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態度
天珠星所在的恆星系外，廣袤深黯的虛空海洋里，近十萬艘巨大的蔚藍文明星際戰艦組成的戰陣，龐大浩瀚，深不可測。
對它們而言，摧毀一個恆星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只需要一輪炮火齊射。
這是李曄初次見到十萬艘規模的戰艦，同時出動統一作戰，身在其中，他感覺己方就是時代洪流，可以輕而易舉改變恆星系歷史，決定恆星系中文明的走向，與生死存亡。
天魔星際大軍，五六萬大羅金仙境修士，依照它們一慣的戰鬥風格，在雙方接近到一定距離后，就主動發起了衝鋒。雖然沒有聖人境修士帶領，它們的陣型依然堅如壁壘，飛行時其疾如風。
黝黑如墨的戰艦艦體上，亮出星星點點的光芒，眨眼便擴大成團，那是重炮被啟動的情景。而後，一道道連續不斷的粗大炮火，一根根鞭子一樣抽向了衝來的天魔大軍。
戰鬥兀一開始，便極為激烈，沒了聖人境坐鎮指揮的天魔大軍，沒有喪失作戰意志，但也只知按照既定陣型戰法，一個勁兒向前猛衝。他們想要像之前對戰蔚藍文明的艦隊一樣，雷霆破陣。
只可惜，沒了強大的聖人境修士開道，它們的攻擊力弱了很多，無法迅速打開切口。反倒是隨著兩軍完全靠近，近十萬艘戰艦的炮火輪流齊射，給它們造成了極大殺傷。
天魔修士一個接一個被擊中炸開，乃至一片接一片被炮火吞噬。
面對越發焦灼的戰局，越來越不利的處境，天魔大軍缺乏主將指揮的劣勢，漸漸顯露並且迅速擴大。隨著陣型被分割，各部只能是各自為戰，雖然暫時沒有誰後退，戰鬥得依然兇猛，也只是匹夫之勇罷了。
蔚藍文明的艦隊，在姬寧戨的調度下，不斷分割包圍它們的戰陣，集中優勢兵力一陣一陣的聚殲，又彼此掩護配合，讓天魔大軍無法救援同袍，很快就讓天魔大軍損失慘重。
戰鬥持續過程中，李曄一直站在盤古號頂部靜靜觀摩。他眼前的戰場絢爛多彩，暴雨般激射的炮火，移動中不斷爆炸的戰艦，刀光劍影的術法，堙沒在光團中的猙獰修士，組成了一副煉獄般的畫面。
「就算我們幾個不出手，這場戰鬥也毫無懸念了。駝峰系的天魔大軍雖然有十萬，但艦隊以有心算無心，它們連集結的時間都沒有，現在這支大軍又沒了主將指揮和聖人境強者坐鎮，不過就是一群猛獸而已。」
周拔山發表了自己對戰局的看法，他神色輕鬆，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顯然對聖人境修士團隊能夠完成任務，對戰爭起到這般的巨大作用很驕傲。
「莫說我們不出手，修士大軍都不現身，這場戰鬥也不會再持續太久。」塞萬提斯笑呵呵地說道。他以前也經常是這副彌勒佛般的笑容，但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透著一股樂呵呵的精神頭。
對眾人的看法，李曄自然是認同，不過他並不認為，他們不需要出動。
果不其然，在戰鬥進行到後半段，天魔大軍節節敗退，已經穩不住陣腳，就要崩潰的時候，李曄等人的終端上，傳來姬寧戨通過蔚藍系
統傳達的提議：「天魔大軍即將潰逃，還請諸位帶領修士大軍出手，阻止它們逃離！」
李曄對姬寧戨的這個提議早有預料，「我們會從左翼迂迴，姬將軍讓其餘修士大軍，從右翼包抄。」
「正合我意。」
駐紮在天珠星的天魔星際大軍，是天魔在駝峰系、岩星系防線的絕對主力，擊敗它們並不是目的，全殲它們才是目標。
蔚藍文明的艦隊，接下來是要佔領這兩個星系群的，若是放任眼前的天魔大軍逃走一部分，它們就會匯合兩個星系群的其它天魔修士，仍然有一戰之力，若是等到天魔援軍趕來，則能反攻蔚藍文明的艦隊。
到了那時候，後者能不能守住戰果，猶未可知。要避免這種情況出現，艦隊必須先滅了眼前這支天魔大軍，再搶在天魔援軍到來之前，迅速清掃兩個星系群的其它天魔駐軍。這樣才能站穩腳跟，應對後面的局勢。
李曄等五名聖人境修士，帶著各自的修士隊伍，離開戰艦，從左翼迂迴，很快繞過戰場，抵達了預定位置。
天魔大軍在傷亡近半之後，意識到此戰已經無法得勝，繼續戰鬥下去只是送死，遂戰意消散。在有第一支潰逃的隊伍后，各部爭相返身逃離，想要離開這裡再做打算。
論虛空移動能力，在沒有空間跳躍的情況下，戰艦這種龐然大物，自然不如大羅金仙境的修士。而空間跳躍有各種限制條件，不能隨意施為。
故而在過往的戰爭史中，蔚藍文明的艦隊，雖然戰勝過天魔大軍，但從來沒有大規模俘虜過天魔修士，也無法阻止它們逃離。
可這回不同，天魔大軍返身之後，便發現前方已有數隊攔路之敵，而且站位分散，分明是堵死了它們的所有退路。當此之際，驚惶不定只想脫身的天魔大軍，自然不會有半分遲疑，莫說前面是攔路修士，就算是刀山火海它們也要蹚過去。
