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鏡重圓

  「爸爸，為什麼好幾年了，你的樣子一點都沒變過呀？」


  公園內，一個正在玩耍的孩童累了，坐在大人旁休息，懵懂又好奇的問。


  林奕笑著回答：「因為爸爸有超能力啊。」


  孩童紅彤彤的臉頰上閃爍著天真，嚴肅的說：「爸爸，你又騙人，老師說了，騙人是不好的！」


  林奕啞然失笑：「好，爸爸答應你，以後再也不騙你了。」


  這個孩童，赫然正是林奕的兒子！

  「殺了他！你以為他真是你的兒子么？錯了！他不過是一個虛擬出來的幻物罷了，只要你神識一動，就能輕而易舉的碾死他，成功破出幻境！」


  「第四層的挑戰，獎勵可是一顆築基丹！」


  「難道，你不想獲得豐富的獎勵么？你不想走出幻境么？！」


  聽著耳邊這幾道無形的聲音，林奕坐在公園長椅上，眼睛微眯，似乎他早已習慣了。


  仔細算算，他才回想起到，自己已經踏入這幻境中，快十年了。


  這十年裡，秦月惜相夫教子，賢惠持家。


  而林奕沒有工作，他不是彈琴，就是寫字作畫，人還年輕，卻有了養生的生活作風。


  十年過去了，身邊的人容貌都有改變，身體狀況也變了不少，不再是當初青春年少時期的飛揚了。


  哪怕是秦月惜，即便她保養的很好，也看得出來是三十歲以上的女人。


  唯獨林奕。


  從十多年以前開始，他的相貌就一直沒變過，身邊的人也漸漸麻木接受了，他們早已知道，林奕不是尋常的普通人，是有一些本事在身的。


  倒不是因為林奕吃了駐顏丹，而是他修為如此。


  他現在三十歲的身體，但以他鍊氣期八層的修為，足足有一百多年的壽命，外加上他天材地寶滋養的多，實際壽命活個兩百歲不是問題。


  所以，真正意義上來說，三十歲還不算是他年輕的巔峰時期！

  至少要到百年之後，林奕才會漸漸開始正入中年。


  「林安，玩得開心嗎？」


  這時，風韻猶存的秦月惜走了過來，她親昵的坐在林奕旁邊，幸福微笑的看著兒子。


  林安，是林奕取的名字。


  他不想教林安修鍊，只希望讓他做個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你先帶孩子玩，我回家了。」


  說著，林奕站起了身。


  秦月惜眼色複雜，嘆息一聲說：「你還沒忘掉她么？」


  林奕的腳步，嘎然而止。


  「或許吧。」


  ……


  五十年後。


  一個半頭白髮，臉頰堅毅的老者，站在一個年輕男子面前，十分尊敬。


  「爸，我媽她快不行了！」


  近乎六十歲的老人，口口聲聲稱呼一個看山去也就二十歲的青年為父親……


  這種畫面，顯得極為滑稽。


  但是，這兩人卻沒有絲毫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林安……」


  坐在長椅上的年輕男人，忽然唏噓感慨的說：「你也快六十歲了吧，這麼多年來，你早就已經不是那個需要我為你遮風擋雨的孩子了，如今的你，單靠個人的本事，也闖出了一片天下……」


  他正是林奕。


  五十年的歲月流逝，林安早已是商業巨頭，他所賺到的財富，簡直驚人！


  林安的名字，在各國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即便如此，當他得知秦月惜快要撐不住了的時候，還是像個急躁的孩子一般，第一反應就是求助父親。


  「爸，我知道你有很厲害的本事，求求你……」


  林安話還沒說完，林奕便打斷了。


  他似笑非笑的說：「你還是沒明白，人這一輩子啊，是挺短暫的，但只要能活得很幸福，那就夠了，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


  這時，躺在床上，虛弱到幾乎沒有力氣開口說話的秦月惜，嘴角微微上揚。


  她笑了。


  白髮蒼蒼的秦月惜，在也無法從她的臉上，找到任何一絲當年青春的痕迹。


  「老……老公……」秦月惜艱難的出聲。


  林奕瞥了她一眼，臭罵的說：「你這娘們也真是……我不是一直都在這麼，瞎叫喚個啥。」


  秦月惜動了動嘴唇：「我……我很快就要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林奕翻了翻白眼。


  在其一旁的林安老淚縱橫，哽咽的喊了一聲：「媽！」


  「別哭，媽活了……活了八十多歲……能夠陪伴你們這麼久……已經知足了……」年邁滄桑的秦月惜虛弱的笑著說。


  語落，秦月惜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走得很安靜，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嘴角都是掛著幸福的笑容。


