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至深之痛
莫婉妮的手剛碰上江秋茗，欲拉著她離開的時候，葉子毅便赤紅著一雙眼朝她吼道：「你別動她！讓她留下來，我要，聽她自己解釋！」
一句話說到最後一個字時，竟是已經不可抑制的帶上了哽咽的腔調。
莫婉妮手指一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無措的轉頭看了眼凌俊辰。
凌俊辰抿了抿唇，幽深的黑瞳掃了病床上臉色蒼白動作頹然的葉子毅一眼。目光中帶上了深深地惋惜，葉子毅和他們合作這麼久，其才華如何他們最是清楚。
可是如今，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佳公子卻被情愛折磨成了這個模樣，讓人扼腕嘆息。
輕嘆了一口氣，他不動聲色的對莫婉妮做了個口型，道:「先把她帶走。」
莫婉妮顯然和她想到一塊去了，怕江秋茗留下會刺激到葉子毅。同時也擔心暴怒之中的葉子毅會傷害江秋茗。兩個人都是大病未愈，誰都經不起折騰。
於是她不顧葉子毅雙眸噴火的目光，強硬的拉上了江秋茗的衣角，欲帶她離開。懷著對葉子毅滿腔的擔憂，費盡心思要來見他，結果見到之後換來的卻是那個結果。
江秋茗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一絲血色也無，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一般。莫婉妮去拉她，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隨著莫婉妮的動作失魂落魄的跟著走。
這番模樣讓莫婉妮見了更是心疼不已，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江秋茗本性不壞。所有的錯，說到底都是要歸咎到岳峰身上的啊。
想到岳峰，她目光一冷，朝一旁看去。正好看到岳峰雙手抱著胸，一臉的戲謔。如同看一出好戲一般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之間的矛盾。
怒火瞬間爬上心頭，莫婉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將這個惡人扒皮抽筋。
岳峰迴以她一個淺笑，那刺眼的笑彷彿是在嘲弄他們，說:「先管好你們自己的事吧。」莫婉妮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當他不存在，徑直拉著江秋茗往外走。
葉子毅目眥欲裂的看著兩人，突然雙手用盡全力，如同一個孩子般的在床板上大聲敲打著。
帶著哭腔的聲音哽咽道:「你們欺負我沒有腿了，是個廢人了就看輕我是不是？」
這樣脆弱的葉子毅，是幾人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江秋茗空洞的目光閃了閃。眸子里隱隱有淚光閃爍。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莫婉妮知道，葉子毅這些日子以來的真心以待，在江秋茗的心裡還是泛起了一絲漣漪的。
不然她不會想盡辦法的打探葉子毅的消息，來見他。只可惜，宿命弄人，竟讓局面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隻是岳峰一個人而已！
莫婉妮覺得她從未像討厭岳峰一樣討厭一個人，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狼心狗肺的人？
嘆了口氣，莫婉妮回頭對葉子毅道:「你冷靜一點，現在的局面對任何人都不好。我先帶她離開，給你們兩個一點空間。」
以葉子毅的豁達，失去一條腿也許不算什麼。莫婉妮了解他，真正讓他這麼痛徹心扉的，是江秋茗的欺騙。儘管對這個孩子有過懷疑，但是葉子毅是真心期待過這個孩子的到來的。
可是如今，岳峰卻迎頭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告訴他，這個孩子不是他的。這無疑是在葉子毅本就脆弱的心口又絞了一刀，任誰能受得了？
葉子毅的情緒並沒有因為莫婉妮這句苦口婆心的話平復下來。他眼底閃爍的淚光訴說著他的絕望和至極的痛楚。
他像一頭失去理智的獸，嘶吼道:「我讓她留下來啊！我要聽她親口跟我解釋，你們聽不懂么？」
莫婉妮和凌俊辰對視一眼，一時間也有些無奈。他們擔心這種狀況下的葉子毅會失控傷害江秋茗，卻忽略了葉子毅的感受。
這件事里，受到最大傷害的就是他了，不是么？而作為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岳峰但凡還有一點人性此刻都會感到愧疚。
而不是，如同這般冷嘲熱諷:「哈哈，既然葉總要讓她留下，你們還攔著她做什麼？」一副置身事外的看戲人模樣。江秋茗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藏著深深的痛。
為什麼，不管她做了再多，岳峰對她永遠都沒有真情？
葉子毅看著江秋茗看向岳峰的目光，又想起剛才岳峰對他說的那番話，更是怒上心頭。一雙眸子因充血而腫脹著，狠狠地盯著江秋茗。
