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戰（3）
練氣高段的修士固然罕見，練氣九層的高手就更是鳳毛麟角，然而天下大亂之時，邊關沙場之上，修為拔尖的修士也並非沒有，但真到了戰場上，卻鮮有如李曄方才這樣，沖陣時直接去攻擊對方軍陣的，究其原因，就是防備出現眼下這樣的情況。
己方強者可以出手，難道對方就沒有強者？
無論是修士還是普通人，在出手進攻別人的時候，也是自身防禦最為薄弱的時候，一旦高手直接對軍陣出手，那麼無疑是給了對方高手機會，而若是對方高手又潛藏在暗中，那麼毫釐之差，就足以令自身受到重創甚至是喪命。
若是如此，一招之下造成的戰果，還是會被對方找回來，並且己方高手重傷退卻或是戰死後，失去高手庇護的大軍，就會完全暴露在對方高手面前。
因是之故，沙場廝殺，強強對決，是約定成俗的規矩，高手只跟高手交戰，而不會對普通將士出手。
李曄招式未盡之時，驟然遇到襲擊，當即被迫後退數百步。等他穩住身形的時候，嘴角一縷鮮血溢出。抬頭凝前方，一名黑袍道人浮空而立，儀態出塵，威壓深重，好似睥睨蒼生的仙人。
「真人境！」李曄暗暗咬牙，對他出手的這名道人，竟然是貨真價實的真人境。以他現在修為，若是碰到練氣九層，即便是招式未盡，疏於防範的時候，也頂多讓他狼狽一陣，不可能一招就讓他受傷。
普天之下，能夠傷他的，只有真人境以上的修士。
陡然出手的，自然就是終南山道門的無極子。他傲立當空，俯瞰軍陣，氣度萬千。但是當他發現，李曄後退數百步，竟然只是嘴角溢出鮮血，就再度站起身時，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詫異之色。
方才無極子出手，可不是隨手一擊，而是全力施為，在他的想象中，任何練氣九層的修士，就算能夠僥倖不死，也要當場重傷。但看李曄的姿態，不過是輕傷而已，並沒有受到大的妨礙，這不禁讓他眉頭皺起。
如是，本來打算對狼牙都出手，幫助朱珍取得戰場優勢的無極子，不得不面對正向他看來的李曄。
與此同時，大少司命也沒有閑著，她們一左一右佔據有利位置，和李曄一起，隱隱對無極子形成包圍之勢。
不過，面對能把李曄擊傷的真人境修士，她們並沒有冒然出手，因為她倆也很清楚，她們能出手的機會並不多。一旦進攻受挫，等待她們的，就會是真人境的極強攻擊。
雖然大少司命不是一般的練氣九層，但也不敢說能接下真人境的出手，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可不是練氣八層跟練氣九層的區別。
李曄和大少司命相繼離陣，上官傾城重回領陣位置。朱珍所部已經被李曄三劍重創，陣腳大亂，空門大開。三千狼牙都在上官傾城的帶領下，長驅直入，已是勢不可擋。在他們面前的敵軍騎兵，紛紛被挑落馬下，倉促間很難組織起有效的反攻和防禦。
無極子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頗為急切。這回跟著朱珍出來，目的就是保證對方的沙場勝利，這可是他對朱溫保證過的。若是朱珍真被狼牙都擊敗，無極子的老臉就沒地方擱。
無極子沒管兩翼牽制他的大少司命，在他看來，大少司命雖然也很不錯，但明顯對他構不成太大威脅，只有面前的李曄，是能夠與他一戰的人物。
無極子俯瞰李曄，淡淡開口：「以練氣九層的境界，竟然能接下貧道一擊，真是出人意料，你是什麼人？」
問完這句話，無極子就皺了皺眉，不等李曄答話，他便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看來你就是李曄，重傷無涯子的李曄。天下雖大，但也只有你，有可能接下貧道一招。」
說到這裡，無極子不再耽擱，「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日貧道殺了你，唐軍勢必潰退，鄧州也就穩如泰山！你不在萬軍之中好生呆著，竟然出來以身犯險，真是可笑，既然你好意送上人頭，貧道也不好意思不收！」
話音未落，無極子已經在原地消失，饒是以大少司命的修為，都無法捕捉他消失的軌跡。兩人紛紛向李曄看去，就見無極子已經出現在李曄面前，一掌就朝李曄額前按下：「安王殿下，好走不送！」
無極子來勢極快，李曄也無法完全閃避，他舉劍橫在身前，擋住無極子這一掌，嘭的一聲爆響中，氣浪翻飛如沸水，李曄與無極子衣發俱都向後狂舞。
乍合即分，李曄后滑十丈有餘，雙腳在地面犁出兩道溝壑，這才堪堪止住身形。
