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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存孝之死(二更)

  城外軍營,校場上煙塵四起,將士們揮汗如雨,或者在演練戰陣,或者在訓練各科技藝,無不精神抖擻,一片熱火朝天之象。


  如此軍容,哪裡有半分殘兵敗將的痕迹,分明就是蓄勢待發的精銳之師。


  原因再簡單不過,站在點將台上的,是兵家大將李存孝。


  校場上這數千將士,是他在敗退代州的路上沿途收攏的,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訓練,但在他兵家領域的影響下,將士們已經迅速改頭換面,成了絕對精銳。


  這些士卒原本就是精銳,技藝嫻熟,精於戰陣廝殺,只不過在太原敗了一場,軍心不振而已。普通將領或許不能讓他們士氣迅速提升,但李存孝自然不一樣。


  李存孝環視校場,目光陳靜,眸底隱有戰意。


  有精兵在手,無論面對什麼境遇,兵家戰將都有必勝信念。


  若無此念,便沒資格稱為兵家戰將。


  副將秦明義站在李存孝側后,他望著校場不無感慨道:「短短數日,就讓將士們恢復了全盛軍貌,除了將軍只怕也沒人能夠做到了。」


  言語之間,是對李存孝發自心底的敬佩。


  其實不只是眼下的秦明義,李存孝麾下的將領,基本都會對他敬佩萬分。這是必然的,因為李存孝未逢敗績,部將跟著他就有莫大軍功,誰不畏服?


  況且李存孝深諳帶兵之法,對部下十分體恤,所以到了戰場上,他們都願意跟著李存孝拚命,血性之氣一上來,連死都不當回事。


  李存孝卻平靜道:「郡王若是練兵,效果就只會比本將更好。」


  秦明義尷尬的笑了兩聲,不知該怎麼接這話,因為這話明顯不對。但他又不能反駁對方,對方說這話的語氣,可是分外嚴肅認真,沒有半點違心的意思。


  秦明義只能嘆道:「將軍忠義,郡王得將軍,何愁不能蕩平天下?眼下小小挫折,根本不值一提。」


  李存孝不置可否。他其實不善言辭,對這種當面的露骨誇讚之詞,往往只能默然以對。


  不過李存孝自然知道軍心士氣,需要時時激勵,所以他道:「本將聽聞,郡王已經派康君立去韃靼部借兵。我們只需守住代州,等草原精騎一到,便有了反攻之力,克複太原指日可待!」


  秦明義聞言果然振奮不少,「這就太好了!」


  不過隨即他又目光一黯,猶豫了半響,「末將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存孝看了他一眼:「秦將軍是想說,安王麾下那員戰將境界奇高的驍將?」


  秦明義抱拳:「末將失言……」


  李存孝並沒有名言李峴的身份,要是讓將士們知道老安王沒死,還跟新安王合力了,那對士氣絕對是沉重打擊。既然李峴沒有表明身份,李存孝也樂得順水推舟。


  他道:「那員驍將雖然境界奇高,半隻腳已經邁進了名將境界,可以稱之為半步名將或者准名將境,但畢竟還不是名將,並非不可戰勝。」


  說著,李存孝陡然一握拳,渾身氣勢猛然爆發。一股靈氣帶著殺伐之意從他頭頂衝出,直上雲霄,將白雲都直接轟散,不知盡頭何在。


  校場上的將士,感受到動靜,無不側目而視,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敬畏。


  秦明義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隨即就大喜,連忙抱拳:「恭喜將軍,境界又有精進!」


  李存孝收了氣勢,淡淡道:「如你所見,我已經到了大將中期境界。再對上那員驍將,雖然不能勝他,但也能支撐一段時間,不至於速敗。再加上郡王的境界,李曄麾下無人能敵,大軍到了戰場上,勝算極大!」


