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尼伯龍根?」索菲婭疑惑地問道,「他是神話中的人物嗎?」
「不,是枚戒指,」白蘭心回答道,「一枚富有傳奇色彩的黃金戒指。」
「就跟我們手裡的這枚一樣?」
「不,比我們這枚更加富有傳奇色彩。」
「是嗎?」白蘭心的話令索菲婭興趣倍增,「說來聽聽,或許能給我們一些啟發。」
白蘭心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所知道的這個北歐神話娓娓道來。
傳說很久以前,在西歐最大的河——萊茵河中住著三個水精靈,她們雖妖艷嫵媚,卻有一個特別的使命——共同守護萊茵河底的黃金。有一天,一個來自死人之國的矮人阿貝里希來到萊茵河畔,當他見到了這三位美麗的水精靈時,心裡燃起了慾望之火,他情不自禁地縱身跳入萊茵河中撲向這三位美女。可惜他的身材矮小,而且行動笨拙,根本就抓不到她們,反而被三位水精靈捉弄了一番。就在此時,一束陽光照在萊茵河上,奇怪的是,這束光穿過河面竟然從河底反射了上來。阿貝里希覺得河底一定有蹊蹺,便問水精靈河底為什麼會將陽光反射上來。三位水精靈本就討厭阿貝里希的粗魯,聽他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便更加嘲諷他的無知。於是,三位水精靈將萊茵河底的秘密說了出來。河底藏有一塊魔金,如果誰能將它鑄成一枚戒指,並且克制慾望,斷絕男女之情,他就能擁有統治世界的力量,而女人只要戴上這枚戒指,就可以保守住她的貞操和擁有永遠的美貌。阿貝里希聽了之後又驚又喜,邪念頓時在心裡滋生,他自認為自己的醜陋相貌無法取悅女人,既然無法獲得女人的愛,那就讓女人來愛自己。如果他能得到河中的魔金,就能統治世界,那時候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而禁慾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塊魔金是上天賜予他的禮物,非他莫屬。於是,阿貝里希趁三位水精靈不注意的時候,伺機竊取了萊茵河底的黃金。頓時,一向清澈的萊茵河變得渾濁不堪,似乎預示著冥冥之中將要發生一場可怕的災難。阿貝里希盜走了魔金之後,跟他的孿生弟弟迷魅打造了一枚戒指和一頂魔法帽,這枚黃金戒指就是傳說中的魔戒,因為阿貝里希來自死人之國尼伯龍根,所以這枚戒指被稱為尼伯龍根魔戒。
「尼伯龍根戒指,傳說中的魔戒?」索菲婭扭頭問道,「但我還是沒明白,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別急,這只是故事的開始。」白蘭心深吸了一口氣,一邊走一邊繼續講述這個神話。
魔戒誕生之後,立刻引來了人神大戰,他們一同加入了這場爭奪。兩個巨人建造了一座神廟,天神提出用尼伯龍根魔戒來換取這座神廟。於是,天神誘騙阿貝里希並奪走了他的尼伯龍根魔戒。絕望的阿貝里希便對魔戒下了一個詛咒——所有得到尼伯龍根魔戒的人都將因此而受到懲罰。而這個詛咒竟然非常靈驗,其中一個巨人為了獨享魔戒,便殺死了另一個巨人。活下來的巨人為了保住手裡的魔戒,便用魔法帽將自己變成一條惡龍,整天守在藏有魔戒的洞口。
之後,人類中誕生了一個小孩,他是未來的蓋世英雄——捷古弗列德,可惜他的生母在他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了,他被陰差陽錯地安排在尼伯龍根家族的迷魅家中,這個迷魅就是阿貝里希的孿生弟弟。迷魅收留捷古弗列德並非出於好心,而是為了讓他長大之後幫自己奪回魔戒。要奪回魔戒有一個條件——必須重鑄捷古弗列德生父那把被擊碎的聖劍,只有這把劍才能斬殺巨人化身後的惡龍。雖然迷魅的巧手能打造魔法帽,卻無法重鑄聖劍,只有無所畏懼的蓋世英雄才能做到,這把聖劍最終被捷古弗列德重鑄而成。
他帶著這把聖劍來到洞穴斬殺了巨人變成的惡龍,惡龍之血噴涌而出,從頭到腳沐浴在他身上,傳說沐浴這惡龍之血便會成為不死之身,但是惡龍之血並沒有完全覆蓋捷克弗列德的全身,一片樹葉掠過他的背部肩胛下,也就是他心臟的位置。
白蘭心說道這裡時,長呼了一口氣,「這個位置就是他的致命弱點,最後被人從背後刺殺而死。」
「那麼,你的意思是,」索菲婭說道,「祖父背上的秘密就是致命的弱點嗎?」
這個話應該如何回答呢?白蘭心突然懵了一下,索菲婭的這句話讓他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對奧古斯丁館長來說,這裡是他致命的弱點還是強大的力量之源呢?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就藏在那裡,等著有心人來發掘。
「我一時也說不清楚,感覺發生的一切就像神話中所說的一樣,奧古斯丁守護的魔法石可以創造黃金,這個具有魔力的聖寶就像神話中的尼伯龍根戒指,這種能代表權力存在的聖物都能引發整個世界的災難,而奧古斯丁跟捷古弗列德一樣,都是悲情英雄。」
「你是想說祖父背上的紋身有效仿這個神話的意思?」
「我想是這樣的,」白蘭心回答道,「紋身的位置與尼伯龍根神話中捷古弗列德的致命弱點一致,而現在我們從這裡得到的正是一枚黃金戒指,這一切都與尼伯龍根神話相匹配。」
