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猶豫不絕
這種話怕是也就只有莫天南敢對自己說了。
「我知道了，爸。」凌俊辰微低下頭，說出來的話極低，彎起手指，捏緊，再緊，骨節泛白，良久后，鬆開了拳頭。
不管怎麼說，莫天南都是他的長輩，況且還是她心愛女人的父親，他的話凌俊辰也還是能聽見去的，他只是恨，為什麼他給莫婉妮帶來的只有傷害。
「我女兒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如果不仔細看清楚，誰能發現他黝黑的臉上掛著兩條淚線，這是他最懂事的女兒，他最疼的女兒，從前她在家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過著大小姐的生活，現在，竟然為了他的莫氏，親手把她推到水深火熱之中。
「不知道。」凌俊辰搖搖頭，修剪的尖尖的指甲嵌在最柔軟的手心裡，卻也不覺得疼。
心裡像被把刀割一樣，他臉上還是像深井死水般無瀾無波，可是眉宇間幾不可察的皺著出賣了他的慌亂。
這個女人，即使是昏迷著，她眉頭還是皺成一個疙瘩，好像天生就撫不開，一張素白的小臉也是很倔強。
凌俊辰覺得自己心底突然有一個地方變得柔軟起來，這個女人，明明就是個弱者，卻偏偏對誰都要豎立起倒刺來扎人。
凌俊辰沒去回答莫天南的話，低頭去看莫婉妮，微涼的指腹輕輕在她嘴角打旋，他記得這是他最流連的地方，從前是富有潤澤的，沒塗唇膏也是很漂亮，現在卻慘白的沒有一點顏色。
莫天南對這個男人又急又氣，對凌俊南說最後一句離開：「一個傻子，一個痴人，你早晚是要後悔的。」
「快醒來。」
凌俊辰像是自語般呢喃著，既是對莫婉妮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快醒來，凌俊辰在等你醒來的。
醫生對他說，昏迷中的人是聽不到外界的話的，可他叫了一聲莫婉妮，便清楚的看到她眼角滑出的淚來。
當凌俊辰像是瘋了一樣扯開醫生時，醫生只是淡淡的對他說一句：「這是正常現象，莫小姐只是在昏迷中，而不是死了。」
凌俊辰眼眸中那燃氣的希翼又重新暗下，像是好不容易點燃起的一盞蠟燭又瞬間被冷水撲滅，從頭到尾，即使掩飾的再好也掩蓋不了他眼底下那份冷意。
「一個月內，如果她沒醒來，全部人都給我滾蛋。」
凌俊辰垂下眼瞼，用著極低的聲音說著能將人打入地獄的話。
「這，凌先生請不要為難我。」穿著白褂子醫生為難。
凌俊辰看著窗外過分刺眼的太陽，深吸一口氣：「最好的葯，最好的設備，全部給她用。」
「如果她活過來了，醫院我會考慮捐贈四十萬。」
凌俊辰一步一步沉穩的走進病房，皮鞋的踢踏聲漸漸遠離，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視線里，莫婉妮攤開的手指動了動。
夜晚的城市是全天最美的時候，璀璨的路燈一盞一盞亮起，照亮原本昏暗的城市，分為明暗兩地。
酒吧里依舊氤氳里著一股奢靡之風，歌舞昇平，靡靡之音與碰杯之響交融，不時傳來男女之間陣陣的嬉笑聲。
這酒吧常年照不進太陽來，重金屬音樂被放到最大，只有幾個收拾衛生的老太婆，白皮膚的青年少女穿著暴露的衣服貼身熱舞著，月亮升上來，灑下一片銀輝時，宣告著，這是只屬於年輕人的時間。
真皮沙發處於酒吧最陰翳的地方，老表坐在沙發上，偶爾不時轉過來的LED燈照在他身上。
桌上的威士忌一瓶一瓶的擺著，凌俊辰記不清自己已經喝了幾瓶了，只覺得腦袋一陣發昏，昏昏沉沉的辨不清方向。
酒勁過後對身體造成傷害極大，所以他是極其討厭喝酒的，但令凌俊辰沒想到的是，他第一次喝酒，居然會是因為一個女人。
凌俊辰又打開一瓶，像在灌白開水一樣，一瓶一瓶下肚，肚子里脹了一股氣，難受的要命。
「帥哥，這樣喝是要死人的。」五指塗著寇丹的指甲在他眼前晃晃，凌俊辰斜眼去看，是個美女，胸前波濤洶湧，妝容精緻，身上廉價的化妝品也擋不住的一股銅臭味。
一股熱氣從心底自發出來，凌俊辰挽上她的脖子，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吻上美女粉嘟嘟的雙唇。
「唔，先生。」
美女微微一愣，白皙的雙手雖抗拒的推著他健碩的胸膛，可兩條似蛇一樣的勾上男人毫無贅肉的腰肢。
嘴上這麼說，可動作卻不是那樣做的。