  上回與李峴交手,李存孝雖然敗得毫無懸念,但那本身也是一次感悟機會,他抓住了,經過這幾日參悟,境界立即得到提升。


  這也是為什麼兵家戰將,都是在戰場上成就的原因。


  李存孝本就天資非凡,又是軍中宿將,所謂厚積薄發,便是如此。


  秦明義當即振臂高呼:「將軍威武!」


  校場上的數千將士,也都停止了訓練,全都齊聲高呼:「將軍威武!」


  氣沖斗牛。


  李存孝同樣振臂高呼,只不過言語不同:「郡王威武!」


  將士們遂一起道:「郡王威武!」


  經過這個插曲,將士們訓練更加賣力,士氣已經十分高昂,看得出來,很多人已經迫不及待要出戰了。


  軍心可用。


  但就在這時,郡王府一名錄事參軍進入軍營,到點將台來傳李克用的命令:「郡王有令,讓李將軍換了常服,去刺史府赴宴。」


  李存孝不疑有他,「本將這就去。」


  很快,李存孝換下甲胄,只帶了一柄橫刀,和兩名親兵,就跟著錄事參軍到了刺史府。


  在門前下馬,李存孝將韁繩交到親兵手裡,他們會在這裡等候。


  進入大門前,李存孝將橫刀交給了衛士,跟著錄事參軍進入府邸。


  在垂花門前,李存孝看到了等在那裡的李克用,對方滿面笑容,顯得格外親切。


  「怎敢勞郡王等候?」李存孝受寵若驚,連忙快步上前行禮。


  「聽說將軍這幾日整頓軍紀、訓練士卒殊為辛苦,已經多日未曾好生歇息,本王不忍,故而準備了一些酒菜,請將軍過來歇一歇。」李克用走下台階扶起李存孝,笑容更加柔和,眼中滿是讚賞、體諒之意。


  言罷,不由分說就拉著李存孝進門。


  李存孝感動萬分,心底湧起一股熱流。


  當日太原城兵敗,他自責萬分,這些日子十分愧疚懊惱,覺得辜負了李克用在戰事關鍵時期,對他委以重任的信任。


  沒想到李克用竟然絲毫沒有怪罪他的意思,現在還體諒他練兵的辛苦,設宴親自招待。


  練兵有什麼辛苦的,至少不比征戰辛苦,李存孝覺得李克用真是仁厚,自己能跟在對方麾下,實在是三生有幸。


  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天下有才之士何止千萬,卻大多碌碌無為、鬱郁一生,能夠施展才華抱負的百中無一,所以才有士為知己者死的說法。


  李存孝覺得李克用就是他的貴人,心裡決心更加堅定,此戰定要竭盡所能,哪怕馬革裹屍,也為大軍打開局面,讓李克用東山再起。


  「將軍這幾日只怕沒有吃過幾頓好飯吧?我們目前處境不好,將軍是本王麾下第一良將,你若是不好生吃飯,影響了身體,那便是大軍的損失。往後本王還要多多依仗將軍,待會兒將軍可不要拘束……」李克用拉著李克用走到了門台正中。


  「承蒙郡王抬愛,末將……」李存孝哽咽難言,他不善言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已經不必說什麼。


  這句話都不用說完。


  因為李克用已經忽然向他出手。


  一柄鋒銳無比的匕首,在電光火石之間,毫無預兆捅進了李存孝沒有甲胄防護的小腹!


  李存孝渾身一僵,腳步頓住。


  他茫然的看向李克用,眼中充滿不解和疑惑,就像無故被大人扇了一巴掌的小孩。


  他全無防備。


  他當然不會去防備李克用。


  有哪個小孩子,會無緣無故防備自己的父母拿刀捅自己?

