的身世之謎,但是看皇后、四皇子一黨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哪裡還敢多言語一個字,皇上的兒子都可以莫名的消失,他們不過是臣子罷了,更是不敢言語,生怕牽連到自己。
而皇上和韋貴妃也確實如同先前所想的那般,兩人和好如初。嬌嬌十分高興,而同樣萬分高興的,還有三皇子,他的父皇和母妃終於摒棄前嫌,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在嬌嬌和韋貴妃的求情下,薛家的人果然被釋放,不過卻也沒收了所有財產,薛家子侄,永世不得參加科舉。
嬌嬌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人活著,錢可以掙,可是命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薛世傑是個單純的人,也正是此事一下子便讓他長大,二夫人將他安排在了季英堂學習,大家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彷彿本來就是如此的。
林家終究被平反了,原本就是平反,可是如今卻是實實在在的說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嬌嬌知道,楚攸和瑞親王一家去了江寧遷墓。
秋風起,樹葉也漸漸變綠,嬌嬌與季老夫人、季致霖、季晚晴四人坐在樹下品茗談天。
季老夫人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又看了看嬌嬌,半響,終於開口言道:「致霖、晚晴,有件事兒,母親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們。」
兩人看向了季老夫人。季致霖隱約有幾分明白。晚晴則是一臉的不解。
「其實,嬌嬌根本就不是外人。算起來,她其實是你們的表妹。真真正正的表妹。」其實是表姐,但是這點,老夫人是怎麼都不可能說出來的,這不符合常理。
晚晴震驚的看著嬌嬌。
「因為一些原因,我們一直都沒有說出來,將來,想必也不會有人說出這件事兒。可是我總有不在的一天,我只希望,你們記得,記得嬌嬌的身份。所以即便是她是宋嬌,是嘉祥公主,在我心裡,她依舊是季秀寧,是我們家的一份子。母親只希望你們能夠守望相助。」
季致霖微笑言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在獲得她的幫助。小表妹,謝謝你!」
嬌嬌梨窩兒笑的深深的:「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們不是親人嗎,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沒有什麼是應該的。」季老夫人握著嬌嬌的手:「姨母……謝謝你!」
季致霖想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晚晴也一樣。
四人都笑了起來。
晚晴看著他們三人,言道:「我原本就想,秀寧真是我們家的福星,她與我們家的每一個人都處的來,對每一個人都好,幫助了我們家太多太多。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我那麼喜歡秀寧不光是因為這些,還因為,她是我的小表妹,單純可愛的小表妹。」
晚晴揉了揉嬌嬌的頭。
嬌嬌笑眯眯,心裡卻默默汗了一下,其實,她是表姐啊!嚶嚶!不要摸人家的頭,好心酸!
「這個秘密,除非垂垂老矣,否則我不希望你們能夠告訴下一輩兒,許多事兒,不說才是正途。你們懂么?」季老夫人再次叮囑。
兩人認真的點頭。
言罷,老夫人看著枯黃的樹葉,喃喃自語:「致遠,你看到了嗎?你的委屈已經全部洗刷了。大家都知道你的死因了,想來你在泉下有知,也該安慰了。」
一陣風吹過,捲起幾縷樹葉,老夫人忍不住落淚。她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的幾個孩子,顫抖言道:「你大哥,你大哥聽到了。他知道,他知道了一切……」
嬌嬌也看著那些捲起的葉子,心裡靜靜的說,季致遠,表弟,我會守護家人的。你相信我,我會的……
眾人表情都有幾分難受,也就在這個時候,就看一個男子一身黑衣,疾步而近前。
老夫人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不過冷靜下來,見竟是楚攸,楚攸看著幾人表情怪異,心裡不解,不過他卻只是走到嬌嬌身邊,將她擁到了懷裡,季致霖想說什麼,不過最終卻忍了下去。
楚攸的表情十分的難受,他就這麼抱著嬌嬌,許久才開口:「我二姐……死了!」
嬌嬌吃了一驚,再看楚攸,他十分難過。
「二姐的身子,其實早已油盡燈枯,待到到了林家的墓邊,二姐說……」楚攸哽咽了一下,繼續言道:「二姐說,其實江寧寒山寺谷底是一個極好的地方,想來,家人也已經習慣了這裡,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再遷了,根本就不需要了……說完,二姐就倒了下來,其實那個谷底,那個谷底有一方早就為她自己準備好的墓地。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活了!她是強撐著的,她只是想全家去祭拜,她只是希望我們將她也葬在那裡,她不是皇家的兒媳婦,她是林家的姑娘。她不是什麼楚雨相,她是林霜。」
