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合力（第二更）
說著，蜚妖舉起牛角向李曄斬來，巨大牛角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次第點亮，發出的卻不是光芒，而是濃稠黑煙。那黑煙幻化成一隻百丈蜚妖，向李曄當頭咬下。
李曄體內靈氣已經空了一半，此刻卻是不顧消耗，左手直接轟出紫氣聚雲拳，迎上百丈蜚妖！不過一拳之下，蜚妖並未消散，只是體型虛化了不少。李曄緊接著一劍斬去，劍氣生蓮，這才將已經臨面的巨大蜚妖斬散。
但是如此一來，李曄的靈氣再度被消耗許多。
他仍是沒有停留，衝破濃煙，直接向蜚妖殺去。半空中的綠火煙霧各處飄蕩，晨曦沐紫粘到就要被腐蝕一大塊，只不過百丈距離，就快變成被燒爛的破衣裳。
蜚妖仍舊在不停叫囂，展現自己的高高在上與勝券在握，李曄不管不顧，只求近身一戰。但蜚妖偏偏不給他機會，一邊往後退卻一邊施展術法，用層出不窮的濃煙蜚妖與綠火糾纏李曄。
「原來不善近戰。」李曄眼中掠過一抹瞭然之色，「這蜚妖體型強壯，看起來煞氣衝天，好像連山都能撞塌，卻是個不善近戰的，倒是出人意料。不過也正因先入為主，我之前才沒有想過與他近身纏戰。要不是蘇娥眉提醒，我還不一定會做近戰的嘗試。」
意識到這一點，李曄更加賣力突襲。
蜚妖不愧是妖族修士，並沒有讓李曄得逞，他不停施展術法，半空時而出現濃煙蜚妖，時而飛過鬼火，有時候只是墨綠氣團噴出，不僅李曄讓無法拉近距離，反而還險象環生。
李曄心中急切，但並沒有亂了方寸，始終沉著應對。他還發現，對方手中的兩隻牛角格外不尋常。蜚妖在跟他對戰的過程中，有些揮舞牛角的動作，牛角上亮起的紋路，並沒有讓李曄發現針對他的術法。
李曄很快就察覺到，那些沒有針對他的術法，都去了蘇娥眉那裡。
「看來這蜚妖的術法攻擊，全依仗這對牛角。」李曄心中有了猜測，不過到了這時，他的靈氣已經所剩不多了，要是再不能破局，他就在劫難逃。
蜚妖猖狂的嘿嘿笑出聲：「你很聰明，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你馬上就要死了。以靈池真人的境界，能跟我交手這麼久，你可以感到自豪了！」
李曄眉目微沉，蜚妖確實厲害，他雖然有弱點，但卻一直沒有讓李曄有抓住弱點的機會。再強的修士也不是沒弱點的，他們之所以強，就是懂得保護自己的弱點。
李曄找不到機會，局勢在持續惡化。眼看蜚妖越來越囂張，他暗暗發了狠，決定放手一搏。蜚妖有他的優勢，李曄也有他的優勢。他們有兩個人，只要配合得當，就能近對方的身。
李曄發動了一輪猛烈攻勢，將蜚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同時低喝一聲：「蘇娥眉！」蘇娥眉不失時機，突破濃煙蜚妖的糾纏，來到他的身旁。
眼看蘇娥眉已經就位，李曄看了她一眼，「我掩護，你上！」
蜚妖精力有限，如果李曄和蘇娥眉兩人中，有人能夠冒死突進，吸引對方的全部術法和注意，另一人就能趁機靠近對方，作殊死一搏。
蜚妖不善近戰，那也是相對同境修士而言，蘇娥眉境界差了蜚妖一截，之前就被對方擊傷。但蘇娥眉好歹是仙人轉世，不可能沒有壓箱底的手段。李曄希望她能完成任務。
但蘇娥眉在李曄說話的時候，就陡然沖了出去。
她戰袍鼓盪如潮，青絲瘋狂亂舞，整個人氣勢攀升了一截，靈氣波動竟然達到了准陰神真人的境界！身周如雪桂花更是前所未有的激蕩，彷彿每一朵桂花，都成了一柄能奪人性命的飛劍！
蘇娥眉這一下出擊，速度極快，幾乎擺脫了蜚妖領域的壓制，以一往無前之勢，在半空拉出一道白虹，轉瞬就到了蜚妖面前！
