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生存

  是夜。


  林奕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曾沿途一路尋找水源，根據大自然的一系列法則，林奕屢屢判斷失效，就好像這個地方，不受法則的控制。


  說得再通俗易懂一點——


  彷彿這該死的地方，樹是不需要水的！

  不怪林奕這般懷疑，因為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可這也是事實，林奕無論怎麼找，就差挖地三尺了，卻遲遲找不到任何水源。


  一個小泥潭都沒有！

  乾枯，除了參天大樹外，林奕再也找不到任何跟水有關的東西，連一小塊稀泥都未曾見到。


  「不行，我的體力，只夠我支撐幾個小時了……」


  林奕又冷又餓。


  他頓了頓，冷漠的用短刀割下了自己左臂上的一塊肉，面無表情的大飲了幾口血，將肉狼吞虎咽下后，林奕皺了皺眉。


  「真咸……」


  林奕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有少許沒舔乾淨的殘留血跡的雙手緊緊包裹住了大衣，在寒風的大雪中，繼續前進。


  這是孤獨者的旅行。


  林奕也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到哪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但，

  他不是個被動者，他必須要去尋找，尋找一扇生門，哪怕概率很小。


  他走了很久，很久。


  「六天了……」


  林奕嘴唇已經乾裂的不像話，渾身也骨瘦如柴，身上到處都缺少了大一塊、小一塊的血肉，倘若他現在的模樣被世俗中的普通人看到，定然會被嚇得昏死過去。


  六天。


  在這冷冬里，林奕就是依靠自己的血肉，硬生生支撐下來的。


  當然，


  林奕都是選擇割下肉多，不傷脛骨的地方，排除掉雙腿，畢竟他要依靠腿去完成行走。


  每少一塊血肉，林奕就要吞服下一塊丹藥。


  作用，是用來止血和痊癒傷口的。


  林奕打算把自己當做一個長期的供食品，雖然現在已經割得不能再割了，沒地方下刀了，但不用擔心，再過個兩天，丹藥的效果便會大幅度激發，身體上缺少的血肉，也會彌補回來。


  不過，林奕都會選擇多喝血，少食肉。


  人肉，是鹹的。


  鹽分高，會讓人更加饑渴，缺乏體內的水分。


  雖然飢餓感很難受，但為了最合理的安排，林奕選擇多喝，少吃，儘管血液中的水分並不多。


  其實，這種情況並不是最糟糕的。


  上一世，林奕遇到過還比這種更糟糕的情況，照樣都挺過來了。


  為了活下去，別說吃自己的血肉了，哪怕是吃自己朋友的血肉，林奕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那樣做。


  他怕死。


  怕自己死後，族人將永遠得不到安息和解脫，身邊的女人也會一個接一個的遭到報復。


  他……死不起！


  林奕停了下來，利用熟透了的鑽木手法，生出了一團火堆。


  寒風刺骨。


  在夜裡，凌晨溫度最低，也是最寒冷的時候，林奕自知不能再走了，不然會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會因惡劣的天氣而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轟！」


  火旺了起來，在也黑暗下，總算才看清楚了一絲光明。


  感受到火的跳躍，火的溫度，林奕也心安了不少。


  無數年前，火曾經是人族的標誌，如果說，學會製造和使用武器，是人的一大進步的話，那麼火，便是跨世紀的一個標誌。


  火是人族的母親，是每個人都離不開的聖物。


  「明天，我的體力，應該可以支撐六個時辰……」


  就在林奕思考著，明天的計劃之時，突然，透過火焰的明亮，林奕的餘光無意間看到了一個東西。


  不，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一具屍體。


  人的屍體。


  林奕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彷彿恢復了不少的力氣，連忙走了過去，蹲在了那具包裹著大衣的屍體面前。


  「哎……」


  翻開衣服后，看到衣服裡面的東西，林奕嘆息一聲。


  這具屍體，已經腐爛多年，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可惜，沒法吃了。」


  林奕搖了搖頭，內心有些失落，原本他還想著，有了這具屍體，或許可以支撐更長的一段時間。


  然而，

  現實殘酷，讓他失望。


  倒不是林奕冷血，更扯不上他癖好重口味，只能說，他的求生慾望，遠超常人，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活下去。


