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存亡之役（10）
陳玄之心情很不好，面色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李曄斷它一臂的時候，若非跑得夠快，它確信自己會命喪於李曄劍下。對方的強大是它生平所僅見，令它忌憚，也令它仇恨。
這份仇恨並不單純，摻雜著某種天魔大能們都心知肚明，但絕對不會讓人類知道的異樣情緒。這種情緒讓仇恨更加濃烈，濃烈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在此之前，陳玄之從來沒想過，三十二名聖人境天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折損半數。而它們的對手，從始至終都只是五個人而已。
「面壁者計劃造就的修士，就真的如此強大，可以後來者居上？」陳玄之心痛如絞，這個剎那，它不禁回想起另一個計劃，那扇打開黑暗世界的大門：「天神下凡」計劃。
疑問在陳玄之腦海中一閃而逝，很快就被它否定，就眼下的實際情況而言，天魔聖人境修士雖然損失慘重，但李曄等人處境更慘，怎麼都支撐不下去了。
這就更不必說，大羅金仙境修士已經即將盡數抵達戰場。
「聽我命令，務必活捉李曄！我要帶他回去，在『天神』實驗室里，將他解剖了好好研究，弄清楚他如此強大的原因！」陳玄之向正在作戰的天魔聖人境們，下達了這個對它乃至對整個天魔文明而言，都分外重要的命令。
在天魔聖人境們的步步緊逼下，周拔山等人已經快要喪失行動能力，再有片刻就會被殺。
陳玄之好不容易穩住了傷勢，也恢復了一些戰力，正打算帶著幾名受傷的聖人境天魔出手，將李曄生擒活捉，拿回去解剖研究時，異變陡生。
側旁遠處的小行星帶后，忽然亮起一團團刺眼白光。
它們是那樣巨大那樣熾烈，好似黑幕中憑空出現了數十個太陽，讓人無法忽視也無法直視。無論是陳玄之等天魔修士，還李曄等人類修士，都注意到了彼處強烈的能量波動，不亞於聖人境出手的威力！
李曄心頭一動，他對這股能量很熟悉，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那是至暗深淵在出手。
短暫的能量蓄積后，就像是江水絕提，巨浪拍岸，山洪暴發，數十個光團中，噴薄出一道道熾烈如火的光柱。它們精準而又迅捷，分別轟向正在跟李曄、塞萬提斯、周拔山作戰的天魔聖人境修士！
面壁者星域之戰時，至暗深淵的「黎明」重炮，就是李曄等人最大的威脅，只不過彼時「黎明」重炮剛剛被研發出來，至暗深淵的艦隊裝備得不多，而且在那場大戰中被毀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數月過去，「黎明」重炮有所補充，眼下至暗深淵又是主力盡出，戰艦全都匯聚於此，來參與這場事關蔚藍文明的存亡大戰，傾力而為之下，陸莧竹可以支配的「黎明」重炮，就多達四十餘門。
不得不說，陸莧竹介入戰局的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起到了奇兵該有的效果。
天魔聖人境們，對此毫無預料，雖然在光炮襲來之際，都做出了反應，有的升起防禦氣盾，有的連忙閃避，想要逃離，但四十餘門「黎明」重炮不斷齊射之下，光柱密集，還有一定程度的鎖定效果，無論天魔聖人境向哪個方向逃竄，光
炮都會尾隨位置，鞭子一樣抽打過去。
一個又一個聖人境天魔，在驚駭中被接連擊中，有的重傷，有的被持續轟擊，化作了齏粉。
至暗深淵隱蔽接近，準備充分，出其不意突然襲擊，立馬斬獲了不凡戰果，李曄、周拔山等人面前，再無一個跟他們鏖戰的天魔。
為了應付突然臨面的炮火，它們必須拉開跟李曄等人的距離，拼盡全力施展防禦術法，只是它們前一刻還在跟李曄等人拚死力戰，下一刻就要應對炮火，實在是太過倉促，「黎明」重炮又太多，效果甚微。
眨眼間，五六名聖人境天魔，就在「黎明」重炮中死於非命。
餘下的幾個瘋狂逃竄，靠著靈活性與速度，總算是僥倖拉開距離，遠遠遁走。
一時間，周拔山與塞萬提斯面面相覷，安琪兒與何潔大眼瞪小眼，彼此臉上都寫滿了驚訝、狂喜與慶幸。
他們本已是必死的局面，如今面前再無天魔聖人境不說，對方還折損了好幾個完整戰力，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被追殺至死。前一瞬他們還以為自己只能戰沒，下一瞬便確信自己已經安全，生死之間的突然轉換，讓他們差些要喜極而泣。
下一刻，他們就一起看向至暗深淵艦隊的方向，面色也變得極為複雜。
