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蘇黎世儲蓄銀行的門口停滿了警車,在出入銀行的各個路口通道都設置了封鎖路障。
今晚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安琪羅局長在心裡告誡自己,案子已經過了24小時,不能再拖下去!
索菲婭和白蘭心的行蹤早在一小時之前就得知了,在他們回到羅馬從高速公路出口出來時。收費站的工作人員當時沒有認出來,但他們很快就彌補了自己的過失。安琪羅收到報告時認為恰到好處,因為要牢牢地抓住魚兒,必須要等魚兒到了網底才好收網,否則魚兒可能會因為網口變小而突然四下逃竄,他倒要看看這兩條魚準備游到哪裡去。現在,魚兒終於遇到了網底,準確地說,應該是游進了瓮中。
要不了多久,我們又會再次見面了,只不過這一會面的身份和角色可跟上一次不同!安琪羅在腦海中想象著他們之間該是一幅怎樣的相遇場景。
「局長先生,我是今天的值班經理托馬斯?穆勒,是我報的警!」
「謝謝!」安琪羅向他點頭致謝,但是並沒有表現得很熱情,因為眼前這個人那種諂媚的眼神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他們現在在哪兒?」
「在貴賓室里!」
「能帶我們去嗎?」
「當然!這邊請!」值班經理向安琪羅做了個開路的手勢,然後用手指向接待員點了點,接待員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琪羅向亞伯上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帶領特工們前去抓捕。
「我想我有必要和你們的頭兒談談。」
「當然,這是您的權利,他會在貴賓接待室與您會面,請跟我來。」值班經理鞠躬邀請安琪羅跟他搭乘電梯前往會議室。
從電梯里出來后,安琪羅與他並肩而行,「你們的頭兒知道這事兒嗎?」
「當然,這兩個人是他親自接待的。」
「犯得著要行長親自接待嗎?」
「哦,抱歉,我恐怕沒有說清楚,因為他們的手上的鑰匙是我們行里級別最高的,而且驗證身份的物件在行長手裡,所以必須要他親自接待。」
「他們手上有鑰匙?」安琪羅警覺地問道,「是什麼鑰匙?」
「保險箱,」值班經理回答道,「這把鑰匙的主人在我們這裡租了一個保險箱,只要有鑰匙和密碼就能取走保險箱里的東西。」
「你們自己知道裡面存的是什麼東西嗎?」
「抱歉!我們不能查看客戶的資料,這是蘇黎世銀行的規定。」
安琪羅點點頭,他立刻將手裡的對講機放在嘴邊指示道:「亞伯上尉,趕快行動!一定要抓住他們,他們手上有重要證據。」
對講機里傳來電磁干擾聲,回答斷斷續續,幾乎聽不清楚。
「他們要去的地方深入地下,而且都是金屬牆,恐怕信號會被屏蔽。」
安琪羅點點頭,又向對講機里下達命令,「各組隊員守住路口,不能讓索菲婭和白蘭心從這裡混出去!」交代好這一切,安琪羅將對講機收了起來。
「局長先生,這就是會議室。」值班經理將貴賓會議室的門打開,「您稍坐片刻,我去請行長。」
安琪羅點點頭,大步邁進去,他選了一張沙發椅坐了下去,然後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個會議室就像一個小型的私人博物館,櫥窗里擺滿了各種精美的工藝品,牆上的鏡框里掛著諸多世界名畫,牆角還立著一尊一人高的景泰藍,整間會議室布置得非常豪華。
這算是一種禮遇。
安琪羅在心底提醒自己,但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們在這裡抓捕罪犯,本來是需要搜查令的,但是值班經理非常配合,連銀行的保安都打過招呼了,他們很快就控制了局面。但這正是奇怪之處,報警的是值班經理,而行長似乎根本不知情,否則他不可能親自接待。此時,安琪羅有種預感,接下來將發生暴風驟雨般的事情,因為弄不好將把行長牽扯進來。
千里之外的一個偏僻小鎮,撒拉弗正在收發郵件。他已經完成了上一個任務,僱主所要的東西已經拍照之後通過郵件傳遞給他,從反饋回來的信息看來,僱主對他相當滿意,他如約給撒拉弗付了酬金。現在,他又給撒拉弗發來了一封郵件,郵件中下達了新的指令。
這一次的郵件跟上次不一樣,總共下達了三個指令,每個指令都是用隱語寫成,撒拉弗快速地閱讀著信里的內容。
「1227,貓頭鷹飛到有塔的地方,蒲公英將因為無風而墜落。」
「1228,貓頭鷹要尋找一隻巨眼,魚兒將因為在水裡而難受。」
「1229,貓頭鷹應落到黃金水道,飛蛾將在烈火中獲得永生。」
撒拉弗將僱主給的一份暗語解碼錶拿出來一一對應,然後展開一張歐洲地圖,他在地圖上將這幾個地點用紅筆圈了出來,並在上面註明了標記。
四位數字錶示日期,不同的建築和動植物代表不同的地點和人物。塔代表巴黎,巨眼代表倫敦,黃金水道代表伊士坦布爾。蒲公英代表路易?阿貝爾,魚兒代表卡洛?布萊茲,飛蛾代表尼哈特?卡赫維奇,這幾個是他將要前去拜訪的人。這幾個人的照片從合作開始便交給他了,當然還附上了這幾個人的詳細說明,以便於他應變行事。
僱主在郵件中寫得很清楚,當他到達這幾個城市之後,會把這每一個人所在位置告訴他,以防走漏消息。
真是運籌帷幄啊!撒拉弗在心裡讚歎道,沒有一處違背時間原則。
