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半年
星空。
修士們為普通人開闢了一道又一道的陣法,隔絕了外界空間的一系列混亂的太空效應,製造氧氣,鋪出一條道路,以供普通人們陸陸續續排隊回地球。
人太多了。
但奇怪的是,居然沒有出現擁擠和踩踏的情況。
放在平常,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一旦出現了恐慌事件,哪怕只是幾萬人,都會導致有人受傷,有人死亡。
而這可是足足七十億人,經歷了這麼黑暗的天大的事,恐怕他們早就迫不及待的急著回地球,回到附有安全感的家中了,但現在一切居然都那般的井井有條,每個人都在尊重他人,守規矩,排隊慢慢走。
他們的眼睛,都在朝著一個地方看去。
那裡,只有一個相貌平凡的青年,可人們卻把他的面容,牢牢地謹記在心,一輩子都不會忘。
「爸爸,他好帥啊!」
「當然了,他是大英雄,一定要記住他的模樣,明白嗎?」
「嗯嗯!」
看著自己的兒子乖巧的點頭,馮曉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無比悲涼。
昔日,上下鋪的室友。
如今,已是人天永隔。
「他……真的是你大學時的室友?」馮曉的身旁,有一賢惠女子輕咬嘴唇問道。
「沒有他,我也娶不到你。」
馮曉這般說著,當年在操場上的那一幕,依舊曆歷在目,倘若不是林奕讓他找到自信心,恐怕後半輩子都不知道是什麼窩囊模樣。
像馮曉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
他們一個個,全都看著林奕,肅然起敬,彷彿是在為一個英雄送行。
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
普通人也好,修士也罷,昔日和林奕不對付的,在他手中吃過虧的,被他洗劫過的,不分你我,不分國界。
敬重。
漸漸地,四天過去了。
有人累倒,有人餓昏,但好在沒有什麼大面積的死亡發生,都順利的回到了蔚藍星,落於熟悉的大地。
這無疑是非常艱難的四天。
沒辦法,人口太多了,整整七十億有餘,四天的時間全部順利抵達大地,還是在無數修士的努力下,一次又一次的瘋狂多鋪道路下,以及不斷的從那斷掉的列車裡運輸食物下,才抵達的。
而林奕的遺體,則是被楊花蕪親手抱著,在大黑狗的互送下,帶回了家。
從頭到尾,整個過程,楊花蕪等人都沒有說一句話,甚至就連眼淚都未曾掉落過一滴。
因為,她們的淚水早已流幹了。
……
世界,變了模樣。
地球雖然還是以前那個地球,可地球人卻不是那個地球人了,經過大量的翻查資料,一座又一座的上古遺迹被挖掘出現世。
人們,才總算得以明白了真相。
原來這種黑暗時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幾萬年前,就發生過。
先祖們歷代抵抗,前仆後繼,用生命堆積成山,戰死星空戰場,才得以艱難的打走一批又一批的入侵者。
從此,
人們不再稱呼地球,而是換做先祖們最摯愛,守護了一輩子的——蔚藍星。
回到蔚藍星當天,華夏上層召開緊急會議,聯繫了一大堆修士,各方來路的都有,第二天,通過全球直播,揭開了修真界的存在。
神秘的修士,以及外族的入侵者,這些種種,普通人們都了解得很清楚了。
緊接著不到一周的時間,一本書籍出現在了世人面前,全球免費,人人可拿。
這本書,講述的是林奕的一生。
當天掃蕩一空,全球各地偌大的書店爆滿,排隊長龍,甚至於都從店門口排到街頭巷尾,卻始終沒人抱怨,都在認認真真的安靜排隊。
說是傳記,其實也不過是大概講述了一些重要事情。
其中,林奕前去寇島解救族人,不幸落難的這一篇,深受眾人憤怒。
「英雄雖隕落,但生死大仇,不可不報!」
一時間,無數的修士,上至元嬰,下至築基,全都獻出了自己的力量,圍剿制裁聯盟。
而寇島的普通人民們,沒有半點憤怒,反倒是拍手叫好。
對於這種混蛋,誰都不會憐憫!