救援他們的，是曾經的敵人至暗深淵，數月前的面壁者星域大戰還歷歷在目。而在至暗深淵的歷史上，從未有過跟蔚藍政府的艦隊聯手的事。
在他們這些蔚藍政府的戰士眼中，至暗深淵是背叛者、分裂者，是不知所謂、性情邪惡的暴徒。雙方立場對立，本是有你沒我的情況。之前李曄跟他們說，至暗深淵艦隊可能會來助戰時，沒有一個人相信。
卻沒曾想，現在自己竟然被對方搭救，彼此真的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這個時候，大家猛然間醒悟，其實不管之前雙方的意識形態有多少差異，本質上仍是同一種存在，他們有著共同的身份：地球人類；也存在於同一種文明下——蔚藍文明。
大家始終是命運共同體。種族能夠完整延續下去，可以不去未知星域孤身流浪，自然應該竭盡全力爭取。
陳玄之氣得暴跳如雷，恨得目眥欲裂。
它怎麼都沒有想到，至暗深淵會來幫助蔚藍政府！而且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給予了它們如此沉重的一擊，直接導致了聖人境之間的戰局逆轉！
被至暗深淵這一陣偷襲，聖人境天魔就只剩了十來個，多半還重傷在身，完整戰力只剩了四個，已經完全不可能撲殺李曄等人，就更不必說活捉李曄拿回去研究了。
陳玄之看得比誰都清楚，李曄自個兒就能以一敵五！
聖人境修士損失慘重，在高端戰力上，天魔已經完全喪失了優勢，而且在此戰中再也找不回來。
周拔山這些原本應該戰死的修士，又有了可以療傷恢復的機會。
原本，若是能滅掉人類聖人境修士團體，戰爭就會回到這三千多年以來，天魔熟悉、喜歡的局面，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大帥，至暗深淵從來沒有跟蔚藍政府合作過，他們是知道『天神
下凡』計劃的，所以一直仇視『面壁者』計劃。向來是寧願蔚藍政府敗亡，自己去遙遠的星域流浪，重新拓荒建立家園，也要保證人類科技文明的純粹性的！
「現在，他們怎麼會突然就轉變了立場？」一名聖人境天魔驚駭不定的詢問陳玄之。
「你問我，我問誰去？」陳玄之怒火滔天。
至暗深淵已經向它們出擊，選擇了跟蔚藍政府聯手，陳玄之也沒有猶豫，連忙向從兩邊支援過來的大羅金仙境大軍下令，讓他們分出部曲去進攻至暗深淵的艦隊。
它心裡很清楚，就算至暗深淵接受了修士，也絕對不會跟它們天魔走到一起。否則，至暗深淵就真的不是至暗深淵了。
其餘的所有天魔修士，陳玄之讓它們立即投入戰場，進攻姬寧戨指揮的蔚藍艦隊。
「各部必須死戰，這場戰爭我們絕對不能輸，也不會輸！天魔政府跟蔚藍政府，必須死拼到底！」
陳玄之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但它最後看向後退脫離戰場的李曄時，仍是忍不住咬牙切齒。
它沉著臉心道：「就讓你多活一時半刻。就算有至暗深淵相助，我天魔大軍仍然有數量優勢，在你們傷勢恢復之前，大軍就會攻滅你們的艦隊。屆時，你還是會被我捉回去解剖、研究！」
修真文明大軍在對戰科技文明的艦隊時，本就佔優，更何況現在天魔大軍數量優勢還很大。
李曄等人回到盤古號，周拔山、安琪兒等人自去療傷，李曄靈氣消耗雖然嚴重，身上傷口也不少，但還沒傷著根本，就到了指揮艙跟姬寧戨一起指揮戰事。
「沒想到至暗深淵真的來了！」姬寧戨開口就是這句話，顯然也很意外。至暗深淵會跟天魔作戰她並不奇怪，但跟蔚藍政府聯合，畢竟是史無前例的事。
李曄沒有對姬寧戨的感慨多作回應。
這裡的終端顯示屏上，可以看到整個戰場的情況，他打量了幾眼，對姬寧戨道：「天魔大軍二十四萬，被我們伏擊殲滅了四萬餘，尚有近二十萬，我們的艦隊、修士加上至暗深淵的艦隊，也只有不到十五萬戰力，現在雙方大軍混戰在一起，我們勝算幾何？」
回到現實戰況，姬寧戨憂心忡忡，「雖然至暗深淵的及時來援，改變了我們跟天魔的高端戰力對比，讓大軍可以『平等』對戰，但就目下的形勢而言，我們依然毫無勝算！」
李曄沒有接話。
他並不這樣認為。
從顯示屏上可以看到，激戰的戰場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蔚藍艦隊主場，另一部分是蔚藍艦隊主場。
在蔚藍艦隊這裡，八萬艘左右的戰艦，正在被天魔圍攻，對方已經攻入了圓陣的外圍陣列，修士近身作戰的長處逐漸展現，戰艦損失正在激增。
至暗深淵的戰艦數量，只有蔚藍政府艦隊的一半左右，眼下雖然還沒有被圍攻，但只看天魔大軍潮水般衝擊的陣勢，就知道對方再猛烈的炮火，也不能阻擋它們接陣。
如此看來，姬寧戨的判斷沒有錯。
但在李曄眼中，情況完全不同。
他認為蔚藍艦隊勝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