不等李曄站穩身體，無極子如影隨形，鬼魅般再度出現在李曄面前，同樣是一掌拍下，「貧道看你能接住幾掌！」
無極子動了全力，真人境的修為勃然爆發，手掌揮出的時候，周圍發出噼噼啪啦的雷音，好似空間都被他給撕裂。
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實則飽含了真人手段，在李曄的視線中，手掌來勢極快不說，而且如同水中倒影一樣，虛虛實實，不可捉摸，根本不知道他會轟在何處。
在這一掌面前，李曄如陷泥潭，身體活動艱難，動作十分晦澀，好似半空中多了無數蜘蛛網，將他的手腳都給束縛住，根本無法行動自如。除此之外，體內的靈氣更是運轉不暢，靈氣變得若有若無，好似並不是真實存在，完全無法感知，就更不必說調用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曄對周圍事物的感知能力，都下降了一個台階，當然也就無法去捕捉無極子的動作，他很是清楚，他這是修為被壓制了。
但是以李曄練氣九層的修為，擊殺無涯子都只需要一招，按理說真人境的無極子就算再厲害，也不能讓李曄難受到這個地步。
如果換作一般修士，此時面對這樣的情況，很可能就要手忙腳亂，說不定就要認定，真人境的手段鬼神莫測，根本不是練氣九層能夠戰勝。
然而李曄穿越前畢竟到達過真人境，而且還在真人境第三重，他對修為之道的了解與領悟，莫說鍊氣期的修士遠遠不及，就連普通的真人境也拍馬趕不上，李曄十分清楚，以無極子剛入真人境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將自己壓制到這個地步。
這一掌看似平常，但比之先前那一掌，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同樣是全力出手，差別不應該這麼大。
就在李曄舉步維艱的時候，大少司命同時出手，數條葉鏈破土而出拔地而起，從不同方位攻向無極子周身要害。
碧綠葉鏈上青芒氤氳，靈氣狂暴，銳氣無匹，顯然不是尋常攻擊，無極子哪怕是真人境的修為，也不能無視。
「滾開！」
無極子朝李曄按下的一掌並沒有收回，空出的另一隻手則在面前輕描淡寫一拂，仿若拂去灰塵一般，數條葉鏈便齊齊崩碎，無數綠葉盡數化為齏粉消散，沒能如往常一樣，變成無數飛劍攢射向對手。
但是葉鏈剛剛消散，白練就遮蔽了天空，形成一道巨大的圓錐，向無極子當頭罩下。白練看似普通，實則是特殊材料製成，堅韌無比不說，用了靈氣加成，更是可大可小。此時飛旋而來，引動周圍靈氣形成狂潮，向無極子天靈蓋鑽下。
「找死！」無極子大怒，突然伸出手，一把準確抓住白練，直接甩了出去。半空中控制白練的大司命，只覺胸口氣悶非常，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就如斷線風箏一般，被甩出去幾百步遠。
解決完大少司命的攻勢，無極子轉身就準備把李曄按死在地上，然而他剛回頭，驚愕驟然爬滿他的臉龐，瞳孔猛地縮到極小。
明明被他領域壓制的李曄，竟然恢復了行動，青芒密布的盧具劍，猶如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焰，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朝他咽喉掃了過來，瞬間即至面前！
這是無極子始料未及的情況，他驟然感到一股濃厚的危機，這讓他再也顧不得其它，連忙抽回回撤。
但即便如此，劍氣仍然劃破了他胸口的衣衫，拉開一道長達半尺的口子，一條血線隨即出現。傷口雖然不是很深，但疼痛卻十分清晰，這讓無極子勃然大怒。
「跟我交手，還這麼不專心，你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李曄持劍步步向無極子走近，他走的並不快，但也不慢，這個動作落在無極子眼裡，則是讓他充滿驚訝和不可置信。
「你怎麼還能動？你為什麼還能動？」無極子臉上肌肉抖了抖，死死盯著李曄，好似要把他看個通透。
李曄一步步向無極子走去，走得平穩而且有力，「你的領域很特別，能夠壓制人的修為，遲滯人的四肢，滯澀人的靈氣調動，而且發動時無形無質，讓人防不勝防。實話說，這樣的領域，我也是第一次見，但既然是領域，就沒什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