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同歸於盡
李曄襲來的第一時間，陳玄之就察覺到了。
它的傷勢雖然沒有復原，但一身修為在那裡，對方過來，瞞不過它的感知，只分能不能應對而已。
李曄的出手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而且極為突然，又有混亂喧囂的戰場做掩護，陳玄之若是沒有預料，此刻就算察覺到了，也難以周全應對。
只可惜，陳玄之早就在防備著，李曄會突然過來行刺它，用它的死亡來結束這場戰鬥。作為大軍主帥，它太清楚自身性命的重要性了。所以它有應對措施。
準確地說，它也在等待這一刻。
斬將奪帥，任何一方都能做，不單是李曄。對陳玄之而言，他也想讓李曄人頭落地。且這個願望還很迫切。
自從最後五個聖人境天魔，四死一重傷之後，天魔就沒了高端戰力。李曄在戰場肆意妄為、破陣殺魔，陳玄之半點兒法子都沒有。十來個受傷的天魔聖人境，眼睜睜看著李曄縱橫無匹，一個個都恨到了骨子裡。
如果李曄只是尋常聖人境修士，就算陳玄之等戰力無幾，十來魔一起上，也足以將他圍殺。可李曄戰力太強，強的不合常理，這讓陳玄之等人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毫無辦法。
李曄雖然不是蔚藍軍隊主帥，就算隕落也不會讓蔚藍軍隊失去指揮，但對天魔修士而言，只要殺了李曄，意義就絕對不僅僅限於眼前這場戰爭的勝負。
「李曄是我們遇到的最強對手，對整個天魔世界而言，都具有威脅。若不能將其除之，誰知道他往後還會給天魔世界，帶來多少損害？
「而只要將其除掉，蔚藍政府的那些聖人境修士，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就算贏了此戰，還能反了天不成？」陳玄之在眼見李曄的無人能擋之後，如是跟其它天魔說過。
現在，李曄單人獨劍，脫離蔚藍本陣，殺到了陳玄之面前。
這是陳玄之翹首以盼的機會。
此時此刻，它的身旁，有十來名重傷在身、但稍稍恢復了些戰力的聖人境天魔，眼見李曄來了，陳玄之低喝一聲：「聖血鎖靈陣！」
十來名天魔聖人境，同時大喝呼應，隨著它們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那血霧剎那間瀰漫開來，引得它們渾身也是血光大盛，無數血氣在半空如蛇遊走，幻化成一個個晦澀深奧的字元。
在它們腳下，一圈圈紅光散開，更有諸多字元、圖線隨之延伸，眨眼間彼此匯聚到一起，形成一個完整陣圖。半空中飄蕩游弋的字元，也相應光芒膨脹，構成一個如碗倒扣的光罩。
恰在此時，李曄到了。
面前突然出現的法陣，讓他眉頭一皺。他第一時間便感受到，法陣威力不小，間不容髮之際，是進還是退的選擇擺在面前。李曄沒有猶豫的機會，調動龍氣，運足修為之力，一劍斬了下去。
在李曄天子劍上劍氣如潮，青龍當頭襲來之際，陳玄之手中多了一柄劍，它眼神堅定決然，動作乾淨利落，反手就將短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非只是它，所有的聖人境天魔修士，手中同樣緊握短劍，狠狠刺進了自己的胸腔，沉腰之後，又閃電般將短劍拔了出來，挺胸之際，血泉迸射！
原本就血氣氤氳的法陣，在十幾道心脈之血注入之際，立即像是被點燃的篝火、引爆的炸彈，一股粗壯的血色光柱，逆流的瀑布般，從陣中陡然向上直衝而去，從腳底將李曄完全淹沒！
在李曄的視野中，腳下升起的瀑布
里，有十來道血色鎖鏈纏繞而來，如毒蛇似蛟龍，雖外形普通，卻給人面目猙獰之感。李曄知道，那是鎖鏈威力巨大的緣故。當此之際，他手中斬下的青龍劍氣，劈在了血瀑與鎖鏈上。
精純的青色劍氣，在暴躁的血瀑中順勢而下，切開如碗倒扣的光罩。
直至法陣中心的陳玄之頭頂。
整個法陣的血色靈氣，轟然爆炸四散開來，周圍的大羅金仙境天魔，無不被氣浪掀翻倒飛出去。
濃郁到極致的靈氣光芒，刺得所有修士睜不開眼，而遠處的修士，則只能看到這裡的光日，在須臾間變得黝黑如墨，黑洞般的事物乍然出現，又一閃而逝。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不見了法陣，不見了陳玄之，不見了任何一名聖人境天魔。
也不見了李曄。
什麼都沒有了。
原先法陣所在的地方，看似已經風平浪靜，聚攏過來的大羅金仙境天魔，卻沒一個敢於靠近。就好像這方天地、此處空間是一片絶域，接近者必然屍骨無存。天魔們無不是面色驚恐，雙手發顫。
等了片刻，這裡依然沒有異象。
良久之後，附近的大羅金仙境修士們發現，早就從視覺上恢復如常的空間，終於從事實上完全平靜下來，再也沒有恐懼氣息散發出來，也不再讓它們感受到危險。
而無論是陳玄之等天魔聖人境的氣息，還是李曄的氣息，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天魔們慘呼一聲，發瘋般的四處尋找、摸索，瞪大了眼睛左右環顧。可這處空間空蕩蕩一片，它們什麼都找不到。沒多久，絕望的天魔們悲泣嚎哭出聲：「大帥與敵將同歸於盡了！」
動靜傳出，天魔修士們無不深受震動，驚慌失措。
