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章 落荒而逃
亞當斯的怒火,早已被第一團的子彈打滅了,心中萬般不甘,還是向范達姆道:「總督大人……」意思是要范達姆拿主意,范達姆是麻六甲城的總督,是最高的官員,如此重要的時刻,必須由他做出決斷。
「嗯?」范達姆猶豫不決,但心中的天平,並沒有向投降這條路傾斜,他也無法承擔丟失麻六甲城的重責,麻六甲城可是遏制麻六甲黃金水道的樞紐,賦稅高得驚人……但士兵們都是被動挨打,僵持下去,傷亡會更大,「要不,咱們先撤軍,等到天明之後,看清形勢,再與對面的敵人決戰……」
「總督大人,此時撤軍,等到天明之後,麻六甲城恐怕大部分已經落入敵手,」亞當斯心道,天明之後,敵軍火器在射程的優勢,將會充分發揮出來,那還打個屁。
范達姆想想也是,如果麻六甲城大半落入敵手,剩下一個總督府又能堅守多久?情急之下,想到城外的港口,「亞當斯,能否著人去碼頭調回部分火炮?」
「總督大人,城外形勢不明,誰知道城外有沒有伏兵?」亞當斯不以為然,「再說了,將港口的火炮拆卸,再運送過來,需要多長時間……」
范達姆心急如火,但一時又想不出切實有效的辦法,正要朝亞當斯怒吼幾句,忽聽得兩側的士兵一片喧嘩,原來第一團的軍士已經從兩側包抄過來。
亞當斯大驚,「總督大人,快撤,遲了就來不及了……」明知道撤回總督府不是最佳的選擇,他只能飲鳩止渴了,總比被敵軍包圍、當場擊斃好!
范達姆尚不及回答,被嚇破了膽的士兵,紛紛拖槍往回跑,反正將軍已經下令,他們並沒有違反軍令。
范達姆見軍士亂了,遂長嘆一口氣,跟著亂軍向總督府撤退,指望總督府的院牆能抵擋一刻。
就算抵擋至天明又如何,援軍尚在巴達維亞,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趕到……
鳳鳴來見對面的荷蘭士兵撤退了,心中不覺大喜,銜尾追擊,射擊後背,西寧步槍的命中率更高!
一聲令下,軍士們嗷嗷大叫,追在荷蘭士兵的身後,邊跑便開槍,黑暗中不用瞄準,只要將槍口放平了就行。
可惜,士兵們裝彈的時候,需要停下來,這樣一耽擱,荷蘭人有充分的時間退回總都督府。
鳳鳴來繞著總督府行了半圈,暫時放棄了進攻的打算,他分出一個千戶,四面包圍了總督府,以零星的槍聲威懾荷蘭人,阻止荷蘭人突圍,等城內其餘地區的戰鬥結束,再集中力量攻打總督府。
另外分出兩個千戶,搶佔所有的城門,並搜查荷蘭人的各個定居點。
他親率兩個千戶,帶著所有的山地炮,從南城門出城,前去攻打碼頭。
城內的槍聲,早已驚動了碼頭上的守軍,但夜晚形勢不明,又沒有收到城內傳出的軍令,碼頭上的荷蘭士兵,雖然荷槍實彈,卻沒有增援城內的打算。
大部分士兵認為,可能是漢人或是土著暴亂,城內的士兵,應該能夠應付,當城內的槍聲逐漸稀疏下來,他們不僅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都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不出意外,天明之後,城內會有一部分漢人和當地的土著被
殺,年輕的女人將會分配給他們,恪盡職守的士兵,將會優先挑選女人。
他們這些士兵,比文職人員都不如,荷蘭的白種女人就別想了,能分配到一個土著女人就該謝天謝地了。
士兵們打著哈欠,正要回營睡覺,猛聽得「轟隆」之聲,爆炸聲就在他們的身邊,有倒霉的士兵立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好,敵人偷襲!」
碼頭上的荷蘭士兵,大部分都是專職士兵,又是身經百戰,警覺性並不差,憑著經驗,他們知道,碼頭遭到炮擊,可是,為何腳邊也有爆炸聲?
難道敵軍的火炮還能放在腳邊不成?
反應過來的士兵,立即向爆炸的方向胡亂開槍。
可是爆炸聲飄忽不定,就像是雲霧中的悶雷,除了爆炸之後發出的火光,根本不知道炮彈要落向何處。
碼頭上也有火炮,而且還是大口徑的岸炮,但炮口是對準海峽方向的,又是固定炮台,除非拆卸下來,根本無法還擊。
鳳鳴來見開花彈已經將碼頭犁了一片,遂命令停止炮擊,「都看清敵軍的位置了?」原來炮擊的目的,只是為了看清守軍的位置!
