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下來受死
李曄帶著吳悠和眾妖來到聚星閣門前。
這裡行妖很少，但聚星閣的門仍然開著，裡面也不是一個妖都沒有，門口還有四隻妖在迎客，兩男兩女，一半是人形，一半是本相，都是賣相極好的。
看到李曄這支隊伍，有人又有妖，一名白臉小廝立即笑著迎上來，「客官裡面請，無論您需要什麼種類、品階的法寶丹藥，聚星閣都能滿足您的需求。」
李曄並沒有邁步前行，他抬手指向聚星閣的牌匾，淡淡道：「這個我要了。」
小廝臉色一變，但是很好的掩飾過去，依然滿臉笑容：「客官真會開玩笑，這匾額可不值錢。」
李曄瞥了小廝一眼：「我從不跟敵妖開玩笑。」
說著，他五指五抓，磅礴的靈氣爆發出去，聚星閣牌匾便被摘了下來。在小廝驚詫的目光中，李曄五指一握，牌匾便碎成了粉末，灑了四妖一身。
小廝臉色立即變得兇橫猙獰：「原來是來鬧事的，你好大的膽子，敢來我們聚星閣……」
不等對方話說完，李曄一巴掌拍在小廝腦門上，直接將他拍翻在地。
他這一手力量不小，對方不過是個真人境，腦門磕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個坑，當即七竅流血，再也爬不起來。
李曄從他身上跨過，「我就是來鬧事的，你反應這麼慢，怎麼做門子？要是在我安王府，你這樣的妖就算不被敵人打死，也被上官傾城揍趴下了。」
其他三隻妖眼見同伴受創，立即一擁而上，紛紛出手向李曄攻來，「混賬！活得不耐煩了，還不給我停下！」
「聒噪。」李曄揮了揮衣袖，如同驅趕蒼蠅一般，也不見他還有別的動作，那三隻妖在半途便如遭雷擊，一起就吐血倒飛出去，砸塌了門、牆，倒在屋中再無動靜。
李曄昂首闊步，當先跨進大門。兩名正在招待客妖的夥計，此時也從櫃檯后掠出，手中各自出現一柄長刀，當頭就向李曄斬下。
李曄一拳轟出，兩妖當空身軀炸裂，他繼續前行。
一名地仙境的管事匆匆從後院趕來，迎面看到李曄，再看倒了一地的夥計，頓時怒目圓睜。不過他並沒有冒然出手，夥計們連片刻都沒撐到，就悉數死於非命，李曄的實力他當然要忌憚。
這名管事盯著李曄：「閣下深夜造訪，出手就取妖性命，莫不是我們聚星閣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閣下？若是有，閣下說出來，我們也好商量，若是我們錯了，我們定會賠償閣下.……」
他很沉得住氣，因為他知道掌柜就在後院，只要拖住李曄片刻，掌柜就會親自出手。
李曄卻沒有跟他廢話打算，紫氣聚雲拳平直轟出，「賠償我？好啊，這間聚星閣里所有的法寶丹藥，我都要了！」
管事在李曄出拳的時候，就驚得肝膽欲裂，那不是他能抵抗的力量。他連忙雙臂交叉橫在面前，身周也升起一層光罩，拼盡全力進行防禦。
但是很可惜，下一瞬光罩就被紫氣聚雲拳轟散。拳勁絲毫未減，擊在管事手臂上，卡擦兩聲，管事的手臂直接斷裂。他本身也猛吐一口鮮血，摔回了後院中不省妖事。
李曄一路暢通無阻，徑直來到後院。
片刻后，他腳下已經倒下了兩名天仙境，十數名地仙境、真人境。
而這個時候，再也沒有妖敢出現，也不知是的確沒有了，還是都躲著不敢出來了。
李曄抬起頭，看到後院的閣樓窗口，一隻虎妖正向他看來，煞氣滔天。
李曄輕笑一聲，手腕一抖，盧具劍握在手中，青芒如火焰般燃燒起來，他以劍尖指著對方：「聽說這裡有一名真仙境，我李曄特來取其性命，不知道是不是你？如果是，趕緊滾下來受死！」
「猖狂！」虎妖大怒，當即破窗而出。
妖在半空，修為之力已是如潮水一般爆發出來，只見他周身赤氣縈繞，恍若旭日，讓人無法直視。而院中的花草，則是直接化為灰燼，便是李曄的衣袍，也被靈氣狂潮吹卷得颯颯作響。
這時候，十數名修為不一的妖族修士，忽然從房中掠出，站到了屋頂、院牆上，封鎖了李曄逃走的位置。他們之前不敢出現，現在見虎妖出面，卻是有底氣露面了。
吳悠和尤達梟等妖，此刻站在李曄身後，看到虎妖出現，他們反應不一。
吳悠是握緊了雙拳，雙目盯著虎妖銀牙緊咬，已經是極力剋制自己出手的慾望。
老闆娘和狼妖狽妖則是一臉驚恐。真仙境的威壓比山還要厚重，他們沒有轉身就跑已經是義氣，此刻一點出手的勇氣都升不起來。
老闆娘更是失聲道：「公子，那是貨真價實的真仙境，你快走，我們給你斷後.……」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說出斷後的話，讓吳悠多看了她一眼。
