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多爾袞的憤怒
正月十九,面對鋪天蓋地的天命軍,朱由檢痛下決心,要調動山海關的遼軍入關勤王,內閣首輔陳演以「遼軍守遼土」為由,全力反對,但朱由檢似乎鐵了心,難得地乾綱獨斷,命令陳演、張縉彥急調遼東的吳山桂入關勤王。
同樣在這一天,李自成的大軍趕到潼關,面河紮營,此時李績的第四營、李信的獨立營,已經從潼關東北的風陵渡渡過黃河,深入山西境內,沿河布置了防線,接應大軍渡河。
如果從風陵渡渡河,需要繞過狹長中條山,才能深入平陽府,李自成思索片刻,讓大軍折而北上,從蒲津渡渡河。
此時正是一年當中最為寒冷的時刻,黃河封凍已久,冰層厚度不下一尺,不僅士兵,連車馬都可以直接在冰上行走。
冰層雖然結實,但冰面非常濕滑,加上糧草、輜重甚多,李自成花了三日時間,大軍方才全部渡過黃河。
李績的第四營撤軍東進,與渡過黃河的第二營組成南路大軍,拿下懷慶、衛輝、彰德三府後,將沿著官道,從真定北上,從南面逼近京師,牽制朝廷南路援軍。
北路大軍沿著涑水河岸的官道北上,剛剛行至解州,李信已經傳出訊息:獨立營拿下平陽府,知府張璘歸降。
李自成大喜,立即讓宋獻策快馬趕去平陽府,盡量留任張璘,安撫當地的百姓。
大軍隨即兵分三路:第五營周賓部東進澤州,然後折而向北,大約在潞安府或者或者沁州與大軍匯合;第三營秦大年部,沿著黃河北上,重點是呂梁山與黃河之間的州縣,於太原府或是朔州與大軍匯合,李自成親領第一營、第六營、第七營、奉天營主力,沿著涑水河、汾河河谷北上。
陝西巡撫蔡懋德大驚失色,一面向大同、宣府軍鎮求援,一面連章告急,向朝廷求救。
朱由檢召開臨時朝會,商討天命軍進入山西一事。
與上次不同,現在天命軍已經進入山西,連平陽府都拿下了,京師的西大門已經洞開,除非迎接天命軍進入京師,決不能坐以待斃!
朱由檢見眾臣又是面面相噓,不禁長嘆一聲,道:「朕不願做亡國之君,但是事事皆亡國之象。祖宗櫛風沐雨才打下的天下,到了現在將要失去了,朕有什麼臉面去見列祖列宗?朕原意親自督師與天命軍決一死戰,身死沙場沒有什麼遺憾的,只是是死不瞑目啊!」
眾臣再不能裝聾作啞了,哪怕是安慰朱由檢,也要做做樣子。
首輔陳演請戰,但提出需要徵收練餉做為軍資,朱由檢不許;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蔣德璟請戰,也被朱由檢駁斥。
吏部右侍郎、東閣大學士李建泰出列奏道:「臣老家乃是山西曲沃,願出私財餉軍,不煩官帑,請提師以西。」
朱由檢方才歡喜,既能督師平賊,又不需朝廷的軍餉,這才是為君分憂!欣喜道:「卿若行,朕仿古推轂禮!」
朝會很快就結束了,李建泰回府後,立即向朱由檢上疏:「御史衛楨固官復原職;授進士凌駉職方主事,並參與監軍;升參將郭中傑為副總兵,領中軍事;命進士石釭,聯絡延、寧、甘、固義士,討賊立功。?」
朱由檢全部答應,好不容易有一個為君分憂的人,況且這些都是小事,與督師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他另外擬旨,加李建泰兵部尚書銜,賜尚方天子劍,軍中便宜從事。
二十六日,李建泰帶著一千五百營兵,預備離開京師討伐天命軍,朱由檢兌現朝會上的承諾,先是命駙馬都尉萬煒宰殺牲畜以告太廟。
將午時分,朱由檢出現在正陽門城樓上,衛士東西林列,旌旗甲仗鮮艷,內閣、五府、六部、都察院掌印官及京營文武大臣侍立身後。
朱由檢在將士們的注目下,緩緩出了城門,身後的甲士和文武官員,加起來比出征的士兵還多,鴻臚寺卿當眾禮讚了李建泰。
李建泰上前致謝,朱由檢龍心大悅,當眾賜宴,諸掌印大臣陪侍。
酒水七巡過後,朱由檢親自掌壺,為李建泰斟酒三杯,李建泰一一飲過,單膝跪地,「臣定當不負皇上所望,克日平賊回師!」
「真乃朕之肱股之臣!」朱由檢將李建泰攙扶起來,向後一招手,衛士忙雙手奉上一旗,朱由檢接過,遞給李建泰。
李建泰再次單膝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接過錦旗,展開一看,乃是皇上手書,敕曰:代朕親征!
