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言出法隨
「劍鞘無鋒——！」
時隔多年，林奕極少拔過劍，這是一次，恐怕也是數十年唯一的一次。
青鋒三尺，劍刃千百丈。
嗡……
劍氣走無形，但凡任何被觸碰波及到的，被切割，被破壞，化為虛無，在暴斥毀滅的黑暗劍意下，這一劍無聲勝有聲。
屹立於雲層之上的仇老魔，神情瘋狂中又帶著些許凝重。
面對勢不可擋的劍氣襲來，他猛吸一口氣，嘴巴腮幫鼓得巨大無比，宛如蛤蟆吐息。
唰！唰！
從地面一路往上空傾斜而去的拔劍氣刃，彷彿如同一台精準地切割機，一路披荊斬棘。
古樹也好，屋檐也罷，甚至就連雲層，都被切成兩片，斷口鋒利無比，竟找不到一絲絲的鈍處！
「該死……」
老者膽戰心驚，從原先的憤怒，逐漸轉換成惶恐，不安，一陣后怕。
原以為，那灰袍魔修，是棘手難處理的敵人，
豈不料。
就連那看似堪堪化神期的劍修，實力都如此驚人，且不說那從未見過的三顆頭顱六隻手臂的神通，不拔劍還方可能接受，這一拔劍……
他才意識到，這年紀輕輕的劍修，也不是什麼能被忽視的善茬！
「玄武法，天靈！」
說時遲那時快，老者咬破手指，以血為祭，大手猛地朝天一撕。
一道淡薄的結界，就此形成。
不僅僅只是如此，置下天靈后，老者眉間與結界密切聯絡，源源不斷地朝天靈結界內運輸真氣！
刺耳一聲！
仇老魔以嘴為載體，以元嬰為始發地，臨空一吼！
劍氣，消散於無形。
「超震聲波！！」林奕抬眉。
氣成丹田，濁嬰滋養，萬象之音不斷壓縮，壓縮至一團黑點，無形無聞！
嗡……嗡嗡……
兩道聲波碰撞。
老者七竅流血，苦不堪言，他只是魚池之殃，如此突如其來的聲波攻擊斷下來，他的神識都顫了兩顫。
不止是他在受傷，
結界那邊，亦是如此。
是他在苦苦支撐著，如若不是有他這一番天靈結界在，恐怕方才那一吼，就能把整座天武大陸上的所有生靈，咆哮致死，剎那間灰飛煙滅！
「來啊，哈哈哈哈！」
仇老魔眼中的復仇焰火愈發強烈，林奕愈是強，他就越興奮！
不……
是狂熱，是歇斯底里。
再一眼，林奕已是眨眼身至雲層之上，瞬息間接近了仇老魔，旋即……出劍！
唰！
仇老魔面無慌亂，一動不動，寒芒劍刃順著他的脖頸一寸處掠過，有驚無險。
這一劍，他精準地算到了林奕只是打了個障眼法。
若是下意識地去躲，亦是迎接硬抗，恐怕得吃個不小的虧，唯一的應對方法，也是最好的應對方法，便是以不變應萬變。
因此，
仇老魔沒躲，站在原地讓林奕斬，他也斬空了。
唰！唰！
林奕梅開二劍，寸芒點點。
仇老魔左肩微偏，頭顱朝右傾斜，劍刃劃過他的黑髮，斬斷了幾縷三千煩惱。
「好快的劍。」
他微微詫異，這劍速未免快得有些不可理喻。
就連他，都有些跟不上林奕劍之步伐。
頗為吃力。
「橫掃千軍！」
三劍斬空，林奕依舊面色不改，將加速加快，再快，更快！
快！快！快！
快劍的壓迫力是巨大的，其毀滅性興許不高，可也得分是誰出的劍，林奕的快劍……仇老魔，不敢硬抗！
「魔身罩，變！」
眼見其中一劍，根本無法躲過，仇老魔單手掐訣，魔身變化，增強肉身之抗！
當——！
這一劍落下，真真實實地劈砍於仇老魔的手臂上，卻響起一道金屬般的碰撞聲。
堅不可摧。
林奕劍眉微皺，淡淡道：「看來，快劍奈何不了你。」
「你的劍，太鈍。」仇老魔搖了搖頭。
換做任何一名劍修，恐怕聽聞此話，都會惱羞成怒，可林奕卻沒有，他眼神清明，只是在不斷地思考應對方法。
戰鬥，瞬息萬變。
林奕尋找破解之法的同時，仇老魔壓根不會給他過多的時間去思考。
「筆誅墨伐！」
仇老魔灰袍一抬，衣袖下的黑色毛筆輕描淡寫。
「噗——！」
林奕以劍抵擋，豈不料，完全無效，那如同法則般的攻擊手段，透過了劍，透過了肉身，直穿神識！
