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群賢畢至 風雲際會（2）
崑崙。
李曄立在半空，神色不見深淺。
妖族跟道兵的決戰已經結束。
戰平。
雙方都折損過半。
妖族沒有取得預料之中的勝利，不是四位妖王沒有儘力奮戰，也不是混沌鐘沒有發揮威力，而是道兵的援兵意料之外趕至。
不錯，在持續一日夜的戰鬥中，崑崙通道不斷有仙人下凡。
都是仙人境的大修士。
一個個白衣仙人從雲端飄然而下，渾身沐浴各色各樣的奇異光輝，揮手間轟出令天地失色神通的場景，震撼了在場所有妖士。
到了戰鬥末期，下凡的仙人境修士已經達到千人，領頭的都是尊者級別的大羅金仙，多達十來個。若不是幾位大聖戰力強橫，還有混沌鍾這種神器在，妖族已經戰敗。
這場戰鬥的結果表明，崑崙通道對下凡仙人的修為限制已經消失。
對李曄和妖族修士而言，這是晴天霹靂般的噩耗。
然而李曄卻很平靜，變故其實在他的預料之中。
妖族撤回營地后，李曄再度和牛魔王等妖王聚在一起議事。帳中的氣氛很沉悶肅殺，幾大妖王神色沉痛，顯然妖族修士的巨大傷亡給了他們極大觸動，那可都是妖族的精銳戰力。
而在此之外，局面的突然惡化，讓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變得不再平坦，充滿了無法判斷的變數，也讓人樂觀不起來。
沉默片刻后，彌猴王首先忍不住，紅著臉跳起來嚷道：「仙庭有再多仙狗又怎麼樣，難道我們就不打了？從離開妖族領地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不掀翻仙庭我絕不回去！仙庭還能派遣仙狗下界，但是我們也還有數十萬修士，等到後續大軍到了，啟用周天星斗大陣，跟仙狗魚死網破！」
周天星斗大陣不是幾萬修士就能催動的，在百萬修士以下，參與陣法的修士越多，它的威力就越強。
牛魔王等相視一眼，紛紛出言表示贊同彌猴王的意見。
獸潮之戰後，妖族跟仙庭已經是有你無我。
李曄沒有多說什麼，現在他的實力看起來還是太弱小了，無法左右這樣的戰局。
這些時日以來，隨著大軍佔據中原藩鎮，他收穫的百姓氣運越來越多，已經臨近突破真仙境……然而即便是到了真仙境，他的戰力還是沒法跟大羅金仙相提並論。
除非有什麼別的契機。
崑崙的局勢再度僵持下來，雙方都在等待更多援軍到達，在確認可以一戰覆滅對方之前，戰鬥不會再輕易爆發。
……
仙域。
崑崙通道入口處，仙帝親臨。
在他身周，一批批仙人境修士如鳥雀過境，不停飛入崑崙通道，消失在法陣的極致光芒中。
仙帝在這裡已經站了很久，雖然收斂自身的修為氣息，但仍舊給人一種如同深淵的感覺。
在仙帝身旁，是剛剛去跟域外神族大局鏖戰過一場，並且凱旋的李長庚。也是因為那場大勝，能夠讓仙庭可以暫時抽調一批尊者級別的大羅金仙，帶著許多仙人境下凡跟妖族會戰。
不時，主持通道的仙官前來跟仙帝稟報：「陛下，人手都已經派下去了，共計六千名仙人。」
六千名仙人境。
經過獸潮之戰後，整個妖族都沒有三千仙人境，就更不必說這裡面還有許多大羅金仙了。而且仙帝這回也拿出了所有的庫藏剩餘法寶，就算威力不比混沌鍾，可合在一起也不會有天差地別。
仙帝點點頭，「通道還能持續多久？」
仙官躊躇片刻，「大概，還有十八日。」
仙帝沒有再說話。
李長庚知道仙帝在想什麼，拱手道：「陛下放心，十八日足夠他們滅了妖族修士，掃除凡間一切反對勢力歸來。」
仙帝堪破了一部分顓頊設下的通道法則，再加上壓箱底的手段盡出，終於改變了崑崙通道。但他並沒能完全摧毀崑崙通道，只是能讓人皇顓頊設下的法則失效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之後，通道將恢復到之前的模樣。
而這回仙帝已經用出壓箱底的手段，往後除非徹底堪破顓頊設下的法則，否則就再也沒有能力影響崑崙通道。