李建泰大喜,有這樣一份錦旗,有時候比尚方天子劍還要管用!他這次出征,只有京營的一千五百士兵,其餘的士兵,需要沿途收攏,有了皇上的的手書,恰好將沿途的士兵聚集在這面大旗之下。
叩頭謝過朱由檢,李建泰方才上馬,向朱由檢和眾臣一拱手,再不停留,撥轉馬頭,沿著正陽門大街向南而去,從永定門出了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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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在西安稱帝的訊息,通過蒙古人傳到盛京的時候,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攝政王多爾袞不以為意,他最關注的只有兩件事:一是逼迫另一位攝政王濟爾哈朗讓步,從而大權獨攬;另外一件事,一直讓他悶悶不樂,卻是連親兄弟多鐸、阿濟格都不能說。
接近午時,陽光暖融融的,如果不用給牲畜擠奶,真是午曬的好時機。
多爾袞從崇政殿出來,被陽光一照,心中忽地生出無數的螞蟻,好似在拚命撕咬著他的心臟,他扭動著身軀,並沒有效果,撕咬是發生在體內,雙手、彎刀都夠不著!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臭娘們,兒子登基為帝,就想甩了我,沒那麼便宜的事!」
寸步不離的護衛長伊羅根,不知道攝政王在嘟囔著什麼,忙停下腳步,立在多爾袞的身側,想要問話,卻又不敢開口。
多爾袞用雄鷹般犀利的目光掃了一眼,道:「伊羅根,你先回去,本王要去永福宮一趟!」
「攝政王……」
多爾袞揮揮手,讓伊羅根別啰嗦,隨後向右一拐,快步從崇政殿後的鳳凰樓穿過,進入後宮,沿途雖有宮女太監,但他們除了用目光,誰也不敢攔阻。
來到永福宮前,多爾袞的步伐方才緩下來。
蘇末兒剛好推門出來,看到多爾袞,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但多爾袞是攝政王,身份尊貴,勉強行了大禮,「叩見攝政王!」
多爾袞一揮手,讓蘇末兒起身,「你家主子在嗎?」
「庄妃娘娘……」
「說!」多爾袞見蘇末兒言辭閃爍,不覺冷哼道:「連你也敢輕視我這個攝政王?」
蘇末兒戰戰兢兢道:「奴婢不敢!」
「本王問你家主子在不在,你為什麼吞吞吐吐?」多爾袞怒道:「還不快說?」
「娘娘在……」
多爾袞打斷了她的話,只要布木布泰在永福宮就夠了,冷聲道:「還不在前面帶路?本王找庄妃娘娘有要事相商,事關皇上的大事,誤了時辰,你擔當得起?」
有什麼大事,還不是想著娘娘?蘇末兒暗地哼了一聲,卻不敢表露出來,只得將多爾袞引入宮內。
布木布泰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頓時吃了一驚,多爾袞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大白日的就敢闖入永福宮,若是讓別人知道了……她狠狠白了多爾袞一眼,也不讓座,「攝政王來到永福宮,不知有何要事?」
多爾袞努努嘴,讓蘇末兒離開,順手閉了門,方才一屁股坐下,端起布木布泰的茶水杯猛灌了一口,「自然是要事!」
「你……」布木布泰雖然憤怒,卻也不敢與多爾袞鬧翻,「有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快走,免得被別人看到……」
「這就是你對本王的報答?」多爾袞盯著布木布泰,緩緩地道:「當晚在都城隍廟,庄妃娘娘是如何向本王承諾的?只要九皇子登基為帝,以後……」
布木布泰揚起小臉,怒道:「那你也不能大白日的就闖進永福宮……你又不是沒有……得逞過……」
「得逞?」多爾袞冷笑道:「本王用手指頭都能數出來,一共得逞了幾次!」頓了一頓,又道:「最近這幾日,約了你幾次,為何一次都不去都城隍廟?害得本王乾等……」
「妾身總不能日日服侍攝政王,攝政王不是有大福晉、側福晉嗎?」布木布泰心中生出厭煩,卻不敢太過表露,「最近幾日,妾身在給皇上準備春衣,正忙著呢!」
「春衣的事情,需要你親自動手?」多爾袞睨了布木布泰一眼,冷聲道:「順便告訴你一聲,從今日開始,以後每月,你只有一次看望皇上的機會,皇上的生活,也不用你操心!」
「你……」布木布泰大驚,這是將她和皇上隔離開,皇上才七歲,沒有額娘的照應,讓她如何放心?
「這是本王和鄭親王共同商定的,已經不可更改!」多爾袞的臉上,忽地生出一絲笑意,這是勝利者的笑意,他用笑意告訴布木布泰,如果她不聽話,看望皇帝的時間還會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