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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勝負

  九蟒變夜色,齊出襲佳人。


  平步驚雲山海間,一朝蟒動撼九天,自然是名不虛傳!


  十丈大蟒,呼嘯聲震耳欲聾,以龍騰虎躍之態,撲向桃樹上撫簫的紫袍女子!


  這時候,宋嬌卻面露嘲諷之意。


  那眼神,如同成年大漢,看著三歲孩童,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


  李冠書衣發狂舞,眼神威嚴面色狠戾,手中丈八長槊向前一揮,九蟒便以撼天之勢襲出,瞬間撲至,距離宋嬌不過七尺!


  但這短短的七尺之距,卻成了天地之隔!


  前一刻還兇猛無匹,彷彿能移山填海的九蟒,在這一刻卻忽然齊齊停滯不動,就像撞上了銅牆鐵壁!


  此處並未銅牆鐵壁,只有一隻玉簫。


  簫聲未變,只是順著先前的曲子,理所當然到了高亢之處。


  音節拔高的那一剎那,天地失色。


  漫天飛雪!


  這夜空銀河高懸,繁星似海,這山巒雄偉沉寂,林木蔥蘢。


  偏偏有無數雪花,漫天落下,只是霎時間,就將這方山河,變成了冰天雪地!


  綠意蔥蘢的林木枝葉,無一寸不被冰雪覆蓋,有三尺霜凍,有晶瑩冰雕!

  清潭不見,只有冰潭,冰層透明,不知其深!

  那先前還只是有凝固之意的百尺飛瀑,在這一剎那,無論是飛濺的水花,還是川流的河水,皆寸寸冰封,成了輪廓鋒芒的冰瀑!

  清輝落雪地,冰天三萬里。


  桃樹前的九條巨蟒,盡數當空凝固。


  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鎮壓了身軀。


  冰霜從蟒頭開始,寸寸覆蓋蟒身,看似緩慢無比,卻又在瞬息之間完成。


  前一刻,九蟒騰飛。


  這一刻,九蟒滯空!


  九條十丈巨蟒,當空被冰雪凝固,於星海下靜靜懸浮。此景只應天上有。


  李冠書瞳孔猛縮,面色大變,握緊長槊的手,都不禁一抖!

  但他的手並沒有真的抖動,因為根本動不了!

  他的靈氣長槊,包括他的身軀,在此刻也被盡數冰封!


  這一刻,體內靈氣凝滯,冰天徹底的寒意,不僅覆蓋了他周身,也吞噬著他的神魂,讓他如墜深淵,舉目無依,帶給他無限恐懼!


  寒冷與恐懼中,蘊含的是比冰雪更加冰冷的殺意,而殺意帶來死亡。


  李冠書甚至情不自禁冒出一個念頭:黃泉之路再冷,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個念頭,讓李冠書全身寒毛直豎,因為他很清楚,這是鬥志消沉,甘於死亡才會有的念頭!

  嚓咔一聲,響動清脆悅耳。


  嘭!嘭嘭嘭嘭……

  從最前面最威風的那條巨蟒開始,九條巨蟒悉數碎裂,如同鏡花水月,盡皆炸開,化為泡影,當空消散!


  九蟒碎裂的那一剎那,半空數十丈方圓內,儘是消散的靈氣碎片與光華,此刻,它們也成了漫天雪花的一部分,讓夜空落下的霜雪,更加絢爛奪目!


  李冠書四肢僵硬,手中丈八長槊消弭無形!


  他當空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遭雷擊,猛地倒飛出去!


  而桃樹上的紫袍女子,從始至終,都神色恬淡,唯獨那抹揮之不去的嘲諷,說明了強弱之別,說明了她的輕蔑不屑。


  一朝蟒動撼九天?


  神人之姿仙人之怒?

  只可惜,桃花上的纖瘦女子,並非是凡夫俗子。


  而是那個曾今跟隨李峴征戰天下,早已名動江湖的白鹿洞門人!……

  半空中,李冠書吐血倒飛的時候,李曄手持盧具劍,已經與衛天河短兵相接!


  李曄面前,是海潮般接連傾斜而下的刀氣,那刀氣綿延不絕,一浪接一浪,后潮推前潮,有填江之勢,有毀堤之威!

  李曄人隨劍走,盧具劍上青芒閃爍,猶如逆潮而行的孤帆,徑直向前!


  三尺青鋒,七尺劍氣,迎上海浪般,每一浪都長達五丈的刀氣!

  靈氣紫蓮悄然而生,在劍氣前,在刀氣下,它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好似從虛空中來,又在虛空中綻放。


  劍氣切入刀氣,撕開了一道口子,筆直前刺,那切口順著劍鋒不斷放大,從毫釐之寬,到寸寬,到尺寬!


  鋒芒的靈氣,隨著切口向兩側狂暴溢出,形成的一道道纖細的氣芒,匯聚成流,似河流,勝河流。


  李曄眼神冷冽,逆流而上,長發如畫卷般展開!

  隨著切口寬過一尺,劍氣青芒去勢更快,那一剎那的情景,正如破浪前行的孤帆,有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豪情與意境!


  衛天河眼睜睜看著那道切口一點點放大,他的眼眸,也跟著一點點睜大!


  海潮般的刀氣,洶湧無匹,勢若千鈞,休說是一棵大樹,一塊巨石,就算是一棟房屋,它也能斬開。


  就是這樣的刀氣,碰到盧具劍三尺青鋒,七尺劍芒,不僅不得寸進,反而被盧具劍切入其中,隨著切口的擴大,一點一點流散!