  誰不想大魚大肉，山珍海味？


  林奕也想，甚至恨不得立馬飛出這該死的地方，好酒好肉大吃一場。


  但，

  身處絕境，林奕沒有選擇。


  強烈的飢餓，往往會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會讓一個生平行善的大好人，雙目通紅的喪失理智，甚至變成一個惡魔。


  如今，二十一世紀，世俗界的普通人，根本體會不到那種感受。


  換做幾萬年前，同樣是人，先祖們還在飲血茹毛，於其他野獸爭搶食物，餓急了也會像豺狼猛豹，對同族的人下手。


  這叫，生存。


  不得不說，現在的人族太強大了，普通人都可以強大到，不需要依靠蠻力，不需要擔驚受怕，不需要面對死亡的威脅，光是用用體力，動動腦力，俗稱為工作，就能輕而易舉的生存下去，不會渴死餓死。


  然而，

  林奕卻從來都謹記著，先祖們的生存。


  所以，在沒有水源，沒有果樹，沒有野獸的壞境中，林奕毫不猶豫，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做出了選擇，沒有絲毫噁心，面無表情，一切都只是為了生存。


  「此人，應該死了好幾年了……」


  林奕打量了一會這具屍骨，內心作出了判斷。


  「看來，這地方不止是我一個人來到過。」


  林奕猜測，極有可能除了這具屍骨之外，還有其他屍骨。


  這個猜想，倒是讓林奕有了不少幹勁。


  如果……


  如果能找到一具剛死去不久的屍體的話，至少能讓林奕多撐十多天！

  這是個好消息。


  林奕沉思過後，開始在這具屍骨上摸索，最終找出了一些還算有用的東西。


  一枚儲物戒，一把手裡劍，以及一頂斗笠。


  「寇島人么……」


  手裡劍，無意外的證實了這具屍骨生前的身份，林奕不難看出，此人是餓死的，並非冷死，看來此人大概率不是死在冬季。


  天，蒙蒙亮。


  林奕戴著斗笠，在茫茫大雪中，握著手裡劍出發了。


  這把手裡劍，暫時算是林奕目前唯一的工具和武器了，他的短刀，他的無用劍，全都在需要真氣打開的儲物戒里，無法取出。


  走，一直走。


  林奕縮脖袖手木然地走著，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凄迷。


  直到感到頭頂上，已經變得十分沉重的時候，林奕才摘下了斗笠，揮去上面厚厚的一層積雪。


  「呼……」


  林奕哆嗦著，朝著雙手掌心吹了一口熱氣。


  已經很累了。


  林奕忽然覺得，自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沉思少許后，他決定登山。


  是的。


  這淵下，一直都有山，山很高，普通人根本就爬不上。


  先前，林奕也很想，但做不到。


  不過……


  現在，擁有手裡劍的他，就不一定了。


  當！

  一聲脆響，林奕將手裡劍插進了積雪下面的岩石中，一隻手緊緊握住手裡劍，整個人懸空在山腰，往上攀岩。


  一層，又一層。


  林奕都快忘了，自己究竟爬了多久，手早已冷得麻木，雙腳更是失去了知覺。


  每一次，林奕都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跌落山崖，摔下這萬丈深淵。


  直到，他爬上了一塊巨石。


  「呼，呼……」


  林奕失去了渾身所有的力氣，半跪在巨石上，大口喘氣。


  萬里飛雪，將蒼穹作洪爐，溶萬物為白銀。


  此時，距離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路程，林奕才堪堪爬了三分之一不到而已。


  他不知道，上面會有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


  但直覺告訴林奕，如果這地方有一線生機的話，那麼，絕對在自己的頭上，那山頂的最高處！


  「拼了！」


  休息片刻后，林奕一咬牙，繼續往上攀登。


  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退一步，萬丈深淵。


  然其時，雪又紛紛揚揚而下來，跳舞在灰空里的雪羽，鵝毛大雪無聲無息地下，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天上，有一雙眼睛掠過。


  看了林奕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