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褻瀆
李存進照面即被上官傾城重傷，個人戰力所剩無幾不說，身後兵家戰陣的威力也大減。
在兵家戰陣完好的情況下，要傷到兵家戰將是幾乎不可能的，上官傾城與李存進的交手，看似是兩人之爭，實則是戰陣之爭。李存進傷敗，則是他和他的戰陣，都被上官傾城和她的戰陣壓制、擊敗。
李存進重傷后，狼牙都在上官傾城帶領下，迅速沖入對方戰陣中。
上官傾城兵家上將的戰陣能力——「傾潮」隨即發動，霎時間，將士身上蒙蒙光芒大盛，催動整個戰陣猶如錢塘江大潮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勢，將李存進的戰陣步步衝散、沖潰。
半空中李曄笑顏逐開，絲毫不掩飾自己心頭的舒爽，偏頭看向神色不虞的飛鴻大士，以驕傲和炫耀的語氣道：「照大士看，我的這個將軍可還上得了檯面？」
飛鴻大士本來臉色有些不好看，但見到李曄這孩子氣的得意神情，不知怎麼也惱恨不起來，她翻了一個顛倒眾生的清媚白眼，呵呵道：「安王如此得意，我還以為那將軍是你女兒。」
這個明艷不可方物的白眼落在李曄目中，讓他心頭微動，竟然忘了馬上接話。
飛鴻大士的氣質很獨特，白衣白裙的看起來端莊賢淑，若是沉眉斂目，活生生的人也有幾分寶相莊嚴。
但她偏偏很少板著臉正經站著坐著，總是一副隨意慵懶的模樣。飲酒的時候更有幾分不羈狂野。常年被當作酒瓶的羊脂玉凈瓶，用鮮艷紅繩拴在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則給她平添了幾許嬌媚。
又因為修為高絕的緣故，飛鴻大士的容貌，也早已超脫世俗美醜標準可以評判的範疇，因為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瑕。胸脯飽滿高聳，腰肢纖細嫵媚，臀部圓潤挺翹，長腿驚心動魄……
但就是這樣一個美人，偏偏還是佛域高僧——高神。
如果說平日里，一舉一動都暗合道機，能跟周圍景緻融為一體的飛鴻大士，讓人看人如觀畫，那麼此刻這個白眼，就讓她從畫里走了出來，而且是明艷嫵媚的走出來，所以格外據有動人心神的力量。
飛鴻大士見李曄眼神有剎那的恍惚，看著她有些愣神，不僅沒有惱羞，嘴角反而浮現出一縷意味深長的微笑。
她緩抬柔若無骨的手，仍由輕衫滑落，露出雪白纖細的藕臂，如揮筆拂雲一般，向李曄臉上摸去。
旖旎的氛圍還沒來得及張開，飛鴻大士眼中就掠過一抹狡黠與得逞之色，手指忽然變向朝李曄眉心點去。剎那間，指尖凝聚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萬千光束從水珠里四面八方透出，遮蔽萬事萬物。
這一點自然不是尋常出手，這一滴水珠也不是尋常手段，當有開山斷河之威！
若是點在人的眉心，可想而知會造成什麼後果。
然而下一瞬，萬千光束就如水泡般煙消雲散，不留一點痕迹。
突兀的就像正欲引吭高歌的仙鶴，忽然被人扼住咽喉。
沒有人扼住飛鴻的咽喉。
但她臉色一變，眼中甚至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慌亂。
要讓心如止水的飛鴻，露出如此神情，並不簡單。
李曄握住了她綢緞般滑膩的纖白手腕。
他用一種足以讓一切心中有鬼的人，惱羞成怒的戲謔目光打量著她。
並且他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極度陽光的微笑，彷彿在昭示著自己的磊落坦蕩，宣示著光明之下，一切陰暗無所遁形。
飛鴻大士平伸的玉指還在李曄眉前，不過已經沒有絲毫靈氣波動。
方才，她用一個嬌媚的白眼一個明艷的淺笑，就讓李曄乖乖「入畫」，並且準備不失時機發動毀滅一擊。但李曄實際上並未真正「入畫」，因為他的恍惚只是一瞬間，立即就恢復了神志清明。
兩人之間無時無刻不在爭鬥，氣氛看似一片平和，實則暗含萬分兇險。
有那麼一剎那，飛鴻大士暗暗羞愧。畢竟在她主動發難的情況下，她再一次輸給了李曄，而且還動用了「肢體武器」。
然而這些還不足以讓飛鴻內心失衡。
但李曄接下來的動作，讓她頭暈目眩，差些不顧傷勢直接暴走，化為失去理智的虎狼。
李曄抓著飛鴻的白皙手腕，凝望著她黑色的雙眸，在對方因為意外恍惚失神的時候，抓住了這一閃即逝的剎那時機，張開嘴，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往前一湊，準確咬住了對方蔥根般的手指！
