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向前（4）
獨莫水河畔。
由李曄、上官傾城、李茂貞率領的狼牙軍精騎，正跟馬倫的近衛軍斗得難解難分。準確的說，是狼牙軍在進擊，而近衛軍在苦苦防守。
經過先前一戰，現在近衛軍在人數上，已經處於絕對劣勢，但是因為有馬倫的存在，他們得以穩住陣腳。
馬倫的力量並非無窮無盡，不過配合著真神之力，現在能跟狼牙軍的戰陣之力相抗衡。眼下兩陣就像是兩頭蠻牛在較力，籠罩雙方的光罩因為極力擠壓而變形，靈氣在靈光頻率極高的閃爍中，正在快速流逝。
很顯然，誰的力量先耗盡，誰就會落敗。
到了此時，仙域之上真神跟李曄也正在全力廝殺，無法分心照顧凡間，故而這裡的勝負只看兩軍實力，再也沒有外部力量可以來干擾。
近衛軍陣前，馬倫雙手撐住結界光罩，脖頸額頭上青筋突起，一雙赤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對面的李曄，沒有多少恨意和怨忿，倒是戰意盎然。可見即便是到了苦苦堅持的最後一段時間，他也鬥志堅定，一心想要擊敗李曄。
相比較而言，李曄就顯得從容輕鬆不少，狼牙軍精騎戰陣的力量，主要是上官傾城在維持，他自己也不過是跟陣中的狼牙軍戰將一樣，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罷了。
此時此刻，上官傾城白皙如雪的臉上，沒有一點兒雜色，唯獨一雙眼眸也漸漸成了猩紅。顯然跟近衛軍對抗到此時，她也並不輕鬆。對面不僅有馬倫的力量，還有真神之力加持，若非她到了半步兵聖的境界，只怕是早就脫力。
這樣的僵持並沒有持續幾個時辰，雙方力量逐漸削弱，到了傍晚時分，終於嘩的一聲消散乾淨，沒有響亮的氣爆，只有泡沫破碎般的聲響。
這一刻，無論是李曄還是馬倫，亦或是狼牙軍修士與近衛軍修士，都是氣喘如牛，一副虛脫的模樣，看樣子好像連坐穩馬背、站穩飛行毯都勉強了。
雙方都失去了戰力。
李曄看著馬倫，馬倫看著李曄，氣氛有些微妙、詭異。無論是誰都清楚，只要在此刻奮力一擊，對方就極有可能崩潰。但進攻方總是吃虧一些，要耗費更多力量，所以更可能是自己先徹底倒下。
馬倫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撤軍，退往木鹿城！」
經過先前一戰，十來萬斷後的近衛軍，折損了四成左右，如今還有六萬兵力，對馬倫來說，伏擊狼牙軍的計劃沒有成功，自己的部曲還折損嚴重，實在是一場大敗。
但到了眼下這種情況，他也不能不退，大食在黑汗國的戰局已經崩塌，常備軍等精銳，已經全面退往木鹿城邊境，意圖重新布防，六萬近衛軍無力駐守那色波城。
李曄看了看上官傾城，兩人微微頷首，無聲交換了一下心思，後者便果斷下令：「大軍向前，尾隨追擊！」
狼牙軍從怛羅斯城奔襲至此，為的是趁戰局於己方極為有利的機會，截殺近衛軍主力，讓大食的木鹿城防線失去中堅力量，從而達到閃電攻入大食境內，速戰速決的目的。
而如今一戰，狼牙軍雖然在獨莫水前殺敵四萬，卻有十萬近衛軍先行跑了，戰略目標沒有達成，也是失利。
若是還讓眼前六萬近衛軍成功脫身，那麼有這些近衛軍在，大食的邊境防線就是完整的，往後一味固守，配合本土作戰的種種便利，唐軍要在入冬前擊垮對方，就會十分艱難。
形勢一旦如此發展，僵持戰局拖延到明年，距離關中太原的大唐遠征軍，就會因為後勤壓力，面臨撤軍的艱難選擇。到了那時，黑汗國的戰果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
所以李曄和上官傾城的意思，是狼牙軍必須要尾隨近衛軍，不交戰，但絕不放過。在後續過程中，再依靠仙藥坊的丹藥，嘗試搶在近衛軍前面，恢復一定的作戰能力，利用精騎沖陣的優勢，一舉吃掉眼前這六萬修士大軍。
近衛軍靠著飛行毯，安然渡河西退。回頭看到狼牙軍精騎不依不饒，在沿著河岸前行，馬倫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很是憋悶。
河流雖然不小，但獨莫水畢竟不是大河，河面也不是太寬，若是無人阻擊，狼牙軍的凶獸戰馬稍稍恢復體力，就能藉助一些浮木之類的法器，輕鬆飛躍河流。
「李曄這廝，欺人太甚！」被人家趕著走、追著不放，感受到李曄咄咄逼人的氣勢，馬倫心氣兒很是不暢。不過此時他也沒有別的選擇，總不能停下來交手，狼牙軍精騎有腳力優勢，此時不走往後就沒有機會了。
