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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母女訣別

  白芍其實是聽全了大皇子的話的,甚至也猜測到了他的陰謀是針對自己。


  可她不得不過去。


  因為那急奔過來找她的正是阮氏身邊的貼身丫鬟,而且她說的並非是急症,而是,「娘娘,夫人中毒了,好像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現在想見你。」


  一剎那,白芍天旋地轉,來不及叫上燕殊,她只匆匆的吩咐了菡萏去通知顧青帆白微夫婦,便轉身離去。


  那天,皇宮裡的很多太監宮女都見到了一個奇怪的場景。


  那就是往日里她們尊貴無比,總是矜持著淡笑的皇後娘娘,像鄉間野丫頭那樣,提著裙擺,在宮道上瘋狂奔跑。


  儘管她身後的宮女一直在叫,「娘娘,娘娘,你等一等軟轎。」


  可她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用力的奔跑,奔跑。


  快,快……


  過了二道門,就能上馬車了,就能去見娘了。


  快……


  當跨過二道門的一剎那,白芍眼底飆出了淚花。


  她身後的荷香著急得對著外面的馬車侍衛喊道,「快點,趕車,回鎮國公府。」


  說著,不忘在正手忙腳亂爬馬車的白芍臀后託了一把,待白芍爬上去之後,她也雙手一撐車轅,跳上了馬車,並催促趕車的侍衛,「快點不要發獃了,快,這是皇後娘娘的命令!」


  侍衛害怕的不敢動彈,誰家皇後娘娘會這樣奔逃出來,是不是殺了人,又或者被帝王通緝捉拿了?

  自己如果就這樣將馬車趕走了,會不會被判為包庇罪?


  出於謹慎,任憑身後的宮女怎麼推搡,這個侍衛就是不趕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燕殊騎著馬兒追了過來,路過馬車跟前的時候,他對著白芍伸出了手,「芍兒,過來。」


  儘管兩個人只見有過這樣那樣的嫌隙,可這一次白芍還是毫不猶豫的把手遞給了他。


  燕殊微一用力,穿著一襲黃色華服的白芍就這麼從車轅上被拽到了馬背上,險險的坐在了燕殊的懷裡。


  「走!」燕殊一隻手摟緊白芍的腰身,一隻手往馬屁股上一拍。


  馬兒通靈性,立馬嘶鳴一聲,大步往宮門外跑去。


  在他身後,跟著數十個侍衛,也緊跟著往外奔去。


  守著皇宮門的侍衛們原本瞧到一大批馬兒奔過來,還以為是罪臣要衝出去,等他們看到那最前方的是他們的新帝王時,立馬跪了下去,並打開了皇宮門。


  馬兒暢通無阻的離開了皇宮,直奔鎮國公府。


  其實皇宮離鎮國公府很近,平時坐馬車也就盞茶時間就能到,如今是騎馬定然是更快的,只是白芍卻還是覺得每一秒度日如年。


  那丫鬟說的話,像鎚子一般釘在了她的心上。


  什麼叫沒多少時間了?


  這怎麼可能?


  前些日子白微月子結束,阮氏還笑眯眯的離開了皇宮,說休息幾日再過來看孫兒孫女,還說要給白芍做好吃的。


  怎麼可能忽然就沒多少時間了……


  白芍不信,她的心底浮現了一種感覺,那就是阮氏這一次,跟顧青帆那一次一樣,一定是有人在騙她!

  對,一定是大皇子使的陰謀詭計,想用這種劣計將她騙過去,然後拿她威脅燕殊。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可是心底那種若有若無的不安感是怎麼回事呢?