李曄大驚，蘇娥眉出手如此果斷，讓他也始料未及。然而李曄心裡也明白，論戰力，蘇娥眉不及他，她擔任掩護角色，讓李曄突進襲殺，才是把握更大的選擇。
但是如此一來，蘇娥眉的處境就危險了。
驚訝的不僅是李曄，還有蜚妖。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李曄身上，重點防備的也是李曄。在這段戰鬥中，蜚妖已經發現，李曄的實力比蘇娥眉要強一大截，也只有李曄能對他造成威脅。
方才李曄持續衝擊，雖然沒有成功近身，但也讓蜚妖感到了很大的壓力，暗中心驚，所以對李曄更加重視。但是沒想到，另一個方向的蘇娥眉，卻突然爆發出准陰神真人境的實力，驟然攻來，這大大出乎蜚妖的意料。
蜚妖從蘇娥眉這一擊中，感受到了對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她的眼神在眉心火焰花子的映襯下，格外銳利決絕，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蜚妖大驚之下，有剎那的慌亂，不得不趕緊全力應對。
「這麼急著找死，我就成全你！」蜚妖惱羞成怒，低吼一聲，全身霧氣猛地爆發，背後升起一個體型巨大，空前凝實的煙霧蜚妖，同樣大吼一聲，撲向一劍斬來的蘇娥眉。
蘇娥眉手中長劍，白光亮到緊緻，劍身周圍桂花肆虐，重重斬在煙霧蜚妖上。煙霧蜚妖雙拳轟出，擊中劍氣、劍身，又擊中蘇娥眉，這才轟然消散，而蘇娥眉則是吐血倒飛出去。
同時，蜚妖抽身就走。
他很清楚，蘇娥眉出擊，李曄必然會跟進，他不能給對方得手的機會。但是蜚妖掠走的念頭，剛剛浮現出來，就驟然感到濃烈危機，心臟猛地一縮，竟然傳來心悸之感，好似給冰箭穿過。
「者！」
蜚妖耳畔，傳來一聲能穿金石的低喝聲，渾厚響亮。他愕然偏頭，第一時間看到了李曄結下的內獅子印，一個巨大的水墨者字，在他瞳孔中急劇放大，從他身體中撞了過去。
霎時間，蜚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好似被雪山迎頭砸下，成了冰塊中的雕像，分毫動彈不得。然而這種錯覺只是剎那，蜚妖很快反應過來，連忙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舞，同時周身靈氣猛然爆發，已經掙脫了束縛。
但是晚了。
李曄一劍已經到了蜚妖面前。
青蓮在蜚妖眼前綻放，一點星光在眼中放大，彷彿有著直透靈魂的力量。
蜚妖如墜冰窟，驚駭的全身汗毛倒豎，禁不住嘶吼出聲，再也顧不得刺向咽喉的長劍，手中牛角重重朝李曄腦袋揮下，要跟對方同歸於盡。
李曄嘴角閃過一抹陰冷的弧度，本來刺向對方咽喉的一劍，忽然變勢，劃過一道流光，掠向蜚妖的手腕。如此嫻熟的變招，分明就是早有準備。
蜚妖只來得及瞪大銅鈴般的雙目，右手手腕就傳來一陣劇痛，手掌和牛角已經離體飛了出去，手腕處鮮血噴涌如泉。
劇痛讓蜚妖發出慘絕人寰的嘶吼！
但他沒有後退，妖族視死如歸的悍勇之氣，讓他揮動左手的牛角，繼續向李曄砸下！
在牛角離手飛出的時候，李曄就感到身上壓力一輕。之前那種泯滅生機，讓靈氣加速消耗的壓迫感，減少了足有一半。不僅如此，方圓數百丈範圍內，無處不在的綠芒氤氳與流火濃煙，也淡了一半。
蜚妖的領域威力受到致命削弱。
李曄往側面一閃，避過蜚妖砸下的另一隻牛角，盧具劍斜刺撩向對方下肋。
在傷痛鮮血的刺激下，蜚妖發了狠，牛角不停揮舞，瘋狂的砸向李曄，他完全放棄了防禦，只想砸死對方。
李曄面前不僅角影重重，縷縷墨綠濃煙更是四處噴出，碰到衣衫就發出噗呲聲，直接將衣袍腐蝕。
