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人棍
不。
這是不可能之事,這已經不是能用常理來判斷的了。
魂魄丟失之人……
憑什麼,會有淚!?
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人,淚又是從何而來?
伏矢魄乃是命魂,主宰意識的存在,一個擁有完整伏矢的人,是正常人,沒有伏矢魄的人,是行屍走肉的機器人,沒有情感,沒有羈絆,沒有意識,只會盲目的飄蕩,亦或者聽從主人的號令。
可是,
林奕沒有讓她出來,她卻偏偏主動從玉佩空間中殺出。
她明明沒有七情六慾,卻莫名其妙地流出了兩行清淚……
林奕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明白酒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來想去,都始終無法找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難道說……
酒酒僅存的一絲意識,便是保護自己?
否則的話,明明缺少了魂魄的她,還會奮不顧身地一次又一次的用身體擋在自己身前,不讓自己受到傷害,當她無能為力之時,流下自責的眼淚?
想到這,林奕嘴唇微微顫抖。
不知為何,酒酒的眼眸分明是空洞的,無光的,可在林奕看來,卻是那般的令人心疼。
「該從哪先下刀呢?」
朱厭手中握著一把屠刀,在林奕身前來回比劃著,他似乎壓根就沒有察覺到酒酒的不對勁,而是在思考,該如何將林奕給完美無缺的大卸八塊。
在他眼中,肢解是一門藝術活。
粗暴的肢解,不是他想要的,甚至是他唾棄、瞧不起的卑劣手段,如此高雅的行為,怎可隨意應付?
「啊!你是劍修!」
朱厭雙眼放光,一下大笑,一下陰霾的桀桀笑道:「自古,劍修擅長使用右手,既然如此,那就先從你的左膀右臂開始吧!哈哈哈哈哈哈……」
左撇子不是沒有。
只不過,左手用劍的人極為罕見,倒不是習慣問題,眾所周知,右手御劍,遠遠要比左手御劍更實用。
戰鬥中,許多時候,右手都要比左手更加方便化解對方的招式。
但凡任何一個實戰經驗豐富的修士,都明白這一點。
林奕也不例外。
如果說,劍是他的肉身載體,那麼右手便是他的靈魂所在,劍是船,右手是槳,沒了船,至少還能用槳拍出浪來,可沒了槳,縱使再精良的船舟也無濟於事。
「好東西啊這可是!」
朱厭目光陶醉地在林奕右臂上,來回撫摸,眼中精光綻放。
由於長期練劍,用劍,林奕的右臂上的肌肉力量驚人,並非是那種健美的狂野,而是一種內斂,表面看上去不怎麼顯眼,可真當用手出觸碰,觸碰時,才會發現,林奕這右臂上究竟富含了多麼驚人的爆發力!
然而,
臂,還遠遠不是林奕肉身最強大的部位!
單單隻談肉身的話,林奕全身上下,最為恐怖的地方,乃是手腕,以及手指。
一個普通的劍修,手臂甩出的力量是驚人的。
但,
一個劍法造詣高強,深不可測的劍修,手腕的靈活程度絕對令人髮指,而五根手指更是可以談笑間殺人於無形之中!
「天,快看這根食指,簡直是上天的寵兒!」
朱厭捏著林奕右手的食指,顫慄不已,與其他四指不同的是,林奕的這根食指堪稱最核心,也是血腥味最嚴重的部位!
為何?
說起來,這也與林奕平日用劍的習慣脫離不開干係。
林奕握劍的手勢,與大多數劍修相同,又有很大程度上的不同。
他殺人的時候,四指握劍柄,而食指則是習慣性地緊貼在劍身上,零距離的感受那等寒冷,指出劍動,可以說,食指的動作,也就代表了他出劍的痕迹。
往往許多高手都不敢採用這等握劍式,因為破綻太大,把握得不好的話,容易被敵人看穿自己下一步出劍的軌跡。
自然,
有弊端,自然也會有利端。
這等握劍式,一旦用好了,揮劍速度成倍上升,劍意更甚,無疑十分適合施展一擊必殺的劍修!
