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娜木鐘有意 林丹汗無心
火借風勢,從上風口一路肆虐,又得到城頭上反射過來的溫度的幫助,瞬息之間,就將蒙古人的帳篷燒成火海。
蒙古人的帳篷,為了防水,都是用動物的油脂浸泡過,是優良的可燃物,見火就著,又很耐燒。
逃出帳篷的蒙古士兵,竭力想要撲滅大火,無奈火勢太猛,四五丈之內,已是炙熱高溫,靠近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將帳篷化為灰燼。
對蒙古人來說,帳篷不僅是他們的宿營地,更是他們的家,家沒了,還打什麼仗?還如何生活?除非去劫掠漢人!
與帳篷一同毀於大火的,還有他們賴以為生的牛羊肉乾、牲畜的草料……
不用天命軍攻擊,蒙古人已是大亂,一個個瞪著血紅色的雙瞳,比憤怒的野狼還要恐怖,比飢餓的猛虎還要可怕,然而,他們卻找不到發泄的受力點,從大火中逃生的,都是自己人!
林丹汗的大帳原本在所有營帳的正中間,當大火突起的時候,因為蒙古士兵的叫喚,在左右親隨的幫助下,趕在大帳完全燒毀之前,終於逃至營帳外的避風口,但下巴的長須已經被燒掉一大半,末端因燒焦而出現向上的彎曲,用手一捻,滿是灰燼……
他暴跳如雷,順手操起馬鞭甩得「嗚嗚」聲響,一時卻找不到「罪魁禍首」,只得查點人員和物資損失,查驗的結果,讓他大驚失色:被燒死的蒙古士兵,足有兩百名,而儲存的各種肉乾、馬奶酒,還有攜帶戰馬草料,已經完全毀於大火!
如果不想餓死,只能從後方的大營內重新取來!
左翼大總官塔什海苦著臉,「大汗,我們的後方,糧食也不富餘呀……」
林丹汗瞪著雙眼,修長的臉龐因怒色而越發紅潤起來,「你什麼意思?」
右翼大總官虎魯克寨桑見林丹汗慍怒,忙打著哈哈,「大汗,關鍵是找出放火之人,究竟是誰在營帳放火,難道是漢人?」
「漢人?」林丹汗四面巡視著,並沒有找到目標,「可是大營四面,並沒有發現漢人,也沒見漢人趁火攻擊呀!」
「難道是自己人?」塔什海輕捻著自己只剩下小半截的絡腮須,原本看上去虎威生猛,此時卻是亂糟糟的,像是在哪個草垛里剛剛鑽出來,不及清理,「是不是誰剛才在烤肉,不小心引發大火?」
「也不可能,」林丹汗臉上的血色已經緩緩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白皙,不,是絕望之餘的蒼白,他皺起眉頭,微微嘆著氣,「中午時間,肉乾並不需要燒烤,有誰不開眼,竟然敢於生火?」
虎魯克寨桑雖然不知道起火的原因,但一心希望將罪責推到漢人身上,無論何時,漢人都是最好的替罪羊,反正他們又不會辯解,即便想要辯解,也不會蒙古人的語言,「大汗,一定是漢人,只有卑鄙無恥的漢人,才會搞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
林丹汗凝神聚目,斂了雙目中的神光,雖然他憎恨漢人將他阻在城外,但今日的大火,似乎與漢人不沾邊,營帳之外,根本沒有漢人的蹤跡,即便再推進五百步,也是看不到漢人的身影。
究竟是誰在作怪/
如果是自己人烤肉時不小心引發了大火,雖然可恨,但畢竟只是意外,不值得大驚小怪,如果有他因……他是全蒙古人的大汗,為了所有的部民,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這時,剛才在大帳外執勤的一名士兵慌慌張張跑過來,「大汗,兩位大總官,在大火之前,小人曾見到白光籠罩大營……」
「白光?什麼白光?」林丹汗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幾乎將他提起來,「你詳細說說,剛才究竟看到什麼了?」
「小人……小人的確看到白光了,還有好幾束,都是集中在帳篷上……」執勤的士兵自然不知道白光來自何處,「即便大火已經燃燒時,白光猶在,白光所到之處,大火便隨著蔓延……」
「白光?大火?」林丹汗放下那士兵,口中輕聲念叨著,雙眉早已擰成了肉疙瘩,他忽地一驚:難道是天火?難道是上天要懲戒蒙古人?
被皇太極追逐了數十日,部民、牲畜、糧食丟失大半,如今又是遇上白光、大火,林丹汗的心中充滿了恐懼。
即便被皇太極追擊的時候,他也沒有恐懼過,皇太極畢竟是看得見的敵人,但如今的白光,還有隨之而起的大火……
雖然不知道白光的來源,但他知道,這白光絕對不是蒙古人的福音!
林丹汗向左右兩翼大總官投去問詢的目光,兩人都是搖頭,他們的確不知道白光的緣由,甚至在這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白光的存在。
三人默然相對許久,卻是沒有主意。
林丹汗見勇士們士氣極其低落,一個個東倒西歪著靠近灌木避暑,心中著實不是滋味,他是天之驕子,全蒙古人的大漢,何曾落到如此境地?