而各方國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整個世界亂了大半個月後,才總算恢復了秩序,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人們都回到了正常的社會秩序中正常生活。
只是,
歷史書上,從此多出了三種新文本。
第一個是上古時期的大概事件,第二個為大黑暗時代,講述的乃是那幾天所發生的世界末日。
而第三個,則是一位人物。
與其他史書上名垂千古的傑出人物不同,這個人的照片乃是彩色的,很是年輕,是史書上最為接近二十一世紀時代的人物。
「林奕。」
「1992-2022,年幼在湖省湘市岳塘福利院生長而大,沉默寡言,九歲時搬出獨自生活,依靠撿水瓶為生……十五歲進入雲龍中學……兩年後轉校長君中學……十八歲震驚湖省修真界……十九歲闖蕩楚州……」
從未有過如此一人,能夠在史書上佔有滿滿三頁的資料和總結!
尤其是林奕對「大黑暗時代」的貢獻,更是被史學家寫滿了整整一頁紙,其中滔滔不絕的偉大貢獻和評價,讓無數學生肅然起敬。
三頁紙又如何?
沒有一個學生抱怨,縱使再壞,再不怎麼聽話的學生,也都在自覺,都在認認真真的背誦。
一轉眼,半年已過。
……
長君中學,熱鬧非凡。
本就人氣火爆的這所名校,自從誕生過林奕這位偉人後,變得更加不可收拾,全校上下已經擴大數倍,學員數量也增長到了六萬。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數字!
更加讓人呼吸急促的是,這六萬學子,幾乎全部都是精英!
比起平日里無數學子的慕名而來參觀,今日的長君中學,乃是一批學子徹底畢業的一天。
「小雪,考出了這麼優秀的成績,恭喜你了!」
「哪有,你不也很厲害嘛!」
「說實話啊,我覺得我們這都不算什麼,林學長那才叫一個厲害,默默無聞的成績,卻依舊可以做出那等上下五千年以來最為偉大之事!」
「可不是么,我們都是託了林學長的福氣。」
「是啊,說來也挺震撼的,全校高考的人這麼多,幾乎每人都在歷史這麼一門考卷的最後大題,都答了個很高的分數!」
「我們欠林學長的太多了,一輩子都感謝不完。」
「陽哥,要不我們去林學長的雕像前看看吧?」
「好!」
這一年,是高考的爆發年。
歷史考卷的最後一個大分題,乃是評論林奕對世界作出的偉大貢獻,以及當時在空間傳送列車裡的個人感想。
這一大題,絕大多數人都答得非常好。
甚至得到滿分的學子,佔了驚人的百分之二十七的比例,堪稱奇迹!
許多學子高考完后,都陸陸續續的去往了林奕的石碑雕像前,在哪裡,人流擁擠,每個人的手上都捧著一束鮮花。
劉雪乃是長君中學的一名學子,此刻的她,正和一些同班同學站在雕像前。
這尊雕像,乃是修真界的雕刻大師們,花費了足足八十多個日日夜夜,精雕細琢打造而出的,立於湖省湘市的市中心,堪稱鬼斧神工。
「好帥!」
劉雪憧憬的驚嘆道,無論來了多少次,她始終覺得,這是她見過最帥最有氣概的男人。
這座雕像,刻畫的栩栩如生,沒有絲毫偏差,精準到連眼眸中的神色都雕刻了出來,尤其是那一柄黑中帶有暗紅的沉重巨劍,更是將林奕生前整個人的氣勢都顯露了出來。
也就是說,這尊雕像沒有半點誇大的成分。
分明是一張很普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臉,可落在劉雪眼中,落在無數人的眼中,都是那般的迷人。
或許,這就是令人嚮往的英雄吧。
「大嬸,打擾一下,我們是中央電視台的,那,想請問一下,您對林先生當初的作為,有什麼看法和感謝呢?」
一名精神的男子拿著麥克風,後面跟隨他的是攝像機。
大嬸只是一名當地的工作人員,每天的工作內容,就是處理雕像前的鮮花,像她這類的工作人員太多太多了,沒辦法,每天來這裡的人數不勝數,湘市當地的花店幾乎每天都處於一個爆滿的狀態。
大嬸也不忙,白天只是負責維護一下秩序,也就晚上等夜幕深了,人少些了,才開始處理鮮花。
這份工作卻是十分輕鬆,因為白天基本可以說是無事可干,人人都遵守秩序,甚至連清理衛生都不需要!