楚攸泣不成聲,他找到了親人,可是又失去了親人。
季老夫人看楚攸這般的傷心,嘆息一聲,看了一眼一雙兒女,兩人扶她離開,將這一方安靜之處讓給了他們。
嬌嬌撫著楚攸的背,靜靜的沒有多言,這個時候,其實她什麼都不需要多說,她知道,自己只要這樣伴著他便好。旁的,旁的什麼也不用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嬌嬌,以後,以後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嬌嬌撫著楚攸,十分的溫柔:「你不是只有我一個親人,你還有許多人,二姐不在了,可是你還有姐夫,還有宋瑜、宋昱。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啊。除了他們,你還有表哥,還有我的祖父祖母,還有我的叔叔三皇叔,還有季家的親人,楚攸你看,你是有許多的親人的。楚攸,這些人都是你的親人啊。」
楚攸抱著嬌嬌,遲疑問道:「大家都是么?」
嬌嬌認真點頭,十分的慎重:「都是。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以後,以後就將雨過天晴。我們努力攜手,向著未來,好不好?」
楚攸眼神幽暗,同樣十分的慎重,他重重的回答了一個字,「好」!
……
所有的一切都將過去,雨過天晴之後的感覺讓所有人都覺得很是不同。
大概是先前皇上的雷厲風行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次關於「育幼院」的建立得到了極快的推行。而季家的季英堂併入了「育幼院」也讓大家看到了季家的價值所在。大家都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但是事實是,皇上沿用了「季英堂」這個名字。
至於季英堂的管理人選,皇上選的人也讓嬌嬌很是贊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四公主竟然也提出了要幫忙,皇上開始的時候其實是並不太願意的,但是權衡再三,最終同意了她的自薦,能夠真正的為這個國家出一點力,總是好過每日在府邸顧影自憐。
她與花千影和季秀雅不同,她們兩個是地地道道的女官,而四公主貴為公主之尊,自然不需要受此影響。
沒錯,季秀雅真的通過了考試,而季秀雅的能力再次讓大家明白,季家的兩個狀元不是偶然,便是女子,一樣有真才實學。
因著季秀雅通過了考試,季家再次聲名鵲起。
就如同大家所料想的那般,在許多許多年後,季家的當家季致霖和小一輩季子雨、收養的養子齊放,都成了季英堂的中堅力量。
更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齊放竟然在八年後娶了公主,成為了四駙馬。
不過這一切,都是后話。
……
如今已是深秋,雖然秋老虎的威力仍在,中午十分的溫暖,但是早晚可是涼了許多。
楚攸看著穿的極多的嬌嬌,微笑言道:「你這樣出門,真的不會被人笑話嗎?」
這也是兩人難得的約會。
嬌嬌翻白眼:「怎麼說話呢你。如果不願意出來,你可以回去啊!」她傲嬌的仰頭,楚攸笑嘻嘻的拉她。
「微臣錯了,公主可莫要與小的一般見識。」
嬌嬌「哼」了一聲,走在了前面。她並沒有帶侍女,而楚攸同樣也沒有帶旁人,就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對相貌略出色的小兒女罷了。
今日楚攸約了嬌嬌游湖,也正是看過些日子就要上凍,倒是不如現在好好玩玩。
說起京郊,楚攸知曉,坐船游湖便可見一片紅楓,這個時節是紅楓最美的時候,他相信,嬌嬌一定會喜歡。
嬌嬌雖然性子十分淡雅,但是楚攸卻總是覺得,嬌嬌該是喜愛那些熱烈的東西,紅楓、玫瑰、性子淡雅,但是真正做事卻如同一團火,讓他深深為之著迷。
待到兩人坐上了遊船,嬌嬌與楚攸一個船頭,一個船尾,小船甚小,倒是顯得十分親近。楚攸也不划船,只將船槳仍在一邊兒,任由小船在水中漂。
嬌嬌看他擺出的果子,笑言:「你準備的倒是齊全,不過大家都用大的畫舫,你卻單單喜這小船,十分讓人不解呢。」
楚攸挑眉:「我想,你該更是喜歡如此。」
嬌嬌看他,言道:「你又知道了。」
楚攸笑眯眯:「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一個女孩兒,也是我見過最讓我著迷的一個女孩兒。嬌嬌,再有一年半我們就要成親了,我很期待那時的日子。」
嬌嬌微微挑眉:「期待?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楚攸這時忍不住,哈哈大笑:「如若什麼都讓你看出來,我還是楚攸么?」
嬌嬌抿嘴笑。
兩人也不多說,任由小船飄飄蕩蕩,嬌嬌看著兩岸邊的紅楓,心裡覺得十分的快活,而此時她的內心又是最為平靜的,說不出的心情,卻是真的最平靜。
「嬌嬌?」楚攸突然開口。
嬌嬌看他,回了一個呃?
