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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對手(3)

  全軍退守蕭縣后,孫儒除了下令敞開供應肉食,讓將士們吃個痛快、好生歇息外,就是召集城中青壯往城頭運送守城器械,加固城防,繼續擺出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


  這日,孫儒得到稟報,援軍已經到達指定位置,並且援軍主將帶了百餘騎親自到蕭縣來了。


  來的援軍主將讓孫儒頗為意外,那並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位軍中驍將,而是張仲生。


  「師弟怎麼親自來了?」


  孫儒在帥府前看到對方,不免有些訝異。


  「當然是來助你。」張仲生臉上洋溢著親切的笑容。


  孫儒雖然不是王載豐門下弟子,但也是儒門俊彥,只不過跟張仲生不同的是,孫儒哪怕是求學的時候,也極度喜歡兵書,早在王載豐帶領儒門弟子大舉進入淮南時,他就已經投靠高駢。


  張仲生打量了孫儒兩眼后感慨道:「師兄現如今渾身金戈之氣,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將門世家,往日里那本就不多幾分書卷氣,算是半點兒都看不到了。」


  孫儒帶著對方入府,邊走邊笑道:「師弟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軍中將領可都是稱呼愚兄為儒將。閑話稍後再敘,愚兄要的五萬援軍,現在情況如何?」


  張仲生暗暗搖頭,雖然早就熟悉自己這位師兄的秉性,但對對方直接利落的性子還是有些不適應——兩人都還在半路上,對方不噓寒問暖也就算了,都還沒進屋坐下飲上一口茶,就開始直入主題說正事,實在是太沒人情味。


  不過到底是同門師兄弟,張仲生也不至於心生芥蒂,實話實說道:「愚弟帶來的五萬將士都是水師精銳,淮北水師優良戰艦也被我弄來近半,為此我可是沒少在吳王面前軟磨硬泡,這張老臉算是賠上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向孫儒。


  孫儒也看著他。


  兩人有剎那的沉默,氣氛怪異。


  孫儒按捺住內心的不悅:「你看著我作甚,就沒兩句感謝的話?」


  孫儒一臉嚴肅:「感謝什麼,都是同門師兄弟。不用來那些虛的,戰後軍功分你一半就是!」


  孫儒啞然失笑,內心的不快剎那煙消雲散,無奈道:「師兄啊師兄,你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拒絕軍功分配問題,而是正經補充道:「吳王說了,若是蕭縣再守不住,你就算負荊請罪都沒用。」


  孫儒點點頭,嗯了一聲,認真道:「我當然不會負荊請罪,萬一戰敗,自會自刎於城頭。」


  張仲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所謂負荊請罪,目的是為了祈求原諒,說到底還是怕死或者不願死,但自刎可就簡單直接得多。


  兩人來到堂中分別落座,張仲生前傾著上身的問道:「眼下戰況如何,師兄可有必勝良策?」


  說起戰事,孫儒便胸有成竹,「從碭山撤退時,我沿途留下了許多修為高強的修士暗探,現在陸續接到回報,已經可以確定賊軍情況:趙念慈追擊我部不成,下令各路兵馬直奔蕭縣,她自己帶著后營輜重糧草隨後而來。」


  聽到這裡,張仲生已經若有所悟:「也就是說,現在蕭縣外陸續趕到的賊軍,除了隨身口糧和沿途搜集的些許糧食,其實沒有攜帶糧草.……趙念慈的后營走的是哪條路?」


  孫儒徐徐道:「趙念慈也知道前軍沒有糧食,所以必須加快行軍,而速度最快的路線,當然是走泗水河道——我在碭山就探明,對方運送糧草輜重的隊伍,都是走泗水。」


  「河道運糧不僅方便而且迅捷,這是自然的。」張仲生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孫儒的計劃,立即請命道:「師兄,援軍是我帶來的,此番水師出戰不如就讓我領軍如何?」


  「你?」孫儒不怎麼信任的看了他一眼,「你一介書生,從來不諳兵事,如何能夠領軍沖陣?再者,水戰不比陸戰,稍有變故情況便無比複雜,這件事不容商量。」


  「師兄,你.……」


  「我意已決,師弟不必多言。你且為我守好蕭縣,這便是頭功。我自會率領水師,去劫殺賊軍后營!」
……

  泗水河上大小船帆千百,一眼望去綿延十多里,巨龍般向下游遊動。


  在徐州西北的泗水中上游,河道並不十分寬闊,這千百各式各樣的船帆匯在一起,便佔據了近半河道。好在附近的民間船舶都已經不再活動,倒是不必擔心衝撞了官船。


  時近黃昏,為首的戰艦上,趙念慈按刀而立,英姿颯爽的眺望前方河面。


  她身後的船隊雖然浩大,但因為船帆樣式過多、大小不一,還夾雜著不少漁船,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中原雖然也有一些河流,但無論是漕運還是民間商船、漁船都不少,畢竟不是正經水師,兩者本質上有天差地別。