而林奕,十分自信。
他自信到,絕對不會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劍!
拔劍術,御劍術,乃是他使用的最為頻繁的兩大劍招,早已爐火純青,熟得不能再熟,而他隱藏的最大的一張底牌,也是最大的殺招,乃是鬼影閃!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鬼影閃與拔劍術相差無幾——
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這句俗語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林奕固然將大多數的時間,放在了修鍊基礎劍招,以及感悟劍之大道上,可在劍速、以及快劍這一方面,也下了不少的苦功夫。
十年磨一劍,百年成劍修,千年定劍神。
正是因為林奕朝朝夕夕,從未停歇過練劍,才導致他的手就是劍,劍就是手,食指就是劍刃,劍刃就是食指。
劍可殺人,食指……也可殺人!
「看來,你這根手指,沾過很多血吧?」
朱厭興奮地仰頭大笑,而後在林奕痛苦地皺眉下,他將屠刀一把切斷了林奕的右手食指,跌落至半空中時,便被朱厭用手帕接住了,他閉上雙目,陶醉地深呼吸一口氣,裂開大嘴從喉嚨中吐出兩個字:「完美!」
食指被斷,林奕也不曾開口求饒。
沒有大叫,沒有顫抖,沒有恐懼,有的,僅僅只是平靜。
平靜得可怕。
平靜得嚇人。
林奕就這麼面無表情地斜睨著癲狂的朱厭,也不說話,只是寂靜地看著他,盯著他……
「嘀嗒——!」
一滴鮮血,落在地面,不一會就凝固了。
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的林奕,無意間眼中一絲異色閃過,若有所思。
「下面,該輪到哪個地方了呢?」
朱厭好生收起屬於林奕的那根食指,再度舉起屠刀,摸著粗大的黑鼻沉吟了少頃,而後果斷地點了點頭,唰的一下,將林奕右手上僅剩的四根手指,全部切斷!
沒了。
林奕依仗最大的五指,就這麼沒了。
「哈哈哈哈哈哈!!」
被鮮血濺射了大半張臉頰,朱厭用手帕將其擦乾淨,而後貪婪地再次割下了林奕的手腕,再割右臂!
噗哧,噗哧……
連續幾道屠刀切斷肉體的聲音響起,林奕的整隻右手,徹底失去。
奇怪的是。
每當鮮血從林奕的體內,斷口出滴落的到地面的時候,眨眼的時間,便會凝固成固體,這些種種,林奕都盡收眼底,默不作聲。
「咦,你好像一點都不開心?」
朱厭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太樂意了,猛地湊近,與林奕幾乎是零距離的臉貼臉,他那碩大的兩個帶著血絲的眼球,死死瞪著林奕的冷靜眸子,裂開大嘴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怕我!你居然不怕我!!」
這個發現,似乎讓朱厭很是興奮。
他興奮得上跳下竄,折著手指,晃動脖間的骨頭。
在那門縫隙中透出來的一道陽光下,朱厭顯得格外的癲狂,此時的他,與平時笑呵呵談笑風生的商業精英,完全判若兩人。
「那麼,左手我也笑納了……」
一想到如此完美的盛宴,即將被自己優雅得親手肢解完成,朱厭激動得嘴巴都在哆嗦,舌頭不斷的攪動著他的那可怖大嘴。
「噗嗤,噗嗤——!!」
接二連三,林奕的左手、左腿、右腿,全部被屠刀給割斷。
被綁在十字架上的林奕,失去了四肢,像極了一個人棍,不可謂不凄慘。
可奇怪的是……
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林奕仍然沒有叫過一聲,也沒說過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
他只是,
深邃的黑眸,一直盯著地面上那些凝固了的鮮血。
一直,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