凌俊辰沒去理會她的欲拒還迎，大手一拉，直接將她拖拽到包廂內，燈光沒打開，昏暗的落在兩個人身上，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凌俊辰蠻橫的像只小獸，在美女嘴裡橫掃千軍。
發澀的口紅味兒刺激著凌俊辰的味蕾。
他記得那個女人是從來不化妝的，連唇膏都很少塗。
美女熱情的像一團火，直燒耳根后，身上粉嫩粉嫩的，是成熟的魅力，衣衫半解，露出黑色蕾絲邊的胸罩，性感的一塌糊塗。
美女的一條腿已經跨上來掛在凌俊辰腰上，洶湧緊緊貼在凌俊辰身上，一隻手圈在凌俊辰的脖頸上，另一隻手伸下去……
可惜還沒摸到要害，就被突然推開，美女滿腔的欲。火被凌俊辰這突然的動作澆滅，有些愕然看著他。
凌俊辰也不想在這時候推開她，可真沒忍住，莫婉妮那張小臉兒一個勁兒的在他眼前晃悠，跟中了什麼符咒一樣，即便剛才被勾起了欲。火，可到了這兒，不知怎的，就提不起勁兒了，心裡有種古怪而詭異的負疚感。
凌俊辰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氣息紊亂被他良好的調好，凌俊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錢包里掏出幾張百鈔，摔在美女精緻的臉上，
然後闊步走出包廂門，留美女一臉錯愕的呆在房間里。
想自己也是瘋了，居然不滿到會去找個小姐。
凌俊辰苦笑幾聲，付了錢，走出酒吧，冰冷新鮮的空氣迎面撲來，才讓他覺得是還活著，而不是死了。
司機幾乎是以零龜速在凌俊辰後面慢慢跟著，凌俊辰打開車門，對司機吩咐：「回家。」
池中映射著一輪皎白的明月，風一來便破碎搖曳。
凌家。
臨水而建，種了一排的法國梧桐，原本是種著松樹的，後來嫌太翠了才換成梧桐，當初老爺子就看中這清澈見底的池子，才將凌家選址在了這裡。
遠遠看去金碧輝煌的像皇宮一樣，連塊磚都是要上好的，可凌俊辰是從心底討厭這個地方，甚至不到必要時候是絕對不會回來的，因為這四周都環繞著一股冷味兒，能把人凍死的感覺。
凌俊辰不禁眼底閃過一絲的陰摯，每次到這個家，他總要懷著一種沉重的心情來，可車一停下，凌俊辰又恢復那冷的不容任何人靠近的樣子來，眼底像墊了塊寒冰一樣。
不是他太過會裝，而是不得不裝。
在凌家，你不裝，你只能被人當成墊腳石踩著，讓人一步一步踩上。
管家為他開門，見是顧蓉坐在沙發上，顧蓉今天穿的是一襲碧幽幽的旗袍，剪裁得體，勾勒出女人姣好的身姿，人到中年臉上也未見有任何細紋，起身來，雙手搭在腹上：「老爺子在書房等你。」
凌俊辰從小就對這個顧蓉沒個好印象，但畢竟這是在家裡，至少也要給個面子，頷首示意知道了，闊步朝樓上走去。
估計老爺子也是得到了消息，要不然就不會這麼著急的就叫他來。誰傳的消息呢？用腳趾頭也能想的出來。
顧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起一個狡猾的微笑，眼角起了摺痕……
凌俊辰，這次看你要怎麼解釋！
上了二樓，門把泛著金屬冰冷的光。凌俊辰折開門把，進去，光上門，剛返身過來叫了聲爺爺，迎面飛來一個杯子，凌俊辰沒躲過，硬生生砸下。
「哼！」凌老爺子從鼻孔里哼出一聲冷氣，「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
凌俊辰沒去回嘴，蹲下身一片片撿起碎片，扔進垃圾桶里。
「莫家小妮子是怎麼回事！」凌老爺子氣的鬍子兩邊倒。
凌俊辰垂在兩邊的雙手漸漸捏緊，聲音低穩：「不知道。」
「不知道！」凌老爺子氣的一個杯子又要摔去，但想到這杯子也是景德鎮新作好的，全國也就兩套，不捨得，將文件上的照片丟到他面前：「叫你平時對婉妮好些，你全當放屁。」
照片估計有百來十張，厚重的砸在他臉上，額頭本還在泛痛，此刻更加是傷口加鹽，凌俊辰眉宇皺了皺，才睜開眼去看。
這個人拍攝技術很好，每一張都是取莫婉妮最痛苦的一張，把他勾勒的像個惡魔，在旁邊冷笑著折磨他。
連他覺得自己都像個變態。
不過，重要的一點是……
凌俊辰緊鎖眉頭，看著那些照片，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居然能拍到這些照片！
「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凌老爺子杵著拐杖站起來，大手拍在桌子上，胸口只覺得含了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