  「不!停下來!快停下來!」衛天河凝望著流散的刀氣,心底發出歇斯底里的大喊,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劍氣若是破了刀氣,他就敗了。


  此戰分勝負,就意味著分生死!

  此時此刻,衛天河極度渴望阻止刀氣的消失,他拚命想要阻攔急進的盧具劍,他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從氣海中調動靈氣,補充到長刀上,補充到刀氣上!


  然而於事無補。


  身在「易水寒」的控制範圍內,衛天河體內的靈氣,正一點點變得晦澀,它們明明就存在於氣海里,卻偏偏呼之不應,求之不出!

  當的一聲!

  在衛天河驚恐的眼神中,盧具劍擊上他手中的長刀!


  緊隨其後,刀身傳來一陣輕顫,一絲輕響。


  聽到那聲輕響,衛天河提到嗓子眼上那顆心,瞬間沉入谷底,從未有過的莫大惶恐,讓他忍不住雙股顫慄!


  隨著那聲輕響,被盧具劍擊中的刀身,崩壞了一角,一塊指甲大小的刀片,飛了出去!


  眼睜睜看著那塊刀片崩飛,衛天河心頭髮出一聲哀鳴!

  海潮般的刀氣,終於不用再被切割。


  因為它們已經盡數消散!

  一浪浪五丈大小的刀氣,就這樣不見蹤影!


  而李曄手中的三尺青鋒,七尺劍氣,卻完好無損!

  從始至終,都完好無順!


  豈止是完好無順,劍氣雖無形態上的擴大,但衛天河分明感覺到,那劍氣更加鋒銳了!

  鋒銳到足以切開他的咽喉,奪走他的性命!


  「不!」衛天河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消耗了一生的意志,在這危急存亡之際,收回右臂,蓄勢成拳,猛地轟出,砸向李曄面門!


  他想要轟傷李曄,逼退李曄,為自己贏得喘息之機。


  事到如今,衛天河已經不想什麼戰勝李曄,獲得以一介殺手身份,斬殺皇朝親王的成就感,或是在李冠書面前,立下大功勞獲得大賞賜了——現在,衛天河只想活下去!


  衛天河已經打定主意,等這一拳轟傷李曄將其逼退,他轉身就走!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功名利祿,都去死吧!只要能活下去,他再也不做李冠書的爪牙,再也不去為對方賣命了!


  衛天河的決心沒錯,然而事已至此,做什麼都已經晚了。


  他一拳轟出的時候,李曄的劍,已經從長刀上離開。


  揮臂,挑劍。


  盧具劍滑過一道銳利的弧線,一閃而逝。


  而在這一瞬,劍氣分割了勝敗。


  噗嗤。


  衛天河還未揮直的手臂,被盧具劍齊肩斬斷!

  斷臂飛出。


  鮮血迸射,又瞬間凝固。


  衛天河一聲慘叫!

  他的慘叫聲,殺豬一般,慘絕人寰,不忍聽聞。


  斷臂雖痛,不至於讓他這個歷經廝殺,受傷無數的江湖高手,如此失態。


  真正痛的,是在斷臂的這一剎那,衛天河就絕望的意識到,他完了。


  是生命完了。


  噗嗤。


  再一聲。


  盧具劍掠過衛天河的咽喉。


  血光爆閃。


  一顆臉上殘留著恐懼之色的頭顱,飛上半空。


  他的身體卻沒有倒下。


  因為他的雙腿,已經被極致寒冷的冰雪,凝固在地上。


  他成了一具屍雕。


  衛天河的腦袋,在半空中飛旋片刻,終於落在地上。


  他雙目瞪大。


  臨死之際,衛天河最後一抹意識,是兩聲痛罵。


  去你娘的李冠書!

  狗日的你惹了什麼妖孽?!
……

  衛天河頭顱飛上半空的時候,正是李冠書吐血落回地面的時候。


  在這之前,李曄已經離開原地。


  穿越前,他有豐富的戰鬥經驗。


  到如今,他仍有敏銳的戰鬥直覺。


  他不會錯失戰機。


  所以他出劍。


  踏雪無痕,一劍直取正落下的李冠書!


  劍氣勃發,碎金裂石!

  李冠書如一尾鯉魚,從半空墜落,眼角餘光捕捉到衛天河頭顱飛天,李曄一劍刺來的情景,他心頭一震。


  無論如何,李冠書沒有想到,衛天河竟然這麼不經事,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李曄削掉了腦袋,讓他陷入被兩面夾擊的困境。


  「衛天河你這個廢物!」


  李冠書一聲怒罵。


  他右手一撐被冰霜覆蓋的地面,身如飄葉,驟然後滑數步,敏捷的不可思議。


  寒光一閃,盧具劍李冠書眼前,不足三寸的地方刺過,若非李冠書有護體真氣在,此時已經被劍氣劃破雙眼。


  意識到李曄的殺人之心,李冠書既震且怒,他身為皇朝國公,李唐宗室,雖然身陷囹圇,被宋嬌重創,但到底身份非同小可,他不信李曄敢殺他,哪怕他做下了許多惡事,還想將李曄害死。長年以來,因為身份尊貴,被人恭敬的習慣,已經讓他生出許多威嚴,不容被觸犯,更不容被一個後輩觸犯。


  「豎子爾敢?!」大怒的李冠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呵斥。


  李曄沒有回答他。


  他一腳踩住地面,轉身,舉劍,劈斬!


  一道氣勢磅礴的劍氣,轉瞬到了李冠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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