仙帝淡淡道：「我擔心的，不是他們不能在通道關閉之前能否回來，而是他們還沒出通道就出現意外。」
經過崑崙通道下凡，需要一個在空間通道中「航行」的過程，那也需要三日。
因為沒有徹底毀掉顓頊的法則，一萬名仙人無法瞬間全部下界，是溪流一般依次進入通道的，所以前後行程有所差別。此時已經有一千餘仙人在凡間露面，而最後面的仙人才剛剛進入通道。
李長庚道：「這十八日中，空間通道里有陛下的強大力量，還有顓頊留下的法則之力，就算是周天星斗大陣能夠發出相當於聖人境的一擊，又如何能夠同時撼動這兩種力量毀去崑崙？陛下不必憂心。」
仙帝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李長庚的話。
顓頊的力量，就是聖人境的力量。
……
眼看著下界的仙人已經快到兩千，不少妖族修士都開始躁動。
仙人不同於道兵，他們有鎮妖符，這對妖族修士是致命打擊。
等到下界仙人再多一些，數千張鎮妖符撒過來，仙人境妖族修士整體戰力全都下降一個台階，他們就將成為砧板上的魚肉。是以就算後續妖族修士也在不斷趕來，妖士們仍舊難免混亂。
李曄感受到了妖士們的絕望。
這個時候是打又打不過，等又等不起，最後可能周天星斗大陣還沒來得及布置，妖族修士就被仙人們衝過來殺敗了。
「凡人要想逆仙果然不是這麼容易……」李曄望著對面的道兵、仙人營地，受十多萬妖士的集體情緒影響，他的心情也變得頗為沉重，「這是當然的，如果容易，凡人就不會將仙人供奉起來，對他們頂禮膜拜了。」
長吐一口氣，李曄忽然想到，昔年始皇帝逆仙到最後卻死於非命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心情。不過始皇帝好歹蕩平了天下，而李曄現在還遠沒做到這一點，比起無奈感，始皇帝應該體會的更加深刻。
許久之後，李曄掃視了妖族營地一眼，在心裡想道：「這一戰之後若是敗了，僅以身免，只怕是我只能逃回平盧，跟郡主等人泛舟海上，了此殘生.……仙人境能活多久？反正不是不死。只有聖人境才能真的不死。」
想到這裡，李曄自嘲一笑，心裡忽然覺得，那樣的生活其實也並非不能接受。
然而天下雖大，有仙庭壓在頭頂，他只怕也逃不了多久，最後的結果還是被仙庭給抓住。就算他身懷天機，不會被殺，但終生囚禁百般折磨只怕少不了。
況且郡主等人，也不是不死之身……
李曄抬頭望向烏雲蔽日的天空，感覺到肩上壓了千鈞重擔。
無論如何，這一戰不能敗啊！
然而如何才能戰勝如此強大的仙庭？
昔日始皇帝匯聚天下之力，姑且不能行此壯舉……不過真說起來，始皇帝倒是未必匯聚了天下之力，畢竟他對百姓實在談不上好。
不知過了多久，李曄一甩衣袖，將心頭的陰霾盡數驅散，神情重新恢復如鐵堅色，「大丈夫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縱然身死道隕也不必期期艾艾，一腔熱血只要奮力拚搏過便足夠了！況且，這一戰還不一定就會敗！」
彷彿是為了印證李曄這個想法，不時，東邊天際忽然掠來道道虹光。
那不是妖族修士。
妖族修士飛行見妖氣瀰漫，而來者腳下的虹光卻沒很純粹。
營地中不少妖士都抬頭仰望，幾位妖王也同時現身。
等到對方臨近，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妖士們都是一臉詫異，就連李曄也覺得驚奇，不知道這些人來這裡做什麼。
李茂貞不再是那副羽扇綸巾的衣著，而是穿著一襲緋紫色的華貴常服，高冠博帶廣袖長袍，少了幾分清新洒脫之意，卻多了幾分雍容貴氣。此刻他背負雙手面帶微笑的模樣，有著讓無數女子為之傾倒的魅力。
他目視李曄，輕輕抱拳，微笑開口：「安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