他也不看嬌嬌,只是仰躺在小船上,輕輕言道:「你知道嗎,在二姐姐死之前,她與我說了一個秘密。」
嬌嬌眼皮跳了一下,「什麼秘密呢?既然是秘密,你不該告訴我吧?」
楚攸依舊是不看人,只是語氣低低的:「她與我講了一個十分匪夷所思的故事,在那個故事裡,她並不是我的二姐。而是一個叫徐雙雙的女孩子。徐雙雙死了,等她醒來,她就變成了林霜。那個時候,她是一個小嬰兒。後來她一點點長大,經歷了許多許多,如今她快要死了,卻發現了另外兩個人的秘密。她說,這兩個人,其實很有可能是與她來自同一個地方。她們一個叫做英蓮青。一個叫做宋嬌。」
言罷,楚攸看向了嬌嬌,與嬌嬌直視。
嬌嬌並沒有一絲的慌亂,只是微笑:「可是,這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更是不知道你二姐是不是中了邪。哪裡又有這麼奇怪的事兒呢?」
楚攸看嬌嬌十分淡定,想了一下,笑的更加厲害:「是啊。真是奇怪的事兒呢。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兒。有一個女娃娃,她叫做季秀寧,她年紀很小,可是,她偏偏要叫季致遠這個養父——表弟。當年我百思不得其解,十分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如若往我二姐說的那般,我想,許是一切都有了解釋。」
其實,林霜並沒有提到宋嬌的事兒,也不能說沒有提到,只能說,有幾分懷疑。對季老夫人英蓮青則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肯定她是一個異世的穿越者。
至於宋嬌,林霜只是覺得,很像很像,具體是不是,她確實說不清楚的,而楚攸說這些,不過是故意為之。
看現在嬌嬌的反應,楚攸知道,他猜對了,宋嬌根本就不是最開始的宋嬌了,從什麼時候變得……楚攸想,一定是極小的時候,一定是來季家之前,亦或者,是和她二姐一樣,出生就是這樣。
他們只不過是沒有喝孟婆湯,所以能夠記得前塵。
嬌嬌看楚攸,歪頭問他:「你問的這些,對你來說很重要麼?」
楚攸怔住了。
半響,楚攸倒是笑了起來:「不重要,其實不重要,不管你是誰,我都喜歡你,很喜歡你。也許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個話,可是我想,我必須要告訴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你就來到了我的心裡,你在我的心裡不斷的呵癢,不斷的擴大,直到最後,那裡面已經全然都是你。再也不會有其他人。」
嬌嬌笑了出來,笑的眼兒彎彎、梨窩兒深深。
她學著楚攸的動作躺在了他的身邊。
「我也喜歡你。就如同你說的一樣,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走進來的。我想如果我能知道,我一定會很抗拒,因為你是這麼惡劣的一個人啊,便是在這個時候,你還要試探我一下。可是你悄悄的就在我心裡安營紮寨了,讓我沒有一絲的抵抗能力。」
楚攸想了一下,將她攬進了懷裡,握住了她的手。
「其實我們兩個人都是怪人,也都是讓很多人討厭的人。所以我想,與其出去嚯嚯別人,倒是不如我們內部消化了?這樣也算是為天下做了一件好事兒,你說對吧?」
嬌嬌嬉笑著錘了楚攸一下,惹得小船晃動幾分,兩人笑得更加厲害。
嬌嬌笑夠了,斟酌開口:「我與季老夫人確實是有親眷關係的。」
多餘的話,她卻不再多言,雖不說,可楚攸也能猜出一二。這麼多年,他經歷了太多了,竟是也不在乎這些,能夠兩個人好好的在一起才是正經。
又有多少人雖然好端端的出生,好端端的長大,結果卻更加像一個魔鬼呢!