他回想起當時僱主對他傳達這個計劃時的慷慨陳詞,儼然把自己當做了當代的摩西。正如當初僱主所說的那樣,上帝用五天時間創造這個世界,他們也將用五天的時間來改變這個世界。僱主一直都在向撒拉弗傳達一個旨意,他們所做的一切是在救贖。
人類陷入了信仰的危機,他們正在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並將因此而失去一切。而僱主想要做的事情是重建人類的精神世界,他試圖讓撒拉弗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而他們正在經歷一場偉大的戰爭,並將贏得最終的勝利。而這中間的過程將充滿儀式感,讓這一聖戰更具有神的威嚴。
不管僱主的背後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撒拉弗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激情和堅定。這位具有演說家氣質的僱主最終說服了撒拉弗接受他的信仰,因為他一旦完成整個計劃,那麼他承諾將讓撒拉弗見證一切奇迹。不僅如此,他還承諾將讓撒拉弗見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人。而後者是打動撒拉弗的真正原因,這最終成為他們之間達成這個協議的最終籌碼。
今天,他已經將僱主的計劃付諸實踐,按僱主的說法,他們正在將真理變成人人都能理解的普世哲學,讓信仰重新回歸人類的渴望。
撒拉弗現在一點也不懷疑僱主的動機,對他來說,只要圓滿完成這個任務,他就能帶著他的「夢想」遠走高飛,別的在他心裡都不重要。用這樣的結局來結束他作為殺手的生活再好不過,他完全有足夠的動力去儘快結束這場戰爭。
3天72小時,夠漫長的!撒拉弗在心裡咒罵著。
儘管如此,但他無法改變時間任務的進度,因為僱主很清楚地告訴他,每天只能做一件事,就像上帝創造一切一樣,不能多也不能少。事實上,他也確實無法改變任務的進度。因為整個任務根本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完成。
撒拉弗將地圖疊起來收好,然後將郵件刪除,因為僱主在信里提醒他看后即焚。
現在他只需要收拾好自己的行裝,明天一早趕到開羅國際機場。他所需要的各種出入境護照和身份證僱主已經為他辦好,他完全不用考慮這些瑣事。
撒拉弗倒在床上,準備好好休息一番,再過幾個小時,太陽將升起在吉薩高地上,照耀著這個古老民族的輝煌建築——金字塔。
此時,羅馬蘇黎世儲蓄銀行貴賓會議室的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高亢激動的叫嚷。
「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安琪羅還沒見到人,就聽見一句刺耳的斥責聲,「沒有搜查令,竟然敢在我的地盤撒野!」
會議室的門開了,一個激動的老者出現在眼前。
安琪羅沒有起身,而是端坐在沙發椅上,他攤開一隻手反客為主地說道:「您就是亞歷山大行長吧,請坐!」
「這是我的地盤,」亞歷山大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你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抓捕逃犯!」
「有搜查令嗎?」
「搜查令?馬上就到!」
「在沒有搜查令之前,趕快給我滾!」
「恐怕這事兒你做不了主!」
「我可以告你!」
「非常高興您能有這種保護自我的法律意識,但是您不能對抗義大利的國家法律。」
「別以為你們頂著國家安全局的頭銜就可以為所欲為!」
「究竟是誰在為所欲為!」
「沒有搜查令擅自武裝闖入銀行就是違法!」
安琪羅義憤填膺地站起來,與亞歷山大面對面地理論,兩人完全不在乎對方說了些什麼,只是爭一時的氣勢。
「難道你包庇罪犯就不是在干違法的事?」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包庇?身為一位警務人員,怎麼可以信口雌黃!」
「我很快你就給你證據!讓你心服口服,看你還敢得意忘形!」
「沒有證據就是污衊誹謗,是對人權的玷污,是對上帝的褻瀆!」
「窩藏罪犯才是對公眾的挑釁,對良知的背叛,對法律的侮辱!」
兩人爭得面紅耳赤,把值班經理嚇壞了,他急忙過去勸阻。
此時,亞伯帶著特工們趕了過來,他走到安琪羅身邊耳語了幾句。安琪羅先是一驚,立刻又恢復了鎮靜。他向亞歷山大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失職!」說完,安琪羅轉身便離開了會議室。
亞伯向亞歷山大出示了一張搜查令,然後帶著特工離開了這裡。值班經理眼見大勢不妙,也跟著他們屁股後面溜了出去。
亞歷山大猜出了剛才那一幕背後的一切,他們要抓捕的兩個人早已離開了銀行,他們撲了個空。他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不由得鬆了口氣,此刻,他的背心早已大汗淋漓。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緩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