為了不影響士氣,他並沒有說出心中的疑問,只是淡淡地道:「先撤兵吧,回大營再說!」
無論如何,勇士們不能在此白白挨餓,如果沒有了這些勇士,將來還如何東山再起、再次稱霸草原?
「是,大汗!」塔什海也想急於離開此地,便答應一聲,讓自己的親衛前去傳令。
稍頃,剩餘的數千蒙古士兵開始收拾,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除了一身行裝,他們已經在大火中失去了一切。
蒙古騎兵頂著烈日,懶洋洋地渡過擦那河,向西席捲而去,再沒有原先那種生猛虎威的模樣。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林丹汗來到自己的大後方,留守營寨的士兵接了,送回他的大帳。
但普通的士兵,在此處並無營帳,只得自行尋找宿營地,多半依林木而卧,白日能遮擋些陽光,夜晚也能減弱些雨露,好在現在並不是嚴寒的冬季,夜晚氣溫不會太低,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林丹汗不忍看勇士們在此受苦,只得快速進入自己在此處的大帳,稍頃,一名年輕的女子閃入賬內。
女子峨眉淡掃,杏眼桃腮,雲鬟霧鬢,肌膚賽雪,剪水秋眸中自有一股無以名狀的靈氣,裊裊娜娜之間,卻又不似漢女那般弱不禁風。
她雖然有了心靈上的準備期,但見到林丹汗,還是有些吃驚,殷紅的雙唇輕輕開啟,上唇微翹,下唇下沉,輕靈的舌尖一轉:「大汗怎的此時撤兵回來,莫不是……」
林丹汗避開她的目光,自顧唉聲嘆氣,順勢倒在鹿皮軟床上。女子乖巧地給林丹汗卸了甲,又擠出一杯馬奶酒,遞給林丹汗,然後側身躺在林丹汗的左近,「大汗……」
林丹汗接過馬奶酒,一口乾了,也不管沾在唇上的水漬,「娜木鐘,你說,怎麼出現了如此怪異之事……」他將營帳處出現白光之後,又被大火燒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娜木鐘。
其實林丹汗彼時正在大帳中啃牛肉乾,並沒有親眼見到白光,一切都是那執勤士兵的口述,但他不愧是大汗,加上合理的想象,就成了一出完整的故事。
這女子叫娜木鐘,乃是林丹汗的「囊囊福晉」,八大福晉之首,雖然才十八歲,卻統御著林丹汗的后官,掌管著林丹汗屬下最為龐大的部落。
娜木鐘聽得敘述,心中暗自吃驚,難道這是佛祖要懲戒蒙古人?自從大汗改奉紅教以來,似乎一切都不那麼順當,難道沙爾巴呼圖克圖禪師,像外界所傳達那樣,果真無法與佛祖相通?
不過,為了安慰大汗,她還是伸出纖白的玉手,輕撫著大汗的臉龐,「大汗是懷疑……」
林丹汗點點頭,又搖搖頭,「娜木鐘,我著人用金字謄寫了《甘珠爾經》,又收藏了嘛哈噶拉金佛,佛祖一會不會降罪的!」
《甘珠爾經》、嘛哈噶拉金佛和傳國金印,是林丹汗的三寶,即便千里逃命,他也帶在身邊,不敢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不會的,佛祖不會怪罪大汗的,」娜木鐘自己也是褪去外衣,向林丹汗身邊靠了靠,緊緊鎖住他的腰身,「一定是漢人,漢人就喜歡故弄玄虛……」
「不是漢人,」林丹汗這次比較果決地搖搖頭,「大營附近,並沒有漢人,即便一箭之地外,也看不到漢人的影子,虎魯克寨桑也這麼說,但我不相信。」
「大汗,別管這了,也許只是一場意外,」娜木鐘繼續向林丹汗身邊擠壓,兩個肉#彈已經襲上林丹汗的身子,夾在兩人的身子之間,肆意地改變著形狀,「大汗這是太勞累了,方才生出許多念想。」
「哎……」林丹汗一聲長嘆,卻是沒能體味娜木鐘的「小心眼」,翻轉身子,背對著娜木鐘,喃喃地道:「可是糧食、草料被燒,卡當城又拿不下,我心堪憂……」
「大汗,且『休息』一番,再睡會覺,一覺醒來,也許又是一番天地……」娜木鐘的前胸貼上林丹汗的後背,嫰蔥般的小手在林丹汗的臉上輕輕滑過,若有若無的,一條細長的美腿,卻是實實地勾住那個粗壯的腰身。
她,已經完全準備好了,只等身前那個男子的響應!
娜木鐘這是在安慰林丹汗,戰場不順就算了,好在還有床榻,在軟床上,你依然是狼騰虎躍的汗王,從床上開始,你一定可以重振雄風,成為草原上人人敬畏的汗王!
但林丹汗心中煩悶,此時上半身沉重,下半身疲軟,加上連續數日攻城的疲勞,不知不覺之間竟是鼾聲如雷。
娜木鐘原本是為了大汗,不過摩挲之間,自己也就有了一些意思,想著大汗失之東隅,如果收之桑榆,自己趁機也能飽餐一頓,未曾想大汗卻是不領情,自顧酣睡……
桃腮上暗暗滴下淚珠,心中也是落了幾許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