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陰差陽錯
李自成派出第一營劉雲水部的騎兵,協助水軍攻打洞庭湖以西的辰州、常德,又著第四營李績部立即南下,協助高立功攻伐岳陽、長沙、衡州、永州、寶慶。
民事副使王胤昌、李琬隨軍,及時安撫拿下的府縣。
襄陽府以西,還有一府,名為鄖陽府,位於大山深處,北面合抱秦嶺支脈武當山,一直延伸至秦嶺主脈、商洛山,南含大巴山支脈神農架,東臨荊山,西鄰漢中府興安縣,屬縣分佈在武當山南北兩側。
因為地形太過複雜,地勢又高,天命軍當日拿下襄陽后,並沒有攻打鄖陽府。
現在騰出手來,李自成決心征服鄖陽府,將鄖陽府納入天命軍的屬地,結束襄陽府與鄖陽府對峙狀態。
攻打一個地形特別複雜,產出並不富裕的山區,有些得不償失,不過李自成擔心,一旦天命軍主力離開湖廣之後,駐紮鄖陽府的明軍,可能威脅重鎮襄陽,而且,從襄陽府向西越過鄖陽府,便是天命軍的漢中府,只要拿下鄖陽府,河南、湖廣、四川三地,就能無縫對接。
李自成著獨立營李信部渡江回師,攻打鄖陽府,同時令駐紮漢中、商洛山一帶的第二營李過部、駐紮夔州的擎天營第二團張令部協助,合力拿下鄖陽府。
武昌城外,還剩下第七營和奉天營。
李自成正在考慮渡江回河南的事,卻收到漢清局的訊息:流寇張獻忠從宿松、太湖一帶西進,侵犯湖廣黃州,已經拿下黃梅縣,兵鋒直逼廣濟縣!
張獻忠?怎麼哪兒都有你?
李自成心中大怒,眼下天命軍的主力正在湖廣的地盤上東征西殺,他的心中,早已將整個湖廣都看做天命軍的囊中之物,豈能允許張獻忠進犯黃州?
最關鍵的是,張獻忠所部與天命軍不同,一直沒改流寇的性子,無論士紳、商戶、百姓等,都會遭到無情的劫掠,大軍所至,如蝗蟲啄食,片葉不留,這樣的地盤,將來恢復起來,無論是官府,還是百姓自身,必須付出特別艱辛的努力。
為了華夏,必須收拾張獻忠!
如果不是因為張獻忠到處劫掠,破怪當地的農業基礎、工商業秩序,李自成絕對不願兩線作戰。
張獻忠部的人數不少,即便有不少被裹挾的百姓,李自成仍然不敢輕視。
他帶上武昌城外僅有的第七營和奉天營,在水軍的協助下,渡過長江,在舉水與長江交匯的三江口登陸,進入黃州府境內,同時著人傳令德安府,駐紮在德安府操訓的四個團新兵,快速從黃州北部南下,與自己的主力匯合。
李自成一路南下,路過黃州府城的時候,也不及觀察,只是引起城內守軍一陣緊張。
緊趕慢趕到了蘄水縣蘭溪鎮,游騎傳回訊息,張獻忠部前鋒孫可望,拿下廣濟縣,正在圍攻蘄州!
李自成當即加快行軍速度,心中卻是默默念叨,希望蘄州城能多堅守一日。大軍行至茅山鎮,只剩下不到半日路程,李自成得知蘄州尚未被攻克,遂舍了步兵,率親兵和各營騎兵近兩千人,渡過蘄水,直撲蘄州。
孫可望正在攻打東城,沒想到北面出現一支騎兵,他猝不及防,得到訊息后,迅速帶著東城外軍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城北。
李自成的親兵將步槍掛在馬背上,他們都成了普通的騎兵,直撲北門外的流寇。
北門外的流寇,頓時嚇傻了,在軍官的呼喝下,捨棄了攻城的雲梯,立即向一起靠攏。
在騎兵面前,他們不可能逃掉,必須布置防守陣型,但他們沒有對付騎兵的大車,只能結出圓形陣,妄圖依靠集體的力量對付騎兵。
攻打北城的流寇,不過千餘人,比天命軍的騎兵還少,李自成拔出腰刀,待要親自衝上去,何小米趕緊抓住李自成的馬韁,「大都督在後督戰,讓屬下去吧!」又向身後喝道:「盧陽,保護大都督!」
盧陽忙答應一聲,帶著兩個小旗的親兵,護衛在李自成的兩側。
李自成瞄了眼前方的蘄州城,心中不覺一動,忙道:「小米,收起九州軍旗!」
何小米雖然不明白大都督的意思,但還是照做了,隨即揮舞著腰刀,大喝道:「弟兄們,殺呀,殺光這些流寇!」
「殺光流寇!」
親兵和雜牌騎兵呼應著,兩千騎兵,近萬馬蹄,颳起一陣駭人的旋風,向流寇的圓形陣吹去……
蘄州北門的城頭上,下江防道副使許文岐立在女兒牆的垛口,眉頭不覺皺成了彎弓,這是何處來的兵馬?看他們行軍的方向,難道是府城來的援兵?
