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暗黑無邊的夢魘
南寰宇和南城送走了宇柯,兩人回到卧室。
南寰宇看見依舊守在床前的南母,輕輕的握著蘭歡妤的手,南父也坐在座椅上,看著她們。南母用微微顫動的雙手,細心的把前額的碎發,撥到耳後,給蘭歡妤溫熱,那佝僂的背影,讓南寰宇的心「嗞」的一疼。
「父親,母親,你們去休息吧,宇柯剛才給了我藥方子,說蘭兒只要細心調理,安靜養病就好,你們都忙活一上午了,自己的身體也吃不消,這裡交給我就好了,你們的年紀也大了,多注意身體,多休息。」南寰宇和南父南母交代著。
「行,蘭兒就交給你了,我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辛苦你了,寰宇。」南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伸手去拉南母,「行啦,咱們走吧,給他們留點私人空間。」
「哎,可憐的蘭兒,寰宇,交給你了。」南母輕輕給蘭歡妤掖了掖被角,淚眼婆娑的看著她,還是捨不得走。
「行了,媽,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行了。」南寰宇心疼著南母道。
南母聽了南寰宇的話,這才和南父兩人相互攙扶著,走出卧室。
蘭歡妤雖然經歷了這麼多突如其來的磨難,但是現在有南家作為她的避風港,有南父南母真心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有南寰宇純真的愛戀,這些真情真意,是多少女人都得不到的。從受磨難的那方面說,她是受到傷害的人,與此同時,她又收穫了親情的溫暖,愛情的甜蜜。
也許多年成長后的蘭歡妤還會珍惜,感激這段經歷和時光,雖然從無所不缺的女強人變成一無所有的落魄女孩,這段不同於常人的磨難沒有摧毀她,而是讓她變得異常堅強獨立,同時淪落到她現在一無所有的境地,卻也能讓她收穫一份,發自內心,真摯的愛情。
強大的南寰宇有獨立的經濟能力和完善的人格,現階段的他已經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不是像無數媽寶男一樣在愛情抉擇面前彷徨,也不像那些鳳凰男還指望旁一個鑽石女而一夜便飛黃騰達。強大如他,能夠依據自己的內心而選擇一個真正喜歡且合適的人。
被逼墜湖的這樣一個傷害。恰巧給了蘭歡妤一個機會,認識一個已經蛻變成熟的南寰宇。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南城看著二老走出卧室,這才開口對南寰宇說:「南哥,那我去藥房按著宇柯寫的方子,抓些葯來吧?」
「對,這是方子,把葯抓回來,讓張嫂來煎藥,咱們自己煎的葯放心。辛苦你了,南城。」南寰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信任的把藥方子給了他。
南城利落的接過藥方子,直接去了藥店抓藥。
現在整個卧室只剩下他和依舊昏迷的蘭歡妤。陽光依舊溫暖的透過窗戶,爬上薄薄的紗簾,照在蘭歡妤的臉上。溫熱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卻沒有照入她的夢裡。
此時的夢依舊是黑暗無邊,雷雨交加的洶湧,沒有一絲絲的亮光,如此的暗無天際讓人感到窒息性的絕望。
黝黑的夜晚,上下起伏的湖面,後面黑壓壓一片五大三粗的男人咄咄逼人的向前逼近。
「十米,五米,三米……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一個頭髮被撕扯的亂七八糟的女人捂著自己的胸口被逼退到了船頭。腳尖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再往後退就要掉進湖裡了。
魁梧的男人們滿臉放縱的笑意,用粗壯長滿老繭的手擼起袖子,迫不及待的朝前走。「看你往哪裡跑,難不成能長了翅膀?」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狀況凄慘的女人尖叫著,做著最後徒勞的努力。
為首的男人停了下來,舉起右手,示意身後的跟班們都停下。「你就過來吧,還能跑到哪裡去?難不成能突然長了翅膀,飛走啊。」身後的跟班們聽了,都開始呵呵呵的笑起來,露出黃色醜陋的牙齒。
烏雲把本來就不明亮的月亮也遮住了,天上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來源也沒有了,原本棲息在樹枝上的鳥雀突然四散而飛,「喳喳渣」的叫著,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這群以強欺弱的強盜們。
可憐的女人眼淚汪汪的看著男人們一步一步向前靠近。抬頭忘了一眼沒有亮光,完全死寂的夜空,低吼一聲,「啊,為什麼這樣對我!」萬念俱灰的留下眼淚,上牙齒狠狠的咬著下嘴唇,鮮血直流,濃腥的味道瀰漫開來。她緊了緊並不厚實的衣服,渾身冷的瑟瑟發抖。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並沒有引來愛憐之心,粗暴的男人們反而以此為趣,享受的看著獵物最後的垂死掙扎。