鮮血，沿著林奕三顆頭顱的嘴角，不斷滴落。
仇老魔之筆，加速畫動，臨空勾線，字字都是法則之力，「妙筆生花！！」
這次，林奕不敢再硬撼。
他果斷抽身而退，在這剎那，以血為祭，血步靈動，在雲層上連續閃爍四個身點，停落在一處遙遠的海域之上。
「這身法……有趣。」
仇老魔驚訝挑眉，方才林奕的神行速度，已經超乎了這個境界所能及的速度。
「走筆成文！」
驟然，他也動了，筆畫揭過，沿途每瞬身一步，便會落下一字。
他走了七步，
七字成型，字字皆為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雲霄上的血字，字字誅心，如同魔身編寫法則，不可違！
快，太快。
幾乎是半個呼吸不到的時間，仇老魔便已踏出七步，勾出七字，將林奕團團包圍。
「臨！兵！斗！者！」
見林奕企圖施展九字真言來抵抗自己的七字殺，仇老魔搖頭笑了笑，輕聲道：「來不及的。」
七殺，已襲去！
即便如此，林奕依舊不慌不亂，不斷埋頭演算著九字真言。
見此，仇老魔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九字真言，幾乎任何一個修士都會。
但，
這九字真言，入門容易，要想精通，難，難如上青天。
仇老魔倒不是認為，林奕在九字真言上的造詣，會比別人低，甚至，他一度認為，林奕敢在這等險峻的狀況下，有底氣施展九字真言應對自己的七殺，這……就是他的底氣！
可還是那句話，
來不及。
別看九字真言只有簡單九字，可其中的奧妙與千變萬化，卻是常人不能理解之法則。
對於這點，仇老魔身為一個玩『字』的修士，比誰都看得清。
「搖筆即來！」
短暫的思考間，仇老魔再度揮出筆墨，看似隨意一搖，實則殺傷巨大！
這是他的性子。
看林奕絕望等死，不是他的作風。
因為這樣，會出意外。
誰也不能保證，林奕如此那般鎮定，究竟是真傻，還是……掐准了時間，料定他必然能夠在七殺襲來之前，完成九字真言？
不知。
正因不知，仇老魔才更要加上這麼一招！
「這下，看你怎麼死。」
搖筆一收，仇老魔淡然一笑，別有雅興的望著林奕那一張平凡至極的無聞臉。
「皆……陣……列……」
正當雙重字殺即將襲體的那一刻，林奕抬頭微微一笑，從喉嚨中擠出二字：「前……行！」
孜孜孜——！
喧囂聲斷了，雲層之上，風聲沒了。
奪天地之造化，亂天地之法則！
九字真言張口既來，沒有掐訣，沒有施法，僅僅只是伴隨著最後一字落下，九字真言便已然生效！
「這不可能！！」
仇老魔駭然萬分，眼見九字真言衝破了自己的殺手鐧，反噬吐血，卻依舊渾然不在意自己的傷勢。
他死死的盯著那九個字。
「咳……」
仇老魔喉嚨一甜，咳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甚至都忘記用手帕抹去嘴角的臟污。
「你怎會領悟言出法隨！？」
他難以置信，他震驚萬分。
言出法隨。
這四個字，說來容易，又談何容易。
傳聞，上古期間便有一門神通，名為『言出法隨』，領悟了這一門神通的修士，至此不必再掐訣，施展法術與功法，省去了過程。
出口，即是法！
漫長的推演，複雜的掐訣嗎？
不……
只需要，從口中說出來，便可。
「呼風。」
林奕六隻手負立於背後，望天，淡然一言，風，便來臨，將仇老魔重重包圍。
「喚雨。」
他說要雨，於是雨便也來了。
不去看頭頂上的狂風驟雨，仇老魔如同瘋了一般，低聲不斷喃喃：「究竟是怎樣的心境才能領悟這一門無上神通……言出法隨……竟然是言出法隨……」
「此門神通，領悟，易之。」
林奕如此道，頓了頓，他又點題道：「與天斗，其樂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