不會呀,府城不可能有這麼多騎兵!
難道是流寇的計謀,故意繞道蘄水,佯裝從北面殺來?
這些騎兵似乎來得很匆忙,連旗號都沒有……
此時的北城外,騎兵正飛速殺向結陣的步兵。
步兵臨時在陣前倒插了幾桿長槍對付賓士的戰馬,但圓形陣的周長太大,他們自己也知道,騎兵只要轉個方向,就能避開這些長槍,沒辦法,他們在軍官的要求下,在騎兵衝刺的最前方豎起盾牌,像對付弓箭兵那樣。
「咣當、咣當……」
許文岐幾乎能聽到戰馬與盾牌相撞的聲音,撞擊之後,騎兵迅速切入步兵的陣型,將陣型衝破,刀光閃閃,馬踏殘肢,一股股血線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在騎兵面前,步兵就是靶子,」參將毛顯文出現在許文岐的身後,「大人,我們要不要出城接應?」
「接應?」許文岐一愣,隨即道:「你知道他們是何處的兵馬?府城似乎沒有這麼多騎兵吧?」
「或許是府城的騎兵,或許還有安陸的騎兵,」毛顯文道:「看他們旗幟都沒有,顯然是急行軍!」
許文岐喃喃地道:「安陸的騎兵?」他凝視著城下的戰場,道:「毛將軍有沒有想過,他們也可能是流寇的騎兵?」
「流寇的騎兵?」毛顯文盯著血腥場面,搖了搖頭,「不可能,大人你看,騎兵屠殺步兵的那股狠勁,似乎萬世的冤讎,這才打個噴嚏的時間,已經兩個來回了,有多少步兵丟了性命……」
「只有這樣,苦肉計才會逼真,」許文岐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然後吸引我們出城……」
「大人,進攻北門的流寇不下千人吧?」毛顯文淡淡地道:「一眨眼的時間,就要被全殲了,難道流寇的苦肉計,需要付出千人的代價?」頓了一頓,又道:「大人,末將說句不該說的話,就是攻破蘄州的北門,流寇也不用傷亡過千吧?」
「這……」雖然覺得毛顯文說得有理,許文岐還是不想開城出擊,便道:「無論這是誰的騎兵,既然已經殲滅了流寇,也不用我們出城!」
毛顯文點頭,許文岐說得沒錯,既然全殲了這股流寇,根本不需要官兵出城接應,但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一大股流寇,從東城趕過來了。
看著殺氣騰騰的樣子,顯然雙方是敵手。
不一會兒,西北角也是出現上前流寇,在軍官的指引下,也是殺向騎兵。
他不無擔心地道:「大人,有些不對呀!」
許文岐淡淡地道:「你是說流寇的人數多?」
「是呀,大人,」毛顯文道:「騎兵雖然對步兵有較大的優勢,但也架不住人多,不出意外,一會南城外的流寇也該過來了!」
「先等等再說吧!」
「大人,他們身著官兵的鎧甲……」
「流寇當中,官兵的鎧甲還少嗎?」
這時候,騎兵分兵了,大約一半的騎兵撥轉馬頭,面對著西南角趕來的流寇,另外一半騎兵,則是僅僅盯著前面流寇。
毛顯文奇道:「大人,騎兵為何不出擊,騎兵最大的優勢,不就是他們的速度嗎?」
許文岐淡淡地道:「你沒看到,流寇的前軍,都是弓箭兵嗎?騎兵沒有盾牌,這時候衝上去,只能是弓箭兵的靶子!」
「那……」毛顯文話未說完,戰場上已經發生了變化,面對東北角的千餘騎兵,紛紛躍上戰馬,各自從馬背上抽出一支火銃樣的長棍,排好隊列,直面撲過來的流寇。。
流寇絲毫沒有減速,眼看著就要近身肉搏,忽聽得「砰、砰」聲響,流寇倒下一片,而騎兵手中的火銃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煙。
「難道是傳說中的嚕嘧銃?」許文岐喃喃地道:「射程似乎超過弓箭,流寇根本沒有放箭的機會!」
「一定是嚕嘧銃!」毛顯文不住點頭,「難道是過往的京軍?除了遼東軍,只有他們才可能裝備嚕嘧銃。」
這時候,另外的千餘騎兵,已經向西北角的流寇發起了衝擊,但他們沒有盾牌,只能依靠身上的鎧甲抵擋流寇的箭矢。
箭矢籠罩的前方,騎兵紛紛墜馬,被馬蹄踐踏成肉泥,但後面的騎兵並沒有猶豫,反而加快了馬速。
許文岐、毛顯文一會看看左邊,一會看看右邊,西北方向,騎兵終於通過了死亡線,開始屠殺步兵,而東北方向,流寇也是一敗塗地……
毛顯文陰沉著臉道:「大人,一定是路過的京師軍,我們再不出城接應……」
流寇已經死了兩三千人,絕對不是演苦肉計!許文岐終於道:「毛將軍,你帶著五百士兵,先去解決了西北角的流寇,一會南城外的流寇該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