李曄眼中同樣戰意沸騰。
先前蜚妖領域完全，沒有受傷的時候，姑且畏懼跟李曄近戰，現在實力大減，又哪裡還能奈何李曄。兩人戰不多時，李曄就憑藉無暇的戰技，在蜚妖身上劃出數十道傷口，多處地方深可見骨。
蜚妖渾身浴血，已經成了血人。但他完全沒有退縮之意，雙通更是通紅一片，嗜血之光濃如實質，不停嘶吼著攻向李曄。只是無論他怎樣努力，始終都無法碰到李曄身體，反而自身傷口越來越多，氣息越來越微弱。
終於，蜚妖仰頭髮出一聲凄厲悲壯的嘶吼，身上煙霧大盛，整個人變成一隻十丈高的牛身走獸，埋頭就像李曄衝來！同時，蜚妖身周煙霧大盛，遮天蔽日，濃稠的如要化為液態。
蜚妖的牛角丟了一隻，現在就只半邊有牛角，但蜚妖絲毫沒有氣弱，就用那隻牛角，狠狠向李曄頂去。
顯然，這是他的最後一擊。
李曄肩上一沉，那已經被削弱的領域，好似又回到了全盛狀態，本就只剩些許靈氣的氣海，剎那間就有「蒸發」殆盡的趨勢。
李曄舉起盧具劍，卻沒有劈下，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選擇跟蜚妖硬拼，直接選擇後退。
形勢至此完全倒轉過來，之前是李曄拚命追擊蜚妖，想要近身決戰，現在是蜚妖發狂衝擊李曄，想要對方接下他最後一擊。
李曄沒有讓蜚妖如願，如果他靈氣充足，他不介意讓蜚妖死得滿意，但是現在，他自身就是強弩之末，自然沒有必要意氣用事。
蜚妖周身血灑如雨，動作越來越慢。終於，他沒了力氣，停了下來，領域也消散一空，只有粗重的喘息聲，還在訴說他的不甘和戰意。他雙目通紅的盯著李曄，眼看著已經不能維持浮空，就要墜落大地。
蜚妖盯了李曄半響，身體晃了晃，就要摔落，這個時候，他低吼道：「李曄，殺了我！」
李曄飛掠過去，一劍遞出，直接刺進他的心臟。
蜚妖嘴裡湧出無數鮮血，雙目漸漸渙散，在最後時刻，他仍是奮力盯著李曄：「能死在戰場上，是我的榮耀……妖族，一定會……再造輝煌！」
李曄無言拔出盧具劍，蜚妖終於氣絕而亡，從半空摔落下去，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李曄收了盧具劍，來到蘇娥眉身前。
對方跌坐在道旁一棵樹前，臉色蒼白，傷得不輕，嘴角還有濃稠血跡。看到李曄走過來，她輕輕笑了笑。
此刻她仍是戰鬥狀態，眉心的火焰狀花子依舊醒目，鑲著金邊紋著火雲紋飾的白色戰袍，讓她看起來還是那麼英姿颯爽。但那一笑清清淡淡，好似天際一抹流雲，與世無爭，與她此刻著裝氣質，頗有些不符，但偏偏自然的沒有半分違和。
這個笑容落在李曄眼裡，讓他心頭一動，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歲月靜好。多少平凡的笑容，對此刻的李曄而言，都有種「當時只道是尋常」的意味，畢竟，他曾離開了一個世界。
「你太拼了。」李曄掏出丹藥瓶子，倒了一顆丹藥遞給蘇娥眉，不無責備的說道。
蘇娥眉接過丹藥，抬頭看了李曄一眼，目光恬靜。她沒有反駁李曄的話，就好像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一樣。
對方這番模樣，李曄哪裡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嘆了口氣，叮囑道：「雖然你是仙人轉世，有覺醒的仙力護體，但也不能肆意而為……」
李曄的語氣還算輕柔，但是話說到一半，見蘇娥眉雖然沒有反駁，但明顯也沒打算聽話的樣子，臉色頓時沉下來，厲聲低喝道：「這種事不許再做，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