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存亡之役（13）
蔚藍文明有很多戰艦，但論速度，沒有一艘及得上鋒矢陣。兵家戰將帶領兵家戰陣，本身就有各種特定能力加持，如「傾潮」「山嶽」等等，讓戰陣可攻可守，超脫常理。
四千餘名大羅金仙境修士組成的戰陣，在兵聖的帶領下，全速衝鋒向前，自然快得非凡，非大量聖人境無法壓制。
戰陣沖入天魔大軍群中，所有人類修士都沒有任何戰鬥動作，只是將修為之力放出。在上官傾城的調理下，修為之力盡數化作戰陣之力。這戰陣之力形成的鋒矢，便是世間最銳利的箭矢。
李曄身在陣中，目視前方。作為鋒頭的上官傾城自然是一馬當先，手中長槊所指之處，下一瞬便是一片人仰馬翻。天魔修士不是在一個接一個被擊破，而是成群成片的被戰陣之力的「鋒刃」，給切開了身體，然後團團爆開。
在李曄的感官中，自身好似身在一輛無敵戰車中，戰車在敵人群中碾壓過去，擋者披靡；又像是身在一艘鐵甲巨艦里，在人潮中破浪而行，兩側被撞得不斷倒飛而起的天魔修士，彼此相連猶如被排開的海水。
無論它們怎麼樣悲慘慘叫，都不能逃脫被擊爆的命運，無論它們怎樣奮起反擊，都不能撼動鋒矢陣分毫。在海洋般的天魔群中，鋒矢陣雖然是孤帆，卻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李曄也並非沒有半點兒壓力，他的修為之力在源源不斷注入戰陣中，戰陣被天魔群起攻擊、阻攔的時候，他也能感受到戰陣震動、戰陣之力的大幅度消耗。
兵家戰陣之力，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總有耗盡的時候，一旦耗盡，戰陣之力也就不存在了，剩下的便是回歸普通戰鬥面貌。
不過戰陣距離那一刻還很遠。
身在大陣中，被重重保護的陳玄之，眼看著鋒矢陣攔腰殺入，眼看著鋒矢陣深入陣中，眼看著鋒矢陣破陣過半，威勢還沒有半分減弱的意思，左右衝上去阻擊的修士，就像碰了石頭的雞蛋，無不是頭破血流，臉色漸漸變得非常難看。
「這是什麼軍陣，威勢竟至於此？！」
「阻止他們，務必阻止他們！」陳玄之下達命令，讓鋒矢陣前方的天魔修士，暫緩進攻至暗深淵的艦隊，先糾集重兵戰陣正面迎擊鋒矢陣。
對方是從側翼攔腰殺入，這種進攻方式，本就一定程度上避開了戰陣鋒芒，加上攻勢不凡，陣中修士沒有很快變換陣型、思路應對，被殺得手足無措也不是沒有道理。
很快，一個由數千名左右的天魔，緊急組成的嚴整軍陣，迎上了鋒矢陣。這數千名大羅金仙境天魔，在陳玄之的命令下，也構建了進攻法陣，法陣光芒耀眼如日，看起來氣勢並不比鋒矢陣弱。
然而當兩陣一接觸，陳玄之就怔在那裡。它想象中的兩陣對峙、角力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哪怕一刻，鋒矢陣就像是一頭蠻牛撞塌了院牆，直接衝進了菜園子，將天魔軍陣中的修士衝撞、踐踏得面目全非。
自家陣型，在對方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陳玄之大感意外，在惱羞成怒的同時，也不禁感到心寒。這是它從未見過的存在，超出了它的知識邊界，讓它一時間有些茫然。
就這樣，
鋒矢陣一路披荊斬棘，從天魔軍陣中橫衝而過，將天魔陣型攔腰切斷，留下了左右、陣后不斷爆開的修士身體，猶如幾條狹長的鞭炮。
陳玄之面如鍋底，心裡是又怒又驚。
不過鋒矢陣雖然縱橫無匹，但天魔的損失卻並沒有太大，軍陣雖然被攔腰衝破，但死傷的天魔也不過是數千而已。說到底，鋒矢陣是直線進攻、快進快出，殺傷面有限。
而在鋒矢陣衝出天魔軍陣后，它所製造的空隙，很快就被后陣天魔給填上，整個天魔大陣依然完整，沒有遭受本質破壞。
鋒矢陣雖然銳利，但畢竟只是由四千多名修士組成，又沒有後續隊伍跟進，鍥入陣中站住腳跟，擴大戰果，自身出去了，戰鬥也就結束了。
鋒矢陣就像是一根箭矢，擊穿了天魔大陣這個沙盤，的確造成了不少殺傷，但是箭矢離體之後，沙石還是會匯聚起來。
所以，鋒矢陣從右翼殺出軍陣之後，轉了個彎，又殺了回來，從右翼再度進入陣中。上官傾城的戰法很簡單，就是要像鋸子一樣，來回梳理天魔軍陣，直到將對方徹底擊潰，亦或是自身戰陣之力耗盡。
看到鋒矢陣又調頭回來，陳玄之頓時面色鐵青。
「大帥，若是不能阻止他們，讓他們無休止在陣中縱橫，且不說我們死傷會越來越大，陣中的混亂也會越來多，最重要的是，前部失去後部的強力增援，必然攻勢減弱，在至暗深淵的炮火下損失慘重！」
一名天魔焦急的向陳玄之進言，讓它趕緊拿個主意，改變這種不利的局面。
