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長安艦與白牛
楊行密凝望著自己統率的艦隊,心中豪情萬千,大有一種無論前路有多少強悍無匹的敵軍、波濤洶湧的海浪,都無法阻止他殺到天邊去的意氣。
兩年前,嶺南水師中唯三的巡洋艦,還是水師的神兵利器,到了戰陣上總是藏著掖著,輕易不願拿出來,一旦使用就是到了決勝的關鍵時期。
而現在,海灣中的巡洋艦一字排開,如海上巨獸,一眼看去竟然有種望不到盡頭的意味。根本不用數,楊行密就知道,現在嶺南海師中有巡洋艦十八艘!
放在兩年前,這是一個不敢想的數字,但是到了今日,楊行密又覺得再理所應當不過。
這兩年來,他是親眼看著一艘艘巡洋艦,從海河衙門的船塢里下水的,起初每下水一艘,他還激動的手發顫。但是後來,一批批巡洋艦出現在海師水寨里,他心中已經沒有波瀾。
他腦海里想的,只是如何好好利用它們排兵布陣,最大限度發揮它們的戰力。
除了十八艘巡洋艦,海師里還有數不清的小巡洋艦,之所以加上這個「小」字,除了體型原因,主要是這些戰艦也是半法器戰船,不過沒有巡洋艦投入的靈石靈木多。
但就算是小巡洋艦,現在也能抵抗海上風浪,完全不用擔心被颶風吹翻。當然,前提是不碰到那種人力無法抗拒的颶風。
不過就算是那種魔鬼般的颶風,嶺南海師也不怕,現在海師已經有了全面的風浪預警體系——也就是大修士多到可以當作斥候用了。
眼下的嶺南水師,小巡洋艦就是最底層的戰艦了。沒有靈石靈木法陣的戰船,已經全都從嶺南海師中退出。所以嶺南海師遠征艦隊的規模並沒有擴大,仍舊是十萬兵力。
「將軍,海河衙門派人來了,說是『長安』已經可以下水,若是不出問題,此番就能跟隨我們西征!」副將周本急急來報。
「什麼?『長安』能下水了?!」楊行密臉色一變,「快帶本將去看!」
「將軍,艦隊馬上就要出海,稍後還需要您主持儀式……」周本連忙勸說,「這個末將不能代替,您還是……」
楊行密稍作沉吟,「也罷,儀式不能廢,此番西征干係重大。你現在去海河衙門盯著,如果『長安』果然能夠用了,那就讓它們稍後跟上艦隊!」
「末將領命!」
周本走後,楊行密撫著船舷,儘力平復心境,仍是止不住心緒激蕩,彷彿又回到了初見巡洋艦的時候。
原因自然很簡單,「長安」型戰艦,是海河衙門研製的最新戰艦,全部用靈石靈木構造,其強大的程度,就好比巡洋艦之於普通戰船,甚至猶有過之!
自從溝通美洲的遠洋航線建立,巨量的修真資源不斷運回大唐,海河衙門就在研製純法器戰艦。但這不僅僅是資源夠不夠的問題,還有諸多技術難題。
前不久楊行密去海河衙門的時候,劉知燕還告訴他,有許多難題沒有解決,沒想到這不過短短三四個月過去,對方竟然就讓「長安」成功面世。
想想「長安」的威力,楊行密很難不熱血澎湃。
兩個時辰后,西征艦隊已經開拔,楊行密終於等來了周本的回報。對方渾身都在發顫,滿臉見鬼的神色,這說明他不僅僅是激動,而是真被長安艦的給嚇著了,且嚇得不輕。
「將軍,成了!長安艦簡直,不似人間之物!」周本說出了楊行密期盼的答案。
「如此甚好,甚好!有這兩艘長安艦,西征艦隊斷無不建功立業的道理!本將這就去看看!」楊行密當即離開了巡洋艦。
在真正親眼見過長安艦后,楊行密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長安艦,不僅僅是可以在海面航行!