一陣大風吹來,湖面捲起陣陣漣漪,岸邊的樹枝被吹得左搖右晃,船上的女人和身後的男人們開始左搖右晃。
「刺啦」一下,一道閃電刺破夜空,照亮了為首男人的面龐,左臉上一個三角形的刀疤赫然跳躍到女人的眼裡,黃突突的牙齒呲笑著,滿臉橫肉堆積著,眼睛色兮兮的看著快要到嘴的羊羔肉,舌頭伸出來,舔,舐,著肥厚的下嘴唇。在這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裡,接著便是從天狂降的傾盆大雨。
「噼里啪啦「的雨點狠狠的砸在船頭上,狂風大作。雨點砸的站在最前方的刀疤臉生疼,他用手摸了一下臉,惡狠狠的吐了一口痰「媽的,這雨點砸的老子疼死了。」
大雨澆滅了女人求生的心,雨水混著淚水貼著頭皮從臉上直流而下,臉色蒼白的如同死屍一樣,萬念俱灰。她原先信奉的所有原則,所有堅持在此刻洗刷的一乾二淨。
只聽「噗通」一聲,湖面濺起的陣陣漣漪很快便和從天而降的雨點混為一潭,碰撞出巨大的水花,整個畫面開始翻江倒海,雷電交加,大雨傾盆,場面混亂到極致。
跳進湖裡的女人,一心求死,沒有任何掙扎,一直朝著湖底墜落,男人們爆粗口的低吼聲,雨點噼啪砸向湖面聲,全都跌落在腦後,女人嘴角慘淡的扯出一絲冷笑,絕望的閉上眼。冰冷刺骨的湖水,直直壓迫著墜湖女人的心,比冰水更冷的是人心。
此時的蘭歡妤依舊遊盪在那深黑幽暗碎片般的記憶中,用左手撕扯著胸口的睡衣,汗水浸濕了頭髮,緊緊地貼在臉上,此時滿屋的陽光,依舊照不穿那被塵封在記憶里的深黑淵潭,她仍然一直低聲念叨著「冷,好冷」。
「蘭兒,蘭兒,你醒醒。」南寰宇焦急的抱著滿臉汗水和淚水,一直沉迷在噩夢裡的蘭歡妤。
他用自己寬厚的胸膛,有力的心跳,溫暖的體溫,給予著她最堅實的力量。
「蘭兒,別怕,都已經過去了。」南寰宇聽著她嘴裡的胡言亂語,把她捂在自己的胸口處,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在蘭歡妤的耳邊「咚咚咚」響著,回憶起自己第一次把她從湖裡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浸泡在冰冷的湖水裡,僵硬的四肢,蒼白的小臉,毫無生氣,凌亂的頭髮纏繞在脖頸處,虛弱的像一個玻璃娃娃。
「蘭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見面場景嗎?」他失神著,低聲喃喃自語道,嘴角浮起一絲溫熱的微笑。
「那就是一次普通的聚會,當時我在船里坐著喝茶,聽到外面的賓客開始嘈雜起來,以為又是誰在嘩眾取寵逗樂說笑,本沒有在意,我也不愛熱鬧。但是那天就是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指引著我向人群中走去,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我透過層層人群,看見柔弱的如同紙片人一般的你,被船夫打撈起來,直愣愣的躺在船板上,毫無血色的臉,凌亂纏繞的頭髮里還夾雜著水草,破碎不堪的衣服。周邊一群看客,圈著你,就像看馬戲團的動物一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兩人經過靈與肉的交換,變得心有靈犀,南寰宇用自己有力的心跳和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訴說著往事,這些聲音如夢似幻的漸漸傳入蘭歡妤的耳朵里,將處在暗黑無邊的她一點一點的扯回來。
陽光終於照亮了所有黑暗的角落。
蘭歡妤在他的低語聲中,漸漸平復,蘇醒,一直窩在他的懷裡靜靜的聽著他的話語,時不時的眨著眼睛,剛才在夢境中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嗓子用了用力,卻發現發不出一絲絲的聲音,她發覺自己被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環繞著,睜了眼睛看了看陽光暖暖的灑在整個房間,與剛才黑暗窒息的夢境全然不同。她依舊安靜的窩在南寰宇的懷裡,聽著他喃喃低語,講述著過往。南寰宇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安撫著她剛剛經歷過驚心動魄的心。
「你就那麼安靜的躺在船板上,即使一句話也不說,即使連眼睛都沒有力量睜開,但卻像磁鐵一樣吸引著我,我透過人群,站在你身邊,想丟掉你,但是卻發現你的手緊緊揪住我的袖腳,微微睜開眼睛,似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對我說了兩個字『救我』,如此神秘的女人,怎麼捨得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