當它們進攻的時候，這便驚駭欲絕的發現，攔在它們面前的，竟然有聖人境高手，而且還不止一個，足足有五個之多！
數萬大軍軍陣齊整、戰局平穩的時候，五個聖人境未必有多麼可怕，但在混戰時就不一樣了，那是足以撕裂陣型打開缺口的力量。
而現在可是天魔大軍潰敗之時，各修士不僅僅是各自為戰，而且心神動搖，又哪裡能夠積蓄力量，對抗五個人聖人境修士帶領的修士隊伍？
更何況，這五名聖人境身後的修士，有著一萬之數。
前有攔路猛虎，無法迅速突圍，後有追擊戰艦，在不斷吞噬生命，天魔大軍陷入了泥潭深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論它們怎麼凄慘呼喊、憤怒咆哮，都無法扭轉己方被不斷滅殺的命運。
戰鬥結束的時候，趁亂逃脫的天魔修士十不餘一，其它的絕大部分都飲恨當場，受傷被俘的只有小兩千之眾。
沒有一個天魔主動投降。
「逃脫的天魔修士，還需要仰仗諸位去追擊。不必在路上消滅它們，等它們跟其它天魔駐軍匯合時，諸位將坐標發回，艦隊就會立即過來馳援，以雷霆之
勢將兩個星系群的天魔大軍徹底剪除！」
在艦隊打掃戰場的時候，姬寧戨按照之前跟李曄等人商量好的計劃，提出了下一步行動的建議。
李曄等人自然沒有異議，逃脫的天魔修士不過幾千，他們五個聖人境追擊過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
距離天珠星所在的恆星系，不遠不近的宇宙深處，一支剛剛完成空間跳躍的艦隊，在深黯中徐徐游弋，猶如行走在陰影中的魅影，無聲無息。
須臾，便有兩艘很小的斥候戰艦，從另一個方向趕來，跟艦隊碰了頭。
陸莧竹聽完斥候戰艦艦長的彙報，以他的城府，也阻擋不了錯愕之色爬滿臉龐，嘎聲道：「蔚藍政府的艦隊，竟然已經擊敗了天魔星際大軍？這怎麼可能，這裡的天魔大軍有十多名聖人境坐鎮！」
「將軍，事實的確如此。怪異的是，天魔聖人境修士，並沒有在戰場上出現。反倒是蔚藍政府的艦隊里，有五名聖人境大修士，帶著近萬名大羅金仙參戰！」
陸莧竹臉色數變，眼神也跟著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要不是前方狼藉的戰場還在，他幾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在詳細跟斥候艦長了解過情況后，陸莧竹心頭的疑惑更加濃郁。斥候艦長不知道天魔聖人境為何沒出現，他們沒有修為，不曾進入天珠星，也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這就導致陸莧竹也是一頭霧水，怎麼都想不清楚其中的關節。
「將軍，蔚藍政府的修士大軍，已經由那幾名聖人境修士帶著，去追擊逃散的天魔殘兵了。眼下駝峰系的天魔大軍敗亡，接下來蔚藍政府克複岩星系，只怕也不難。」莫上尉的臉色也很複雜。
一方面，人類能夠反攻天魔得勝，在生死存亡之境奪取生機，她也非常高興；另一方面，蔚藍政府靠著修士力量，打開了如今這番局面，對至黯深淵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消息，而且壞到了極致。
陸莧竹沒有接莫上尉的話。
沉吟片刻，陸莧竹恢復了平靜，徐徐道：「問題應該出在那幾個聖人境修士身上，在此之前，蔚藍政府可是沒有能力贏下這場戰爭的。看來我們低估了他們的實力，你立即去問問，這一戰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上尉領命而去，他們在蔚藍政府與艦隊中多有內線，要知道這件事並不難。
等到莫上尉再次回來，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陸莧竹，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果然是他們？他們竟然潛入天珠星，成功刺殺了天魔大軍的十八名聖人境？他們竟有如此實力？！」聽到莫上尉的回報，陸莧竹震驚的再度變了臉色。
「屬下也不敢相信情況會是這樣，所以跟多名內線反覆確認過，消息的確屬實！」莫上尉聲音艱澀，顯得既驚訝又恐懼，「將軍，蔚藍政府的修士如此厲害，已經可以打破平衡，我們該怎麼辦？」
這一回，陸莧竹沉默了更久。
然後他道：「看來，我們必須要暫時停止消除聖人境修士的計劃，跟他們嚴肅對話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