  而且兵家戰將一身修為都在戰陣中,離了戰陣,就是個普通練氣修士,戰力所剩無幾。他又不像李峴,是道兵兼修。


  此刻他看到的李克用,臉上已經沒了半分先前的親切笑容。有的,只是冷漠和殘酷無情。


  匕首在他小腹猛然一攪,搗碎了他的氣海、臟腑。


  李克用閃電般拉開距離。


  符存審帶著無數攜盾持刀的甲士,從門台兩側衝出來,將李存孝團團包圍,嚴陣以待。人人臉上都寫著對他的痛恨、不屑和畏懼、防備。


  李存孝捂著鮮血大股湧出小腹,艱難的站在那裡。疼痛讓他五官扭曲,看起來分外猙獰,但這都沒有他眼中的哀傷,給眾人的衝擊力大。


  「郡王.……你這是作甚?」李存孝面容慘淡,臉上還有不可置信、無法接受之色,「這是……為何?」


  李克用已經站到了甲士身後,哪怕明知此刻的李存孝,已經不能對他有任何威脅,他也不願靠近對方。


  他冷笑道:「你勾結賊首李曄,妄圖謀害本王,本王倒是要問你,本王待你向來不薄,屢屢委以重任,你為何如此辜負本王?!」


  說到最後,李克用已經是聲色俱厲。


  李存孝無力的辯解:「末將忠心郡王,絕無背叛之意……」


  「住口!若非你背叛本王,投靠了李曄,太原之戰,你又怎會消極怠戰,放平盧軍攻上城頭?若非是你背棄信義,太原城豈會被平盧軍攻破?你壞了本王的大業,還有臉在此說忠義?!」李克用厲聲呵斥,充滿了義正言辭之意。


  鮮血在腳下蓄積成潭,又迅速蔓延開來,李存孝已經站不穩,他跪倒在地,一隻手勉強撐著地面,仍是倔強抬頭看向李克用:「本將從未勾結敵軍.……」


  「你口口聲聲自稱忠義,若沒有勾結賊軍,太原城被攻破,你怎麼沒有戰死城頭?!」符存審這時候大喝出聲,「若不是你,我軍根本就不會有儀州、太原之敗,河東大好局面也不會葬送,數十萬將士更不會平白枉死!」


  李存孝怔怔望著符存審,對方臉上的仇恨之色,渾如跟他有殺父之仇。


  不僅是符存審,眾甲士聽了這話,一個個咬牙切齒,都是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的模樣。


  李存孝如墜冰窟。


  他終於明白了。


  李克用不僅要殺他,還要將河東之役失敗的罪責,推到他的頭上。


  他今天死在這裡,不僅會丟了性命,名聲也會丟了。連過往無數次浴血沙場換來的功勛,都會被抹掉。


  李存孝終於無言,他只是怔怔看著李克用,忍不住留下兩行清淚:「郡王.……」


  仁厚的李克用,怎會如此對他?


  他很想問李克用,怎忍如此對他!


  但是他沒有問出口。他看到李克用冷漠的眼神,就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問了也是白問。


  李存孝的雙手,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他絕望了。


  他忽然低吼一聲,一把拔出小腹的匕首!


  「這叛徒要行刺郡王,快殺了他!」符存審臉色一變,連忙大喊。


  眾將士一擁而上。


  但李存孝的匕首並未刺向其他人。


  而是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哀莫大於心死。


  他雙目圓睜的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甲士們卻沒有停下來,他們一擁而上,嘶吼著長刀齊下,用仇恨的力量,將這個叛徒剁成了碎肉。


  片刻后,甲士們陸續退後。


  他們面容扭曲的望著李存孝的屍首,恨意難消,有人還向那堆血肉吐了口唾沫。


  李克用負手望著李存孝,眼神冷漠,他又看向眾甲士,忿然道:「李存孝為財帛所動,背信棄義勾結李曄,以至於讓河東接連大敗,枉費本王真心信任!如今李存孝已經伏誅,傳本王令,夷其九族!」


  「得令!」


  李克用最後看了李存孝的屍首一眼,用力一佛衣袖,轉身離去。


  他猜忌李存孝。一個忠心難辨的兵家大將在他軍中,已經不是卧榻之側有他人酣睡,而是卧榻之頂有利劍懸挂了。


  不解決內部隱患,自身都朝不保夕,還談什麼對付外部的敵人?


  他必須除掉李存孝。


  另外,河東之敗,他也需要一個人來背鍋。


  有人背鍋,其他人才沒有過錯。


  李克用要讓人知道,河東之所以會敗,會是眼下這個局面,全因李存孝喪心病狂,勾結敵軍裡應外合。


  他只是信任麾下大將而已,無可指摘。


  如此,眾人才不會去懷疑李克用的能力。


  李克用需要三軍將士,需要代、朔、雲、蔚四州的官吏百姓,依然像以前那樣相信他。


  他要讓人相信,如今李存孝已死,剷除了這個叛徒,他自然能夠重振旗鼓,像以前那樣屢戰屢勝,克複太原,再定河東!

  現在,只待韃靼部援軍一到,他就能反攻李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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