在莫婉妮面前，葉子毅從來都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浪子形象，幾時見過他這樣？
莫婉妮不由得有些心驚，咬著唇，卻是依言將江秋茗放開了。凌俊辰不動聲色的上前，伸出長臂將莫婉妮攬進懷裡，力道堅定卻不會弄疼她。
他低聲在莫婉妮耳邊道:「別怕，我在這裡。」短短几字，卻是最讓人心安的承諾。
莫婉妮眼眶一陣濕潤，倚在凌俊辰懷裡，乖巧的點了點頭。葉子毅對江秋茗的確是動了真情了。對於凌俊辰來說，失去了一個覬覦他老婆的勁敵，他其實是挺歡喜的。
但是作為合作夥伴來說，他希望葉子毅能夠振作起來。而情之一字，從來不是別人能夠勸說的。想要他們兩個冰釋前嫌，只能讓他們自己溝通。
江秋茗目光沉痛的看了眼岳峰，希望從他眼裡看出點類似於後悔的情愫。
然而，岳峰那雙深色的瞳里除了戲謔的神色之外再沒有其他，甚至在看向她的時候，目光那麼的冰冷。
江秋茗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她咬了咬唇，眼裡水霧瀰漫，上前一步，有些哽咽的對葉子毅道:「對不起。」
葉子毅深深地看著她，看到她眼裡的濕潤時目光微微一動。但是，終究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愛的人是莫婉妮，百般親近，各種撩撥。可是到最後他發現，對莫婉妮，他至多只能算得上是欣賞，而從未有過愛。真正的愛，理應是他在面對江秋茗時的失控，對莫婉妮，他從未這般在乎過。
如果說之前他還懷疑自己對江秋茗的心，那經歷了這次的事之後，他已經可以完全確認自己對江秋茗的感覺了。
從未愛過，卻沒想到，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竟是被那人當做利用工具。
呵呵，好極！岳峰拿捏著幾人之間的反應，見葉子毅的悲憤夠了。他微微一笑，嗓音慵懶的道:「葉總，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想必你自己心裡早有定論。更何況，我完全沒有必要騙你。」
莫婉妮聞言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么？岳峰，你能不能有人性一點？
岳峰微微一笑，對她的目光絲毫無所畏懼。
怕莫婉妮失控，凌俊辰修眉微微一皺，將莫婉妮攬的更緊。隨即抬起冷眸，目帶威脅意味的看了眼岳峰。意為:最好消停點。
岳峰聳了聳肩，無視二人目光，好整以暇的轉過頭去欣賞葉子毅臉上的表情。
葉子毅一張俊臉因憤怒而扭曲，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酒品如何他再清楚不過，有沒有酒後亂性他難道會不知道么？
之所以不拆穿江秋茗，一是因為他無意深究，二，他的內心何嘗不希望有和江秋茗有一個孩子呢？
目光森冷的看著江秋茗，葉子毅的話里一字一句滲進寒霜:「你，親自解釋給我聽。」
江秋茗渾身一顫，慌亂的抬起頭，水眸中淚光朦朧。
她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莫婉妮。雖然平日里她最討厭的人便是莫婉妮，但是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誰能幫她了。
可惜，莫婉妮就算想幫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這樣的葉子毅，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啊。
見莫婉妮別開目光，江秋茗的一顆心再次沉進的湖底，她大致是覺得莫婉妮不願幫她吧。面對暴怒的葉子毅，她心中有愧有悔，更多的是痛。嫣紅的下唇被她緊緊咬著，一道道白痕猙獰非常。
最終，她毫無選擇，只能低下頭，用沉默來回答葉子毅的問題。而她又怎知，葉子毅想要的不過是她一句話，或承認或否認。
只要她開口，然後尋求他的原諒，他又怎捨得再繼續怪罪她？可是她沒有。葉子毅將她的沉默當做了對岳峰的情。
一股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憤怒湧上心頭。他顧不上自己的腿還打著石膏，徑直掙脫開夾板，想要站起來朝江秋茗走去。
在場之人除了岳峰，見到此情此景皆是心頭一跳，忙上前攔住他。然而，葉子毅卻如同一直蠻橫的公牛，橫衝直撞無人可擋。結果，只剩下一條腿的他毫無疑問的摔倒在地上。
高貴如他，此刻卻是半點不在乎自己的狼狽。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忍住腿上的劇痛，一步一步朝江秋茗走去。
腿上的痛，又怎能比得上心裡的痛？滿心的苦澀和絕望，早已讓這個男人崩潰。此刻對他來說，恐怕就算是死，也是最好的解脫。
江秋茗手足無措的站著，想要上前去扶他，卻又不敢。一張臉上淚水縱橫，見葉子毅是向著她來的，她別無他法，只能上前幾步，讓葉子毅能夠早些碰到她，早點結束那痛楚。
葉子毅完全失去了理智，暴怒的像一隻失控的獅子，提起江秋茗的領子，怒吼道:「為什麼？為什麼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