  白芍縮在燕殊的懷裡,忍不住心痛的簌簌流淚。


  大顆的透明水滴落到了燕殊的手上,他不禁一陣心疼,摟著白芍的腰身,低聲安慰她道,「莫慌莫怕,我已經叫人去請了太醫,還讓人去找了玲瓏姑娘,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白芍只低著頭流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殊見狀,又在馬屁股上拍了一把。


  馬兒賓士的愈發快速,不過十幾個呼吸間,就已經到了鎮國公府門前。


  因為阮氏的吩咐,此刻大門已經打開,燕殊也沒有片刻停頓,直接騎著馬兒,衝到了阮氏的院子里。


  阮氏愛靜,往日里除了幾個洒掃的丫鬟之外,從來不許有太多人在院子里。


  可是今天,卻有許多人站在院中央,有提著箱子的郎中,也有與阮家交好的世家,還有鎮國公府里的大大小小。


  一瞬間,白芍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之前的僥倖,完全被破碎了。


  她費力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顧不得那些彎腰沖自己和燕殊行禮的人,提起裙擺,瘋狂的往阮氏的卧房裡闖。


  在推開門的一剎那,白芍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剛來鎮國公府的那段時光。


  她還沒有自己單獨的院子,日日里跟阮氏住在一起。


  那個時候因為跟阮氏不太熟悉,白芍對她總是拘謹中透著幾分疏離,每每阮氏瞧出來了,總是免不了一陣傷感,但傷感過後,卻是對白芍更加的好。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白芍離開斜陽縣,來到燕京,已經五年了。


  這五年,她逐漸的和阮氏親密了起來,會和其他人家的母女一樣,偶爾意見不合爭執一會,但更多的時候卻是靠在對方肩頭,依賴的曬著太陽。


  如果說吳氏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她長大,給她細微的疼愛,是她幼時的一把光。


  那麼阮氏就是用瘦弱的肩膀給予她支撐,教會她人世道理,化解方法,是她成長路上的青石路。


  也許是因為覺得缺失了她十年的時光,阮氏給予她的疼愛,要比給顧青帆的多的多。


  從前白芍只覺得阮氏對她來說很重要,卻還不知道重要到什麼程度。


  如今乍一聽到阮氏出事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坍塌了。


  原來阮氏在她的心裡,已經絲毫不亞於了吳氏。


  原來,她之所以沒有在燕殊納妃後任性的離開,除了對顧家的顧慮,以及對燕殊隱隱的期待外,更多的是捨不得阮氏。


  她捨不得離開娘。


  她們才相處了五年,她們以後要相處的更久。


  在許多許多年以後,阮氏那一頭秀麗的青絲化成了白髮后,白芍依然能陪伴她左右,抱著她的胳膊,軟軟的喚一聲「娘」。


  可是現在,連這唯一的一個期許,都要化成泡沫了嗎?


  白芍喘著粗氣,站在卧房的月牙拱門前,小心翼翼的掀開珠簾,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阮氏,以及旁邊坐著的,老淚縱橫的老鎮國公。


  「爹……」阮氏似乎還能說話,只是聲音低了許多,「對不起,讓您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


  「混賬東西,你胡說些什麼呢。」老鎮國公紅著眼睛瞪了阮氏一眼,「你會治好的,玲瓏姑娘已經去給配藥了,她多厲害你不知道啊,你一定會沒事的。」


  「爹……」阮氏笑了笑,忽然聽見了珠簾晃動的聲音,她微一扭頭,就瞧見了白芍,臉上頓時浮現出了驚喜的笑容,攤在床上的那隻手對著白芍伸了過來,「卿卿,我的卿卿來了……」


  「娘……」白芍只叫了這一個字,就已潰不成聲,「你……你怎麼了……」


  她撲到床前,緊緊地拉著阮氏伸過來的那隻手,嚎啕大哭,「娘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別哭,卿卿……」阮氏顫巍巍的想要抬起手為白芍擦淚,卻因為太過疲累只舉到一半就摔落了下去。


  她苦笑一聲,喃喃道,「卿卿,你別哭了,娘心疼。」


  「娘,你告訴我,你怎麼了?你沒事的對不對,是誰要害你?是誰要害你?」白芍哭著道,「解藥呢?是誰下的毒,他一定有解藥的對不對,對不對?」


  「這毒已經不是單一的毒了。」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的玲瓏捏著手中的油紙包,冷聲道,「原本那人下的不過是普通的毒,只要服上解藥便能無事,可是偏偏阮姨身上有一種慢性毒,這二者混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毒。便是拿來之前那毒的解藥,也是不管用了。」


  不管用了……


  當這四個字傳進白芍耳朵里時,她瞪著雙眼,幾乎要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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