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孤寂
天有血。
千百丈長的蛇尾，斷成無數截，殘肢散落大地，鮮血如同雨柱，噴涌滿天星。
咚！
兩個死不瞑目的蛇頭重重砸在地上，狠狠地把在場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提，見八岐大蛇那令人噁心反胃至極的龐大屍體，所有人全都懵了。
什……什麼！？
八岐大蛇，寇島的護國神獸，化神後期的超級強者，堪稱世間無敵的存在。
可，
它就這麼死了，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預感，就在眨眼之間，魂飛魄散，屍體和血水灑落這片大地。
「主人……」
一直在盯著林奕的酒酒，眼眸空洞洞的。
此時的林奕，與先前的他完全判若兩人，渺小不起眼的佇立在地面上，負手而立，揚起頭顱看向血雨柱天邊，一雙漆黑的星點眼眸微微眯起。
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剎那間，所有忍者，體內的血氣瘋狂翻湧，忍不住跪拜而下，就連老者一號，都是如此。
再度兩聲！
酒酒和大黑狗也控制不住的下跪了，他們想掙扎，想反抗，可卻徒然發現，這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的，這種力量和威嚴，完全不是他等能夠與之抗衡的。
這是比八岐大蛇，更加恐怖的力量！
萬人朝拜。
他們甚至都不敢睜開眼去看正中心的那個唯一站著的男子，那個男子，如同一柄殺人的劍，一柄鋒芒的劍，血氣衝天，直衝雲霄！
好生……刺眼！
那個姓林的青年，人像劍，劍像人，無比鋒芒，刺痛得人們連眼睛都睜不開。
「怎麼可能……」
地牢里，數百餘名族人震驚的死死盯著林奕，連話都談吐不清了。
這還是幾百年來，第一次能讓林氏一族震驚到這種地步。
那個小傢伙……
他真的，還是他嗎？
判若兩人，無論是氣勢，還是威嚴，亦或者滔天的殺意，那血海般的殺意，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認知的林奕了。
饒是隔著一層強大的陣法，他們也忍不住顫慄。
「奕兒……」
林母怔住了，獃獃的看著頭頂上那個安靜佇立，一動不動的青年。
撲通一聲！
小傢伙雙腿一軟，虛弱的跪倒在地，年齡尚小，修為不夠的他，即便是隔了一層陣法，也承受不住那等可怖的威壓。
「哥哥，好可怕……」
小傢伙完全傻眼了，他從未見過，會有人殺意滔天到這等程度。
人間煉獄！
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此刻的林奕，毫不為過。
就好像，此時的林奕走到哪，哪裡就會颳起一陣血雨腥風，甚至他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需要干，光是站在那，其蔓延出來的殺意，就足以活生生嚇死無數生靈！
「這……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為何……老……老朽在他面前……連一絲絲掙扎和反抗的……的想法……都生不出來？！」
老者一號喉嚨一甜，湧出一大口鮮血。
他臉色極為駭然，驚恐之餘，渾濁的老眼卻是完全不敢睜開。
他怕，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如同八岐大人那般，爆體而亡，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徹底在天地間魂飛魄散！
一眼！
僅僅只是一眼！
那可是八岐大人，無敵的至高存在啊，竟然被這傢伙只是簡簡單單的瞥了一眼，就瞬間死於暴斃……
到底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就拿老者一號他本身來說，如果是一個小小的鍊氣或者築基修士站在他面前的話，光靠一個眼神，的確能活生生給將其瞪死。
但，
那可是八岐大人，化神期的存在啊！
老者一號作為寇島國第一人，自然知曉元嬰之上是化神，可化神之上，又是什麼，除了林奕，現世幾乎沒有人知道。
能一眼瞪死化神期的超級強者，修為，該恐怖到什麼程度？