  這一生，她已無遺憾。


  「媽！」林安當地而跪，嚎啕大哭。


  林奕欣慰的笑了笑，他溫柔的撫摸秦月惜蒼老的臉頰，笑罵著：「你這娘們……」


  後來，林奕將秦月惜安葬在了湘市。


  葬在了和她初次認識，第一次產生情愫的長君中學附近。


  「我不明白，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你為什麼還不肯斬自我？！」


  秘境塔的聲音咆哮：「你到底有什麼是放不下的！？」


  林奕微微一笑，沒有回應。


  他去了一個地方，是一個他這六十年以來，都未曾去涉足的地方。


  「姐，我好像最近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下去見你和爸他老人家嘍……」


  一處別墅內，院子里有個正直青春年少的花季女人，一邊澆花，一邊喃喃自語。


  林奕，走了進去。


  「童瑤，好久不見。」


  哐當一聲——


  花季女人手中澆花的動作嘎然而止，水壺掉落在地，她正是童瑤！

  童瑤機械般的轉頭，看向了林奕。


  林奕笑著說：「你還是和月惜一樣，都是那麼漂亮。」


  在林奕眼中，無論是蒼老年邁的秦月惜，還是正植花季的童瑤，都是一個模樣，美。


  當年，童瑤吃了他的駐顏丹，直到現在，快走到生命盡頭，她依舊是當年的面容，沒有變過半分。


  她姐姐童蕾，也是一樣。


  「你怎麼來了……」童瑤情緒複雜萬分。


  林奕似笑非笑的問：「你不恨我？」


  「恨？」


  童瑤緩緩搖頭，說：「開始是挺恨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又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呢？」


  林奕啞然，過了片刻后問：「童蕾呢？她還好么？」


  童瑤說：「姐姐她四年前就走了。」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這時，秘境塔的聲音再度響起：「快！殺了她！只要殺了她，你就能走出幻境，修為甚至可以突破到鍊氣期九層！」


  「閉嘴！」


  林奕突然大吼一聲。


  童瑤聽不到這些，她看著林奕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


  林奕喉嚨微動，說：「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驀然間，童瑤笑了。


  笑著笑著，又哭了。


  童瑤如同一個年邁老人，踉踉蹌蹌地走到林奕面前，輕輕的抱住了他。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太久，太久了……」


  童瑤貼在林奕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胸膛，輕聲低語：「六十年了，我一直沒有嫁，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林奕沒有說話，靜靜的聆聽童瑤的訴說。


  這時，童瑤忽然虛弱的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手機鈴聲。


  「有一天晚上，夢一場，你白髮蒼蒼說帶我流浪……」


  播放到這，嘎然而止。


  林奕疑惑的說：「這不是我的手機鈴聲么？」


  「你也老了，記性變差了。」童瑤傻笑著說：「你忘了，這是當年我給你換的鈴聲。」


  林奕默然。


  驀然間，童瑤按下了繼續播放的按鈕。


  「我還是沒猶豫，就隨你到遠方……」


  聽完這最後的兩句歌詞，林奕已是淚流滿面。


  ……


  兩年後……


  長君中學附近，兩座墳前，林奕坐在地上喝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娘們，在私底下鬥了大半輩子。」


  「可是鬥來鬥去，最後還不是淪為一丘黃土？」


  「何必呢……」


  林奕喃喃自語，除了他那還在掌管商業大權的兒子林安之外，無論是秦月惜，還是童瑤，最後都被葬在了地底下。


  這兩個恩怨了一輩子的女人，到最後，被埋葬在了一塊土地中。


  「你為什麼不斬斷自我？」


  「為什麼！為什麼不斬！？」


  秘境塔似乎已經徹底崩潰，它從來就沒有見過，有哪個挑戰者在第四層的幻境里，足足過了六十多年，還不願斬自我的！


  「斬自我？」


  林奕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反問：「什麼是斬自我？」


  「兒女情長，不過是修鍊道路上的羈絆！」


  「只要你斬斷自我的這些羈絆，隨便殺了誰，只要你殺了這兩個女人，你早就能出去了！」


  「現在你還來得及，你還有一個兒子沒有死！」


  「去！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能回到現實世界，現在你的那兩個女人，都還很年輕，都在等你！」


  啪嗒——


  剎那間，林奕砸碎了酒瓶。


  「夠了！」


  林奕運動真氣，封鎖住所有的氣血，體內的真氣催動爆發！


  「你在幹什麼？快住手！」


  林奕咧嘴一笑說：「沒有七情六慾，那人修鍊還有什麼意思？」


  驀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林奕原本年輕的面容，極速衰老，身上的每一寸皮膚變得乾癟癟的，就連內臟也如同一個遲暮老人。


  林奕，自廢了修為！


  他白髮蒼蒼，倒在了兩座墓碑前，緩緩閉上了眼眸。


  「這一夢，我不斬！」


  轟隆隆！

  天地色變，破鏡重圓。


  平原浮現，林奕還是那個血氣方剛的林奕，小魔女也是那個盯著林奕，無聊打哈欠吃糖丸子的小魔女。


  「第四層秘境，挑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