「殺了我的妖，你們誰也走不了！」虎妖手中出現一柄巨大的陌刀，運足修為之力，向李曄斬來。
李曄收劍屈膝，然後猛地衝出，一劍前刺，直取虎妖。
面對真仙境，他神色如常，採取的也是正面硬碰硬作戰的方式，彷彿對手不是真仙境，只是真人境一般，「來得正好，既然動手，那便一招見生死！」
虎妖面色猙獰的怒吼一聲，手中的陌刀赤氣猛地爆發，猶如海潮一般，瞬間席捲了整片天空。剎那間，紅雲中間凸出一股洪浪，形如漏斗，向李曄猛攻下來，威勢萬千。
李曄逆勢而上，只見一道細長的青白劍氣，猶如黎民時東天的一線魚肚白，在赤色洪潮中穿透而過，一閃而逝。
饒是有法陣維持，聚星閣的樓房，也在勃發的氣浪中粉身碎骨。赤色洪潮淹沒了這一方天地，猛然爆炸開來，升起一團蘑菇雲，而一線青白之氣，在雲層中直上星河。
眾妖被迫後撤。
當紅雲散去，聚星閣已經成了廢墟，煙塵中，只有法寶和丹藥瓶子還在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吳悠和眾妖凝神望去，就見廢墟中，一人立，一虎卧。
李曄衣袍浴血，握著盧具劍的手不停顫抖，手臂上鮮血匯聚而下，在指尖滴落。
而虎妖則趴在廢墟中，一動也不動，唯獨身下的血潭，不停擴散蔓延。
勝負已明，生死已分。
聚星閣妖族修士們，驚駭欲絕，一個個目瞪口呆，怔怔望著虎妖的屍體，彷彿還不能接受對方已死。
老闆娘則是渾身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彷彿渾身力量都沒了，她痴痴獃呆的望著李曄肅立的背影，良久沒有回過神。
吳悠沒什麼格外的反應，第一個飛奔到李曄身旁，虎視眈眈的盯著周圍的聚星閣修士，隨時準備出手。
……
他們告訴我，在我開啟靈智，從山間野狐變成狐妖的那一天，是驚蟄日。
那時候我懵懵懂懂，不知道什麼叫驚蟄，只記得洞穴外有一株桃樹，花開的格外美，比大雪紛飛還美。後來我修為精進，便去世間尋更多的妖，想要了解什麼叫驚蟄，直覺告訴我，那應該是個比山間桃花還美的事物。
我找了很久，問了很多妖，希望得到滿意的答案。就像凡間的人族一樣，總在追問生命的答案。無論他們能否得到滿意的回復，他們總希望自己的降生與眾不同，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這樣他們就能擁有非凡的人生，可以站在絕峰處一覽眾山小，被許多人羨慕、稱讚、崇拜。
漫長的歲月中，我走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地方的雲，不知歷經多少日出日落。我終於知道，原來，每年的驚蟄，天氣轉暖，漸有春雷，蟄伏了一整個冬天的萬物為之蘇醒，所以驚蟄便是新生。
對這個答案我很滿意，我開始覺得我的生命必然很美。春天總是很美，春天的開始一定更美，不是嗎？
這些年來，我又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飲過許多地方的美酒。我看見妖王城燈市如晝，我看見美妖如玉劍如虹，我看見夏花燦爛秋葉靜美。它們都很好看，好看得讓妖面對面時，都能生出有許多距離感。
它們是這世間最美的畫卷，可惜我始終是畫外人。
於是終有一日我如夢初醒，原來自從離開我出生的那座荒山，我所看見的一切風景，都不及洞穴外那樹，在驚蟄日綻放的桃花美。
後來，我在凌雲渡開了一家客棧，我想在人與妖的交界的地方，總會有不輸昨日的美景。我等了很久，歲月悠悠，一晃就是一百多年。然而很可惜，一切並不比往日更好。
我以為我等不到了，也尋不到了，在我即將放棄的時候，你出現了。我初次見道你，便瞬間明白了，什麼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我想，如果我這一生，還有幸看見比那樹桃花更美的風景，那一定就是你。
原來，世間繁花似錦，不及公子心中有情；天地江山如畫，不如公子走在月下。
李曄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站在月門處吐露心聲的狐妖，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你這就是不停勾引我曄哥哥的理由？」吳悠打開房門，一臉仇深的瞪著狐妖，「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