盤古號里，姬寧戨死死盯著屏幕看了許久，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直到看見天魔們四處搜尋不得，仰天痛呼，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李曄跟天魔主帥同歸於盡了？」
「為了斬將奪帥，為了大軍的勝利，他.……犧牲了自己？！」
「李隊長可是聖人境啊，是最強的聖人境，本可以長視久生，現在竟然就這麼死了？！」
「他是為了我們死的.……」
「英雄，大英雄.……」
參謀們無不是熱淚盈眶，就算是鐵血漢子，此刻也禁不住心頭滾燙。
姬寧戨一拳重重砸在檯面上，憤然轉身，紅著眼低吼道：「全員出擊，徹底擊潰天魔！」
「是！」
轟的一聲，指揮艙的艙門被撞開，安琪兒第一個沖了進來，周拔山、塞萬提斯、何潔緊隨而至。四名剛剛在抓緊療傷、調息的聖人境修士，此刻煞氣一個比一個重，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安琪兒帶著哭腔，嗓音顫抖的盯著姬寧戨問：「隊長.……真的沒了？」
姬寧戨不忍看梨花帶雨的安琪兒，輕輕點頭之後，就轉過身去，盯著屏幕作平靜狀，但其抽動的肩膀，卻將她的內心暴露無遺。
「走了。」何潔拍拍安琪兒的肩膀。
「去哪兒？！」安琪兒拍開何潔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著木偶人就要嚎啕大哭。
「去給他報仇。」
安琪兒轉過頭，見何潔、周拔山、塞萬提斯都是殺氣騰騰，立即一下子跳了起來。
姬寧戨聞言連忙回身：「你們的
傷勢……」
她的話沒說完，就住了嘴。
因為幾名聖人境已經不見蹤影。
陸莧竹下達全員出擊的命令，比姬寧戨還要早上一分，作為一個成熟優秀的統帥，他知道什麼時候是爭取勝利的最佳時機，也就不會浪費半分時間。
「所有黎明重炮立即前移，支援修士大軍！」陸莧竹下達了第二道命令，因為他看到李曄的修士隊伍，此刻已經全都沖了出去，向李曄消失的地方猛衝猛攻。
尤其是那個白袍白甲的女將軍，更是狀若瘋癲，無論有多少術法向她襲來，始終只是向前拼殺。跟她同樣的模樣的，還有一個使赤霞長槍的女修士，身周火雲霞光繚繞。看她倆拚命前進的架勢，已經跟送死無疑。
好在她身後還有好幾名大羅金仙境中的高手，包括陸林軒在內，都緊緊跟隨著，這才不至於讓她倆被圍攻至死。
「將軍.……」
莫上尉剛剛開口，就被陸莧竹揮手打斷，這位在指揮戰鬥時，從來都是身若勁松、挺拔雄壯的將軍，此刻已經沒了大半精氣神，意興闌珊的坐在了椅子上，沒有跟莫上尉對話的意思，只說了一句：「此戰，我們贏了。」
莫上尉立即精神振奮的無以復加。
陸莧竹閉上了眼，面對這樣的大勝，卻好像已經沒了高興的心氣兒。
深不見底的封閉遂道里，四面流光溢彩異象紛呈，亂得像是打翻了調色盤，李曄身不由己的在通道里急速向前飄行，被某種強大到無法忤逆的力量吸引著，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他也沒有時間考慮這些。
陳玄之等天魔修士就在他身邊，現正四面撲來，像是野獸一樣，咆哮著跟他撕咬毆鬥。這些聖人境天魔，大多氣息萎靡，怎麼看都只剩了最後一兩口氣，但它們好似跟李曄有殺父之仇，魔鬼修羅一樣的撲上來。
剛開始它們還跟李曄拳腳對戰，後來發現力氣沒有李曄多了，根本經不住打，便利用數量優勢一哄而上，有的抱著李曄的腿就咬，有的逮住李曄的手就鬆開，猴子一樣圍攻他，打走一個又來一個。
外面的天魔碰不到他，就抓他的頭髮亂扯，搞得李曄整個人頭皮發麻。
這個空間遂道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陳玄之等人的法陣被李曄砍中之後，他就被吸進了這裡，而他到了這裡之後，就像不會游泳的人進了深水區，渾身有力氣卻使不出來，只能跟這群天魔纏鬥。
不過好像這些天魔也是同樣情況，攻勢雖然兇猛，給李曄造成的傷害卻有限，頂多是些皮肉傷。
在李曄逐漸適應了空間遂道的情況后，出手威力就大了很多，合適的時候，一拳一腳就能將天魔重創。它們本就已經氣息奄奄，一旦被集中要害，直接就生機斷絕，浮屍一樣飄在旁邊，跟著其它天魔在隧道里飄行。
李曄原以為無論空間遂道有多長，總有到頭的那一刻，跟著戰艦空間跳躍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類似情況，但當他將天魔打殺得差不多，就剩了陳玄之和另外兩個，自己也幾乎抬不動手臂，只能跟同樣力竭的對方怒目而視時，他們還沒有離開遂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還在你們的法陣里？」李曄開口問陳玄之。
他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那個法陣難道沒有被自己一劍擊破，自己反而被法陣鎖拿了，掉進了法陣開闢的小世界里？這空間遂道難道沒有盡頭，就是一個牢籠？他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