那個瞬間，李曄只看到飛鴻大士渾身一顫、雙目獃滯。
他嘴角再度揚起。
堂堂聲震佛域的神仙，竟然用音容笑貌做武器，跟九尾妖狐那婆娘一樣，施展媚術魅惑他——他豈是那麼容易被勾引的？
飛鴻大士如此玩火，李曄必須得讓她付出代價。哪怕她是佛域高神，在終生眼中不可褻瀆，他也要她知道魅惑他的下場——你敢勾引我，我就敢玷污你！
觸摸到帝道的李曄，心中早已沒有畏懼。莫說是飛鴻大士，就算是女媧來了，碰到這種情況，他也會不知死活的湊上去。
只是極短的一瞬，飛鴻大士就回過神來。
若是她回神慢了，說不定就已經被李曄一劍梟首！
這兩個人為了搞定對方，可是不會放過一切機會。
飛鴻「魅惑」李曄也好，李曄「玷污」飛鴻也罷，說到底，都是為了創造制伏對方的條件。因為純粹比拼硬實力，陽神真人境的李曄，與重傷未愈的飛鴻，都無法奈何對方。
回過神的飛鴻大士，第一次內心真正失去平衡。她眼中燃起一股炙熱怒火，滿頭青絲無風自動，瀑布一樣潑灑開來。
她猛地收回微顫的手，一掌就朝李曄轟去，衣袂激蕩，全身靈氣狂涌，好似夏洪爆發，有摧城拔寨之威！
李曄早在出手戲謔飛鴻時，就有了開戰的覺悟，雖然對方醒悟及時，他的盧具劍沒有掠過對方的咽喉，但也一劍揮出，此刻正好與對方一掌擊在一處。
掌劍相交，如星辰相撞。洶湧的靈氣波盪一圈圈盪開，瞬間充斥方圓數百丈的範圍，在此之間，一應流雲飛鳥皆瞬間化為無形！
一擊之後，兩人雙雙後退數步。滿面緋紅的飛鴻大士，咬牙狠狠盯了李曄一眼，眼中的羞憤之意猶如利劍，已將李曄渾身捅了無數個透明窟窿。
李曄目露笑意，神色更顯揶揄。在飛鴻大士的目光逼視下，他不僅沒有半點畏懼、羞愧的意思，反而舔了舔嘴唇，閉眼揚顎，一臉回味。
這讓飛鴻大士差些撲過來咬死他。
她的右手垂在身側，被李曄咬過的食指彎曲著，被其它手指用力包裹在內里。好似已經不能見人一般。她深吸一口氣，到底是大能，很快平復了心境。
「李曄，你給我等著！」飛鴻大士最後充滿警告意味的盯了李曄一眼，這才憤憤不平的轉身飛走。
但看她渾身靈氣激動不休，如火焰明滅不定的樣子，讓人毫不懷疑，她若一個念頭不通暢，隨時都有可能停下來，不顧後果轉身跟李曄拚命。
在李曄聽來，這話的意思跟灰太狼每次被拍飛后，在天上說「我還會回來的」是一樣的。他收起盧具劍，笑容燦爛的向飛鴻揮手，不知死活的大聲喊道：「我等著你回來！」
然後他就看到，飛鴻大士的身形明顯歪了一下頓了一下。不過最後對方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飛走，很快消失在李曄的視野中。
李曄敏銳的注意到，之前被飛鴻放在身後好似已經不能見人的右手，這下被她抱在身前了。
飛鴻這番模樣，讓李曄摸著下巴沉吟起來：「她會不會把手指剁了，重新再長一個？有可能.……下回見面時我得問問。」
李曄看向腳下戰場。
在上官傾城帶領狼牙都作為先鋒，將李存進和李存信擊敗后，接下來平盧軍主力，從狼牙都撕開的陣線中攻入，很快就掌握了戰場主動權。
如此一來，河東軍原本兩倍的人數優勢，在這個時候完全沒了作用。到後來平盧軍長驅直入，完全擊潰對方中軍，引起對方陣腳大亂、全面潰敗的時候，人多隻不過是增加了他們互相推搡、自相踐踏造成的傷亡而已。
戰場形勢如此明確，自然無需李曄動手幫忙。
這場攔截戰勝的可謂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懸念。在擁有上官傾城這樣的將才的情況下，只要給她創造有利條件，沙場決勝從來都不難。
李曄保證了上官傾城本身的安全，上官傾城就能還給李曄一場勝利。
李曄看了一眼飛鴻大士離去的方向。
她離開的時候，心境並沒有完全穩下來，因為臉頰還是紅的。李曄那一咬，其實創造了很大的對戰優勢。強者交手，心境格外重要。心境失衡哪怕只是一點，對眼下的飛鴻都是致命的。
作為佛域高神，飛鴻大士高高在上數千年，被人頂禮膜拜，何曾碰到過這樣的褻瀆之舉、無恥行徑？
當然，對方主動撤走，追根揭底，還是因為她現下戰力跟李曄相差無幾，無法手刃李曄后再去對付上官傾城，讓河東軍挽回敗局。
不過這並不是飛鴻大士的問題，誰讓河東軍自身戰力不如平盧軍？
李曄負手站在雲端，眉頭微皺。
以代北邊軍為班底的河東軍，並非沒有兵家上將。
李克用自己就是。
而且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