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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然鹼

  「剛剛回來,」李鴻基靠近大門,也看清了雙喜手上的異物,「雙喜在忙些什麼?」


  「正做飯呢,二叔既然回來了,就在這兒吃頓飯吧!」雙喜將李鴻基讓進屋,「二叔這個時間回來,家裡有什麼事嗎?」


  「此事說來話長,待會慢慢再說,」李鴻基也不落座,「你嬸子在家整了幾個小菜,讓你過去吃飯,我去鎮上打點酒,你待會就來。」


  「二叔不用去鎮上了,一來一回,怕有二十里,我這剛好有一壇蒸餾酒,如果沒有其他人,應該夠喝了,」雙喜從床底下摸出一個表面覆蓋著厚厚灰塵的燒制泥壇,「嬸子家裡也沒啥菜園,我這剛好有幾樣蔬菜,一併帶過去吧!」


  李鴻基哪肯接受,「這怎麼好意思?你嬸子說要請你吃飯,反倒全是你的酒菜,這怎麼行?」


  「二叔拿我當外人不是?」雙喜迅速在瓦盆里洗凈雙手,將正準備下鍋的兩樣青菜也收拾好了,「二叔在這坐會?」


  「不了,既然雙喜如此,那就將青菜帶回讓你嬸子整理吧!」雙喜有現成的酒,李鴻基就不用再去鎮子走一趟了。


  「也行,那我們先過去,好久沒有見著二叔了,咱們好好親近親近。」雙喜順手關上大門,隨在李鴻基的後面。


  雙喜是李鴻基嫡親大哥的兒子,大名李過,和李鴻基同年,只是小上四個月,李過出生的時候,因為李家在李鴻基之後又添男丁,祖父李守忠高興,就給他取名「雙喜」。


  但李過只有三個月大的時候,父親李鴻名就去世了,鄉里都認為是李過剋死他爹,所以李守忠老人給他取了大名「李過」,意思是要他改正自己的的錯誤。


  李過三歲的時候,母親也去世了,從此由祖父李守忠養大,與李鴻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兩人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做家務,又一起去延安學武,回家后又與李鴻基一道在鄉里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他與李鴻基同年,長得又有積分相似,兩人名為叔侄,實質上是兄弟之情。


  李鴻基去寧夏鎮當驛卒之後,因為很少回家,二人才漸漸少了交往,但感情並沒有生分。


  這次李鴻基回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過,而李過也取出自己僅有的一瓶蒸餾酒,要與李鴻基分享。


  李鴻基與李過並肩而行,不一會兒,就來到李鴻基的宅子,兩人在八仙桌旁就坐。


  韓金兒從裡屋探出頭來,「雙喜來了?鴻基,酒買回來了?這麼快?」


  「金兒,雙喜家有酒,他還帶來了小菜。」李鴻基將兩樣青菜交給韓金兒。


  「雙喜!這怎麼行?」韓金兒接過酒菜,笑眯眯地看著李過。


  李過也是笑,「嬸子,二叔回來,應該我請飯才對,有勞嬸子了。」


  「那你們坐,我這一會就好。」韓金兒一邊說,一邊進了裡屋。


  李鴻基見韓金兒去裡屋忙乎,這才悠悠地說:「雙喜,我這次回來,不是家中有事,而是被驛站裁撤了。」


  「裁撤了?二叔是說,以後都不用去驛站了?」李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嗯,」李鴻基避開李過熱辣辣的視線,「裁撤倒沒什麼,大不了以後找份長工的活,只是……」


  「二叔咋了?有什麼話就說唄!」李過給李鴻基倒了杯熱水,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就是欠艾舉人銀子的事……」李鴻基估計李過也沒啥子辦法,姑且死馬當活馬醫了,「雙喜能想點辦法嗎?」


  李過剛要說話,又停住話頭,沉思了一會,「二叔欠艾舉人的銀子,怕有六七兩吧?」


  李鴻基幽幽嘆口氣:「應該差不多,這不,剛回家,你嬸子就說,艾舉人已經著人要過兩回了。」


  「二叔,驛站發了餉銀嗎?」李過估計,要是發點餉銀,那剩餘的也就不多了,找朋友借借,應該問題不大。


  「沒有,驛丞說,戶部的錢,都送到遼東打仗了,其他裁撤的人,也是分文沒有,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


  「二叔,要不找敏政、立功他們想想辦法,他們都有一份餉銀,多少結餘點,不過……」李過輕輕搖搖頭,「要借這麼多,怕也不太可能。」


  「敏政、立功他們,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們就那點餉銀,還要養家,能讓一家老小吃飽飯就是謝天謝地了,」這時正好韓金兒端過兩個小菜,李鴻基順勢說道:「雙喜,先喝酒,其他的事明天再說,大不了讓艾舉人緩緩。」