陳玄之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鋒矢陣的強大遠超黎明重炮，它根本無法應對。若是這裡有幾十名聖人境天魔，那問題倒是簡單了，只需要聖人境們一起出動，帶著天魔大軍攔截，對方必然無法正面攻破，但眼下.……
它麾下的聖人境死傷太半，剩下的不是傷勢嚴重，還未恢復多少戰力，就是已經投入戰場，去牽制黎明重炮了，根本無法回援，它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念及於此，陳玄之忽的悚然一驚。
在一瞬間，陳玄之驟然意識到，這場戰爭的面目跟自己預料的很不一樣，它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從一開始，就在被李曄和蔚藍艦隊操控著！
李曄先是集中人類聖人境修士團體，重點撲殺聖人境天魔，引誘所有聖人境天魔都來對付他。在大家都現身，且跟李曄等人廝殺正酣、無暇他顧的時候，叫至暗深淵隱蔽接近、突然出現，以黎明重炮襲擊聖人境天魔，給予聖人境天魔意料不到的打擊。
這一計成功之後，天魔大軍最為倚重的戰力——聖人境修士，就再也無法在戰場上有顯著作用，蔚藍艦隊對戰天魔的第一個大劣勢——高端戰力，就這樣不復存在！
而後，蔚藍艦隊要解決的問題，便是兵力劣勢。
此時李曄、姬寧戨、陸莧竹這些人，有意將戰場分作互不相干的兩塊，並用蔚藍政府的艦隊，吸引天魔大軍主力去進攻——他們戰艦多，而又接戰早，被天魔接陣得深入，陳玄之當然想一鼓作氣，用主力先將他們解決。
對至暗深淵這邊，陳玄之也自信以
餘下的修士大軍，足夠剷平對方，並且攻勢兇猛，就在雙方激戰、前隊已經進入至暗深淵戰艦群，無法從容抽身的時候，鋒矢陣及時出現。
他們擾亂大軍陣型，扼制大軍攻勢，這樣一來，大軍前陣就不得不自己去，承受至暗深淵戰艦的炮火集射。
「一旦我們不能迅速解決鋒矢陣，前陣的那一兩萬修士，必然在兩三倍數量的戰艦猛轟下，很快死傷慘重！到時候，至暗深淵再集火本陣，配合鋒矢陣內外夾擊，我們豈不是必敗無疑？」
想到這裡，陳玄之已經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
這還不止。
等這裡的天魔大軍被解決，至暗深淵就會支援蔚藍政府艦隊，蔚藍政府艦隊擺的是球陣，防禦力足，至暗深淵趕到后，就是中心開花的局面，加上那時蔚藍艦隊兵力沒有劣勢，甚至還可能小有優勢，天魔大軍焉能不敗？
陳玄之不由得心跳如鼓。
它現在知道，這場它們必勝的戰勝，已經完全失控。
先是李曄聖人境修士團隊的戰力，遠超它們預料；再是至暗深淵，竟然破天荒跟蔚藍政府艦隊聯手，創造了歷史，更是讓它們意外，可恨的是，對方艦隊里，竟然還有那麼多門，擁有相當於聖人境出手威力的重炮！
最後就是面前的鋒矢陣，強大兇猛，陳玄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倉促之間，根本不知道對方弱點在哪裡，該如何去做有效針對！
這些意外因素，每一個都作用巨大，而出現的時機無不恰到好處，讓天魔大軍接連遭受巨大挫折。現在這些挫折的後果，已經集中爆發出來。
而天魔在做什麼？仗著自己戰力有碾壓性優勢，根本什麼問題都沒解決，等陳玄之察覺到不對勁，災難已經臨面！
陳玄之面白如紙。
難道此戰要敗？
三十多名聖人境，二十多萬大軍要敗？
天魔政府對戰蔚藍政府三千多年來，還從未經歷這等大敗！
此戰天魔若是敗了，苟延殘喘的蔚藍文明，就會贏得養精蓄銳的時間，依照他們這回展現出來的不凡實力，日後要對付起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難不成，雙方之間的戰爭大局，就要因此而發生根本改變？
這一刻，陳玄之恐懼得禁不住渾身顫抖。
但是很快，它就冷靜下來。
現在大軍還沒敗。
雖然危機已經顯現，但天魔大軍距離戰敗，還有一段距離。
蔚藍軍隊要贏，也沒有那麼簡單。
既然已經意識到問題所在，只是剎那間，陳玄之就構思出了應對之策。
核心問題其實只有一個。
要讓蔚藍政府兵敗，也只需要解決這個問題。
鋒矢陣。
沒了鋒矢陣，蔚藍軍隊想要獲勝的憑仗，就會完全消失。
這場戰爭，雙方實力懸殊。
蔚藍軍隊要絕境求生，李曄、姬寧戨、陸莧竹等人，需要走很多步。且每一步都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就會全盤皆輸。而對天魔來說，情況恰好相反，它們哪怕是接連犯錯，但只要走對一步，還是可以贏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