李曄跟上官傾城並轡而行，在沿著河岸走了一段后，躍過河面徑直追擊大食近衛軍。後面的將士有的拋出橫刀，有的拋出長槊，都是法器，橫在河面，讓戰馬借力一兩次，也都順利渡河。
「繼續向前，大食軍隊就會越來越多，而且能夠這麼早退到前面的大食軍隊，必然都是常備軍中的精銳，軍紀與秩序都不會差，數量多了，對狼牙軍便是麻煩。」
李曄望著前方徐徐說道，近衛軍的尾巴在視野里，高空還有大修士監視，不擔心會跟丟。狼牙軍現在只有七八萬戰力，而且是疲敝之師，若是前面的近衛軍跟常備軍配合，前路依然會滿是風險。
「早一步撤走的十萬近衛軍，若是殺回馬槍，我們必然陷入險境。」上官傾城思路清晰，說的話一針見血。那十萬近衛軍沒有經過苦戰，精力充沛，若是殺回來，此刻的狼牙軍並不好應對。
李曄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
他向大修士斥候，詢問了一下虎衛軍、羽林軍的跟進情況，得知這兩支軍隊都在全速前行，因為獨莫水的戰鬥，現在前鋒距離狼牙軍已經只有一日多的路程。
「追擊不能中止，必須繼續進行。」李曄定下了這個基調。
現在無論是前面的近衛軍殘兵，還是狼牙軍，行軍速度都很慢，就算恢復了力氣，也不敢冒然提速太多，得防備隨時到來的戰鬥。在這種情況下，虎衛軍、羽林軍先鋒的位置，會距離狼牙軍越來越近。
如果先前撤走的十萬近衛軍，回身進攻狼牙軍，以後者的腳力，撤退並不會有太大問題。有大修士在空中監視、探查四方，有危險可以及時示警，讓狼牙軍先一步做出應對。
「如果那十萬近衛軍回頭作戰，我們未必就一定會敗，只需要發揮速度優勢，跟他們糾纏、周旋，拖住他們，等到虎衛軍
、羽林軍跟上，就還有將他們擊潰的機會。」
上官傾城一直想著既定的戰略目標，這也是狼牙軍不放棄追蹤的核心因素。
得益於仙藥坊的丹藥，將士們的氣力在迅速恢復，只要幾個時辰內不發生戰鬥，在不進入木鹿城防線以內，被大食軍隊迂迴合圍的情況下，不說交戰，逃跑能力還是有保證的。
李曄輕嘆一聲，「看來要單獨殲滅近衛軍六萬殘兵已經沒有可能。接下來，或者他們在那十萬將士的接應下，安然退回木鹿城；或者他們回頭作戰，讓我們有拖住、聚殲他們的可能。」
到了這一步，戰局的短期發展，基本要看馬倫如何選擇。
如果馬倫謹慎，狼牙軍就沒有機會，如果馬倫還想從陸地扭轉戰局，雙方就都有機會，也有風險。
「不把希望寄托在對手身上，是行軍征戰、兵發韜略的首要精義。」岐王這時候插了一句話，她尋思著道：「我們如果想要某種情況，就得促使馬倫做出那種選擇。」
李曄和上官傾城同時轉頭向她看去。
馬倫在弄清楚狼牙軍的追擊意圖，並且考量過眼下大食軍隊的情況后，做出了謹慎持重的選擇。先行退走的十萬近衛軍，因為是全速往木鹿城撤，所以走出了很長的距離，現在讓他們回援，需要一段時間等候。
這十萬近衛軍回來后，馬倫沒有打算讓他們聯合六萬殘兵，向狼牙軍復仇，而是確保所有修士將士，都能安穩退到木鹿城布防。
雖然在內心深處，馬倫很想向狼牙軍復仇，也認為只要十萬近衛軍生力軍加入，就能取得勝利，但那也得狼牙軍應戰才行。
如果狼牙軍逃跑，十幾萬近衛軍不過是徒然奔波，貽誤回木鹿城的時機，還有可能被狼牙軍靠著腳力優勢，在荒野上遛狗。
到了現在，戰局的形勢，與不斷發生的敗績，讓馬倫不願再冒任何風險。
「只要穩在木鹿城，等蒙希塔茲在唐朝東部登陸，戰爭的勝利就會屬於我們。我沒有必要在眼下跟李曄作意氣之爭，非要在這裡跟他決出勝負！」對海軍的信心，是支撐馬倫做出這個決定的根由。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情況，並沒有如馬倫所預料。
在十萬近衛軍回來，跟六萬殘兵匯合之前，靠著仙藥坊出眾的丹藥，率先恢復了更多氣力的狼牙軍，竟然主動發起了進攻，向六萬殘兵攻殺過來。
其次，馬倫接到蒙希塔茲派出的大修士的回報，說是他們遇到了大唐的海軍艦隊，雙方已經爆發了正面激戰。
如果說狼牙軍的主動進擊，好歹還在馬倫意料之中，那麼大唐艦隊遠征萬里，就出乎了馬倫的意料。
「告訴蒙希塔茲，務必迅速擊潰大唐海軍艦隊！區區十萬對手，他不至於不能取勝吧？」馬倫給回報的大修士下達了命令，在對方離開后，又給六萬殘兵下令，讓他們結陣迎敵。
狼牙軍攻了上來，近衛軍只能結陣迎擊，否則就會被屠戮。
不過他並不認為，狼牙軍現在已經恢復了，能夠擊敗這六萬近衛軍的力量。他自己也恢復了一些靈氣，可以繼續坐鎮大陣，等待十萬近衛軍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