索菲婭突然感覺一陣心寒,她略有沮喪地說道,「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枚戒指對我們來說可是個不祥之物,神話中那個可怕的詛咒你忘了嗎?所有得到它的人都將因此而受到懲罰。」
白蘭心輕輕抱了一把索菲婭的肩膀,「如果我們是有野心的人,那這個東西就是個不祥之物,如果我們沒有野心,那它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索菲婭望了一眼白蘭心,無奈地笑了笑,事到如今,她已經無路可退。祖父就這樣離開了,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也沒有讓她捲入這場陰謀之中,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而現在她正在這半道上。
「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索菲婭低聲說道,「為什麼要跟神話扯上關係呢?」
「這或許是一種排他性。」
「排他性?排除誰呢?教會?」
白蘭心思忖了片刻,「我想只能這麼解釋,這就像內行和外行之間的一道牆。外行人在牆外繞半天也進不來,而內行人則很容易找到牆上隱藏的門。」
「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其實很容易泄密嗎?只有稍有人看過這些神話,就知道其中的含義了。」
「的確如此,」白蘭心回答道,「但是,作為一個有古老傳統的組織,他們追求一種儀式感和莊重性。他們要讓守護這個秘密的人參與到其中時把自己當做神話中的某個人,只有這種角色扮演,才會讓他們產生真正的意志力和責任感。所以,他們絕不會憑空胡亂想象,沒有規矩的組織會是曇花一現,不可能成為一流的組織。」
索菲婭沒有吱聲,她正在靜靜地品味白蘭心所說的話。
白蘭心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是否也把自己想象成為一位英雄了呢?」
白蘭心沒有說這番話時,索菲婭還沒有這種感覺,而此刻,她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激動,似乎神話中的人物穿越了時空交給她一份鄭重的委託。
「我猜想你的祖父在後背紋上秘密時,就把自己當成了捷古弗列德,這個秘密就是他的生命,他的命運就像捷克弗列德一樣,即便是死,也不辱他的使命。」
「但是,總有人會經不住權利的誘惑,即使他們得知了這背後隱藏的災難,他們還是會來搶奪這個聖物。」索菲婭頗有些傷感,「到那時候,就憑我們兩人能阻止這一切嗎?」
索菲婭的話令白蘭心突然頓悟,奧古斯丁館長背後的紋身是一種警示,熟悉這個神話的人會猜出這背後的秘密,但他也是在告訴別人他所守護的秘密會引發整個世界的災難,這雖然是他致命的弱點,也是人類致命的弱點,得到它的人會跟他一樣遭受同樣的命運。
「索菲婭,你說的沒錯,我們無法阻止,但我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白蘭心望著這黑暗的密道,「那些罪惡之人已經啟動沒有了剎車的高速列車,我們現在別無選擇,所幸我們掌握著這列火車的方向盤。沒有我們,誰也無法到達寶藏的藏身之地,只要我們掌握好方向盤,一切都還有機會。」
索菲婭望著身邊這個男人,心裡由衷地感激,她的眼眶中閃著晶瑩的淚珠,「答應我,我們一定要活著出去。」
白蘭心點點頭,故作輕鬆地回答,「這條路一定是為自己人準備的,你的祖父顯然不會把你我當做仇敵,我們肯定能出去。」
索菲婭感激地挽著白蘭心,「我不會放手的。」
密道呈螺旋形地斜坡往上升,走了幾分鐘之後,這條密道竟然毫無徵兆地到了盡頭,路消失了,一堵牆橫在眼前,沒有了去路。
白蘭心嚇得摒住了呼吸,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沒有出路,他走上前用力堆了下,沒有絲毫動靜。
「我們被困在這裡了?」索菲婭問道。
「不,不可能!」白蘭心感覺後背激出一陣冷汗,他抓了抓額上濃密的頭髮,「索菲婭,你回想下,我們來的路上是否有岔路?」
「沒有,我每一處都用手電筒仔細照過。」
「你真的確定沒有任何岔路?」
「是的,沒有!」
白蘭心長呼了一口氣,索菲婭說出的這句話無疑就像晴天霹靂。「對不起,索菲婭,我想我們走到了地獄中的嘆息之牆,我們出不去了。」
嘆息之牆!索菲婭驚訝地望著白蘭心,她知道嘆息之牆是什麼意思。
在希臘神話中,傳說有一面牆,它由冥后珀耳塞福涅的三聲嘆息組成,它位於極樂凈土和冥界之間。穿過這面牆就能從冥界進到極樂凈土的世界,但遺憾的是,除了神之外,凡人之身無法穿越,只能在牆跟前嘆息。
白蘭心絕望地靠著牆坐在地上,就像一個在荒島上失去動力的小船,再也出不了港一樣。
索菲婭用手電筒仔細照了下這面牆,突然發現這牆上刻了一些文字。
HITHERTOSHALTTHOUCOME,BUTNOFUR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