  「哎……二叔說的是,咱們先喝酒,我去溫酒。」李過剛剛站起身,韓金兒已是來了,她沖李過笑笑:「雙喜不用客氣,坐吧,酒俺已經溫過了。」


  「有勞嬸子了。」李過重新坐下。


  韓金兒取來碗箸,又將溫過的酒罈搬過來,「鴻基、雙喜,你們先吃著。」


  「唉,嬸子費心了!」李過接過酒罈,拍開封泥,屋裡頓時一股異香。


  韓金兒揉揉鼻子,「鴻基,雙喜的嘴巴這麼甜,趕明兒幫著張羅一下,給雙喜娶房婆姨。」


  「呵呵,」李過沖韓金兒笑笑,「嬸子就別費這個心了,我雙喜連自己都養不活,娶了婆姨也是跟著受罪。」


  「這婆姨呀,還不知在哪家養著,就知道心疼了,有人可就不這麼想呢,」韓金兒白了李鴻基一眼,嬌軀一轉,「你們先吃,俺去裡屋看看。」


  「這婆姨……」李鴻基笑著搖頭嘆息一番,「雙喜,我們先喝酒。」


  「唉,」李過答應著,給李鴻基和自己的酒盞都滿上,「二叔來,喝酒,煩心的事明天再說。」李過一貫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李鴻基欠債多了,他反而不著急,反正欠債又不用坐牢.

  「來,喝酒。」


  韓金兒再次出來的時候,一壇蒸餾酒,已經被二人喝了一大半。


  「鴻基,慢點,」韓金兒輕蹙眉頭,「雙喜,你二叔連著趕了十多天的路,讓他少喝點。」


  「是,嬸子,」李過又和李鴻基幹了半杯,「二叔既然不去寧夏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今天就少喝點,這壇酒幹了,咱們就結束。」


  韓金兒白了李過一眼,「雙喜,有你這麼勸你二叔的嗎?」


  「嬸子,」李過笑笑,「二叔剛剛回家,這不,我來慶祝慶祝,一點不喝也不對。」


  「你們叔侄兩個,一樣的德行,」韓金兒又給上了兩個小菜,還有一碗瘦肉青菜湯,「菜只有這麼多了,你們慢慢喝。」


  李過笑著說:「嬸子,你也過來吃點吧!」


  「俺已經吃過了,你們早點結束。」韓金兒回到另一側的裡屋,那裡是她的卧房。


  李鴻基又吃了兩口酒,感覺罈子快要見底了,便問李過:「雙喜,附近有什麼地方出產天然鹼嗎?」


  「天然鹼?」李過思索了一會,「好像橫山那邊有,但產量不大,官府說開採起來價值不高。」


  「只要有就行。」李鴻基打算,只要搞到一些天然鹼,就可以進行玻璃實驗,等到實驗成功,將來大規模生產玻璃的時候,就會有銀子購買天然鹼了。


  「二叔要這個做什麼?」李過自小與李鴻基生活在在一起,對李鴻基的底子很清楚,還以為他要販賣天然鹼。


  李鴻基將杯中酒一口乾了,「我想做一些嘗試,如果成功了,將來可以賣出大量的銀子,那時我們再也不用過現在這種窮日子了。」


  李過的眼中閃出精光,他湊近李鴻基,小聲問道:「二叔,真的?到底是什麼?」


  李鴻基的老臉早已爬上蒸餾酒,他微閉著雙眼,「此事將來再慢慢計議,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如果二叔真的能發財,還能少得了你的一份?」


  「那是,只要二叔能發財,我自然是沾光,」李過也微微有些酒意了,不過他還不太相信,李鴻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要發財呢?連艾舉人的幾兩銀子都還不上。


  李鴻基也不確定玻璃是否能夠生產出來,就算生產出來了,銷售也是問題,現在的大明,玻璃還是有價無市,「雙喜,此事且莫聲張,一旦有了頭緒,我自然找你幫忙。」


  李過將杯中最後一點酒幹了,壓低聲音,「二叔說的是,我等著二叔的喜訊。」


  「雙喜,酒也幹了,咱們還是吃飽飯,早些休息吧!」


  韓金兒聽得聲音,迅速從裡屋出來,「窩頭還熱著,你們快些吃了吧!」


  送走李過,韓金兒收拾起碗箸,李鴻基待要上床,卻被韓金兒攔住:「鴻基,你從寧夏鎮回家,一路上風餐露宿,還是洗把澡,熱水俺已經準備好了。」


  「奧,金兒說的是,這一路上,連間像樣的旅店都沒住過,是該洗洗了。」李鴻基將棉襖的袖口送到鼻孔,使勁嗅了下,果然一股子汗臭。


  李鴻基洗完澡,發現韓金兒只給了小衣,「金兒,棉襖棉褲也髒了吧?」


  韓金兒剛剛刷過碗,聞言白了李鴻基一眼,「晚上要甚子棉襖?難不成你要出去做賊?」


  李鴻基只得傻笑,這樣的天氣,穿著小衣,自然能感覺到一絲絲寒意,沒辦法,只得迅速鑽進棉被裡。


  韓金兒收拾起李鴻基換下的衣物,又將大門上了閂,這才回到裡屋,摸黑褪下衣物,輕輕擠進李鴻基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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