「以後關於這事兒,我不會再問你了。」
嬌嬌睨他,「你好奇心這麼重,未必做得到吧?」
楚攸冷哼:「怎麼可能?我一定能做的到。」
嬌嬌吐槽,「真的嗎?未必吧?我太了解你了。」
楚攸將她的手抬到唇邊咬了一下,嬌嬌怒目:「你屬狗的么?竟然咬人。」
楚攸也不惱火,又是一下。
嬌嬌瞪他。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笑場。
「我確實好奇心重,可是如果會讓你遠離我,那麼我一定不會做。能夠認識你,能夠與你走到今日,我不知道自己是上輩子積了多少的德。嬌嬌,我和珍惜我們這段感情,也許和許多人比起來我們這段感情沒有什麼,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天雷地火,更不是那種才子佳人的話本故事。可是我們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有共同的信仰。還記得你和我說過的這個詞兒嗎?我特別喜歡,信仰,我相信,我們都是有信仰的人。我們會生活的很好的。」
嬌嬌微笑,看著楚攸的表情,心裡十分的快活。
想起兩人初次相見,他一身青衣、面冠如玉、一笑艷若桃李,女子尚且不及。而自己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小少女,如今看來,竟是恍如隔世。
「那個時候,你很像怪蜀黍啊!」
楚攸勾起了嘴角:「我以為,你第一次看我是想咬死我的。」
嬌嬌驚訝的瞪大了眼:「我表現出來了么,我以為沒有人知道啊!那時看你那般的搜又臭屁的樣子,我是很想一口鹽汽水噴死你的。」
「啊……」楚攸不解,不過想這丫頭也不會說什麼好話,奇奇怪怪的。
他笑的十分迷惑人。
「可是,我這麼俊朗瀟洒,你就沒有一絲絲少女的小心動么?畢竟,那個時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噗!嬌嬌直接就噴了出來,那個時候她才七歲啊。還是小蘿莉有木有,他是蠢貨嗎,是蠢貨嗎?
看嬌嬌一臉嫌棄的看他,楚攸勾出一個自認為最完美的笑容。
「如何?」
看嬌嬌還是不太感冒,楚攸終於瞭然過來,明白的點頭。
「我想到了,你不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呃……大抵女子都不太喜歡的,真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嫉妒我比你還好看。」
嬌嬌看他越說越不靠譜,越發的不能直視。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臉。
「怎麼了?」
嬌嬌悶聲悶氣:「算起來,你也是我的未婚夫的,你這般不…知…羞…恥,我也十分的慚愧,總覺得是自己沒有將你教好。慚愧至極。唯有如此。」
楚攸瞬間囧……
「你……」
嬌嬌看他表情那般,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自卑。」
楚攸惱羞成怒狀:「我才沒有自卑,你沒有我好看都不自卑,我為什麼要自卑……」
嬌嬌理所當然:「因為你像個女人啊?難道這都不自卑么?我果然是高估了你的臉皮薄厚!」
「宋嬌,你欺負人!」楚攸眉眼含情,頗為委屈的看她一眼。
楚攸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嬌嬌看他這般,頓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廝怎麼變換打法了?是故意噁心她的吧?
不過她這人也是能對自己狠得下心的,她小手兒撫上了他的臉,嬉笑言道:「這麼美的小美人兒,欺負一下怎麼了?再說我是嘉祥公主啊,公主不應該都是反面人物么?專門欺負貌美如花的小郎君?」
嬌嬌略揚著下巴,撫著楚攸的臉,慢慢移到他的下巴處,捏住微抬:「這麼好看,也不能只是欺負,我倒是可以強搶回家呢?正好,本公主缺個駙馬……」
楚攸一臉委屈:「嚶嚶!……」
兩人你來我往,竟是也玩笑的厲害。
小船盪到河邊,一陣大風吹過,樹上的紅楓葉就這般落了下來,飄落在兩人身上……
嬌嬌拾起一片葉子,比在楚攸的臉邊,嘻嘻笑言:「果真是人比花兒嬌……」
楚攸也做同樣的動作。
「未來的娘子,可愛的小公主……你又哪裡有半分遜色呢……」
「膽敢調……戲公主,膽兒肥了啊!」
「公主美歸美,竟是個笨妞兒,全然不解風情……」楚攸作勢搖頭嘆息。
嬌嬌再次捶人,兩人笑鬧不止……
而遠處的畫舫之上,一名男子正在作畫,如畫的景色,絕艷的男女……
遠遠看去,竟是彷彿一副十分美好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