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於安樂死於醫患
「簡微微下周開始值夜班,要跟著你的師傅好好學習,姚倩繼續白天班,一周后換崗,沒有異議的話就回去工作吧。」
簡微微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剛拐出走廊就一把抱上姚倩的胳膊,擠出一個哭的表情:「倩兒啊,我的美人兒,下周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啦。」
使勁拿下簡微微如「狗皮膏藥」一樣貼在她身上的胳膊,姚倩對於她的深情有些漫不經心:「我看是捨不得我的早餐吧。」
聞言簡微微收回自己的爪子,撫平白大褂的褶皺,賤兮兮的展開一個微笑:「知我者謂我心憂啊。」
姚倩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工作吧,據說夜班比白班更累。」
是啊,累多了。
簡微微忍著痛喝了一口開水,立馬捂著脖子,準確來說是捂著喉嚨在兒科科室里跳腳。
平生沒有熬過什麼夜的人,在上了幾天夜班后成功上火,喉嚨腫的像塞了個雞蛋一樣,不管是喝水吃飯還是睡覺,都疼痛無比。
同事悄悄伸過來手:「要不去耳鼻喉科看看吧?別變成咽炎了。」
簡微微不以為然,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才覺得舒服一點:「還沒那麼脆弱,先這樣吧,我明天早上回家煮個冰糖雪梨。」
科室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姚倩歡快的聲音:「小微微,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簡微微見鬼了一樣看著門口相攜的兩個身影,快步走過去把姚倩拉到一邊,低聲詢問:「你怎麼和他一起來了!」
「啊?你是說沈溢嗎?」姚倩指了指門口玉樹臨風的男人:「我在醫院門口遇到他,他說他想見你,就一塊來了。」
簡微微似嘲似諷的笑笑:「我可不想看到他。」
「那就不搭理他。」姚倩看著簡微微不對勁的表情,也沒有繼續追問:「快,我們去坐下,你最近不是上火嗎,我給你熬了冰糖雪梨,你把它喝完。」
保溫飯盒被纖細的手指打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白白的梨塊和朵朵銀耳躺在下面,上面漂浮點綴著幾顆枸杞。簡微微吸了吸鼻子,緩慢的接過姚倩遞來的勺子:「我就準備明天回家煮個冰糖雪梨呢,你今晚就給我送來了,果然還是我的好朋友。」
姚倩生氣狀:「怎麼?不給你送就不是好朋友了?」
簡微微看著美人秒變的臉色,趕緊改口:「是是是,永遠都是!」
低頭喝了一口梨湯,滿齒留香,但簡微微心中卻有些五味雜陳,壓抑下別人不懂為何翻騰的情緒,一點都不吝嗇的開口讚美:「好喝!將來如果有人要娶你,最捨不得的恐怕就是我了。」
姚倩不置可否:「嘁,我看你是捨不得好吃的多一些。」
簡微微抗議:「看透不說透嘛!」
一碗冰糖雪梨很快下肚,姚倩執行完任務開始收拾東西:「好了,你吃也吃完了,我就先回去啦。」
簡微微不捨得醞釀出情緒,雙眼濕潤:「再見~我的倩兒。」
姚倩被她膈應的無法,只好搖搖頭:「好了好了,明天繼續給你送。」
「一路慢走!卑職要務在身,就不恭送娘娘了!」
姚倩忍不住回頭低罵:「你這個小白眼兒狼!」
嘴上說著不送,簡微微還是把姚倩送進了電梯里,轉身回到科室發現沈溢大爺似的坐在自己桌子前。
簡微微決定跟他算一算上次的賬,一臉不悅的走過去:「沈溢,你來幹嘛?練習一下催眠術?」
沈溢也不惱,反倒嬉皮笑臉:「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我今天來找你有其他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簡微微默不作聲,不相信的看著其他方向。
沈溢清了清嗓子,有些鄭重的開口:「你可能不知道,從你踏進這家醫院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了你,多次偶遇讓我堅信你就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想追你。」
簡微微聽著這瑪麗蘇式的話語渾身惡寒,嘲諷的開口:「哦,你家想追一個女孩就是催眠人家?不得不說,你的催眠術略渣啊,讓我醒的有點早。」
沈溢大方承認:「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作為補償,我請你吃夜宵。」
簡微微剛想反諷回去,診室響起急救的訊號,下一刻聽到同事聲音急切:「快,有病人!」
簡微微緊跟著同事的身影,一路飛奔到急救室,喘著粗氣停留在同事身後。
急救室里坐著一對夫婦,男人手中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女人一臉焦急。
「什麼情況?」簡微微聽到同事聲音冷靜。
「你們是最好的醫生嗎?」女人見兩個年輕的醫生過來,挑剔的眼光不停地在簡微微與她同事之間打轉。
簡微微從未見過人到了急救室還挑醫生的,忍不住上前答話卻被同事拍了回去,下一秒聽到同事黃岑字正腔圓的說:「或許我們不是最好的醫生,但我們都是好醫生。」
簡微微站在一旁緘口不言。
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胳膊,抱著孩子上前一步:「孩子今天夜裡突然發燒,一直哭。」
黃岑問:「挂號了嗎?急救室是留給急救病人用的,我們先移步兒科室吧。」
女人立馬不悅,端著一副高高的架子:「難道我們不是很緊急的病人嗎?我的兒子,那麼小,卻要忍受這種痛苦,我這個當媽的卻做不了什麼……」
簡微微看著哭了半天還沒擠出來一滴淚的女人低聲吐槽:「左右看你都不像個當媽的,孩子高燒,你卻還在這裡糾結跟你不相關的問題。」
女人立馬抬頭,犀利的目光投向簡微微,黃岑也有些無語:「你們一個人抱著孩子跟我去兒科室,一個去挂號繳費。醫院規定,先挂號再診治。」
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衣服,示意她去挂號,自己抱著孩子去兒科。
女人臨走前也不忘再看一眼簡微微。
毫不示弱的回看過去,簡微微一點也不怯弱。女人那種無禮又沒腦子的言行讓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
一生兢兢業業,把無數病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卻死於醫患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