……
關中,鳳翔府的官道上,煙塵滾滾,有大軍正在急行軍。旌旗招展,車馬簇簇,如龍如洪的隊伍,在道路上蜿蜒行進,一眼看不到盡頭。
「老牛,這就是所謂的陸地行舟?真厲害啊!」穿著都指揮使制式鎧甲的二狗子,騎在神駿雄壯的凶獸戰馬上,指著身旁的奇異東西問牛蛋。
說是奇異物件,實則也就是輜重車,只不過這種大如半間房子的車不用馬拉,輪子也不是兩個而是六個,由兩名練氣修士在上面,利用靈石催動陣法,「駕駛」著它前行。
行進的時候,車輛通體冒著淡淡的靈光,速度也不是太快,但比得上普通壯漢全力奔跑。
用一個壯漢全力奔跑的速度,行駛一天,那得是多遠?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個不叫『舟』,雖然大些,但還是叫車,原來的名字我忘了,但咱們虎衛軍叫它『白牛』。」牛蛋老身在在的說道,他現在是都指揮使,二狗子是他的副將,也就是副都指揮使。
虎衛軍主將是趙破虜,之前是安東都護,這回大唐西征,軍中驍將們都各歸其位,帶著自己的精銳部曲趕赴西域作戰。
虎衛軍是長安禁軍中,除了狼牙軍外,另外兩支由全部由練氣修士以上境界的修士,組成的精銳強軍之一。
兩人在安東的時候,有幸入了趙破虜的眼,這回大軍西征,趙破虜就把他兩調到了自己麾下。
虎衛軍不是純騎兵,將士們趕路速度難免就慢了,運輸輜重也很不方便,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匠作監早早研製出了這種,被將士們稱作「白牛」的車輛。
叫這個稱號,是因為將士們覺得,這種車輛像牛一樣耐勞,再加上陣法發動時,有淡淡的白色靈氣光芒散發。
白牛不僅用來運送糧秣軍械等各種輜重,便是身為「普通將士」的練氣修士,也都坐在上面趕路,全不用自己下地行走。
虎衛軍的這種白牛,搭配凶獸戰馬在官道上行軍,自然是「一騎絕塵」。每日行軍三百里都不在話下,是普通軍隊行軍速度的六七倍。
「這樣的好東西,竟然用來當騾車用,咱們大唐現在真是強大啊!」二狗子發出由衷的讚歎,「超乎想像的強大!」
牛蛋嘿嘿笑道:「這要是放在十年前,我也不敢想,那會兒誰要是跟我說,大軍行軍可以日走百里,我都會打破他的頭!可現在,三百里都不在話下,這還真是滄海桑田。」
這時候,他倆後面跟上來一騎,上面的騎士微笑道:「這也就是我們虎衛軍,尋常長安禁軍可沒這麼好的條件。好馬配好鞍,這通常也意味著,我們到了戰場上,是要攻堅城、戰強敵,發揮關鍵作用的,凡戰必是惡戰,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牛蛋和二狗子回頭,看到是張載,前者便笑道:「這是自然,沒道理好東西都給我們了,惡仗卻讓別人去打。」
說著,拍了二狗子腦袋一巴掌,「這是提醒你的,知道不?趙將軍怎麼說來著,從我們出現在戰場上開始,就意味著戰爭面貌已經發生了徹底變化,往後的大軍作戰,就是閃電戰的天下!我們必須做到手快心穩!」
二狗子委屈的看了牛蛋一眼,敢怒不敢言,張載看慣了這種場面,也不覺得奇怪。
他看向西域的方向,沉默了一會兒,眼神悠遠的喃喃道:「大唐有這樣的強軍,天下還有邊界嗎?」
……
天下有沒有邊界,張長安不知道,他很清楚的是,人生是有邊界的,這個邊界就是死亡。他看著眼前的新月教監察院修士,腦海里在盤算著,對方還能活多久。
從巴兒思汗城「逃」到碎葉城時,張長安跟賽典赤等人,直奔城中最大的新月教寺廟群,監察院的據點就在這裡。
以賽典赤的身份,自然很快就見到了這裡主事的祭師,他焦急說明了自己遇到的刺殺情況,並悲憤的懇請主事祭師召集人手,讓他殺回巴兒思汗城去,找大唐修士報仇。
「唐朝修士實在是狂妄到了天邊,竟然敢到真神的地盤上來,當街行刺我賽典赤·詹思寧,偉大先知的後裔!這是對真神和哈里發的挑釁!我們必須還擊,必須立即給予有力的還擊,將唐朝修士從巴兒思汗城趕出去!」
賽典赤說這番話的時候,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表現得無可挑剔,充分表達了自己一個貴族惱羞成怒的狀態——他的表現當然是完美的,在來的路上,張長安已經訓練了他很多次。
沒有任何意外,八拉沙袞的監察院主事祭師,沒有答應賽典赤的請求。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唐朝修士不會在巴兒思汗城停留,唐朝又不是來攻城的,等賽典赤帶人回去,黃花菜都涼了。
這名叫作忽速納丁的主事祭師,也能夠想到,唐朝出動數十名大修士、幾百名練氣修士的行動,必然不只是為了找賽典赤復仇那麼簡單。
他耐心勸賽典赤冷靜下來,跟他好好思考一下唐朝的意圖。
翌日,忽速納丁派去巴兒思汗城的大修士,就回稟了當日唐朝修士行動的詳細情況。當得知有許多修士,包括幾名大修士,被唐朝修士抓走後,忽速納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身為大修士的祭師們知道的事情都不少,唐人將他們抓回去,一定會嚴加審訊,還不知道會暴露多少秘密!
「可以想象,我們在黑汗國的力量,必然會有一部分被唐軍得知具體情況,依現在我們監察院,跟唐軍細作的爭鬥情況,以及唐人在巴兒思汗城的表現來看,他們很可能會採取更大的行動!」
忽速納丁召集了碎葉城的監察院主要人手,到寺廟中來議事的時候,拋出了這番說辭。
他是黑汗國的監察院總領事,如果黑汗國的監察院力量,被唐軍破壞的太多,或者是跟唐軍的細作鬥爭局面惡化,可想而知他的處境。
正是在這時候,跟在賽典赤身旁,以蘇拉撒面貌列席會議的張長安,見到了一個個監察院主要人物。
監察院雖然在新月教寺廟裡,但他們平日里不會出現在人前,西域商行的修士可以扮作信徒進入寺廟,但能走動的地方有限。
監察院具體的班房、居處所在,西域商行的人無從得知,也就更不可能知道哪些人是監察院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