「不……這絕不可能……」
老者一號拚命搖頭，他絕不相信，一個前一秒還是金丹期的小修士，一秒后瞬間變成化神之上的無敵境界？
天地，不可能允許這種存在誕生！
可是，
如果不是化神之上，又怎麼可能如此一眼望去，將八岐大人給活生生瞪死？
這是個死循環，一個讓老者一號一輩子恐怕都想不出個答案的死循環。
老者一號暈圈了，傻眼了。
總而言之，他整個人都懵了。
太強大了。
這種強大，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縱使是林氏一族，也拿捏不準如今的林奕，到底是什麼一個情況。
唯有酒酒。
「主人……不……不要……」
酒酒淚如雨下，別人在林奕身上看到的，是鋒芒畢露，是殺意滔天，是血海煉獄，但在酒酒眼中看到的，卻是孤寂。
沒錯，便是孤寂。
這種孤寂，超越了悲涼的極限，彷彿林奕正在仔細看，認真看，留戀這人世間的最後一抹色彩。
良久，
林奕嘆息一聲。
這一道嘆息，間接性的導致制裁聯盟數萬忍者活活被震死，死之時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連驚恐都來不及生出，毫無預兆，眨眼間暴斃死去。
「奕，不孝。」
林奕似痛苦，似掙扎的道出了這麼令人莫名其妙的三個字。
地牢里的族人們，都沉默了。
大黑狗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林奕身上看到的那一抹孤寂和凄涼，卻是清晰無比的感受到了。
「不……不要……」
酒酒努力掙扎，想從地上爬起來，去抱住林奕。
她怕。
怕再晚一些，就再也抱不到林奕那堅厚的身軀，再也不能將腦袋埋在那溫暖的懷中了。
林奕，又何嘗不是？
他也很想拍拍酒酒的腦袋，安慰她不要哭鼻子。
可是，
此刻的林奕，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如同一個即將死去的遲暮老人，只能眯起眼睛，看著這片熟悉的天地，多看幾眼這片自己捨不得離開的人世間。
是的。
林奕，快要死了。
底牌，並非是玉佩空間，在林奕心裡，深藏著一張最大的底牌，這張底牌，說實話林奕一輩子都不想動用。
因為一旦動用，將會付出性命的代價。
所以，林奕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動用這張底牌，通天塔沒使用，楚州沒使用，峽州沒使用，上古戰場，王罪之劍冢，妖域等等，也都沒使用，而是用盡全力，靠著驚人的意志力掙扎，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的。
命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什麼都不復存在，永遠的消散於這片天地了。
然而，八岐大蛇的出現，破滅了林奕的所有希望，他不同於鴻獸，不同於王罪，鴻獸女人對林奕進行的奪舍，並非實質攻擊，而王罪固然實力滔天，不過那也只是生前了，那時的他，只剩下了一顆腐朽不堪的心臟，而八岐大蛇，卻是巔峰時期，沒有任何弱點和瑕疵！
面對一個化神後期的超強存在，林奕，不得不交出了最後一張底牌——
恢復到巔峰修為。
這一張底牌，被林奕藏得很深，從來沒人能夠發現，縱使鴻獸女人，縱使王罪，看穿了林奕的所有秘密，但卻看不出來林奕藏著的這張底牌，也看不透林奕是一個兩世為人的古怪輪迴者。
其實，從最初回到地球時，林奕就發現了這一點，自己可以解開封印，回到上一世的巔峰期幾個呼吸的時間。
固然時間只有幾個呼吸，不過卻足夠了，渡劫期巔峰的實力，足以橫掃如今的地球。
「記得，曾答應過我的承諾。」
最後的最後，林奕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語，用盡最後的餘力，撕扯開空間。
「不要！！！！！」
在酒酒絕望的嚎哭下，林奕凄慘的自嘲一笑，身影一閃，掠入了空間亂流當中，徹底消失不見。
「主人……主人……」
「不要……」
「求求你，快回來啊……」
然，酒酒的啜泣和嚎啕聲，林奕再也聽不到了，待到空間縫隙被天道彌補上后，林奕永遠的和人世間分隔開來。
他的屍體，飄蕩在無盡的空間亂流中。
永遠，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