  「將軍,探報回來了。」


  太陽消失的最後一瞬,一名年青兵家戰將帶著兩名修士來到趙念慈身後。


  「情況如何?」趙念慈頭也沒回的問道。


  「稟將軍,大軍已經陸續抵達蕭縣,賊軍正驅使、鞭笞許多青壯加固城防,並未出城襲擾,故而我軍紮營十分順利。大軍雖然沿途搜集一些糧食,但數量不足以維持近二十萬大軍用度,希望將軍儘早趕到。」


  趙念慈淡淡道:「告訴他們,明日日落前,本將必至蕭縣。」


  「是!」


  想了想,趙念慈吩咐那名年青兵家戰將,「吳征,傳令下去,船隊打起火把,繼續前行,子時方可休息。」


  「是。」吳征領命而去。


  此後半響無話,然而子夜前夕,當船隊準備停下來休息時,黝黑如墨的前方,忽地亮起無數火把,那場景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只參天巨獸,在黑夜中睜開了發光的眼睛,露出猙獰可怖的面容。


  一座由標準統一、規格分明的無數戰艦組成的水上連城,就那麼突兀出現在船隊面前。


  趙念慈等人只能看到,蒙了牛皮的高大堅固戰艦上,一隊隊荷甲帶弓的威武、神秘吳軍將士,正虎視眈眈的俯瞰著他們。


  為首戰艦的黃旗下,身姿挺拔的孫儒正拔刀出鞘,眉目冷峻的向趙念慈遙遙一指。


  霎時間,箭雨凄厲的破空聲響起,隱蔽滑過混黑的夜空,噼里啪啦撞進趙念慈身後的船隊!

  慘叫聲乍然接連響起,驚悸了秋夜冰冷的河面。


  眾將士亂成一團,船隊隊列霎時混亂不堪,大大小小的船隻擠撞在一起,落水聲噗通噗通響成一片。


  對於大多數將士而言,他們還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敵人,抬頭只能看見天上宮殿般的吳軍戰艦,和暴雨般不停傾瀉而下的利箭。


  「敵襲!敵襲……」


  「是吳軍,吳軍水師,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怎麼辦.……」


  「停船,快停船!」


  「我們中伏了,快跑啊……」


  「將軍,將軍……」


  根本沒有水師戰力的船隊,面對吳軍精銳水師的襲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就進入了自我毀滅的程序。


  而這時,仗著自身戰艦的堅固,吳軍水師已經開始衝鋒——不,吳軍戰船一直在衝鋒,一邊放箭一邊衝鋒。對他們而言,眼前的船隊孱弱不堪,比綿羊還要脆弱。


  事實上,這些雜船組成的輜重船隊,也根本經不起他們堅硬戰艦的衝撞。


  「不要慌,不準慌,迎敵!各部不準後退,迎敵!」


  吳征一面大喊,一面看向趙念慈:「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趙念慈站在那裡盯著吳軍襲來的戰將一動不動,渾身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她雙拳緊握不停顫抖,臉色陣青陣白。


  吳軍不是已經敗了嗎?不是被我軍殺得肝膽欲裂、連碭山都不敢守了嗎?不是一路丟盔棄甲、死傷近萬,僥倖才逃到蕭縣嗎?他們不是在蕭縣忙著加固城防準備死守,連我軍紮營都不敢襲擾嗎?

  為什麼他們還能離開蕭縣到這裡向我們發動進攻?


  他們怎麼敢?!


  我還沒追上去將他們殺乾淨,報當日三名同門的血仇,他們竟然敢來主動出擊?!


  孫儒那混賬不是只會雕蟲小技,不是膽小如鼠,不是沒有任何大意志和大智慧可言嗎?

  他怎麼還敢到本將面前來找死?!

  趙念慈咬牙一把拔出橫刀,面色扭曲的向前舉起,瘋狂大喊:「殺敵!殺敵!殺凈這幫殘兵敗將!殺……」


  說著,她從戰艦上衝出,就要迎面去攻孫儒的戰艦。


  吳征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死死拽住對方,「將軍不可!不可啊,將軍!」


  他現在終於意識到,面對這樣意想不到的情況,趙念慈已經無計可施,只剩下不甘心的瘋狂。


  趙念慈一把將吳征推到一邊,舉刀指著高大戰艦上的孫儒,雙目通紅:「孫儒!你這狗賊!有膽出來跟我一決生死!你這陰險狡詐的賊子,你敢來嗎?!」


  孫儒高居戰艦,不動如山,他看到了混亂船隊前的趙念慈,輕蔑一笑:「趙將軍,看來你不適合沙場征戰。到了戰場上,哪有雙方主將陣前單挑的道理?我看你還是回家生孩子去吧。」


  「你……」趙念慈一口氣沒提上來,忽然感到喉嚨一咸,張口就是一團鮮血噴出。


  吳征見狀大急,連忙叫來親兵將趙念慈護住,「將軍快走,我來斷後!」


  說著,不給趙念慈拒絕的機會,招呼了一幫親兵,就去奪吳軍水師的戰艦。


  「全軍聽令,左翼合圍,正面突進,不能讓趙念慈跑了!」孫儒大手一揮,笑容里充滿自信,「本將丟了碭山,又付出近萬士卒性命、兩萬套甲胄的代價,怎麼能讓這賊將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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