為何?
因為在這裡,在這座雕像前,沒有人會隨手亂扔垃圾和吐痰!
任何人!
面對鏡頭,閑著無事可乾的大嬸想都沒想,直接說道:「啥感想不感想的,俺是農村人,沒啥文化,俺只是謝謝這個小夥子,他是貴人啊,救了俺們所有人!」
話糙,理不糙。
英雄什麼的,不過是一種稱呼罷了,無論怎樣,至少人們的心裡,都是統一敬重和感謝林奕的。
不是么?
……
時值初夏,荷花含苞欲放,滿眼翠蓋。
一艘小船駛向湖的深處。
舉目望去,遠遠近近的山,象是把整個湖面圍抱在懷中,它們顯示出不同的深綠和淺綠,最遠的地方,就幾乎變成淡藍了。
淡綠微漪的秋水,遼闊的天際,再加上那遠遠豎立在水面的君山,一望簡直可以連人們的俗氣都洗個乾淨。
湖邊,有草屋,有半跪著的婦人和小孩,身旁則是一條體型威武龐大的黑狗。
「前輩,求求您,讓我進去看看我丈夫吧!」
看著門前長跪不起,苦苦哀求的楊花蕪,投屍人長嘆一聲:「不是我不讓你看,而是真的不行,我說過很多次了,現在他還未曾醒來,不能受到半點打擾,稍有不慎,他體內的皇氣便會產生絮亂,很是棘手!」
「不會的,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打擾到他的,我就遠遠的看一眼,隔著門窗看一眼,好嗎?!」
「求求您了!」
怕打擾到林奕,楊花蕪說話都是用的傳音方式,連連磕頭,也不敢磕太大聲。
半年時間過去,身旁的小傢伙也長高了不少。
此刻懂事的他見母親磕頭,自己也連忙有模有樣的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磕頭。
「使不得!使不得!!」
見小傢伙迅速跪下沖自己磕頭,投屍人連忙將其扶起,面容苦澀道:「我豈能承受得起?」
楊花蕪磕頭,投屍人可以選擇忍住無視。
但小傢伙卻不行!
他乃是人皇之子,而且還是長子,世上任何一個人,只要是人,就受不起!
雖說古往今來,歷代人皇乃是人族火碑所挑選,並非世襲制。
可是,
有過一些例子證明,人皇之子,天賦極高,常年被父之皇氣渲染,將來的成就也決然不低,人族火碑上,就有兩位人皇是上一代的人皇之子。
「求求您……」
楊花蕪仍然磕頭不起,她只想看一眼,只是一眼。
「哎……」
見小傢伙又有要跪的舉動,投屍人整張臉變成了苦瓜色,十分為難。
良久,在一番掙扎后,投屍人嘆了口氣道:「罷了,你母子二人也是苦命人,既然如此,那就破例一次,記住!只需一次,下不為例,一切都得等他覺醒后才行!」
「謝謝……謝謝……」
楊花蕪連忙站起身,拉著小傢伙跟在了投屍人身後,「記住,待會見到爸爸,不要說話,不要打擾到他睡覺,明白嗎?」
「嗯!」小傢伙點頭。
而大黑狗,則是守在草屋外,警惕著周圍的一切事物。
投屍人開了門后,走到了卧室內,楊花蕪顫抖著美眸,朝著床榻上閉目的青年男子望去。
僅是一眼,已淚如雨下。
驀然,楊花蕪連忙走出了屋外,再也壓不住哽咽,強壓著聲音啜泣著。
「爸爸……」
小傢伙大眼睛撲朔少許,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他聲音很輕很輕,似乎很怕打擾到林奕睡覺。
然,
投屍人也沒說什麼,這房子,早就被他請人來布置了法陣,床上隔絕一切聲音,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謝絕進人,這次只是一個例外。
「爸爸……」
小傢伙又喊了一聲,似乎對床上的青年充滿了一切的好奇。
「誒……」
驀然間,床上那日夜閉目的青年,忽然應了一聲,嘴角更是微微一扯。
笑容,很溫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