「看清了!」
「殺過去!」
「是!」
沉默片刻后,便是傳來了「砰砰」的槍聲,緻密而雜亂,荷蘭士兵頓時一片慘叫。
開花彈的威力雖然巨大,但發射速度慢,真正的殺人利器,還是步槍。
荷蘭士兵知道,從槍聲開始的那一刻,敵軍開始正面進攻了,他們在軍官的指揮下,借著各種掩體進行還擊。
夜色深深,但激烈的槍聲早已將黑夜擊得支離破碎,微弱的火光下,呼嘯而至的子彈,肉眼幾乎可見。
荷蘭士兵悲哀地發現,他們一向引以為傲的火#槍,此刻簡直是一堆廢鐵,因為射程不足,他們完全是被動挨打。
對,完全是被動挨打。
敵軍的子彈可以鑽進他們的腦顱,穿越他們的胸膛,但他們的子彈,卻是距離敵軍的身子還有好長一段路。
這怎麼可能?
但這就是現實!
敵軍緩緩向他們迫近,距離越近,準頭越高,傷亡就越大,他們自己手中的火#槍,只能給自己壯膽,不,開始是壯膽,現在連壯膽都不配,明知道夠不著敵軍,只能越打越恐怖!
除非他們離開陣地,向敵軍壓過去。
再如此密集的子彈面前,如果離開掩體,或許等不到接近敵軍,自己人就被打光了……
怎麼辦?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終於有士兵提出大膽的建議:放棄碼頭,登上戰艦!
放棄碼頭?
指揮官喬斯猶豫不決,一旦放棄碼頭,他將承擔失地之責,而且,現在城內的情形不明,萬一敵軍的海軍從碼頭登陸,然後攻擊麻六甲城,他將是東印度公司的罪人!
不放棄碼頭又能如何?碼頭守得住嗎?
敵軍人數更多,火#槍射程更遠,而己方,連援軍都不知道在哪,除了陣地上的掩體,完全就是敵軍的靶子……
在喬斯的糾
結中,東方終於露出一絲曙光,已經能看得清敵軍的身影,他的臉上也是露出一絲笑意,日光一出,敵軍便無所遁形,偷襲將變成陣地戰。
看著看著,喬斯臉上的笑意逐漸隱去。
雖然有掩體防護,但碼頭上的守軍,還是傷亡過半,慘叫聲都是在他的身邊,而對面數不清的敵軍,似乎看不到傷亡,更聽不到傷兵的慘叫聲……
喬斯知道,士兵受傷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發出慘叫之聲,在無法得到救治的時候,慘叫聲不能止血,但能暫時減輕痛苦。
對面的敵軍沒有發出慘叫之聲,唯一的可能,是沒有傷兵!
喬斯的臉上逐漸凝結了一層寒霜,一邊倒的戰鬥,這仗還怎麼打,不,這不是戰鬥,而是屠殺,他們是被屠殺的一方。
日光對雙方都是寶貴的,對面的士兵,正從三個方向呼嘯而來,如萬馬奔騰,如春潮初生,如阿爾卑斯山的雪崩!
在他的正前方,一面鮮艷的紅色九州旗正迎風飄揚著,似乎在向他招手,又似乎是在嘲笑。
喬斯最後看了眼對面的陣地,九州旗,他記住了,士兵們身上怪異的服裝,他也記住了。
他從掩體里站起身,揮手之間,傳出無奈又絕望的命令:「撤軍,上船!」
「砰!」
一顆子彈,不偏不倚,恰好擊中喬斯的前胸。喬斯的身形一頓,半轉的身子頓時僵住,手中的火#槍砰然落地,他抬手想摸摸胸前的創口,可是手剛剛抬到腰眼便軟軟地垂下去,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喬斯雖然死了,但撤軍的命令已經傳達下去,荷蘭士兵顧不上喬斯的屍體,迅速向最近的碼頭撤退,搶著向艦船跑去。
鳳鳴來一看不好,忙命令士兵壓上去,「荷蘭人要跑,快追!」
「追!」
「殺!」
無論手中的步槍里是否裝填了子彈,士兵們都是呼喊著向前沖,這個時候,氣勢比子彈更為重要,只要能將荷蘭人截留下來就是勝利。
能截留一個是一個!
鳳鳴來雖然竭力追趕,但由於距離太遠,足有四百步,荷蘭人還是從容地登船了,而且還是兩艘最大的戰艦,肉眼看上去,這兩艘戰艦,比華夏的「成都級」戰艦還大!
看著戰艦起錨,他急得大叫,「岸炮,快,發射岸炮!」荷蘭人逃離了港口,原先的岸炮就落入第一團軍士的手中,岸炮比山地炮的口徑大得多,射程可能也遠些,至少能遏制海峽的一部分。
「轟……隆……」
士兵們來不及瞄準,先將搬運過來的炮彈發射出去,可惜,數枚實心彈,並沒有擊中荷蘭人的戰艦。
鳳鳴來急了,「校準,再發射!」
十多門岸炮,次第向荷蘭人的戰艦發射,終於有兩枚實心彈擊中目標,甲板上被撞開兩個大洞,似乎有士兵中彈……
荷蘭戰艦落荒而逃,荷蘭人根本沒有還擊,操帆手以最快的速度,控制著向麻六甲海峽的東面出口駛去,欲待趕往巴達維亞,與東印度公司總部匯合。
鳳鳴來見戰艦去得遠了,只得恨恨作罷,著人登上滯留在港口的艦船,扣押了這些無主的艦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